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光沉了沉。
外祖母以为做什么他都不会知道。
可是怎么办呢,有的时候他也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知道了,他就不能让苏谢两家的联姻这么顺利地进行。
言霄突然止住步子,转向阿寿,“刚才外祖母的宫人是不是也给了你一瓶新药?”
阿寿点点头,“少爷觉得这里头有问题?”
言霄摸摸下巴,“说不准。”
他脚步一转,“咱们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玉姑姑,说不定能摸清这里头的玄机。”
说罢又掉头往琼华殿的方向去了,阿寿只能无奈地跟上他。
果真和言霄猜的一样,一个上了年纪的宫人从琼华殿小侧门出来,这就是刘太后身边的亲信玉姑姑。
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带。
言霄轻声道:“我们跟上她。”
阿寿觉得这样不太好,可是他家少爷一向是别人往东他非要往西的性格。
他又怎么劝得住。
玉姑姑一人七拐八拐地走到了冷宫附近,这里一片很冷清,是犯了错的低等宫人安置的地方。
这间院子就更古怪了。
言霄四下看了看,这里种的花草十分茂密繁复。宫里的花草一向都由花匠精心伺弄,就算是冷宫附近,也都有制式,这里屋宇虽破旧,可是草木明显与宫廷结构不协调。
这里住的人一定不一般。
两人没有靠近,稍等了一会儿,玉姑姑就出来了,紧紧地搂着怀里。
阿寿很奇怪,“今天太后娘娘把药都给咱们了,玉姑姑取药不去御药房和太医院,为什么来这里?”
言霄努努嘴,“我们不是早就有数,外祖母给我吃的药来路不明,也不知是什么术士炼的,我们去瞧瞧……”
两人蹑手蹑脚地进了院子,靠近往窗上一瞧,里面只有一个人影,是个伛偻的婆婆,屋里草药味浓郁,桌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那婆婆正背对着他们捣药。
“大概是个医婆,可是怎么会住在这里?”阿寿轻声问道。
宫里女眷多,偶尔宫嫔们会在自己宫里养一两个粗通医术的医婆照看生活。
言霄看见她手边有一只金镶玉的长口净瓶,十分华贵,一看就不是这屋里的东西。
他拉过阿寿,“想办法把那东西打翻,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
不就是药么,还能是什么?
阿寿看不出来,言霄却是知道的,能用这样器物的人,宫里也没几个,不是皇帝皇后,就是太后宫里出去的。
他不由想到今日换了配方的新药。
阿寿武艺高,随手捏了片叶子稍微揉了揉,就透过窗缝射了出去,打在净瓶上,那东西晃了晃,咕噜一声倒在桌上,那老婆婆吓了一跳,立刻回身来收拾。
窗外的两个人像七八岁的幼童一样,立刻蹲下|身,生怕被发现了。
“你太笨了,这样怎么看得清里面的东西。”言霄咬牙切齿。
阿寿冷静:“少爷,你应该吩咐卑职直接把她打晕才是。”
言霄恍然大悟,“你怎么不早说!”
阿寿无言抬头望望已经转黑的天色,如果再不出宫,他们今天就出不去了。
不过看这位大少爷玩得正起劲,好像也不用出去了。
言霄预备着让阿寿再上去把那婆婆打晕,他好仔细看看她躲在这屋里是怎么配药的。
谁知道却听到“咔哒”一声,那婆婆锁了门要出去。
他二人自然又跟上。
前面的老婆婆伛偻着身子,披着斗篷提着灯,偶尔路上遇到一两个小宫女,众人也权当没看见她。
她一路往北走,这里更是偏离皇宫中心。
“她到冰窖来干什么?”
阿寿当然答不上来,“许是太热,冰用完了……看她身边也没个丫头伺候着……”
言霄嘁一声,“大晚上用冰?这几日都入秋了。”
冰窖的守卫查过她的腰牌才放她进去。
“什么时候冰窖的守卫这么严了?几时宫里出过偷冰贼难道我不知道?”言霄摸摸下巴。
“少爷,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言霄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不可以,我们都走到这里了。”
“恕卑职直言,我们进不去。”
言霄笑起来,“好像这宫里还没有哪里是我进不去的。”
他刚走过去,就被门外的侍卫拦住了。
“我想进去玩玩,不可以吗?”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似乎不太认得他,一个十人小队长上前,“言少爷,对不住,这里不能进,请回吧。”
言霄笑着打量他一眼,羽林军啊,皇帝身边第一亲卫禁军。
竟然动用羽林军来守冰窖。
果然,不枉自己一个下午又是爬树又是蹲窗沿的,他想知道的秘密,一定在这冰窖之中。
“为什么不能进?”
小队长十分公事公办,“没有皇上和太后的手谕和令牌,一律人皆不许出入。”
言霄走上两阶台阶,和他面对面,“我说,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啊?”
