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官造反,结盟杀鞑子时再说了。
第二十五章 上路
袁承志始终下不了决心自己竖旗,而那十大箱珠宝却不能总放在这里,于是在南京又住了两天之后,江枫、袁承志、温青青、哑仆、还有一个洪胜海,五个人雇了十辆马车,束装北上。临行前,焦公礼父女大摆宴席,之后又一直送过长江三十里,这才做别。而过了长江之后,仍有很长一段路都是在金龙帮的地盘之内,每个码头都有金龙帮的人殷勤接送。
一直走了十几日,进入山东境内了,洪胜海对袁承志说道:“相公,这里已不是金龙帮的地界。从今日起,咱们得多留一点儿神啦。”
温青青道:“怎么?有人敢来太岁头上动土吗?”
洪胜海道:“方今天下盗贼如毛,山东强人尤多。最厉害的是两帮。”温青青道:“一帮是你们渤海派了。”
洪胜海笑道:“渤海派专做海上买卖,陆上的东西,就算黄金宝贝丢在地下,我们也是不捡的。”
温青青笑道:“原来贵派不算,那么是哪两帮?”
洪胜海道:“一帮是沧州千柳庄,褚红柳褚大爷的手下。”
袁承志道:“我也曾听师父说起过,褚红柳以朱砂掌驰名江湖。”
洪胜海道:“正是。另一帮在恶虎沟开山立柜,大当家阴阳扇沙通天武功了得,手下人多势众。”
袁承志点头道:“咱们以后小心在意,每晚一人轮流守夜。”
他们在那里商议,江枫却好像不关他的事一样,骑着马落在最后面,悠哉悠哉地看风景。
走了两日,正当中午,迎面鸾铃响处,两匹快马疾奔而来,从众人身旁擦过。洪胜海说道:“那活儿来啦。”
不过有江枫和袁承志这两大高手在,其他人也都不是弱者,几个毛贼也不放在心上。过不一个时辰,那两乘马果然从后赶了上来,在骡车队两旁掠了过去。
洪胜海道:“不出十里,前面必有强人拦路。”哪知走了十多里地,竟然太平无事。当晚在双石铺宿歇。洪胜海啧啧称奇,道:“难道我这老江湖走了眼了。”
次日又行,走不出五里,只见后面四骑马远远跟着。洪胜海道:“是了,他们昨儿人手还没调齐,今日必有事故。”
中午打过尖后,又有两骑马趟下来看相摸底。洪胜海道:“这倒奇了,道上看风踩盘子,从来没这么多人的。”
行半日,又见两乘马掠过骡队。洪胜海皱眉思索,忽道:“是了。”对袁承志道:“相公,咱们今晚得赶上一个大市镇投宿才好。”
袁承志道:“怎么?”洪胜海道:“跟着咱们的,不止一个山寨的人马。”
温青青问道:“是么?有几家寨主看中了这批货色?”
洪胜海道:“要是每一家派了两个人,那么前前后后已有五家。这么多家一起来,只怕得有几百人了。”
温青青对袁承志和江枫的武功极有信心,毫不在乎地笑道:“那好啊,倒也热闹。”
说话之间,又是两乘马从车队旁掠过,青青冷笑道:“想动手却又不敢,骑了马跑来跑去,就是瞎起忙头。这般脓包,人再多也没用!”
洪胜海正色道:“小姐,好汉敌不过人多。咱们虽然不怕,但箱笼物件这么许多,要一无错失,倒也得费一番心力。”
袁承志道:“你说得不错,咱们今晚就在前面的石胶镇住店,少走几十里吧。”回头又问江枫道:“江兄,你以为如何?”
