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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定了定神，继续朝怡春院方向走去。她来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哪怕是拼上老命也得保住怡春院。
此时她心里想的却是天底下的官要都这么清廉的话，就是一把火烧了怡春院，她都不心疼。
她的心情无比舒畅，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张全利心里则是满满的后怕，他还以为秦锦不知道他把那个‘杜公子’给抓起来了。
他也曾警告过怡春院里所有知情的人不许乱说，他也曾许诺只要她们守口如瓶，他保证怡春院会太平无事，否则他就把怡春院夷为平地。
他就没想过他能警告的，别人也能警告；他能许诺的，别人也能许诺；他能威胁的，别人也能威胁。
秦锦是奉皇命出来巡查的堂堂四品官，比张全利更有权势也更有手段。怡春院的人怎么顶得住秦锦的压力？
张全利也没指望能瞒多久，半天就足够了。他是临时起意要走的，昨天晚上他秘密吩咐下去，今天中午把芦席收齐然后直接就走人了。
没想到莫说半天连一个时辰都没瞒住，秦锦天刚放亮就知道了真相。秦锦既然知道‘杜公子’被张全利给抓起来了，那就没有任由他安全回京的道理。
张全利已经知道秦锦要害他了，秦锦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全利越想越怕，若不是周宁提点了他一下，他现在还美滋滋傻乎乎的呢。
虽然谁也不知道秦锦下一步会有什么样的动作，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无论如何都会向张全利出手的。
张全利却毫无防范，那不就等于是砧板上的肉一样吗？横切竖切都随便人家切了，有心算计无心是很容易得手的。
张全利都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秦锦，这生死大仇是怎么结下的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如果不是那根绑腿带让他起了疑心，如果不是那个‘杜公子’亲口招认，张全利真的没法相信秦锦会对他下死手。
越想越气，无边的愤恨涌上胸，张全利‘呯’的一捶桌子站了起来：“我剁了他个杂碎。”
“张兄，你这是何意啊？”周宁见他怒气冲冲似有去找秦锦生事的意思。
“我直接剁了他，省得他黑天白日的算计我。”张全利手下有一百御林军，就是生抓硬拿也能把秦锦掐死。
“哈哈哈哈”周宁放声大笑起来：“张兄真会讲笑话，明目张胆的杀害朝廷命官如同造反，你九族肯定是不够杀的了。”
张全利一时激动血就冲到脑子里去了，听周宁这么一说他顿时就蔫了。秦锦是奉旨出巡的四品御史中丞，他虽然手里有御林军，但是真要去杀秦锦的话，只怕御林军也不会听命于他了。
想杀秦锦没那么容易，更何况即使真的杀了秦锦，还跑得了他张全利吗？就像周宁说的张家九族都得被灭门。
张全利悻悻的又慢慢地坐下：“看来只能按你说的办了。”
周宁微微一笑：“秦锦若是不出手，就只当是咱们过于小心了。秦锦果若再出手，至少张兄你不会遭人暗算，还是那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呸！”张全利气得心口生疼：“他算是人吗？他就是禽。兽、畜生。”
骂人也就能痛快痛快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周宁淡定的看着张全利：“张兄，你若是无事就多陪我坐一会儿，巳时我在江边设宴为你送行。”
周宁知道张全利得去清点芦席数目，他是不会在县衙久留的。
果然张全利一听此话，急忙又站了起来：“哪有工夫在这儿长坐？我得去把账目整明白，一会儿码头见吧。”
“如此我就不多留你了。”周宁起身亲自把他送到县衙门外，看着他的轿子缓缓抬起才转回后衙。
消息来的太过于突然，周宁真的是没想到昨天晚上怡春院里发生的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周宁真的以为是张全利因为争风吃醋的事跟别人发生了摩。擦，必定是张全利仗势欺人占了上风。
秦锦可能是被张全利请过去撑脸面的，料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十有八。九是张全利小题大作。
没想到竟然是秦锦朝张全利下了死手，而且还失手了，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周宁用脚丫子想也知道秦锦不可能只出一次手，杀人这回事，既然暴露了动机，那就是只有第一次，没有最后一次，直到成功为止。
杀人杀个死，送佛送到西。这种事没有半途而废的，秦锦的前程乃至于身家性命都拴在张全利身上了，他怎么可能会放张全利一条生路？
但是秦锦会用什么办法来收割张全利的性命就无从知晓了，周宁邪魅的勾起唇角，心中暗道‘秦锦啊秦锦，你做初一就别怪别人做十五。’。
