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苏容意叹气。事情是不会完的。
如果他们自己教不好孩子,那就以后让老天来教吧。
总会有让你懂道理的一天,用你自己的身体去撞南墙看看吧。
这反正不关她的事。
苏太夫人又对她说道:“你和你表哥的亲事,如今也结束了,你年纪不小,我会为你再物色一门好亲事给你的,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苏容意点点头,“祖母自然会为我考虑的。”
只是考虑完大房之后,再来考虑她而已。
见她神色淡淡,苏太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以为她心中还是有结,只能等日后慢慢化解了。
苏容意回府后的第二天,就是找薛栖。
谢邈曾经在宫里想以薛栖威胁她,她没有就范,后来苏容锦也提到过薛栖,说到薛栖已经不在镇国公府了,那他现在在哪里呢?
苏容意知道,首先谢邈是不会为难他的,既然他不会为难薛栖,那他也不会有危险。
这孩子啊……
她还是不能一下放下自己为他操了二十年的心。
毕竟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苏容意先到了花月春风。
铺子里的曹掌柜小林孙彪等人看到她都是热热闹闹的,就连一向爱跟她抬杠的孙彪都一反常态地没和她顶嘴。
“东家,您好久没来,这铺子里啊,都没生气了。”曹大掌柜摸着胡子道。
苏容意笑:“忍冬一直替我看顾着,你们也都让我很放心。”
曹掌柜感慨,看着苏容意的眼神却还带了点同情。
他知道白家和苏家退婚的事,想到了那位白少爷,不由替东家觉得心酸。
以为终于有了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没曾想发生了那么多事,到她被送去田庄上,又进了宫,两人定亲也快半年了,却迟迟成不了好事,最终却还是有缘无分。
苏容意倒是不能理解曹掌柜眼中的遗憾,她说:“邱大哥近日如何?听说嫂子已经生产了?”
曹掌柜笑说:“一举得男,是个大胖小子啊!”
伙计小林听见了插嘴道:“东家,幸好您出现了,正巧能赶上满月宴呢!”
苏容意也道:“我可是有罪过了,我都来不及给孩子打上把金锁。”
众人忙道:“不忙不忙,邱老板说了,您能来就是最好,他还指望着您给孩子取名字呢……”
苏容意在内心叹气,邱晴空夫妇是真的一直把自己当作救命恩人了。
在花月春风处理完一些事情,和大家一起吃了午膳,曹掌柜就偷偷地把苏容意拉到一边说话。
苏容意见他满脸不忍的神色,问道:“曹老,出了什么事?有人不好吗?”
曹掌柜也是个心地仁善的人,让他这么欲言又止的,一般都是别人的事。
苏容意以为是孙彪又犯浑了,想支银子去花街赎哪个相好。
没想到曹掌柜说:“您进宫的日子不长,后来忍冬姑娘听您的吩咐安排了一对祖孙从江宁县进金陵,请何小大夫代为照管,您还记得不记得这事?”
苏容意点点头,神色也一黯。
她不需要问,就知道二牛恐怕已经……
曹掌柜叹了口气,“那孩子在您进宫后没几日就去了,忍冬姑娘一个人操持了他的葬仪,还管着铺子里的事,她自己都累得病倒了。”
苏容意倒不知道这个,看昨日忍冬的脸色确实不好。
是她有些为难那丫头了,回去要让厨房给她补补身子才行。
曹掌柜却继续说:“大概四五日前,那孩子的祖母也……去了……”
苏容意一惊,“二牛的祖母也去了?”
那老太太身体一向很好,没想到也这么快……
苏容意知道人死灯灭,徒自忧伤也没有什么用,但是她发觉曹掌柜的脸色不太对,仿佛还有很多话没说完。
“曹老,是二牛的祖母有什么问题吗?”