江枫头也不抬地道:“你做主就是。”
到了石胶镇上,拣了一家大店住下。袁承志吩咐把十只铁箱都搬在自己房中,与哑巴两人合睡一房。江枫则与洪胜海同睡旁边的房间。刚放好铁箱,只见两条大汉走进店来,向袁承志望了一眼,对店伙说要住店。店伙招呼两人入内,前脚接后脚,又有两名粗豪汉子进来。袁承志知道是盯上他们的人来了,也不理会,晚饭过后,各人回房睡觉。
睡到半夜,只听得屋顶微微响动,知道盗伙到了。他起身点亮了蜡烛,打开铁箱,取出一把把明珠、宝石、翡翠、玛瑙,在灯下把玩。奇珍异宝在灯下灿然生光,只见窗棂之边、门缝之中,不知有多少只贪婪的眼睛在向里窥探。洪胜海听得声音,放心不下,过来察看,而江枫则在房中高卧,连动都没动一下。洪胜海见他不想理会,只好一个人出了门。他一走近,十余名探子俱各隐身。洪胜海微微冷笑,在袁承志房门上轻敲数下。袁承志道:“进来吧!”
洪胜海一推门,房门呀的一声开了,原来竟没关上。他一进房,只见桌上珠光宝气,耀眼生辉,不觉呆了,走近看时,但见有指头大小的浑圆珍珠,有两尺来长的朱红珊瑚,有晶莹碧绿的大块祖母绿,此外猫儿眼、红宝石、蓝宝石、紫玉,没一件不是无价之宝。
江枫知道这些盗匪绝不会在这里下手,所以被不想出去,可过了一会儿,就听隔壁的袁承志大声说道:“这串珠子拿到京里,你瞧卖得多少银子?”
洪胜海道:“三百两银子一颗,那是再也不能少了。这里共是二十四颗,少说也值得一万五千两银子。”
袁承志奇道:“怎么是一万五千两?二十四颗加起来不过是七千二百两,怎么会多了一倍有余?”
洪胜海道:“单是这么大、这么圆、这么光洁的一颗珠子,已经十分少见,难得的是二十四颗竟一般大小,全无瑕疵。一颗值三百两银子,那么二十四颗至少值得一万五千两。”
江枫虽然明知道袁承志他们是在诱惑外面的盗匪,但他也被说的心中痒痒的,起身来到袁承志的门前,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一把将那串珠子抢了过来,说道:“这串珠子我要了,钱先欠着你的,赶明儿还你。”
说罢,江枫将珠子揣进怀里,转身又回了房间,留下袁承志和洪胜海两个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反应才好。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再次启程。走了没多远,温青青忽然也落到了队尾,和江枫并肩而行,悄悄地问道:“江大哥,我听说不等那些盗匪出手,你就先出手了,昨晚在袁大哥手里抢了一串珠子。江大哥你可不像是贪财之人,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何要那串珠子?”
江枫懒洋洋地道:“那串珠子嘛,我是准备用来讨好女孩子的。你们两个成双成对了,可怜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该是找个媳妇的时候了。女孩子不都是喜欢珠宝的吗?等我见到喜欢的女孩子了,就把珠子往上一送,媳妇自然就到手了。”
温青青被江枫取笑惯了,虽然还是忍不住脸红,但也不总是羞不可仰了,轻啐一口,说道:“江大哥,你以为这是买媳妇呢?一串珠子就换个媳妇?”
江枫摇头道:“我可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用珠子讨好女孩子,然后让他心甘情愿地跟我走。”
温青青头一次听说追女孩子的手段,感觉很是新鲜,但再一想,如果袁承志送她什么礼物的话,她肯定也开心的很。只可惜,袁承志对她从来就没有这些想法,两人的关系已经如此明朗了,袁承志也不过是牵牵她的手而已,甜言蜜语都没有一句。和江枫比起来,袁承志简直就是块木头。
温青青想着自己的心思呆呆发愣,江枫一看她有些幽怨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这让江枫有些不好意思,琢磨着该给袁承志上上课了,教导一下该怎么追求女生,免得温青青在对比之下,对袁承志产生抱怨,那可是江枫的罪过了。
这天到了禹城,投了客店。青青便邀袁承志出去玩耍。袁承志本不想去,但江枫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劝说道:“你们只管去玩儿,这里有我,不会有事。”
江枫这么说了,袁承志也就放心了,和温青青两人携手而去。可是他们这一去,到了半夜才回来。袁承志一回来,就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说起他们这次出去打探到的情况。
原来,他们在游玩的时候,发现有人要在他们的背上做记号。袁承志是何等武功,自然是手到擒来,逼问之下,才知道这十口大箱子已经被山东境内的八个大山寨一起看上了,并且开了一个分赃大会,把还没到手的财宝分配所有人都满意。最后袁承志问道:“盗贼势大,打不完,杀不尽,那怎么办?”
