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着。”陆清的声音里透着懒洋洋的味道,他连头也没回继续往周宁的嘴里送勺子。
周宁抬手拂开了他的勺子,挣扎着要起来,陆清放下碗,扶住周宁劝道:“公子,先把药酒喝了吧。”
“少喝一口死不了人。”周宁抓着陆清的手用力的坐了起来,长时间卧床加上药物使然,他一丁点的力气也没有,就起床起的急了些便咳嗽不止。
陆清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一边轻拂他的前胸,直到他咳嗽的轻了些才取过茶盏倒了杯茶,他捧着杯子,周宁就他手中喝了两口。
“快请安国候进来。”周宁还是懂礼貌的,生气归生气,过去就算了,他知道这些天林相国没轻折磨安国候。
安国候能亲自过来就已经是向自己低头了,林相国能让他走到这个院子,也说明他原谅了安国候。
第332章 无量天尊()
第332章无量天尊
周宁并不是真的多么有胸怀,而是识时务。当你有所倚仗的时候,你可以恃宠而骄。
当你没有什么可倚仗的时候,你要学会见机行事,你可以不那么奴颜媚骨,但你必须礼貌客气。你可以不那么八面玲珑但你必须左右都行得通,不会转弯的人是没办法成功走到目的地的。
陆清懒洋洋的站起来耷拉个脑袋走到水晶帘下,伸手一搂(音lōu)水晶帘,不耐烦的拉着长音说了句:“有请安国候。”
安国候自然不会跟他计较,今天就不是跟谁计较的日子。安国候迈开步子走了进去,军师定定的盯着陆清。
陆清连看也没看他一眼,用力一甩抛下水晶帘转身走了回去,水晶帘打到了军师的脸上,军师也没吭声自己拨开帘子跟着走了进来。
陆清就只知道那个老道手里拿着周宁的乌纱帽,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他根本没正眼看他一眼。
周宁手抓着床边也是坐不住,只好向后靠着床头软绵绵的坐着。安国候走到床前,周宁强打精神抬了抬头:“恕我病中不能给候爷见礼了。”
“哪里的话?”安国候话还没说完发现周宁脸色又白了一层,这绝不是在装病,他胳膊都在抖,衣服颤颤的频率不是谁能一直坚持着就能抖得出来的。
再说装病都是用生姜涂脸,把脸涂得蜡黄才像病人,哪有人脸色如此苍白的?装病都是喝壶热水发汗,装热才好装,哪有人装冷?
安国候急忙上前扶着周宁:“你躺着,你躺着就好。”
没见到他的时候一直以为他是在装病,安国候气得肝都疼。见着他才知道他是真的吓出病来了,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周宁才十九岁比他那死去的儿子还小很多呢,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是很容易吓着的,不过吓到这个程度怕不只是吓那么简单了。
想想也是,周宁荣升大理寺正卿,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两次过去打压他,打落他的乌纱,钢刀压颈,他心里怎能不气?
这些天自己都气得吃不好睡不好,何况周宁?安国候扶着周宁才发现他的胳膊透着寒气,他轻轻的扶周宁躺下,趁机摸了摸他的额头。
周宁的额头摸着都是凉的,周宁躺下就打颤,上下牙直打架。安国候伸手到他的被子里摸了摸,周宁整个人就像是冰做的,摸哪儿哪儿冰凉。
安国候心里也有点发慌了,周宁真要有个好歹,他难辞其咎。周宁是大理寺正卿,正儿巴经的四品官,又是林明德的准女婿。
无论是四品京官还是相婿,这两重身份都不轻,真要因为他而丧了命,皇帝会对他心怀怨愤,丞相对跟他结下生死大仇。
纵然他在朝中有些个势力,但失去君宠的话他还能剩下什么?更何况他的势力都远在边疆,无召他敢调兵回来还是怎么地?
安国候心里有些个着急却没有良策,他知道御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来过了,没有人能治得了。
正因为如此安国候才没信周宁是真病了,整个御医院那么多太医居然都治不了,他能是真病才怪了。
现在他倒希望周宁是装病了,这周宁要是治不好,他的日子也好不了。
陆清走到床边见周宁又打战了,他抱过一床被子又给周宁加盖了一层。周宁缓了一会儿,说道:“快给候爷见礼倒茶,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陆清扭过身两小手往上一拱:“见过候爷。”
“不必多礼。”安国候话没说完陆清就把手拿下来了,安国候也急忙吩咐他的军师:“还不见过周大人?”
那个军师上前一步,一搭拂尘:“无量天尊,贫道观施主气色欠佳,有寒气灌体之象,若不嫌弃可准贫道诊脉一回么?”
周宁本来的没精神,刚才根本也没看这个军师一眼,一听他的声音,周宁顿时来了精神,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看。
陆清也急忙上上下下的打量起这个老道来,只不过陆清现在是站在他的身后,只能看到个背影。
好像啊,太像了,这声音分明就是卢鸣的声音,陆清上前两步站到床头,借机好好的看看他的脸。
陆清一望不由得喜上心头,不是卢鸣是谁?他消失了几个月,居然在这里出现了!
