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他才明白到那些情绪是什么。
曾经言霄说他看上的是苏容锦,他提出用苏容意顶替,不仅仅是为了谢微的病情。
还为了什么,他没有仔细想过。
渐渐地,苏容意揭开了他一直猜不透的那层面纱。
他的怀疑渐渐坐实。
谁还会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自己,谁还有那样的本事血能入药?
他很想把这两人割裂开来,可是她们,又确实是同一个人!
他刚才,为什么不动手呢?
他应该为姐姐报仇的,扭断她的脖子,立刻送她去见阎王,他的身世就会成为世上一个永远的秘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犹豫。
他只是想起了很多很多事,关于苏容意,却和薛姣无关的。
谢邈提步。
她说的没错,她和言霄,他需要一并解决。
下一次……
不会再有手软的时候,薛姣能从这个世上消失一次,就能消失第二次。
同样没有入席的还有苏容锦。
他们夫妻二人姗姗来迟,其实原因不在于她。
谢邈和言霄不和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了,这是苏容意的三朝回门,又不是大婚,谢邈更没有必要一定要出面,但是最后决定来的,还是他。
他甚至带着伤。
苏容锦站在宴席厅的前廊外,今日的太阳格外好,照在她身上,整个人气度雍容,叫奴仆们看得也差点花了眼。
她身边的王妈妈急急地跑过来和她耳语。
“国公爷是在东侧小花园里,似乎见了三小……三姑奶奶,夫人,您怎么看?”
王妈妈脸上是掩饰不了的忧心。
虽说她没敢走近,但是他们二人肯定是单独说了话的。
苏容锦摆摆手,脸上云淡风轻,“别瞎猜,也别说出去,国公爷绝没有那个意思。”
王妈妈不敢劝,觉得苏容锦是在自欺欺人。
但是苏容锦却不似一般人那样见识狭隘,新婚时她曾怀疑过,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她若还看不出来,就不是苏容锦了。那两人怎么样,都不会是男女之情的。
若说是冤家对头,可她这么久以来,她也始终没有找到过他们可能结怨的原因……
但是无论如何,她是谢邈的妻子,苏容意是言霄的妻子。
这样的关系,注定了不会善始善终。
她和苏容意,从上次把话说开以后,再也不是姐妹。
这时苏容意倒是牵着苏容筠过来了,苏容筠听了她的话,矢口不提刚才遇到谢邈的事,见到苏容锦也只是小小地笑了。
苏容意和她点点头,面色如常。
王妈妈不由在苏容锦旁边抱怨:“三姑奶奶倒确实是个人物。”
难怪能拿住了言霄这样的人。
“别说了,我们进去吧,祖母该等了。”
苏容意说着,脸上也是平静无波。
是啊,苏容意根本不比自己差什么,有些方面,她甚至更胜自己,如果她前十几年都是在隐藏自己的本事,那这人的心机,也太深沉了。
(未完待续。)
第375章 连襟
男宾的席面上,诡异,却也热闹。
诡异,是因为席面上的两位连襟,谢邈和言霄,竟然同桌而坐,且都气度悠闲。
热闹,也真的是很热闹。
两人并不是完全不言语,甚至言霄还表现出十足的热情来。
他对谁都是那个样子的,苏绍惟擦擦额头上的汗,想到了大哥苏绍华一早就躲到了昭文馆中去修史,硬是把这两个大麻烦丢给了他啊。
做这两位的小舅子,可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镇国公,怎么不喝酒啊?”
言霄笑着帮谢邈斟酒,“如今说来,我岂不是也要称你一声‘姐夫’,这杯酒我敬你,你怎么也要赏个脸吧?”
这一声姐夫听在谢邈耳朵里真是万分刺耳,苏绍惟看了言霄一眼,他还真叫得出口。
谢邈唇角向下弯了弯,没跟着言霄胡侃,还是称他为言少爷。
“言少爷,今日之筵,恐怕不适宜我饮酒。”
言霄的眼中有幽光闪过,视线凝在谢邈的左肩上。
他道:“是不能喝,还是不想喝呢?”
