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整个人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出现在大理寺正堂,这几天也没有人来告状,没有什么积累下来的案件。
大理寺和云江县不同,云江县周宁是知县,要负责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整个县的所有事务都归他一个人管,审案只是其中的一少部分工作。
大理寺除了审案就没有别的活了,而能来大理寺告状的人是少之又少,相比之下大理寺要清闲很多。
没有新案就查查旧案好了,周宁也找不出什么别的,摆在他眼前的还就只有安国候和沈国舅递上来的麻烦。
这个案子已经被皇帝交给京城府衙、吏部和御史台三处审理了,周宁只是个主审官。
也就是说等人家把结果拿上来,由周宁来掌控如何量刑。
“来呀,前去催办。”周宁一个令签摔到地上,衙役威武的喊了声:“是。”
拾起令签便奔京城府衙去了,你不催他什么时候能等到结果?一个个为了躲事都装死装病的,指望他们积极主动是有可能的事吗?
既然周宁不能直接去查案,那就催催他们好了。
本来这桩案子是没人愿意审的,现在有四个衙门来分担这份风险,大家也就不得不下手去查了。
如果让他们哪个单独去扛这件事,他们会在弃官和接案之间犹豫。但是风险大家共担了,弃官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所谓九龙治水旱死人,管事的人越多越好推脱责任。第一个接手案子的部门是京城府衙,京城府尹办案速度非常之快。
周宁派人过去催办,人家直接把卷宗交了上来。不管案子审理的怎么样,人家这个态度是没的说。
通常老师只会训没交作业的学生,很少训写错题的学生。所以你没去办案是一回事,办的不好又是另外一回事。
周宁拿过卷宗,从头开看,看了不到一半就把卷宗往桌面上一摔,一支令签扔了下去:“传京城府尹来见!”
没多久京城府尹被传到了大理寺,周宁丝毫没有跟他客气,连客房都没让他进,闻报京城府尹到了,周宁直接吩咐升堂。
京城府尹一见不免心中不悦,都是同朝为官,你摆的什么臭架子?再说京城府尹也是正四品,并不比大理寺正卿品级低。
只不过这桩案子皇帝让周宁主审,所以周宁比他们三个衙门的权力都略大上一级,但也只限于这一桩案子而已。
京城府尹心中不屑,暗道‘这小子真是有权不使怕过期无效,你今天如此休怪某他日亦然。’。
凡是跟案子有关的事,周宁根本就不考虑会不会得罪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黑白是非必须要清清楚楚。
今天是传京城府尹问话,并不是升堂问案,所以喝堂号就免了,直接传京城府尹上堂。
“京城府尹陈齐志见过大人。”陈齐志拱手朝上一礼,心中有多少愤怨绝不会在脸上带出来。
“给陈大人打坐。”周宁命人给陈齐志搬来一把椅子,端端正正的摆到下首的位置上。
“谢坐。”陈齐志一撩袍子坐了下去,掸掸衣襟慢悠悠的问道:“不知道周大人传某前来有何训示?”
他故意把‘传’字咬得很重,表示他对周宁的态度很不满意。就算有什么事要商量,至少也该有个‘请’字才对。
周宁才不理会他是什么心情,周宁叫他过来是谈公事的。周宁现在是这桩案子的主审,他有疑惑有权力传他过来讯问。
“传你过就是要问问你这卷宗的事。”周宁也是故意把‘传’字给带上,就是让知道自己的态度。
第335章 假做卷宗()
第335章假做卷宗
周宁把卷宗递给陆清,陆清把卷宗拿到京城府尹面前轻轻的放到他的手中,然后转身走了回去。
陈齐志对这卷宗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这是他刚刚亲手整理出来的,还热乎的呢就给周宁送来了。
这里面怎么回事,他心知肚明,但他不信周宁能看穿什么。于是他抓着卷宗,理直气壮的问道:“敢问大人,这卷宗有何不妥之处?”
“哼。”不提卷宗还则罢了,提起卷宗气得周宁肠子都疼。他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问道:“谁给你的胆子肆意编造事实、欺瞒上司、欺压百姓?”
陈齐志一听此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周宁莫非是神仙转世?光凭一份卷宗就能断定事实是真是假?
不,这里面必定有诈供的成份。陈齐志不信如此完美的卷宗周宁只扫一眼就能看出破绽来。
陈齐志冷笑连声:“这可就怪了,陈某细心查案,严格记录,怎么大人养好了病,上堂来就质疑我?”
陈齐志话说的很明白,你周宁这些天就在相府趴着了,我可是勤勤恳恳的在干活,你刚爬起来就说我不对?你对,你干什么了?
“就你弄的这份连三岁娃娃都糊弄不过去的卷宗也敢报辛苦?”周宁不屑的撇了撇嘴:“你勤勤恳恳的做假卷宗呢,是吧?”