听到他这么说,陆清才恍然大悟这屋里还有个安国候在,他差一点冲上去跟他相认了。
周宁自然也不是傻子,他缓缓的点点头:“那就有劳道长了。”
陆清麻溜的搬过一张椅子请军师坐,军师坐下之后周宁伸出手来让他把脉。安国候也向前一步,紧张的看着:“军师还会诊脉?你能治就太好了,什么药咱们府上都有。”
安国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话痨了,他是真盼着军师能治好周宁的病,倒不是他有多关心周宁,而是怕周宁死了。
要死什么时候死都行,就别这会儿死了。现在周宁要是死了,那就是他洗不净的麻烦啊。
“施主遍体生寒乃是心中郁火所致,贫道倒有一剂方子能疏通心经,心舒则气畅,不敢说即刻痊愈,起码能保施主病体见轻。”
军师一句话说出来,周宁和陆清都没什么大反应,安国候激动的大叫一声:“太好了!”
药方还没见一个字呢,灵不灵验都还不知道,他就兴奋的要上天了。他也不想想他带来的人给开的药方人家信不信得过,就算是仙方,人家不肯照方吃药也是无济于事的。
他完全不会想到这些,周宁病中都被他逗笑了。跟他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愣货生气真是气死都活该。
“如此就有劳道长开方了。”周宁说罢看了陆清一眼,陆清多机灵的人?他自然明白周宁的意思,这里不方便说话,赶紧趁机带卢鸣到一边说说话。
“道长请跟我来。”陆清恭恭敬敬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卢鸣则装模作样的一搭拂尘:“无量天尊。”
陆清在前面引路,卢鸣紧随其后奔小书房去了。
第333章 混进相府()
第333章混进相府
这个院子是相爷指给周宁的,院里的人都听周宁指挥,周宁病倒了,这些人自然受陆清的领导。
陆清带着卢鸣走到小书房,把下人们都赶了下去,赶紧的拉住卢鸣的手:“你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要急死了?”
卢鸣用力的甩开陆清的手,一个大男人拉着我干什么?他当然不是烦陆清,也不是见了陆清不开心,而是他知道他们的时间不会太多。
他要抓紧时间挑重要的事做,他把拂尘放到桌子上,匆匆忙忙的解开衣服扣子,解开一层又一层。
陆清傻愣愣的看着他:“你干嘛呢?你不说话你脱衣服干嘛?”
“不脱衣服怎么能算坦诚相见呢?”卢鸣笑嘻嘻的从内。衣里面抽出一个油纸包递给陆清。
陆清就算是傻也知道这东西必定很重要,他赶紧的接过来也往内。衣里塞。
卢鸣笑道:“我怕人看见才藏的,你怕个鸟?”
“也是哈。”陆清拿出油纸包直接放到了桌子上:“这院子里我说了算,我怕个甚?”
陆清拉把椅子请卢鸣坐,卢鸣坐下后伸手拿起一支毛笔:“你说个药方我写,快点。”
“呃?”陆清第一次见着这路神医,装神弄鬼的给人把脉然后底气十足的给人开方,到最后就是这么个开方法。
陆清只好随便说了个方子,既不泄漏他的真方又属实能对周宁的身体有点益处。
卢鸣跟听写似的写下一篇药方,用镇纸压住药方之后他才放心大胆的跟陆清聊起了天。
陆清问他是如何死里逃生的,他的回答简直让陆清惊掉下巴。还以为他是如何惊险的躲过大灾大难,没想到他刚上船不久就下了船。
画舫出事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在船上,至于什么风险与灾难他都是后来听别人说的。
当时他躲在酒坛中被安放到了仓库里,他听得外面没有声息便悄悄的从坛子里钻了出来,在芦席的掩映下倒也没人发现他。
芦席一张一张的平铺使船有些倾斜,为了平衡船上的兵士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把几张芦席卷成一个筒竖着放到另一边排起来。
因为船舱面积有限,全都平铺是没办法控制平衡的。卷起来一部分摆到另一边就可以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了。
卢鸣趁人不备钻进了一个芦席筒内,这样很难被人发现,只是他被捆得动弹不得,他会缩骨功又会辟谷法,他自信在船上躲个十几二十天他是没问题的。
谁料得到船才开动不远就有一大批芦席被搬到了小船上改道而去了,无巧不巧的是卢鸣恰好躲在其中。
卢鸣一直紧随着芦席,偶尔出来吃点东西,常常是一连几天都没有东西吃。就这样卢鸣随着芦席一路颠沛流离的走到了北疆,这批芦席被运到边境的一个小城之中。
原来这些芦席是云王用来跟北国交易战马的,在边境小城云王的人把芦席交给北国的人,北国的人把骏马交给云王的人。
卢鸣听得明白,云王的人要把骏马分批送往唐阳郡碧落堡。这些事也不全由云王的人亲自做,他们培养了大批的马贩子常年做从北疆买马卖往碧落堡的生意。
卢鸣被裹在芦席之中带去了北疆,听到他们说话才知道是云王教会了他们用芦席屯粮的办法。
北疆天寒地冻最怕的就是闹黑白灾,云王教会他们在地上挖坑,然后四周用芦席围上,可以很好的贮存粮食。