想当初在京城秦锦跟云王骗走了周宁的状元，险些把周宁送进鬼门关。如今秦锦到了云江县，周宁身为云江县的父母官，怎么好意思不还礼呢？
周宁略一思索便写下一份‘礼单’交给了陆清：“仔细些，马上把这些东西备齐，不得有误。”
第149章 纳投名状（）
第149章纳投名状
陆清拿过‘礼单’，从上到下匆匆的扫了一遍。看着这些东西他满心的疑惑，又有种莫名的惊骇袭上心头。
“公子，你这是”陆清左右望望窗前门外俱都没有人，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要做什么呀？”
“还能做什么？以其人之道还之。”周宁不能总是见招拆招，时机就在眼前，他决定要主动出击：“你先把卢鸣叫过来再去忙。”
“是。”陆清急忙揣好‘礼单’，转身走了出去。
他刚走出房门不到六七步，卢鸣就大踏步的走了过来。陆清迎面笑道：“正要去找你呢，公子在书房等你，快过去吧。”
“辛苦陆爷了。”卢鸣笑呵呵的跟陆清擦肩而过，才进衙门的卢鸣深感公务在身的人太过于忙碌，片时的清闲都没有。
果然不如闲散的日子自在，连走路都急急忙忙的。平时若是遇到个谈得来的朋友，他能拽着人家去酒楼里连喝三天，喝得昏天黑地也无妨。
现在他遇到陆清连多停一下脚都怕耽误了彼此的差事，相逢一笑打个招呼便各自去忙了。
这种忙碌他没有分毫的报怨，相反倒甘之若怡，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自从周宁说收他做师爷，他一直到现在都合不拢嘴。
书房的门没有关，卢鸣直接走到了周宁的书案前拱手一礼：“见过县台。”
周宁正在写字，笔尖一顿缓缓的抬起头：“何以如此？”在周宁的印象里，卢鸣是个挺随意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拘谨了？
“我也该懂点规矩不是？”卢鸣可拿自己这个师爷当师爷了，师爷见了县台大人不是要行礼问好的吗？
“所谓规矩就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的，既没有别人，又何必拿腔捏调的？”周宁从来不在意这些烂规矩，他一指椅子：“有什么事坐下说。”
卢鸣看了看椅子，并没有坐下，而是问了句：“陆清说你找我？”
“是啊，我看到你是自己进来的，你有事就先说吧。”周宁写完了字，轻轻的把笔搁下，目光平静的看着卢鸣。
卢鸣必定是有事找他才进后衙的，周宁猜他大概是来跟自己道别的。按原计划卢鸣该去跟踪芦席了，他这一走说不上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哦”卢鸣从袖筒里掏出三张银票，平平整整的铺放到周宁的书案上：“这是陆爷给我的三百两银票。”
周宁看看银票又抬头看看卢鸣：“你办的是公差，这是你必须要拿的经费。等你回来要报账的，多的退回来，少了再补给你。”
卢鸣自然知道公差不用花自己的钱，拿公中的钱办公家的事这是天经地义的。每个当差的都花自己的私财办公差的话，这天底下就没人当差了。
“大人，我刚进衙门你就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
“有意见还是不想干啊？”周宁没好气的打断了他的话，真没想到卢鸣居然在这个时候找他抱怨。这真的让他很失望，能让他委以重任的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周宁最近对自己的判断力重度怀疑，好像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眼神出问题了。以前看什么都准，现在看什么都看不准了呢？
潘氏是不是凶手，周宁现在心里一点谱也没有了。遇上卢鸣让周宁小小的兴奋了一把，他以为他收了个得力助手，没想到他好像又看走眼了。
卢鸣面上一僵，他急忙解释道：“我是说怕别人有意见，我寸功未立就被委以重任只怕难以服人。”
周宁眨了眨眼睛：“你到底什么意思直说吧，我这两天脑袋发木，听不明白你想干什么。”
卢鸣也知道这两天周宁的事情特别多，还没什么好事，都挺闹心的。王青离奇死亡的案子查了一半，到底是病故还是他杀都没出来。
张全利好好的逛个窑子还跟人打起来了，多亏是没出什么大事，不然又是说不清的麻烦。
芦席一事查了许久也没有进展，现在张全利要大张旗鼓的收芦席，周宁又没有权力阻拦，眼睁睁的看着他大摇大摆的离开云江县。
桩桩件件都不是顺心的事，难怪他心气不顺。卢鸣开门见山的直说道：“我的意思就是这三百两银票交回，这趟差事就算是我的投名状。”
周宁点点头，就算是傻也听明白卢鸣是什么意思了。“既然是这样，那就依你好了。”
周宁把三张银票揣了起来，心情舒畅脸上也有了笑容。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卢鸣，卢鸣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卢鸣不是个爱财的人，三百纹银他根本就没起贪心，他不只没动邪念还交回了银子，宁愿白跑这趟苦差以表忠心。
这让周宁很是感动，他又怎么知道卢鸣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感动所至。卢鸣根本没有想过管周宁要什么办差经费，陆清一下子给他拿了三百两银子，顿时让他受。宠若惊。