“你?!”陈齐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抓着卷成筒状的卷宗指着周宁:“今天你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便罢,否则金殿上必不饶你。”
“啪!”周宁重重的一拍惊堂木:“大胆陈齐志,你不做调查、不求实证、诬良为罪、随心乱写卷宗,上欺天子下压黎民。本官传你问话是给你机会,你不识好歹,不老实认罪还铁口狡辩,金殿之上你逃不脱一个‘渎职’之罪。”
“一派胡言!”陈齐志手抓着卷宗负手而立,扭头看向衙外。一副气冲冲的模样,斜着耳朵歪着头的等着听周宁的解释。
周宁这么说自然有这么说的道理,陈齐志自以为卷宗做的天衣无缝,也不看看他对上的是谁。
周宁年纪虽小,断案时心思极其缜密,绝不是轻易就能糊弄得过的。周宁见他这个态度便也心生不悦,本来没想过要难为他,只是训戒他几句也就罢了。
既然他态度如此的桀骜不驯,周宁也不打算给他留什么面子了。
“陈齐志,念卷宗!”周宁其实连卷宗都没有看完,只看了一少半就已经能笃定这份卷宗是陈齐志按照他自己的臆想胡乱编造的了。
陈齐志也是四品大员,念卷宗这种事按理不应该让他做。周宁就故意让他念,就让他做这种小事,为的是让他的心沉下来,让他的头低下来。
心浮着,头扬着,这样的官能为国为民吗?
陈齐志气都梗到了胸口,奈何人家是主审大人,让你念你还就得念,不然呢?等着板子往身上招呼吗?
换个人或许陈齐志还真不怕,不信谁真的能往同僚身上招呼板子。但上面坐着的这位爷,那可是真不信邪,连安国候的校尉都被打了,结果呢?
鼎鼎大名的安国候不也照样被逼得‘负荆请罪’了吗?他小小的京城府尹人家能放到眼里吗?
要不说人的名树的影呢,周宁这场病算是没白装,起码半朝的官员都记住他周宁了,若没有三分忌惮这大堂还真就镇不住。
陈齐志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老老实实的把卷宗从头念到尾,念得他口干舌燥,听的周宁昏昏欲睡。
他念完了卷宗抬头看周宁呵欠连天,还傻了吧叽的等着听呢。他没好气的把卷宗往椅子上一摔:“念完了!”
“嗯?”周宁被吓得一个激灵,揉了揉眼睛问道:“念完了?”
陈齐志鼻子差点气歪了,没好脸色的白了周宁一眼。周宁淡淡一笑,倒是不在乎他是什么脸色。
他脸色越臭说明他的心情越不好,他心情不好关周宁什么事呢?周宁没必要因为他心情不好便让自己也心情不好。
“念完了你就没发现有什么漏洞吗?”周宁冷冷的目光带着寒气,遇上这种混蛋官周宁就控制不住的生气。
“你说安乐候李玉轩在祥升店中调。戏妇女。店小二劝解未果发生矛盾便用尖刀将其刺死,证据有店小二的供词,物证有尖刀一把。”
周宁拿起桌子上的尖刀给陈齐志看,那尖刀钢口锋利,刀柄上镶着七颗彩色宝石闪闪发光。
“有刀无鞘怎能做证?”周宁放下尖刀,冷哼一声:“店小二的供词来的也忒不光明了吧?若是店小二行凶杀人,在场的目击证人势必不会少,怎地连一个也找不到?”
陈齐志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忽略了有刀无鞘的问题。若是店小二杀了人,他至少应该拿得出刀鞘才对。
现场只留下一柄尖刀,并没有刀鞘。这个重要的物证陈齐志是没有办法弄到了。至于目击证人也需要现培养,得现教会目击证人怎么做证怎么回话。
陈齐志不敢去国舅府调查,因此他就想到让店小二顶罪的招。这样就能轻而易举的把案子给结掉了,皇帝面前交了差,候爷面前也卖个人情,这一箭好几鸟的买卖多么的好啊。
偏偏遇上周宁这么个不开窍的玩意儿,这么好处他都视而不见,非要钻那个死牛角尖。
“这,这个是下官有欠考量。”陈齐志这回算是服气了,自己编的时候就想得很多,没想到周宁搭眼一扫就给看穿了。
“有欠考量?”周宁看穿的可不只是卷宗不够细腻,而是陈齐志有意造假卷糊弄上官。“限你三天时间务必查清问明,否则别忘了王法无情。”
“是,是是是。”陈齐志没办法跟周宁硬顶,周宁若是把这个卷宗递到皇帝面前,再加上他的推断,皇帝说不定会罢了陈齐志的官,他当然的害怕。
“回去吧。”周宁一拍惊堂木:“退堂。”
陈齐志抱着卷宗回到京城府衙,沉闷闷的愁眉不展。
第336章 于心何安()
第336章于心何安
陈齐志没处找刀鞘去,安乐候到底是谁杀的他也无从查起。这卷宗一下子变成了废纸,陈齐志想了想这案子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嘛。
三堂同审本就是为了风险共担,凭什么活让他一个人干?他夹着卷宗就去找吏部天官了。
吏部以为京城府尹肯定能办好这件事,他为官多年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这点事还整不明白?