温青青说道:“事到临头之时,咱们先沉住气,待得认出了盗魁,你一下子把他抓住,小喽罗们就不敢动了。”
袁承志大喜,笑道:“擒贼先擒王,这主意最好。”
江枫却道:“不过是些杀人越货的强盗而已,一群乌合之众,凭我们两人的武功,只要放手大杀,杀的他们怕了,自然就退去了。你把贼头擒了,岂不是没得玩儿了?”
袁承志很有些冒冷汗的意思,愕然半晌才道:“江兄,我师父曾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虽是强盗,但也是江湖一脉,赶尽杀绝就不必了吧!再说,他们那么多人,我们是不可能杀的光的,事后那些人召集朋友来报仇,可是大大的麻烦。我看还是擒住他们的头领就算了。”
江枫本就是吓唬吓唬他,笑了笑不在意地道:“随你的便,这里你做主。”
第二十六章 阿九
次日上路,一路上群盗哨探来去不绝,明目张胆,全不把江枫、袁承志等放在眼里。洪胜海道:“相公,瞧这神气,过不了今天啦。”
袁承志道:“你只管照料车队,别让骡子受惊乱跑。强人由我们对付。”
行到申牌时分,将到张庄,眼前黑压压一大片树林,忽听得头顶呜呜声响,几只响箭射过,锣声响处,林中钻出数百名大汉,一个个都是青布包头,黑衣黑裤,手执兵刃,默不作声的拦在当路。众车夫早知情形不对,拉住牲口,抱头往地下一蹲。这是行脚的规矩,只要不乱逃乱闯,劫道的强人不伤车夫。又听得唿哨连连,蹄声杂沓,林中斜刺里冲出数十骑马来,挡在车队之后,拦住了退路,也都是肃静无哗。
江枫好奇地看着这些正牌强盗,见这些人进退有序,号令森严,和他印象中的乌合之众相差极大,反而很有些精兵强将的味道。这让江枫暗自琢磨,看来用这些强盗为骨干,组织起一支军队来,也不是不可能嘛!
这时,袁承志已经上前和那些强盗交涉,这小子在江湖上混了几天,也学的狡猾了很多,一通胡言乱语,把这些老江湖都骗的对他没有了戒心。那为首的沙通天沙寨主觉得和袁承志没什么可说的了,刚要挥手下令,将箱子夺过来,结果忽然一阵尖利的竹哨声传来,林中又冲出一批人马。
后来的这队人马,为首的两人,一个是须眉皆白的老者,后面跟着的是个青衣少女。这个少女一出场,江枫立即注意到了,一双眼睛贼溜溜地一个劲儿打量她。这个少女的容貌果然漂亮,虽然没给人以惊艳之感,但她的气质却如深谷幽兰,娴静而典雅,高贵又不失亲切,顿时让江枫的笑容都温柔了起来。
他们一出现,沙通天等人立即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身上,两伙强盗开始为各自的利益争吵起来。温青青也看到了那个少女,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去看江枫。一见江枫的表情,就知道他动心了,凑过来低声笑问道:“江大哥,你那串珠子找到主人了!”