银子不重要，但这代表的是一份重如泰山的信任！
“不知大人找我有何吩咐？”卢鸣的事说完了，他还要赶紧去跟踪芦席呢，不能在这儿久留。
他知道周宁找他有事，便开口询问一声。
“你有什么办法跟踪芦席？”
“我可以躲在芦席中间，芦席去哪我就去哪，一直跟到最后不就知道芦席的去向了吗？”
“芦席可铺可卷，你怎么藏身？”周宁觉得很奇怪，这个方法听着就行不通啊，芦席若是卷着或许你能扯张芦席把自己卷上，芦席若是平铺着，你往哪儿藏？
卢鸣轻笑道：“我只要混进放芦席的地方就行啊，我会缩骨术，总能找得到个小地方藏身的。”
“好吧。”周宁是不懂什么缩骨术，总之听起来很有江湖味道。卢鸣本就是个自己闯江湖的人，会点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算奇怪。“计划有变，我有个新任务要交给你。”
周宁检查了一下门窗之外，确认没有人来往，他小声的跟卢鸣讲了他的新计划。卢鸣一听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第150章 码头送行（）
第150章码头送行
周宁本来还有点担心卢鸣不会愿意去做这件事，看他兴奋的跟有什么好事等着他似的，周宁忍不住笑了：“云飞啊，你不适合做师爷。”
“嗯？那大人看我适合做什么？”卢鸣抬头挺胸，雄纠纠气昂昂的等着周宁夸他，就咱这架式怎么也得说个‘将军’、‘提督’一类的吧？
没想到周宁只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响马。”
卢鸣撇了撇嘴，说道：“我可没干过打家劫舍的事。”
不多时陆清回来报道：“一切都准备停当了。”
周宁吩咐备轿，赶赴码头给张全利送行。码头上很是热闹，御林军正在清点芦席，一卷一卷的芦席往画舫上搬。
张全利坐在太师椅上，四周一圈丫头侍候着，有打扇的、有捏肩的、有捶腿的、有端茶的。
远远的看到周宁的轿子，张全利笑哈哈的站了起来，抻长脖子望了望，确认是周宁无疑，他没想到周宁来的这么早，还真是有几分情意。
这一路走来，就没有人拿正眼看过张全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秦锦一个人身上，人家是御史中丞，是专门下来找他们麻烦的，他们自然竭尽全力的去巴结秦锦。
张全利连件官服也没有，说话又粗声大嗓的还不懂什么文雅，都以为他只是秦锦的一个跟班，谁有闲心理会他？
就连秦锦在云江县码头夜宴同僚，大家都以为画舫是秦锦的。张全利跟着他就是个憋气窝火，也只有周宁跟他说说话，拿他当个朋友还来给他送行。
张全利笑哈哈的上前迎接，周宁下了轿跟他边走边聊的来到江岸。看军汉们都在忙着，周宁吩咐林捕头：“带几个人过去搭把手。”
“是。”林捕头大手一挥，随行的衙役和轿夫们都被他招呼起来帮着搬运芦席去了。
“不用不用。”张全利刚要伸手去扯林捕头，周宁抬起折扇挡住了他。张全利又不缺人使，怎么好意思用周宁的人？“周老弟，你的情我领了，你看我这儿真不缺人手。”
“跟我客气什么？早搬完早利索，再说又不用我亲自去搬，他们可闲着干什么呢？”周宁拉着张全利坐下：“账目都对过了吧？”
“还行，都没出差头，搬完就没事了。”张全利端起茶盏还没喝，忽见林捕头正指挥人抬着好几个大坛子往画舫上走。
他指着坛子问周宁：“这是何意啊？”
周宁轻轻的摇着折扇，笑道：“没什么，十坛老酒我的一点心意。”
“酒？”张全利没想到周宁会送他东西，看来官场中人都是一个样啊。别人不送他东西因为不知道他是谁，周宁可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周宁在京城就因为得罪了云王差点丢了性命，他现在做了官自然要想尽办法跟云王拉近关系，不然官还能做得长久吗？
送礼谁会送老酒？只怕这坛子里真正醉人的不是酒，而是真金白银吧。张全利呵呵的笑了两声：“真的是酒？”
周宁一挥折扇，林捕头命人把坛子抬了过来。周宁吩咐道：“打开坛子让张爷看看是酒不是酒。”
“你怎么这样啊？”张全利让他给闹了个大红脸，这人怎么这么较真呢？这话好当着下人的面直说吗？
这让人怎么理解？张全利是在怀疑什么还是在期待什么？别人送的礼物还要开封验看？
周宁笑着挥了挥折扇：“打开打开。”
林捕头拔下坛子塞，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还真是一坛老酒。林捕头一连打开了六七个坛子，张全利实在的受不了，上前拉住林捕头的胳膊。
“行了行了，我知道是酒，不是酒还能是醋吗？真是的，你们县台一点不懂开玩笑。”
林捕头抬头望向周宁，周宁一挥折扇：“去吧。”
“是。”林捕头带着众人走向跳板，十个大坛子排成一排的抬上画舫。
林捕头上了画舫心扑通扑通的乱跳，从来没见过这么精美豪奢的船。他左右张望，多看一眼是一眼啊。
“这是什么？往哪儿放？”画舫上一个侍者模样的年轻人，以为林捕头是张全利派来送东西的。
“老酒十坛，放哪儿随便你啊，爱放哪儿放哪儿。”林捕头管他放哪儿？他反正是放下坛子了，大手一挥带着弟兄们就撤了回去。
“跟芦席放一起吧，送到左舱。”侍者指挥人抬起坛子朝左舱走去，到左舱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