他在怀疑谢邈身上的伤。
谢邈脸色微微变了变,薄唇更是抿成一条直线。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苏绍惟咳了一声,只好亲自暖场,一把接过言霄手里的酒杯:“我喝,我喝,言少爷,先干为敬了。”
言霄似笑非笑地看他呛了一口。
看来苏家家训对于男儿还颇严格,苏绍惟确实不大会喝酒。
谢邈撇撇唇,也拿起盘口壶给言霄斟了一杯酒,“言少爷敬了在下,这一杯,我自然也要回敬。”
言霄面色淡淡的。
“还是,言少爷的病情……”
言霄冷笑了一声,“镇国公行伍之人,看不起一介病夫也是应当的。”
场面顿时更冷了,苏绍惟只好又一把接过谢邈手里的酒杯,“我喝我喝,姐夫,我代言少爷喝。”
说罢又一饮而尽。
谢邈和言霄两人神态都恢复如常,可苏绍惟却是心惊胆战。
席面上两杯酒,真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啊。
到最后,筵席毕,谢邈和言霄倒是无大碍,只留下一个被酒泡晕的苏绍惟。
用过午膳,言霄就携着苏容意回家了。
入了家门,两人解了头发准备午憩。
言霄躺在美人榻上翻了几页书,就搁下了,向她抱怨,“谢邈这人,倒是比之先前稳妥些了。”
从前他不把谢邈放在眼里,如今倒是觉得要除掉他也非三两日功夫。
苏容意坐在桌边做女红,也道:“毕竟经过了逆王逼宫一事,他总归也是长进的。”
其实她心里觉得,是谢微的死才促成了今日的他。
毕竟谢微一直都是谢邈的牵绊,如今没了牵绊,他无甚可怕的,行事自然也少了顾及。
言霄挑眉,“倒是你那个二姐,跟着这样的人过日子,竟还过得不错。”
苏容意逮住机会揶揄他,“苏容锦的肚量和心性确实够大,毕竟是言少爷你曾经也瞧上过的人。”
他笑,“我瞧上她?我瞧上谁你不知道?”
他那会儿破坏苏容锦和谢邈亲事的时候,苏容意心里可从没想过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怎么知道这个,你倒来问我。”
言霄“啧”了一声,“那样的女人也是少见,我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俊彦放在她面前,她就不曾动心,还要去嫁那谢邈。”
苏容意知道他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她难得凑趣,“谁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呢,她藏得那样深,谁都看不出来,人家未必心里没对你留个念想。”
言霄笑着坐起身,“娘子这是在吃醋呢?还是因为我是你夫君,你便觉得我千好万好,谁都该对我留个念想?”
苏容意也笑起来,“没脸没皮。”
“不过啊,”他双臂往后脑上一枕,又闲适地翘起腿,“苏容锦嫁谁都好,她命不好,偏嫁了个谢邈,谢邈此人极心冷,对于妻儿恐怕是没什么担待的。不过苏容锦也委实虚伪了点,这世上的人活着,皆是为了自己,你不为了自己,是没人会来为了你的。”
这样的话,哪家公子都不会说,但是言霄对她是百无禁忌的。
苏容意放下手中的针线,觉得他难得见事也这么清楚,还是后宅女子之事。
“怎么了?瞧我做什么?”言霄问她。
“只是觉得你说得很对。”
他耸耸肩,“女子在世间过活本就艰难,若还弄一套圣人标准来折腾自己折腾旁人,还要不要过日子了?我们家便是最没规矩的,父亲从小就教导我,以世间大道为正,繁文缛节,皆是虚妄而已。”
所以他从来不觉得苏容意的性格有任何问题。
或许她自私,冷硬,不择手段,可是她的本心却善,对无辜之人绝不拖累半分,对助过她的人倾囊以报。
她活得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苏容意的心中有些暖意流过,第一次觉得嫁给他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他行事虽然不羁,甚至有些任性妄为,可他是从心底认同她的,不以世间标准为评判。
是啊,何为大道呢?
是气节,是尊严,是仁义,是明辨善恶,是问心无愧。
所以他永远不可能喜欢苏容锦那般的假人。
“九鸿。”
她第一次唤他的字。
言霄愣了一愣,“你……”
“怎么了?”她笑了一笑,看在他眼里是极温柔的一抹笑靥,“我觉得这称呼很好。”
言霄突然脸上有些发烫,“你喜欢就这般叫吧……”
虽然不如叫“夫君”来得婉转妩媚,却另有一股尊崇欣赏的意味在里面。
“九鸿,能嫁给你,这真是很好。”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言霄更是一阵心跳加速。
怎么突然就这样呢?不是在聊谢邈和苏容锦吗?
她知道不知道她这样很犯规啊?
他平时没规矩惯了,可也不像她这样的!
可恶!
