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利以为秦锦出手肯定是对付周宁的,一点都没往自己身上想。秦锦跟周宁有矛盾人尽皆知,跟他有什么嫌隙呢?
这位傻爷也不是真的傻,他一听周宁这么说,就知道周宁故意把矛盾往他身上引,想制造他和秦锦之间的矛盾。
这个周宁不厚道啊,他这是典型的祸水东引,死道友不死贫道,是吧?他眼看着自己要去找秦锦算账,他非但不拦着,反而火上浇油。
张全利想到这里又退回去坐下了,没话找话的说道:“这听你说的好像还挺复杂的啊。”
他又摆出一副想听周宁讲故事的模样,刚才的怒气冲冲仿佛只是一场幻觉。他可不替周宁出这口怨气去,他才不是那种别人一勾火就上的傻蛋呢。
周宁可没有让他去找秦锦的意思,他这么说就是为了把张全利留下来。只有张全利在县衙里,他才能保证芦席还没有被收上去运走。
卢鸣说有办法追踪芦席的下落,他还要做些准备,周宁必须得为他争取时间。周宁现在根本不在乎秦锦能整出什么幺蛾子,他最担心芦席又像上次一样悄无声息的被运走。
“你这脾气真得收收,要不是昨晚上你太不给他留面子,他怎么会牵怒于你呢?”周宁慢慢的品着茶,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张全利的表情。
张全利嘿嘿的傻笑着,一副胸无城府的样子。周宁嘴角噙着冷笑,这世上哪有简单的人?张全利这么个粗人也不是真的粗啊。
“我给他留个屁的面子?”张全利气消的倒快,瞬时之间就没了火气:“你好好的查查,要真是他干的,我饶不了他。”
周宁捻着木珠儿,望向张全利,慢慢的开口说道:“所以啊,你摔得这么重,总要将养几日才对的嘛。”
周宁话说的真够明白,张全利伤的越重那么这件事就越大,张全利伤的越轻那么这件事就越小。
张全利倒不在乎事大事小,他在乎的是今晚上水仙姑娘能不能约得成。“将养倒用不着,再说咱们都和水仙说好了不是?”
“唉”周宁重重的叹了口气:“水仙姑娘早早就被接走了,没个两三天怕是回不到怡春院了。”
“真的?谁把她接走了?”
“当然真的,谁接的我也不知道。”周宁耸耸肩,他是个知县不假,但也不能什么事都管吧?
***被谁接走了,这种事周宁有必要问个究竟吗?
张全利一听顿时就没了力气,既然出府去也见不着水仙姑娘,那还不如在府里转转了呢,他也乐得多休息几天。
丫头迅速的把酒宴摆好,张全利跟没吃过饭似的,两只眼睛差点迸出绿光,半张着嘴就扑到了餐桌前面。
同样面对一桌谈不上豪华也算得上丰盛的大宴,两个的感受却是截然不同的。
第118章 一声喝报()
第118章一声喝报
张全利是真的饿了,这午时都过了,他整整一上午没有进食了。周宁连早饭算上都吃两顿了,他是刚吃饱回来的。
饥饿是最好的调味料,一个人要是饿了,粗面馍馍也视如珍宝,要是吃撑着了,就是再丰盛的宴席也没有丝毫的欲望。
张全利是一点不客气,抡起筷子跟抢饭似的狼吞虎咽。周宁坐在一边真就是个摆设,他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张兄,不知你在云江县能作几日停留?”周宁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闲聊着,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总还问得出算不上是秘密的小事。
“三五天,七八天都没准。”张全利忙着吃忙着喝也不耽误他说话:“得看秦锦那个混蛋磨蹭几天,他有的地方当天就走,有的地方能住半个月。”
“公务就是这般,哪里能有定准?”周宁提酒壶轻轻的替他斟满杯酒:“张兄跟他一路行来也有月余,怎么相处的这么不愉快?”
