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阿福
“姑爷、姑爷回来了……”
鉴秋有些语无伦次。
怎么办,可是小少爷丢了,怎么办呢?
她急得想哭。
杨氏和叙夏把她一左一右拖出门。
“鉴秋,镇静。”叙夏拍拍她的脸,“咱们跟着夫人经过了这么多大风大浪,也都挺过来了,你要相信夫人,相信姑爷!”
小少爷一定会没事的。
鉴秋呆呆地望进叙夏的眼里,第一次觉得她这么可靠。
这个一直被人忽视着的叙夏。
文不如忍冬,武不如杨氏,机变灵巧不如自己,可却这么地坚强。
鉴秋也不是真的煳涂人,她只是容易没主意,一旦有了主心骨,她立刻就能冷静下来。
毕竟她只是年纪还小,心性还没有磨出来。
鉴秋稳了稳心神,含着一泡泪,点点头,“好、好……我知道了……”
叙夏帮她稍微整了整衣裳,言霄此时已经大踏步进来了,手里抱着一个襁褓,那孩子正在嚎啕大哭。
鉴秋简直无法言说自己的心情。
“小少爷!”
言霄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阴郁的气氛里面,左手抱着儿子,右手手臂却在滴血,连包扎都没有包扎,任由红色的血染透了白色的袖子。
鉴秋又吓得捂起了嘴。
言霄微微侧过头,只是一个眼神,身后的属下立刻明白了,进入次间去处理奶娘的尸体。
“姑爷……”
鉴秋等人看着言霄,突然有些不敢说话。
她们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表情。
言霄把还在嚎啕大哭的儿子交给她们,只问:“她怎么样了?”
鉴秋道:“夫人……歇着……”
杨氏冷声道:“是被我打晕了。”
言霄向她投去一眼,叙夏和鉴秋心里立刻替她捏了把汗,没想到言霄却只淡淡说了一声,“很好。”
竟没有怪罪她,便大步跨进苏容意所在的寝房了。
鉴秋抱着孩子不肯撒手,眼泪止不住地落,孩子哭得皱了脸,仿佛知道自己适才是劫后余生。
“快看看小少爷的衣物。”叙夏忙道。
鉴秋点点头,“我、我这就给小少爷换,得快让画眉她们去叫大夫。”
可怜这么小的孩子,刚出生还没满两天,不知道他会不会吓到了。
叙夏说:“这个都交给我,先前选奶娘,有几个回家了,现在得立刻去叫来,还有姑爷手上的伤……”
几个丫头立刻忙碌起来去做事。
言霄一身风尘,坐到苏容意床边,闭了闭眼,打发看着苏容意的画眉出去。
他想到刚才,还觉得十分后怕。
如果孩子发生了什么事,他该怎么面对她呢?
苏容意闭着眼睛,仿佛睡得极不安,眉间紧蹙,言霄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
好在,一切都来得及。
苏容意醒来的时候,言霄已经换了身衣服,正坐在圆桌前低头看着手里的信,神色很沉重。
苏容意闻到了房里的药味,立刻惊觉:
“你受伤了?”
她走起身,颈后还是阵阵的抽痛,可她完全顾不得,第二句话就是:
“孩子呢?”
言霄转回头,说道:“都好,你放心。我很好,孩子也很好,他现在睡下了,你要让鉴秋抱进来吗?”
他坐到她床边去,知道她还不适合下床。
苏容意突然就有些鼻酸。
“你……终于回来了。”
握住他的袖子。
这是言霄见过的,她最柔弱的一次了。
她垂下眼,就感觉到他把手放在了自己脸上,声音很温和:
“嗯,对不起,我食言了,现在才回来。”
她握住他的手腕,“出什么事了吗?”
苏容意一向是观察很敏锐的人,她握住的这只手,是言霄的左手,可他又不是左撇子。
“给我看看你的右手。”
她立刻道。
言霄轻叹了一口气,眼中都是疲惫之色,“我没事,受了点小伤。你听话,先把药喝了。”
说着叫了人来。
苏容意没有违抗他,她一直都不是那种丈夫孩子有点事就哭得要死要活,分不清轻重的煳涂妇人。
他既然能平平安安地坐在这里等她醒来,那么他和孩子,应该都没事了。
简单吃了点东西,喝了药和补汤,孩子也被鉴秋抱了过来。
“夫人,我……”
她眼睛红红的,很狼狈的样子,神色充满歉疚。
苏容意对她摇摇头,接过孩子,儿子睁开了眼,也不哭了,很有神的眼珠子盯着她看。
经了这一趟事,他竟然也没受到惊吓,还笑得出来。
苏容意也笑了笑,抱住他的襁褓,凑在他胖胖的光秃秃的脑门上轻轻吻了吻。
只要他没事就好啊。
只要他没事……
“娘亲希望你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小名叫阿福好不好。”
苏容意看着儿子说道。
孩子仿佛轻轻皱了小眉头般不满。
言霄也坐到了她身边,笑道: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像别人那样,是个爱讨口头彩的人。”
苏容意跟孩子咿咿呀呀的说话,不去理他,只说:
“我本来也就是个俗人。”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只是怕了。
言霄也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门,说了一句,“真丑。”
“那长得像谁?”苏容意说。
“像我像我。”
他从善如流。
苏容意微微笑了笑,把孩子递给鉴秋,对她道:“她暂且就托付给你们了。”
鉴秋心头暖烘烘的,她做事这么不牢靠,小姐竟然还这么看重她!