北疆是游牧民族,居无定所,到处挖坑有点难,就试着在地面上直接用芦席围成圆筒再把米倒里,结果一样的好用。
学会了弄粮囤,就缺芦席了。芦席的问题由云王解决,云王需要的是马,北疆的战马是出了名的好。
卢鸣猜他们之间肯定不只是交易这么简单,他想多掌握一点证据,趁人不备从芦席中钻了出来。
他钻出来之后才发现他竟然被带进了北疆的军营,他想逃出去实在是没什么可能。
可巧有一个游方道士被抓进了军营,他们长官信道教,听说有道士便让人去请,军汉懂得什么叫请?到街上抓过来就是了。
他被抓进来的时候,他们那个长官不在,那道士就被扔到仓房里关了起来。卢鸣跟他换了衣服,告诉他躲到芦席后面,说自己替他进去应付长官,然后会想办法带他离开。
他们长官回来之后卢鸣大着胆子走进了军帐,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一顿胡言乱语,掐指一算说他军营中有细作,那细作必躲在不见光的幽暗之处。
很快那个真道士就被找到了,二话没有推出帐外就给剁了。自此卢鸣在军营中有了威信,就留在帐中听用。
两军阵上安国候受伤逃走,卢鸣这个假军师带几个小兵就去追。追得远了卢鸣突然发动结果了那几个小兵的性命。
卢鸣追上安国候,用陆清送他的红伤药给安国候包扎好了伤口,还把北疆的作战计划透漏给他。
安国候自是感激不尽,卢鸣只要求他把自己带回大靖,卢鸣可不想在北疆流浪。
安国候不只带他回大靖,还封他个军师当,对他毕恭毕敬,只要他说话必定是言听计从。
这次安国候回京也带上了他,他兴奋得都睡不着觉,终于可以回到京城了,到京城离云江县就不远了。
一到京城他就直奔云江县去了,可巧他往云江县赶的时候恰好周宁和陆清在往京城赶。
他赶到云江县才知道周宁被调往京城了,吉凶不知,祸福难料。他在云江县等了一个多月也没等回周宁,他决定进京探探情况。
他再次赶到京城,关于周宁的消息就不用打听了,长耳朵的都知道周宁的近况如何。
原来周宁当上了大理寺正卿,卢鸣还没来得及替周宁高兴,就又听说他被安国候给吓得躲进了相府,闭门不出。
相府,卢鸣想进也进不来。他只好去安国候的候府打探消息,一直等到今天他才有机会跟着混进相府。
第334章 京城府尹()
第334章京城府尹
如果不是为了见到周宁,卢鸣才懒得劝安国候呢。谁不知道安国候那暴躁的脾气?万一他不知好歹的病发作了,你劝他等于是引火上身。
但是除此之外卢鸣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够尽早的见到周宁,只好硬着头皮去劝安国候使个什么‘负荆请罪’之计。
安国候也是被逼无奈,有个‘计’字遮脸,让他能够放下身段来认错。他可以自欺欺人的骗自己说自己这不过是在用‘计’而已。
要说‘计’,‘计’中还有‘计’。安国候使的是‘负荆之计’,林相国使的是‘缓兵之计’,周宁使的是‘苦肉计’,卢鸣使的是‘借力计’。
人生无处不是‘计’,没有‘计’的人是傻子,而事事都靠‘计’而行的人是小人。
卢鸣和陆清说话的时间也不长,他挑紧要的跟陆清说了一遍,两个人便回卧房去了。
陆清拿个食盒把油纸包放到里面,上面摆了一些糕点,大大方方的拎了过去。
卢鸣本来回到京城就打算离开安国候的,但是现在他改主意了。因为安国候跟周宁之间有了巨大的矛盾。
他留在安国候身边对周宁更为有利,安国候就像是一把利剑,而他可以起到一个剑鞘的作用。
他可以想办法阻止安国候去伤害周宁,即使做不到阻止,也可以把安国候的动向透露给周宁。
看到卢鸣让周宁的心里踏实不少,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寻找卢鸣,一直也没有结果,他的心就一直悬着。
这可真应了那句‘别时容易见时难’,一别数月再相逢两个人都换了身份。周宁从云江知县变成了四品正卿,卢鸣从云江师爷变成了候府军师。
安国候走后,陆清急忙拿出油纸包对周宁说道:“公子,这是卢师爷给您的。”
周宁靠床头坐了起来,刚才他喝的是真的药酒,药效一点点的发挥出来,他身体里的寒气已经开始向外发散了。
陆清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厚厚的一本‘书’,全是卢鸣记录下来的各种信息。由于他一直躲在芦席里面,虽然他偷听到了很多的事情,但都没有拿到切实的证据。
整整一天的时间周宁就在看这本‘书’,陆清守着门,不是重要的人物过来一律打发回去。
第二天周宁就可以下床走路出去晒太阳了,第二天下午浑身无力的症状就完全消失了,第三天泡了个热水澡。
第四天整个人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出现在大理寺正堂,这几天也没有人来告状,没有什么积累下来的案件。
大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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