按理张全利跟着秦锦是有大便宜占的,有秦锦这块挡箭牌,他做生意那是方便得多了。莫说收芦席,光是跟着收礼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秦锦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巴结笼络张全利,张全利虽然没什么学识却有人脉,凭着他跟云王的关系,对秦锦的前程是大有助益的。
他们应该狼狈为奸互相勾结才对,怎么搞的两不耐烦互相看不对眼?
要说起来,只能说他们两个人情商都不太高。秦锦看不起张全利,张全利就仰仗着妹子做了云王的小妾这点关系横行霸道,论起来他斗大的字都识不上一箩筐。
文人自有文人的傲气,面对云王时秦锦可是匍匐在地,但是面对张全利他连个正眼都懒得瞧他。
张全利早听说秦锦的状元来的不地道,还是云王出手坑了周宁,他才有机会金殿策名时大放光采。
而他能够得到皇帝的欣赏,也不是因为他文采出众,他之所以妙语连珠也是因为他根本就是有备而上的。
他父亲买通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得知皇帝在殿试之前都在看什么书,在看哪一部分,因此上他是有针对性的温习才在金殿如鱼得水般顺畅。
在张全利看来秦锦就是个注了水的状元,比他多识点字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靠真材实学做的官,有什么可牛气的?
两个人都不会掩饰自己对对方的看不起,所以他们之间的矛盾就越来越尖锐,昨夜算是第一次正面爆发,虽然还没有达到撕破脸的地步,可也算是开撕了。
张全利跟周宁来县衙也不是完全是来过眼瘾的,县衙有什么可观赏的地方?
他主要也是想离秦锦远点,他看他都看恶心了,少看他一眼就跟多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似的。
“去他娘个蛋的吧,要不是他我早就办完事回到京城了,他到哪儿都得住好几天,我收个芦席就完事,净他娘的等他了。”
张全利提起秦锦就没什么好气,跟秦锦同行根本也不是他的意思,而是云王的意思,他也是出于无奈,没办法才跟着秦锦的。
秦锦还摆出一副不愿意带他的样子,他自然也摆脸子给秦锦看,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两条心,或许互相看不上眼也是一种缘份吧。
“既然是这样,你何苦等他?”周宁心中暗喜,听他话中之意他是一路在收芦席,并不是只在云江县收,那他收的量可想而知会有多大。
他收的量越大就越证明周宁的疑心是有道理的,平白无故谁会需要这么大量的芦席?又为什么偷偷摸摸的收?
张全利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不知道秦锦那小子有多贼,他现在可是云王眼前的大红人,我收芦席要用画舫,云王偏把画舫给他撑排场。”
周宁早知道秦锦是云王的人了,不过要说云王拿画舫给秦锦撑排场那就过了。
秦锦堂堂的御史中丞哪里用得着一艘画舫来撑排场?云王贵为‘二天子’又怎么会用画舫给一个小小的四品官撑排场?
张全利无奈的看着周宁:“云王特意嘱咐我一定要顺着他的时间,我能怎么办?”