皇帝不过就是想解决这件事,并不是真的追究谁是凶手,只要你把案子结了,安国候和沈国舅不再闹了,你就算成功完成任务。
安国候也只不过是想出一口气,又不是仗着儿子死了讹谁的钱财。沈国舅也并不是真的要报什么杀妻之仇,他就是找个借口跟安国候一命抵一命的。
所以只要随便揪个人出来当替罪羊就可完美的解决问题了,这样安国候的气出在了替罪羊身上,沈国舅没有麻烦缠身就不会再闹了,皇帝清静了,你就等着加官晋爵好了。
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就不用做京城府尹了。
话说在周宁进京之前怎么就没人站出来这么糊弄了事呢?因为那时候安国候还没有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执着于要揪出真凶,而没人敢深入的调查。
这案子一查就要去查沈国舅的绸缎庄,这样就等于是在打皇家的脸,所以左右为难之下大家都选择了逃避。
现在安国候已经接受了儿子已死的事实,他只是要个面子,出口气也就罢了。
京城府尹能不懂这点事?他也确实是这么干的,可是谁想得到还有个不懂事的周宁死盯着。
陈齐志说完,吏部天官郑长青气得翻了个白眼,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蠢货,你就不会说这刀本来就没有鞘吗?谁规定是刀就得配个鞘?这把刀就没配过鞘!”
“关键是人证我也找不着啊。”陈齐志当时被周宁给镇住了,一时慌张便什么都不会了,根本没想到狡辩说没有刀鞘就可以搪塞过去了。
“人证有什么难的?周宁能亲自去调人证吗?还不得你去?你随便安排个人就行了。”
“那,那我就这么回复他好了。”陈齐志哪里敢跟吏部天官多说?人家可是一品大臣,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大着三。级呢。
“我去吧,你这没用的东西,再被他怼回来,里子面子都没了。”吏部天官拿起卷宗看了看,说道:“你且回去吧,我明天到大理寺去会会周宁。”
陈齐志千恩万谢的走了,本来他就是来讨个主意的,现在郑长青愿意去扛这个大鼎,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第二天郑长青一顶官轿到大理寺门口,派人送上贴子,说的明白吏部天官已查明案情,特意前来送卷宗。
“卷宗何在?”周宁看这进来送贴子的人两手空空,送卷宗那卷宗在哪儿呢?
“在天官郑大人手里。”小厮老老实实的回话:“郑大人现在门口候着。”
周宁没想到吏部天官竟然亲自来送卷宗,急忙说道:“列队出迎。”
周宁带着众人到大门外迎接,郑长青笑哈哈的跟周宁一起走进大理寺。也没有去偏厅和内宅,而是直接上了正堂。
郑长青就是来办事的,什么客套之类的都用不着。落座之后他便把卷宗呈了上去,周宁也没有废话,打开就看了起来。
周宁一目十行的把卷宗看完,然后定定的盯着吏部天官,真不知道说他点什么好。
这卷宗做的,跟昨天的那份如出一辙,你说他吧,他是个一品大员,你不说他吧,他这么个糊弄法,也不是长久之计。
“郑大人,怒我直言,从卷宗上看这里有太多的破绽。”周宁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说是掌柜的情急杀人,一来掌柜的没有那个动机,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二来你说掌柜的还没给行凶的匕首配鞘,”周宁拿起那把匕首给郑长青看:“你看这上面的宝石,这是寻常人用得起的吗?谁手里有这样一把匕首,还用得着给别人站柜台?”
郑长青也是有所考虑的,他怀疑周宁昨天之所以驳了陈齐志的面子,大概是因为周宁和那个店小二或许有亲。
今天他特意把店小二换成了掌柜的,以为这样周宁就不会死盯着了。没想到周宁还是这么不依不饶的。
“祥升绸缎庄掌柜的也有些个钱财,并不是穷苦人,他手上有柄好刀完全合乎常理。”郑长青认真的问道:“若不是他杀的人,他何必亲口招认呢?”
正常来讲就算是真的杀了人,到公堂上也未必就直接认罪。现在掌柜的不只顺利的招认了,还签了字、画了押。
就因为这件事反常,周宁才更加笃定吏部天官是在敷衍他。昨天还是京城府尹来送的卷宗,也就是说吏部最多也是昨天才接手案子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拿到掌柜的口供也就不错了,还能让他上来就直接招认?周宁猜想他们必定是用了什么手段的,要么是屈打成招,要么是利用什么别的人或事进行威胁。
周宁呵呵笑了几声,说道:“你既然认定是掌柜的杀了人,那么你来看看他的供招。”
周宁扬手举起卷宗,陆清接了过去,然后送到郑大人手上。郑长青接卷宗,假装认真的翻阅起来。
这卷宗他何需细看?从头到尾他都是烂熟于心的。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妥之处,于是他貌似谦虚的问道:“他的供招怎了?”
“人若是他杀的,杀人过程为何没有详细的交待?他是怎样拿出刀来,又是怎样杀死安乐候的?刀伤在什么部位?是扎刺的还是平抹的?”
郑长青张了张嘴又无言以对,这些问题事先没有想好,这要是细问起来,除非是真凶,否则别人真的是回答不上来。
“审案岂是坐在上面听下面人汇报就行的?必须要仔细的勘察现场,认真的推理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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