温青青本想揶揄一下江枫,报了总被江枫取笑之仇。可没想到江枫的脸皮比城墙还厚,毫不在意地道:“你也这么认为?看来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温青青哪里见过这样的人,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了。跟江枫说话,还真得好涵养才行。
沙通天等人是山东的强盗,而后来的白发老者和青衣少女则是北直隶强盗,两帮人都盯上了这十口大箱子,争执不下的时候,又回归到江湖人的传统,比武定胜负。袁承志也不打扰,只是笑嘻嘻地看着,而江枫也差不多,只不过他看得是青衣少女阿九。
阿九也发觉到有人在看她,随意地扫视了一眼,就发现了江枫。江枫见她看过来,微微向她笑了笑。阿九虽然也算是江湖人,可还是被江枫笑得满面羞红,再看江枫的时候,眼神中满是羞恼,双手紧紧握住一对青竹杆,恨不得在江枫身上捅出十个八个透明窟窿来。
江枫和阿九在那里“眉目传情”,直到阿九的师父程青竹跟她说话,阿九才放弃了用目光杀死江枫的努力,和程青竹一唱一和地戏弄起山东群盗来。正当双方说僵了,准备动手时,又有三骑骏马疾驰而来,距离还有很远就大叫不要动手。众人回头一看,却是山东另外一伙儿强盗,沧州千柳庄的庄主褚红柳。
褚红柳一到,双雄对峙变成了三足鼎立,也就混战不起来了,于是三方协商,比武定输赢。三方轮流派人下场,谁赢了谁就得一个箱子。等到阿九下场时,江枫立即拉着温青青和袁承志,组成了啦啦队,给江枫加油助威。袁承志不明就里,还有些发愣,温青青则嘻嘻哈哈地学着江枫的样子手舞足蹈,大喊:“阿九加油,阿九必胜!”
阿九哪想到江枫会来这么一手,一步迈出去,险些扭了脚,气的也不比武了,反来追杀江枫。江枫也不使出武功来抵挡,只是抱头鼠窜,绕着树丛东躲西藏。以江枫的轻功,阿九自然是追不上他的,结果倒像是两个人在那里打情骂俏,旁边看着的那些绿林豪杰都是粗鲁汉子,见此情形,都是哈哈大笑,给江枫助威。
程青竹见江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戏弄阿九,气的脸色发黑。但他的武功不凡,江湖经验也非常老道,发现江枫虽然步伐沉滞,身形笨拙,但阿九却怎么也抓不住他,立即怀疑江枫的是在有意隐瞒武功。所以程青竹立即喝道:“阿九,回来!”
听到程青竹的叫声,阿九虽然很不甘愿,却也只能退了回来。程青竹看了江枫一眼,发现他这时正坐在地上大喘气,不禁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想了想,还是暂且不管他,让阿九上场比武。
阿九一上场,山东方面就跳出一个叫做秦栋的家伙。秦栋是山东八寨中黄石坡寨主,长的身高膀阔,面皮白净。这人风流自赏,见阿九美貌绝伦,自然心痒难搔,急吼吼地跳了出来。而且还故意卖弄轻功,陡然跃起,轻飘飘地在阿九面前落下。可还没等他站稳呢,满腔愤恨的阿九就把怒火撒在了他身上,突然青影一闪,一根竹竿就刺向了他的胸前要穴。
这个时候,阿九的武功才真正显现出来,一对青竹杆使得迅疾如风,以双枪枪法为主,而且竹杆性柔,盘打挑点之中,又含着软鞭与大杆子的招数,百忙中还找敌人穴道。一轮急攻下来,秦栋招架不及,被一杆点中了肩井穴,左臂一麻,判官笔掉落在地。秦栋满脸通红,败下阵去。
阿九赢了一阵,顿时得意洋洋,首先示威似的瞟了江枫一眼,却见江枫又是翻跟头,又是吹口哨,简直比她还兴奋。阿九简直不知怎么反应才好了,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无赖嘛!
这时,褚红柳突然站出来说道:“姑娘神技,果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待我领教几招如何?”
阿九正在气头上,当即说道:“褚伯伯肯赐教那是再好没有,晚辈荣幸之至。”
江枫却在旁边大叫道:“喂,姓褚的,你都那么大年纪了,练了几十年的武功,却要跟一个小姑娘比划,你这是以大欺小,不觉得丢人吗?”
阿九怒道:“我愿意和褚伯伯比试,关你什么事?”
她这一发怒,江枫立即乖顺地道:“哦,那我不说了。阿九,你可要小心啊!”
江枫说话的语气,活像是妻管严的丈夫,周围的人都是哄堂大笑。阿九气的都要哭了,将手中的竹竿当标枪扔了过去。江枫手忙脚乱地躲避,却恰到好处地躲了过去,两根竹竿“嗖”地一声从他身体两侧飞过,直插进泥土中二尺来深,露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