“如此说来倒是要顺着他的时间,这样也好,你能在云江县多住几天,我们也好多聚几天。”
“在这儿行啊,咱们俩没说的,在别的地方我也没个认识的人,闷的我头都要炸了。”
周宁才不信云王的画舫只是为了给秦锦撑排场,画舫之所以跟秦锦同行必有其他的原因。
周宁低头深思片刻就有了一些想法,云王可不只放出一艘画舫这么简单,他还派出了大量的御林军随行保护。
如果画舫和秦锦在一起,那就是明正言顺的保护御史中丞大人。如果画舫跟秦锦分开,那么多的御林军保护一艘收芦席的船?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画舫不是太招人眼么?云王这么做绝对是为了掩盖画舫上装的芦席,什么给秦锦撑排场,这样的谎话好用来骗骗张全利罢了。
可是这些芦席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怎么就值得云王出这么大的力气?多用小船去运难免会引起沿路官府的注意,不一定哪个官会派人查上一查。
用画舫运芦席果然是万无一失的,虽然更招人眼,但是没人敢查,而且还有御林军随行,谁要是硬上画舫去盘查,恐怕船都上不去。
云王真是会算计,用最招摇的手段做最隐蔽的事情。
“张兄,你做芦席生意有多少年了?”周宁殷勤的给张全利夹菜,他不吃不喝只是陪坐陪聊。
“哪有多少年?就这一回罢了。”张全利收芦席的事根本不瞒人,当然别的地方也没有人问他。
“芦席这么寻常的东西能赚到什么钱?依我说还不如倒卖点别的。”
“我管他赚不赚钱,我是收一张赚一张的钱。”张全利呆头愣脑的能做什么生意?他不过就是云王手里的一个提线林偶罢了。
“这倒是省心得紧啊。”周宁笑着提起酒壶,刚要给他斟酒,忽听门外一声喝报。
第119章 账册卷宗()
第119章账册卷宗
周宁刚要问问芦席要运到什么地方,他是卖给什么人等等,门外一声喝报打断了他。
“秦御史到!”
秦锦来了,周宁愿不愿意都必须得出门迎接,他只好放下酒壶,对张全利说道:“张兄慢用,我失陪了。”
张全利听说秦锦来了,他的脸一下就黑了下来,最烦的就是他了,还走哪跟哪,简直的阴魂不散。
他叹了口气,不高兴的说:“好,你去吧。”
周宁更衣后带着林捕头出衙相迎,见秦锦的大轿正对着衙门口稳稳当当的停着,街道两边都是围观的百姓。
可见秦锦就是故意在门口等着他出来接呢,官大一级压死人,周宁只好正正衣冠,迈着方步走到轿子前。
规规矩矩的冲着轿子拱手深揖:“下官云江知县周宁恭迎御史大人,请大人下轿移步正衙。”
轿子里静悄悄没有一点声息,周宁弯腰直不起来,只好再次报名相请:“下官云江知县周宁恭迎御史大人,请大人下轿移步正衙。”
轿子里依然没有声音,周宁不由得怒火攻心,这个秦锦真是欺人太甚。报名本身就是对对方的打压和羞辱,他竟然在周宁两次报名相请之后还装聋作哑。
林捕头见这势头不好,这一上来就摆足了架子,分明来者不善。他急忙冲轿子旁边的侍童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倒是看看你们家大人啊,我们大人腰还弯着呢。’。
那侍童颇通情理,见林捕头朝他丢眼色,他连连的点头,急忙上前掀起轿帘。周宁抬头朝轿子里一望,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秦锦干什么体力活了,累得坐在轿子里睡着了。不是装睡,是真的睡着了,口水流的连前面的衣襟都湿了。
“大人”侍童轻轻的拍了拍轿子,轿子晃了晃,秦锦一点没醒。
周宁直起腰来,低声吩咐林捕头:“鼓乐相迎。”
林捕头转身跑进门里,他一招手顿时锣鼓齐鸣。按理迎接大人应该是先吹锁呐,他们却先敲锣鼓。
锣鼓齐鸣敲得震天响,又起的异常突然,别人都吓了一跳,更何况睡梦中的秦锦?秦锦自来胆小,被锣鼓声吓得激灵一下蹦了起来。
轿子空间狭窄,他突然蹿起来又撞了头。要说疼也没多疼,只是轿帘被整个掀起,街道两边全是围观的人。
见到这一幕全都哄笑起来,堂堂四品官员这是来搞笑的么?坐在轿子里睡觉,还被鼓乐声吓得发毛。
秦锦绝不是个有胸怀的人,顿时被气的恼羞成怒,他钻出轿子抬手就给侍童一巴掌:“混账东西!到地方了为何不报?”