她重重地点点头,在新的奶妈和婆子没有完全上手之前,她愿意时时刻刻照顾着小少爷。
房里安静了,言霄也终于能靠在苏容意身上闭上了眼睛。
他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的。
“真的好累……”
“你没有睡一会儿吗?”
苏容意抬手摸了摸他的眉毛。
“你没有醒,我不敢睡。”
他带着浓浓的鼻音。
苏容意心里一软,“我不会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没有什么比你和阿福平安更重要了,听话,先睡一会儿吧,我就在这里陪你。”
言霄被她这样一哄,就更想撒娇了,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嘴唇,觉得她身上有了一种从前没有的香味。
“连阿福都不管,就陪着我?”
苏容意笑道:“是啊,就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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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困兽之斗
他依然像个孩子一样,哪怕做了爹爹。
言霄满意地勾了勾唇,倒也不是真的要和儿子争风吃醋,想到父子见面是那种场景,他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不知道他长大以后会不会怪自己这老子。
言霄舒服地躺在苏容意身侧,觉得终于安心了。
这些日子在外的不定心和疲惫,终于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他叹了口气,“其实救阿福的,不是我的人。”
苏容意愣了一愣。
言霄撇撇嘴,“杨氏。她虽然说和白旭的人没有任何联系,但是我一直都知道,他一定还是留了后手的。许中他们受伤了,虽然依然追上了贼子,可是当时,还是有一队人马出面截住了贼人去路,否则……”
否则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按时赶到。
“是杨氏……”苏容意喃喃。
言霄“嗯”了一声,“她应该有在紧急情况下能够联络的信号。我一直都知道白家的人遍布各地,只是没想到自己家里周围都有啊。”
他扯了扯唇。
恐怕是最近才过来的吧,因为最近不太平。
原来是这样……
是白旭的人……
他竟还是这样顾着她,苏容意心里带了微微的苦涩。
言霄见她发呆,停住了话头,带了些酸意说:“这么快就怀念起故人了?”
苏容意睨了他一眼,“到底是我们欠他的人情。”
她说“我们”欠他人情。
言霄很喜欢这个“我们。”
他勾了勾唇继续说:“他的人把阿福抢到手的时候,我也恰巧赶到了,贼人全都抓住了,留了一个活口,其他全自杀了。我当时倒是心里一时急了没注意,因此还受了一刀。”
他尽量说的轻描淡写,说着说着就有点不满起来:
“我不想提这伤,是因为不大光彩啊……”
他有点不好意思。
苏容意却笑着拧了一把他的脸,说:
“光彩的很,以后留了疤,就对阿福领功吧。”
她知道,他怎么可能不心疼孩子呢,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她问道:
“那些人,是谁的人?是……谢邈吗?”
言霄张开眼,盯着苏容意道:“是。”
苏容意没有什么意外:“他祭出这一招,是因为走投无路了吧。”
言霄伸了个懒腰。
“确实。是我低估了他。西北这事儿,本来我就想顺道给他下个套的,诱他来西北,他是再怎么样也逃不开了。只是我没想到,我会被束松的人追杀,虽然现在处理干净了,到底晚归家了几日,就是那几天功夫,梁一荣正好又抽调了人手来救援,府里戒备就弱了。谢邈也被我逼地狗急跳墙,因为沿路各关卡都被我封锁了,如今这当口,延州本来就不易进出,他最后的困兽之斗,就只能把主意打到了你和阿福身上……”
他坐起身,直视着苏容意,很抱歉地说:
“对不起,这事儿是我没有做好。”
苏容意也看着他,看见他眼底的小心翼翼和懊恼。
其实这也不怪他。
“本来这么多事情,连父亲都忙得不可开交,你怎么可能顾及得了这么多人,好在,阿福平安,我就知足了。”
言霄握住她的手吻了吻:
“我太想当然了,你们母子,无论如何,我在出门的时候应该下条死命令的,你们身边这些人,不能让他们动的。”
苏容意说:“都发生了,你说这些还不如想着以后怎么补偿我们母子实在。我问你,那谢邈现在如何了?”