对方拱拱手,依旧不卑不亢:“言少爷见谅,就是四皇子来了,也是一样。”
也就是说,里面的事情,只有皇帝和太后知道咯?
他可更感兴趣了。
“行吧,那我走。”
他转身拍拍屁股,毫不留恋地就走,倒是害得那羽林军的小队长一愣。
这么好打发,还是他们知道的那个言霄吗?
阿寿松了口气,却被言霄一句话又把心给拉到嗓子眼:
“我们在这等那婆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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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包子出发去旅游一周,这一个礼拜都是定时好的,12号回家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希望不会断更,谢谢大家,加更放到下半个月了只能,见谅!
(未完待续。)
第138章 这就是新药
他到底又要干什么啊?
阿寿觉得做言霄的护卫这些年,自己的寿命也是一减再减。
两个人就迎着凉风等到老婆婆出来。
“去吧。”言霄推推阿寿的肩膀。
阿寿不明就里。
“快呀,把她打昏,你刚才说的,下手轻点,看上去也挺大年纪了……”
阿寿只能真的出手把那婆婆打晕,轻轻放倒在一边松软的泥土地上。
这时候天几乎已经黑了,冰窖这里也鲜少有人过来,因此没有人看见他令人不齿的行径。
言霄见到她果真是拿着那个净瓶来这里,他用两根手指轻轻抚了抚瓶口,并在上面敲了敲。
“这是……”阿寿问他。
这会儿言霄收起了一贯调皮的模样,十分认真,能让他认真起来的事情一向不多,“这是南诏还没灭国前的国宝‘崎玉’所制,我爹也有一只崎玉做的盘口酒壶。”
阿寿惊讶,“这种东西,怎么会在这老妈妈的手里……”
言霄晃了晃瓶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头的东西,应该是……”
他打开净瓶,阿寿凑过去一闻,一股浓浓的腥气扑面而来。
哪怕这时天黑,他看不清里头是什么,靠闻的也能闻出来了。
阿寿脱口而出:“血。”
言霄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是人血吧。”
崎玉有很大的一个妙处,就是用它所制的容器装盛东西,能够保证里头的东西不腐不烂,他父亲用崎玉壶装上冰镇的酒,第二天也依旧可以喝到冰凉的酒,他母亲在世的时候常服用的药也是装在崎玉瓶里的。
没错,能这么镇重地用崎玉净瓶来装的东西,就是他的新药。
原来这就是新药啊。
“人血……”阿寿不由想到苏容意,全天下难不成还有第二个人有她那样的本事?
言霄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站起来拍拍衣服,“能放在冰窖里的,肯定不会是活人,这个人和苏三小姐有没有什么联系,如今都不好说。”
所以他一定要进去看看。
这会儿阿寿太过震惊,也不想再阻拦他,“可是卑职该如何引开羽林军?”
言霄望着不远处廊下来回走动的侍卫,轻声说:“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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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羽林军的小队长还是不太相信言霄会这么轻易离开,因此十分警惕。
突然他听到后头有响动,立刻快步过去看,果然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白影闪过。
他咬咬牙,到底是为什么这么调皮?
他小跑着追上白影,“言少爷,请您别再难为卑职了,等您请到皇上和太后的旨意,自然可以进去,言少爷……”
没想到言霄越跑越快,绕着圈和他捉迷藏。
眼看人又消失,他又只能回头去守岗,谁知言霄又窜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火把,一只手扬着一个火折子:
“冰窖怕什么,我今天要看看能不能烧起来。”
他站得远,羽林军小队长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他真的执着火把就往旁边钻过去。
“言少爷,你别闹了!”