侍童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慌忙屈膝跪倒:“我,我报了。”
“放屁!”秦锦抬脚就朝他的肩头上踹去,人都没叫醒那能算是报了吗?“我都不知道,你报给谁了?”
“报给我了呀,不然我怎么能动乐相迎呢?”周宁笑嘻嘻的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式:“怪我唐突,还请秦大人暂息雷霆之怒,移步衙内叙话。”
“贤弟说的哪里话?你我弟兄如此这般岂不是生份了?”秦锦抬手抓住周宁的手腕,两个人相携并肩的走进县衙大堂。
林捕头上前扶起秦锦的侍童,帮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两个人也赶紧的跟上各自的主子。
“大人,请。”周宁走到桌边伸手请秦锦坐到主位。
这大堂当然是周宁的大堂,但是现在秦锦是御史中丞,专门来查访周宁为官是否清正的,人家是正管,这正位自然要让给人家。
秦锦笑笑:“我们同坐就是。”
秦锦大摇大摆的走了上去,周宁并没有动地方,只是在下首处静静的侍立。秦锦见周宁没有上来,他也没有坐下,他微笑着对林捕头说道:“拿把椅子过来。”
周宁是不愿意跟他并肩同坐才站在下面没有动地方的,不是差把椅子的事。秦锦卯足了劲要找周宁的麻烦,却又不想跟周宁明着撕破脸。
周宁一样的不想明着跟秦锦闹的势不两立,官场上瞬息万变,做人必须要外圆而内方,一切恩怨是非都装在心里,表面上永远是一团和气。
“大人,你坐上位乃是正理,下官恭立就是。”周宁宁愿比他低一级,也不想跟他坐一起。
昨夜画舫之上跟他并坐那一会儿,心里都跟爬满了蛆似的难受。多亏张全利把他从秦锦身边拉走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忍多久呢。
今天周宁说什么也不跟他同坐了,心里厌烦一个人的时候真的恨不得离那人越远越好,越靠近越别扭。
“贤弟,你我兄弟何妨同坐?”秦锦嘴上这样讲着,却没有继续等周宁的那把椅子,自己先撩袍坐下了。
林捕头提着太师椅过来先看了一眼周宁,周宁垂手恭立在下首处,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
林捕头把椅子轻轻的放到秦锦身边,慢慢的退到周宁身后,静静的站立不动。
“大人,公务要紧,请您查验吧。”周宁跟他没什么可废话的,明知道他就是来找茬的,周宁能做的就是配合人家检查。
“有什么好查验的?不过就是走个形式而已。”秦锦笑微微的眯起眼睛,他猜度周宁此时必定是提着心,忐忑的不得了吧?
哪知道周宁此时心沉似水,平静得波澜不起。他说什么周宁都不会当真的,正所谓‘张嘴心头热,下手不留情。’,他心存不善几乎路人皆知。
“公事自然要公办,还请大人严谨认真些,食君之禄莫负君恩。”周宁可不想领他半个铜板的人情,再说明知道他不可能留情,还不如大方点让他随便查吧。
“你呀,既然如此那把账本、卷宗拿上来吧。”
秦锦端坐在公案后面,周宁一摆手,两个衙役抱着高高的账册和卷宗走了上来,他们二人把东西放到书案上,几乎铺满了书案,都没地儿放了。
“这些东西准备几个月了吧?”秦锦貌似随意,实则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第120章 状告周宁()
第120章状告周宁
准备,这两个字用的太微妙了。什么叫准备?账册和卷宗是每天甚至实时记录的东西,这跟准备挂得上钩么?
很明显秦锦口中的准备就是弄虚作假的意思,但又没有明说弄虚作假,人家说‘准备’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你明知道上司要来检查,这些东西你能不准备好吗?准备也可以理解为把这些东西都拿出来等待上司检查。
这是一个让人很难回答的问题,你说‘是’是错,你说‘不是’还是错。
“自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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