“现在?”他勾勾唇:“天罗地网等着他,他是逃不掉的了。除了我,束松也要除了他。”
何况白旭也不会帮他,没有白家插手,凭谢邈和他身边的羽林卫那些人,武功再高,也逃脱不开。
苏容意微微蹙了蹙眉,“这位束将军,看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自然。”言霄道:“他没杀掉我,就要想想后路了,正好谢邈跳出来,我一口把罪栽到他身上去,束松很乐意让他替罪。更何况,束松这个人,和皇上的本心是一样的,他渴望战争,渴望动刀兵,他希望把我和父亲卷入这场乱局,谢邈死了,朝廷和我们,必然有一场大争端,这是个好机会。”
有人如言氏父子,渴望和平安定,不动兵戈,也有人渴望乱世谋权,建功立业。
苏容意点点头,“何况是如今,谢邈山高皇帝远,就算皇上猜到几分,这个当口,束松肯定也会安全无事。”
她眼睛闪了闪:
“束松受伤一事,是他自导自演?”
言霄点点头,“不过这也无碍,西梁那里,很愿意配合他虚与委蛇这一下。”
苏容意有些听不明白了,更不明白的是,谢邈他怎么会来西北的?
“除了皇上的旨意,谢邈不可能来西北啊,他在这里毫无根基,他怎么敢!你是怎么做到的?”
言霄勾勾唇,向她挤挤眼睛,“你猜。”
苏容意低头想了想:“太子……”
言霄笑道,“是啊,虽然我不想打仗,可是我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利用一下要打仗这个风声,刘文昌被送到太子身边,办成了这件事,也总算报了我那一点点的恩情了。”
苏容意仔仔细细地盯着他。
发现了一直以来她总是想不明白的事情。
言霄在西北,皇上在江南,皇上很难把手伸得这么长来钳制言氏父子,可言霄一样也很难算计金陵的人,所以要把谢邈诱到这里来,太后娘娘几乎已经退居朝堂二线,对皇上身边的势力也很难插手。
言霄仗着的,就只可能是太子。
太子是促成谢邈西来最重要的一个关节。
可是仅仅一个刘文昌就能左右许清昀吗?
苏容意不傻,也不天真。
她是认识许清昀的,她清楚这个皇上花了这么多年心血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不可能只是个这样子的蠢货,虽然他或许谋算和心计比不上皇帝,可也是个极通人情的少年,这样一个人,他只要不是言路闭塞,多听听风言风语,稍微动动脑子,就不会是个想当然的愚蠢储君。
言霄到底是凭什么能够控制许清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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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分寸
“怎么了?”言霄挑眉笑了笑,看着自己妻子莹润的脸庞。
苏容意定定地望着他: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没有告诉我?”
“很重要……”言霄想了想,“你是怪我回来没有给你带礼物吗?”
这是个重要的事。
不正经!
苏容意望了他一眼,“你明知道我想问什么。我早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把刘文昌送到太子身边一点都不怕,你就这么笃定太子会接收下这个人?谢邈出京的事也是,是太子和你达成的默认,还是他故意想借你的手想除掉谢邈?”
她一连抛出几个问题,言霄只淡笑着执起她披在肩头的一抹秀发把玩着,不紧不慢地说着:
“我就知道,一旦开口和你说这个,凭你的聪明,一定什么都能猜到,其实也没有什么,这很好解释。”
他说着:
“我们往往都很容易陷入一种自以为掌握真相的境况,就很难再睁开眼睛看看事情的本质。”
他既在说许清昀,又在说自己。
“全天下的人,包括束松,他很当然地以为我们父子会按照他所准备的路走下去,把西北的战事点起,然后呢?我们就要去谋逆吗?”
这样的话,旁人连想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可是从言霄出生,仿佛这两个字就一路伴随着他……
人人都是这样猜忌着他。
仿佛满天下如果一定要有个谋逆的人,就非他言霄莫属了。
他可以说自己是太祖正统血脉,将如今的皇上名正言顺地赶下台。
他的父亲是封疆大吏,把持西南军权。
他有这样的资本和实力。
何况如今这样一个好机会,皇上久病,太子尚且根基不稳。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每个人都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如同皇上,他要绝对的权势,如同束松,他要建功立业……可是我和许清昀,我们一定和他们一样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
苏容意是一向知道他这一点的。
“我知道,”她说着:“你其实并不想看到天下大乱。”
他和她一样,其实没有那么大的雄心。
言霄说着:“从云州到金陵,相距又何止百里,不是我们言家没有实力,而是一路打过去,会毁了多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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