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知道若是依着陆清,干脆就不让周宁做官最好。当官真的没什么好处,他亲眼见周宁吃不好也睡不好,天天愁肠满腹的,净跟些个招人生气的犯罪分子们打交道。
他们边走边说,周宁坐在轿子里还真的睡着了。披着一件貂皮的披风还盖着一件夹棉的披风,加上轿子有暖炉,他倒是睡得挺舒服。
很快就走到了地方,管家和陆清以及轿夫一干人等全都被拦在了宫墙之外。
周宁走下轿子,跟着金甲武士一步一步走到里面。周宁第一次感受什么叫朝臣待漏五更寒。
金甲武士把周宁带到朝房便离开了,朝房里有许多的文武官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笑。
外面的天还没亮呢,这些人就都过来了,当官真的是不容易啊。周宁也没有他固定的坐位,寻个人少的地方就孤零零的站着。
“大人,有什么东西上朝用不着的,就交给咱家好了。”一个年纪颇高的老太监态度很是亲和的看着周宁。
周宁正想问这朝房中有没有寄存物品的地方,他赶紧解下披风交给老太监。“多谢,辛苦您了。”
“没什么。”老太监拿着披风转身走了。
周宁把披风解下之后,众人格外的注意到了他。他的官服实在是太显眼了,来上朝的人哪有七品小官?
莫说是见,就听也不曾听说过七品芝麻官还来上朝。
等待上朝的大臣里,大多数昨天在相府上见过周宁,但也有的人是第一次见到周宁。
“这官服好奇特啊,这是个什么官?”
“唉哟哟,七品官也来上朝?”
“你们知道什么?人家才高八斗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哦。”
“不只才高,脾气也大。”
“人家连林相都不放在眼里,林相要把千金女儿嫁给他,他还拿腔拿调的不愿意……”
“如此狂傲这还了得?”
“……”
周宁万没想到这朝堂上的文武公卿居然这么的八卦,聚在一起不谈讲些家国大事,净说些没用的。
这么拈酸泼醋的有意思吗?东家长西家短的,这些人跟长舌妇有什么区别?
周宁装聋作哑默默的听着他们胡说八道,这时忽听有人高喊:“林相来了。”
沸腾了的朝房顿时安静了下来,一大群人争先恐后的跑出去迎接林相爷,周宁远远的望着,只见林明德被人围在中间缓缓的走进朝房,尤如众星捧月一般。
林明德早就看到了周宁,只是没有理他。他和周宁立下婚书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林明德现在不需要谁去抬举周宁,所以他并没有向所有的人宣布周宁是他的乘龙之婿。
周宁就那么孤寂寂的站在角落里,没有人向他靠近也没有人向他示好。随着太监一声喝报,众人鱼贯而出。
这是要排队上金銮殿了,按照规矩文官走左边的东华门,武官走右边的西华门。
周宁提了提袍襟,迈步朝东华门走去。他的脚刚踏到台阶上,就从后面跑过来一个人,那人胳膊肘一拐正顶在了周宁的身上。
周宁受痛向后退了两步,再抬头见那人已经走的远了。周宁只好自认倒霉,心里暗暗的寻思‘这朝臣的素质怎么还不如一个小吏?撞了人也不知道赔个礼。’。
周宁再想要向前,却怎么也插不上队了。周宁叹口气,只好站在台阶下面等着,这道门也不是按官阶大小进的,都争个什么?
第289章 状告何人()
第289章状告何人
周宁不知道这门有个讲究,传说这道门谁能挤到前面谁的官运就会好,谁被挤到后面谁升官就难。
这就相当于是讨个好口彩,我今天抢到前面了,我心情就好,就能高兴一整天。
众朝臣平时都谦和相让,一到这时候就都疯了似的往上抢,每天这个时候是最容易闹矛盾的时候,因为有人一着急就会伸手去拽前面的人。
像刚才周宁就是被人给撞到后面的,通常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就会吵翻天,也就周宁这个土包子不明白怎么回事才没吵起来。
直到后面没剩几个人了,往前一步也没什么意思了,也就没有人疯跑了,都不慌不忙的往里走,周宁才迈步走上台阶跟着走了进去。
走过这道门,前面是一个大大的广场式的庭院,文官往左,武官往右分成两个部分。
这个时候要按官阶大小排队了,文官这面林明德站在最前面,周宁站在最后面。
大家站好了队,最前面的台阶上站着一排的小太监,也不知道是哪一个高声的喝道:“百官登殿呐!”