他红着耳朵一下跃起来,蹭到她身边,轻声道:“陪我午憩吧。”
苏容意拒绝:“父亲很快要上路,不是我们都说好了?我做一件暖实的斗篷送他,礼轻情意重,他在路上也用得着,你再胡闹,我要来不及了。”
言霄却不肯依,滚烫的身子贴过去,“不急在一时的。”
苏容意被他咬软了耳根,就也由得他拿开身上的笸箩。
两人便一下午也没出寝房。
(未完待续。)
第376章 你是我的药
苏容意和言霄成亲后,就迎来了新年,苏容意也忙着筹备家中事务,她做新妇的第一个年节,需要忙的事也不少。
言奕和言霄父子自然不会管束她,但是到底金陵这么多文武百官,走动热络的也就是过年的时分了。
从前想要结交的人苦于无门,但是现在有了她这个新晋少夫人,自然来拜访她的女眷也日日络绎不绝。
有些是她不得不去应付的,你来我往的,苏容意也未免觉得乏味。
好在正月十五的时候,金陵有花灯会,言霄特地陪她出门逛了一晚上,两个人闹了个尽兴。
过了十五,言奕就准备离京了,他甚至等不到太子册封大典和许清昀与玉茹的婚事进行。
玉茹被接到了宫里,苏容意倒是时常能在太后的琼华殿中见到她。
每回见到她,她都要拉着苏容意的袖子大吐苦水,说宫里的规矩有多难学。
她如今时常侍奉在皇后身边,皇后亲自指派宫里的嬷嬷了教她礼仪。
她身为胡女,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言奕离京,筹备的东西自然也是苏容意来负责,她面面俱到,凡是他们父子能想到、想不到的,她都准备妥当。
言奕也不由私下和儿子感叹:“她这样小小年纪,做事就已经滴水不漏了,很不错。”
言霄十分骄傲,仿佛夸的是他自己:
“那当然,毕竟是我的媳妇。”
如此到了正月底,言奕就正式离京回云州了,言霄送他出城。
眼看事情总算忙得差不多了,这一个月苏容意也觉得十分疲惫,偏有人晚上也叫她不得空闲。
“嫁给你做媳妇,倒是白日黑夜的忙……”
她忍不住向言霄抱怨。
他总是会一挑眉,然后坏笑地瞧着她:“晚上忙什么?我们做的是正事。”
太后送来的那些补药根本也没派上什么用场,言霄神采奕奕的,甚至脸色精神比以往更好,与遇见她之前那副病秧子的模样更是千差万别。
就算她偶尔会亲自下厨,养一养他的馋虫,饮食方面也极为留意,可是调养也不可能把他身上的病调养回来的啊。
这一点他们两个都很清楚,何况他夜里又这么不知检点……
倒是要她倒过来担心他纵欲伤身。
怎么会反而身体状况变好了呢?
“你是不是有好几日都没服药了?”她想起这一茬,问他。
言霄因为近来过得太滋润,也没想起这回事来。
他愣了一愣,“是啊,我竟许久不觉得难受了……”
从前都是阿寿提醒他吃药,但是自他成亲后,日日与苏容意同寝,即便她有不方便的时候,他也不会睡到书房去。
阿寿自然就不方便在他们眼前晃了。
何况阿寿也觉得少爷在成婚后,举止真的很不忍直视。
主仆两个相看两相厌了。
“有些奇怪……”苏容意蹙眉。
“有什么奇怪的……”她被言霄一把抱住,他又去啃她的耳垂,低语道:“许是阴阳相合,自然就好多了。你的血是宝贝,焉知其他的不是宝贝,只要你让我……哎哟!”
他跳起来,竟是不客气地被苏容意狠狠踩了一记脚尖。
她啐他:“又不正经,我这是在说正事。”
他很无辜,“我也说正事啊,你是我的药,既是医心的,也是医身上的,每天晚上你不是都给我治病来着……”
他这前半句还有几分情话的意味,到后半句又开始走调,显得无赖了。
苏容意扭过头去不理他,竟觉得他那不三不四的话里头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是啊,只有镇国公及其后人的血,才能治皇家祖传的宿疾,他们之间,本来就有先祖留下的某种联系。
她脸上红了红,但一定不是他说的那种联系。
哪里有多行房事就能治病的道理。
“总之,年前我和你说过的,要去见那位常老先生,我们这几天挑个日子就去吧。”
言霄还坐在椅子上揉脚趾。
“我早都安排好了,外祖母那里也拿了批文,他如今在京郊一处皇家的道观里,总是跑不了的,如今父亲也出发了,咱们也终于有了点时间,当然要去会会这老头,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
如此定下了,二月初,夫妻二人借着踏早春的名头就出了金陵。
因为相去路远,两人无法当日来回,因此准备在玄妙观中住一夜。
这处道观依山傍水而建,前朝一位皇帝极爱来此修道,当时观中皆是女冠,因此天下人都以为这位皇帝风流,偏爱出家之人。
这些猜测当然也只是猜测,大周建立以后,皇帝们都尊崇佛法,自然道家流派就有所衰弱,这处道观又距离金陵太远,因此鲜少有人问津,只是到底也算作皇家财物,养几个道士在此处修行还不算什么。
“只是不知皇上会不会起疑?”苏容意道。
言霄摇摇头,“皇上以前如此笃信传说,只因为他觉得许清昀身上的病与我相同,等得知他是中蛊之后,我究竟是什么情况他根本不在意。”
言霄这个人,对皇帝来说,就只有他背后的价值。
也只有他自己的亲人会关心他啊。
苏容意叹了口气,“只怕无功而返,太后娘娘便要失望一场了。”
言霄替她捋了捋额前的细发,语调很温柔,“别担心,她到了这个年纪,有向往总比没向往来的好。”
刘太后叱咤朝堂半生,到晚年来,求的不是江山社稷,不是千秋万代,只是想求外孙一条命而已。
到了玄妙观,两人由小道童引见了观主。
老道长倒是仙风道骨,得知二人的来意也有些不解。
“贵人们是特地来见永明的?”
“永明便是常先生之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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