曹掌柜点点头,压低了声音:“东家,这事憋在老朽心中不说难受……”
原来,忍冬病倒后,曹掌柜便看不过眼,就道二牛祖母的事交给他来照管,他是男人,又是个老头子,总比忍冬一个大姑娘常常府里府外两边跑来得轻松些。
二牛祖母在二牛死后,便身体一直不好,吃药用药都有何晏闻照顾,只是不方便行走,在花月春风后巷里赁的一个小院子里独居着。
可是没几天,二牛祖母还没病愈,曹掌柜说就有一个年轻人找了过来。
(未完待续。)
第320章 欠一个交代
苏容意听曹掌柜描述了那人的相貌,算算时间,便猜到正是那时候出宫的初雪原。
原来他还找过二牛祖孙。
后来,二牛祖母就过世了。
“说起来,这事儿老朽都不敢告官府……”
曹掌柜神色惶惶。
苏容意当然知道,因为这是二牛祖母自己的选择。
苏容意想起初雪原那时候和自己说起的,他小时候看见祖父帮人家下蛊,因为是病患自己要求的,是他们自己不想活……
想要个快活的死法。
这当然是犯法的,可是某些方面来说,却又是一种仁慈。
对于自己是罪孽,对于对方确是仁慈。
所以蛊术才会被认为是邪术吧。
二牛的父母早逝,只有他和祖母相依为命,可想而知他去世后,老太太会有什么想法呢,恐怕已经生无可恋了吧,再加之病痛折磨,自觉拖累苏容意等人,恐怕再也没有比一死更好的解脱方式了。
这也是初雪原为自己赎罪的一种方式。
老人家生前最后一个愿望,大概就是快快乐乐地走。
曹掌柜叹气,“不过二牛祖母也确实走得很轻松……”
苏容意说:“既然是人家的选择,我们也无法干预。”
她毕竟不是救世主,没有资格对别人的选择指手画脚。
她想救二牛,可是没有成功,虽然遗憾,却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的罪孽,那孩子没有福气,但愿来生能过得平顺一些吧。
曹掌柜却继续说:“那年轻公子托我给您带句话。”
初雪原还有话要和自己说吗?
那为什么不写在信里?
曹掌柜说:“他说,在江宁县的时候,那牧童是先误食了毒果。”
曹掌柜蹙眉,“没头没脑的,就说了这一句。”
苏容意却明白过来。
他要说的,是二牛在被他下蛊前,已经误食了毒果,所以他选择了他作为下蛊的试验品。
他之前大概一直想解释的,却又说不出口,在临走前,却又还是让曹掌柜带给她这一句。
心里其实也觉得委屈的吧,想让她知道。
金陵还有那两个被下蛊的人或许也有些什么别的原因被他挑中。
苏容意笑笑,可那又怎么样呢?
结果都已经在了,也无所谓追究责任和过错,她并没有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一直耿耿于怀的是初雪原。
如今他大概应该也已经回到他自己的家乡了吧,苏容意自己的看法就更不重要了。
“谢谢,曹掌柜,我明白了。”
曹掌柜也不追问她到底这是什么哑谜,东家的事吩咐他的去做,没有吩咐的,他不用去管就是了。
苏容意离开花月春风,去了城外,一早就让鉴秋准备了黄纸瓜果,去拜祭甄老太君。
她没有被迁回西北和自己的丈夫合葬,或许是因为葬得匆忙,没有人想到吧。
毕竟薛家,如今也没有什么人会在乎她了。
看着墓碑上的字,苏容意突然有些出神。
她叫了这么多年的祖母,可是她和自己,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难怪她当时不肯认自己,谁会知道呢,以为薛姣死了,所有的故事都结束了,却没有想到她成了苏容意,让这个故事不得不继续下去……
想必甄老太君那个时候就意识到了,才会想要自欺欺人地一口咬定薛姣死了。
也因为她不是自己的亲祖母,所以她那时候才会自戕吧,想以这样的方式保全谢邈,解决他当时的困境,只是后来局破了而已,她的死,也并没有帮上谢邈什么……
苏容意的手握紧了。
她宁愿自己死,也要护着谢邈!