文武百官齐齐整整的迈步朝前走,周宁手捧着笏板,微低头跟着众人一步一步的朝前走着。
这倒也容易,他只看着前面的人,人家走他就走,人家停他就停。
百官走到金銮殿上站好静静的等着皇帝,皇帝走到龙椅上坐下刚刚好的到了卯时。
做皇帝容易吗?从坐上龙椅的那天起直到咽气,不能有一天迟到,天天准时出现在这把龙椅上,这就需要极强的自律性才做得到。
多少君王动不动就不早朝了,想想坚持也是挺难的一件事。
皇帝坐好之后,百官齐跪山呼万岁,平身之后龙椅旁的大太监高声喝道:“有本早奏,无本散朝。”
“臣有本。”林明德向右一步,躬身奏道:“昨日万岁赐臣御画一张,命臣题词于其上,臣思御物不可轻玷,故另备卷轴题联一付,请陛下御览。”
林明德从袖子里拿一个锦盒,双手高举过头顶。皇帝微侧头看了边上的太监一眼,那个太监急忙下来接过锦盒,又走回去轻轻放到龙书案上。
“展开。”皇帝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两边走过来四个小太监,两个人展一副条幅给皇帝看。
皇帝从头逐字看去,越看越喜欢。看罢上联和下联,旁边的那个太监急忙拿起锦盒里最后一个条幅,双手向两边展着条幅。
“好。”皇帝轻轻的点了点头:“展给他们看看。”
太监们把条幅转向百官,大家也就能看到字写得挺好看的,具体写的是什么字根本看不清。
“念。”皇帝知道没人看得清,让身边的太监念给百官听。
“是。”常公公答应一声,急忙念了起来。
“常如作客,何问康宁;但使囊有余钱,瓮有余酿,釜有余粮;取数页赏心旧纸,放浪吟哦;兴要阔,皮要顽,五官灵动胜千官,活到六旬犹少。”
“定欲成仙,空生烦恼;只令耳无俗声,眼无俗物,胸无俗事;将几枝随意新花,纵横穿插;睡的迟,起的早,一日清闲似两日,算来百岁已多。”
念完了上联与下联,又念横批:“虹升百尺,鹤舞千年。”
“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寿联了,此联作得甚合朕心,爱卿还有本奏吗?”
得皇帝这么一句话,林明德慢慢的长出一口气,这关算是过去了。林明德手握芴板,再次躬身奏道:“臣还有一本。”
“何事?”
“工部尚书柳墨锋以高利放贷搜刮民财,诱贷、诈贷之举颇多,以收账为名抢掠良民财物使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臣请万岁下旨彻查柳墨锋。”
林明德跟柳墨锋是斗了几十年的老冤家了,皇帝对这种奏章都免疫了。他们俩互相参奏就表示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柳爱卿,你有何话说?”皇帝总要问问才好,管不管的都得做做样子。
柳墨锋也向右迈出一步,说道:“启陛下,口说无凭,他污蔑为臣。”
“现有人证在殿外候传,请陛下传证人候晓风上殿一问便知。”
一听这话周宁微微一愣,林明德竟然把候晓风给带到金銮殿上来了?这两天候晓风真是没少见世面啊。
昨天跟着三皇子进了相府,今天跟着相爷上了金銮殿,就只这两件事足够他吹一辈子牛皮了。
皇上轻轻的吐出一个‘传’字,站殿太监高声喝道:“传候晓风上殿呐!”
候晓风在殿外候旨两条腿一直不停的哆嗦,一会儿觉得口渴,一会儿觉得想上厕所。
口渴也没有水喝,想上厕所更是不可能的。听到里面传出话来让他上殿,他两条腿突然发软,走路都迈不开腿了。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上金銮殿的,到了金銮殿上两条发软的腿居然站得笔直。
周宁的官职最小,他站在最后面,恰好候晓风上殿来就站在他的旁边。周宁小声的提醒他道:“跪下,给皇上磕头。”
‘扑通’一声,险些把膝盖磕掉了,候晓风直直的就跪了下去:“给,给皇上磕头。”
候晓风哪里懂得什么朝仪?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给皇上磕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罢了,你可知传你上殿是为何事?”
“知道。”候晓风头皮贴着地皮,上殿前曾有人嘱咐他不可抬头直视皇帝,他吓得一动不敢动。“昨天我到相府去告状,相爷说事,事关重,重大,带我来告,告御状的。”
“哦?”皇帝听他说的话跟林明德所说有些出入,林明德是直接打本参了柳墨锋,说候晓风是证人,而候晓风则说他是来告御状的。“你要告谁啊?”