随着他话音刚落,他身后一间寻常休憩的值房还真的有火光冒出,他吓了一跳,忙开始喊人。这下里,救火的救火,抓人的抓人,忙成一团。
看守冰窖门口的人立刻少了一大半,还剩两个小侍卫没有离开岗位,他们之见刚才那婆婆又伛偻着身子披着斗篷遮着脸折回来了。
“婆婆,你这是……”
那婆婆咳嗽了几声,指指手上的瓶子,“出了点意外……”
两个小侍卫心道她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宫里的主子们连丫头也不给她配一个,这么大年纪,又黑灯瞎火的,难怪在路上要洒了东西。
再次查过腰牌后,她就被两人放了进去。
“你觉不觉得,她有点奇怪……”一个忍不住说道。
“哎,这都是上头吩咐下来的,她要进就进,咱们不能过问。”
“也不知是藏了什么宝贝在里头。”
“别多问了,一会儿头儿回来,又该说咱们。”
于是两人便忽略了婆婆的奇怪之处,继续看守。
真正的言霄进了门,一下甩开身上的斗篷。
几层的冰窖建在地下,他要沿着阶梯一路往下走。
边走边打了个喷嚏,他咕哝着:“不应该把外衣给阿寿的……”
此时的阿寿为了躲避羽林军,已经爬到了最高的一棵树上下不来,心中再次埋怨言霄,这算是什么馊主意啊。
底下都是四处搜查的侍卫,他真心期盼,少爷赶紧满足了好奇心,然后快点被羽林军逮住,他才好下去。
一直走到了最底下,不知道过了几道门,言霄确信走到了冰窖的最深处,他看见原本只应该充满冰块的石室里放着一个冰台,上面有一具敞开的冰棺,里面躺着一个人。
他冷得抱着胳膊走近,搓着手呵着气往那人走过去。
这当然是个无气息的死人。
他意外地是,这是个妙龄少女。
顶多十八|九岁年纪,模样清秀,他细细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确定是不认识她的。
而看她的样子,死了应该也没有很久。
他皱皱眉,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因为女孩子的容颜很安详,很平静,眉毛上结了薄薄的一层霜,只有嘴唇淡地没有血色而已。
让他觉得有些脚底发寒的是,那女孩子的右手袖子被撩起一截,手腕上布满了大小交错的刀痕,狰狞可怖,起码有十几道。有些上面还有凝结的血迹。
他一想到刚才自己吃的药是用她的血调配而成,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苏容意当时割腕救他,那是她自愿的,而且她也是个活人。
可是这个……
言霄觉得自己就是在食人血肉,这是该遭天谴的事啊。
况且谁知道这女孩子是怎么死的。
难怪外祖母怎么样都要瞒着自己了。
他双手合十,对着躺在冰棺中的薛姣念叨了一句:“这位姐姐,无意冒犯,在下只想知道一些真相。”
他伸手摸了摸冰台,发现冰棺的底部是崎玉,而冰台是由千年寒冰做成,两相辅佑,起码可保尸身几十年不腐。
他突然有点同情这个女孩子,死了不能入土为安,被人割肉放血,要到哪一年才算是尽头呢?(未完待续。)
第139章 冰棺中的女孩子
言霄突然想到去年的时候,他尚且在云州,他老爹怒气冲冲地回来埋怨朝廷刁难他。
起因就是皇帝要让他去找一块与人等身大小的崎玉。
南诏国后期崎玉就几乎已经绝迹,能被发现的几乎都送进了宫廷,他父亲年轻的时候灭南诏,也进贡了一些崎玉给朝廷,要说是让他弄些小玩意还可以,一整块这么大的崎玉,翻遍云州也找不到了。
最后刘太后也亲自写信叮嘱,言奕才收了话头,好翻歹翻,差点把南诏旧宫翻个底朝天,才找到了两块最大的崎玉,拼一拼也算勉强完成皇帝和太后的任务,应该就是如今躺在她身下的这两块。
言霄叹口气,原来是由来已久。
他把视线又放在薛姣的右腕上,他一个人吃药,是不需要把人家割地这般血肉模糊的,肯定还有旁人在用她的血。
这是件很明白的事。
这么多年来,皇帝一直和刘太后分庭抗礼,两人关系不好,可是去年却联手问他父亲索要崎玉,如今又共同保守着这个秘密,他可以断定,就是外头的羽林军,也决计不知道冰窖里头有什么。
有谁能让皇帝陛下如此退步,如此费尽心机?
唯一的子嗣,四皇子。
言霄摸摸下巴,手肘撑在棺材边缘,像聊天似地对着薛姣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连四皇子的病都能治好?他都活不了两年了……不过说起来,我这个还能活七八年的,也没资格嘲笑他那个一两年寿命的……”
反正都是必死之人,谁在乎跟他争谁多活几年。
不过他们的长辈似乎不这么想。
他笑起来,眉眼弯弯,“你说老人家怎么都这样,不肯认命,死就死,有什么好怕的。你都是一个死人了,他们就这么不信邪,还把你弄来这种地方。你要是还知道,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问题很多:
“你认识苏家三小姐吗?难道说你也是苏家的血脉,不然怎么会有这种能力?”
自然没有人回答他。
言霄伸伸懒腰,“算了,我还是去问苏容意吧,她应该知道些什么……”
他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冰棺里的女孩子。
他的记性一向不错。
“不知道最近丹青技艺有没有退步,能画出来才能叫她认认看……”
说罢他又打了喷嚏,快步往外走。
“真是冷。”
差不多走回门口时,他不意外地见到羽林军小队长严阵以待地等着他,双目灼灼,长枪紧握。
言霄笑了,“怎么?你知道里头是我?”
“言少爷这么聪明,我等拍马难及,他们禀告邱婆婆又进冰窖时,属下就知道一定是您。”说着他还横了刚才守门的两个小侍卫一眼。
言霄也知道了他所想知道的事,本来也没打算再全身而退,“你也没胆子下去抓我是不是?”
对方拱拱手,“旨意不可抗,规矩不可废。”
他们是没有资格进去的。
言霄掏掏耳朵,“所以呢?不该让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了,皇上是怎么吩咐的?你现在想拿下我?”
羽林军小队长愣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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