告谁?候晓风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告谁。昨天林明德把候山等人抓到了相府,没费吹灰之力就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的产业已经被封了,他们欠候晓风的钱也连本带利的清算完了。
现在上金殿来他就是想解决一下他欠东家钱的事,他也不想赖账,只希望能用一百三十两银还清债务就心满意足了。
第290章 金殿认人()
第290章金殿认人
皇帝问他要告谁,他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心里又急又恨,急自己长嘴说不清话,恨自己实在是太没用。
周宁在一旁悄悄的提醒他:“把事情说清楚就行。”
候晓风生憋出一身的汗,他紧张得连气都不会喘了,怎么把事情说清楚?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嘴不好使不代表脑袋也不好使,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状纸,双手高举过头顶。这当然不是周宁写的那张状纸,那张状纸在林明德手里。
那张状纸重点是告候山等人,这张状纸重点是告柳墨锋。候晓风不会写状纸,不过这张状纸真的是他亲笔写的。
他不会写不要紧,有人帮忙啊,林明德也会省力气,他才不耐烦一点点的教候晓风写状纸,他直接写了一份让候晓风来抄。
站殿太监常公公走上前拿过状纸,皇帝开口说道:“念。”
“是。”常公公展开状纸,清了清嗓子,高声念了起来:“具状人候晓风,子承父业在御街经营一家扇子铺为生,只因家父朝人借了二十两银子,无端背上巨额利息……”
状纸很长,事情说的很细。包括他家这些年日子过的多么艰辛、他家的货物被人掠抢、他一家人屡遭打骂恐吓、他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去找过东家、昨天他弄到了银子,人家却说欠债变成了五百两……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昨天东家的手下把三皇子给打了,然后三皇子带着他到相府去告状。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皇帝的儿子让人家给打了???
当然事实是三皇子把别人给打了,但是打架这回事哪有理可讲?更何况对上皇子的话,只要起念都是死罪,何况你真的动了手,还拿着棍棒。
别的事皇帝都不走心,有人跟他的儿子动手他没有办法不走心了。候晓风口口声声叫的是‘东家’,并没有提到柳墨锋一个字。
“你那东家是什么人?”皇帝真的想知道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他这是在太岁头拉屎。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候晓风确实不知道东家到底是什么人,当然现在他知道了,林明德都告诉他谁是他的东家了。
他又不能直接跟皇帝说‘丞相大人告诉我东家是柳墨锋’吧?是谁都得有凭据才行,候晓风把这些年的收条都交了上去以供查验真假。
“嗯?”皇帝沉下脸,哪有这么糊涂的人?你连东家是谁都不知道,你这官司还能告得下来吗?
“万岁”林明德开口说道:“他曾见过他的东家,大殿之上这么多人不妨让他仔细地看上一看,或有相貌相似之人。”
本来这样的小事皇帝是不会理睬的,但是现在关系到了他的儿子,又牵扯到了朝中重臣,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就依相国,让他逐个辨认。”皇上随便的一句话,那就叫皇命,就是圣旨。
候晓风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起来,在太监的引领下挨个的给众位大人相相面,还没有走到柳墨锋跟前,候晓风的目光一接触到柳墨锋,但直指着他说道:“他就是东家。”
柳墨锋早就不记得候晓风这个人了,当候晓风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多少有那么点印象。
“陛下,林明德他与我素有嫌隙,他这是故意找人陷害于我,他居心不。良,万岁明鉴。”柳墨锋怎么能甘心认罪?他必要为自己争取一番的。
林明德也不甘落后的开了口:“我陷害你?我要是想要陷害你,我会找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人?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么?”
若是存心设计想要陷害人,自然要找一个头脑灵活的人才好。谁会找候晓风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
候晓风还别说讲话,就是让他老老实实的站着他都站不稳。这么怯官的人,能陷害得了谁?
金銮殿上也不是他们吵架的所在,皇帝一声令下全都闭了嘴。皇上现在关心的就是三皇子,昨天居然没有人跟他透个消息。
今天要不是林明德带着候晓风来告御状,他到现在也被蒙在鼓里,根本不会知道三皇子跟人打架的事。
柳墨锋也在心里嘀咕,希望候晓风说的都是假的,昨天他的下人的确是跟别人打过架,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别人’会是谨亲王殿下。
昨天他只知道有人要收购扇子铺,那个要收购扇子铺的人就是林明德。区区一个扇子铺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但是只要是林明德想要的东西,他就是砸碎了也不会拱手相让的。
他派人过去趁早盘下店铺,结果却被人家给打了。他一怒之下还加派人手去扇子铺寻事,想要把丢的场子找回来。
扇子铺大门紧闭,怎么敲都没人开门,后来他们把门踹开,强行进入。不容分说的把店铺给砸了一顿。
因为习惯了他们家没钱,所以也没有逼着候家人拿钱,只是叫嚣着让候晓风出来,让那个打他们的人出来。
人他们没有找到,就拿死物出气,把扇子铺里的柜台都砸了个稀碎。昨天还觉得畅快,今天就只剩下一层白毛汗了。
谁能想得到那个窝窝囊囊的候晓风居然跟三皇子挂上了勾,不只如此,现在还跑到金銮殿上来告他的御状。
一件芝麻大的小事,如今变成了天大的祸事。
“万岁,昨天围殴谨亲王的贼人已经抓到了两个,现在殿外候着。”林明德抱着芴板,微一低头,心里淡定极了。
柳墨锋真是有点慌了,那帮小兔崽子是真能惹祸,惹了祸还不知道快点跑,居然被人家给逮到了,这下可怎么办好?
“传。”皇帝一声令下,很快两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武士拖着走了上来。
这两个人走到金殿见柳墨锋站在中央,他们俩双双的朝柳墨锋跪倒,边磕头边嚷:“大人救我。”
柳墨锋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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