因为他才是自己的骨肉,而可以这么冷酷地不认她……
但是甄老太君又是个很矛盾的人。
她如果对苏容意没有半点亲情的话,早在最开始,自己向她坦白,苏容意就是薛姣时,甄老太君就可以告诉谢邈了,那么谢邈后来的麻烦,如今的左手,都不会失去,甚至谢微,可能也还活着……
而她,只是再死一次罢了。
苏容意叹了口气。
甄老太君也是想要两个都保住的吧。
自己和谢邈。
可是上天注定,她和谢邈,是不可能出现一个双赢的局面的。
她永远不会放弃报仇的想法。
所以,就这样了。
甄老太君的爱恨情仇,也都结束了。就像二牛祖母一样,老年人到了这个年纪,本来就很容易懦弱,年轻时那个斩杀胡奴的女将军,早就在多年风霜磨砺中不存在了。
“祖母……”
苏容意最后一次这么叫她。
她不会恨她,也不会再感激她。
这段祖孙缘分,今生也算两不相欠了吧。
苏容意伫立在碑前,长久没有动,身上的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听到身后有声音接近:
“苏小姐,我们少爷有请。”
苏容意转过头,很坦然道:“走吧。”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小姐不问我的主人是谁吗……”
“是白旭。”
苏容意很肯定地说。
“因为,他欠我一个交代。”
但是只是交代。
她不欠他情,也不欠恩,可是他为什么就这样放手了,以白旭的性格,主动做这样的让步,一定是因为他想做的事情没有办成。
而这件事,一定和她有关。
所以,就算他不来找自己,她也会去找他的,有些话,总是要说。
而她也相信,白旭甚至早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这次相见不在金陵城中。
原来白旭住在金陵城外。
清雅的小院子,很有他的风格。
苏容意出现在他茶室的门口时,他正在烹茶。
苏容意脱下了披风,很自然地走近他身边。
“表哥,很久不见了。”
从那一次甄老太君出殡,她被杨氏半掳到他院子里,那天院子中那棵亭亭玉立的枇杷树被风吹动叶子的簌簌声响仿佛还在耳边。
他们后来就一直没有见了。
他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做着她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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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321章 就这样了
白旭抬起头来,脸上还是带着一如既往的温煦。
“好久不见,表妹。”
苏容意知道他应该不好。
渭王倒台了,白家怎么办呢?
皇帝不可能会放过他们的。
“坐吧。”
白旭笑着指指身前。
“这是你爱喝的云雀翠羽,尝尝看。”
苏容意点点头,“很好喝。”
白旭笑得更为舒展了,“一会儿拿些走吧。”
苏容意道:“今后你打算如何?”
白旭愣了一下,“我以为你会问之前的事。”
“你会说吗?”
白旭放下手中的茶杯,“和你有关的事,你都应该有权力知道。”
他仿佛轻轻叹了口气。
“我很对不起你,表妹。”
苏容意笑笑,“哪件?把宋承韬交给谢邈,还是把初雪原藏起来?”
白旭知道,她这么聪明,一定多少都会猜到的,哪怕言霄不和她说。
其实言霄会不会和她说,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她的看法。
“每一件都是,我做了与你的想法背道而驰的事情。”
苏容意叹了口气:
“白旭,你不信命。”
所以宁愿花费这样大的功夫,去筹谋一件本来就不可能会有结果的事。
他看起来温和,可是骨子里,却不是这样啊。
他说道:“你也不信。”
“是,”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闪闪发光,“我不信自己的命,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改变别人。”
白旭顿了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你。”
“是吗?”苏容意扯了扯嘴角:“你只是想让我在不知不觉中走上你安排的道路而已……”
白旭没有否认,他觉得那样是为她好,可是她却从来不需要这样的好。
白旭叹气,“是我太自信了。”
“而我太固执。”
苏容意说道。
她知道,其实他没有做错,白旭很早就知道渭王靠不住的,因此极力想要摆脱渭王对白家的控制,初雪原的事情很大一部分是他查出来的。
她想,如果他没有执着地想要完成和自己的婚约,以他的本事,应该能做到独善其身才是。
他把苏容意推到了一个与苏家对立的,一个苏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她的位置。
她的身边因此多了更多的麻烦。
这不是他的初衷,却是已经存在的事实。
白旭叹息一声,“你是很固执,而我,也的确不是那么了解你。”
他或许,真的没有言霄了解她。
她是一个永远不会按照别人的路走的人。
她宁愿选择自己一个人,一条路走到黑。
他微笑,最初她吸引自己的,不就是这点吗?
苏容意笑起来,“如果我更圆融一点,或许比较好吧。”
白旭知道这是她能说的,最接近于安慰自己的话了吧。
可她是不会改变的。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和她之间的永无可能,所以她能一直是这么果断。
白旭闭上眼,终于想明白,他一直以来想要寻找,不肯放弃的机会,大概也只是自己的望梅止渴吧。
白旭笑道:“那样就不是苏容意了。”
苏容意没有说话,关于过去的事,她也不想再追问。
白旭或许做错了,或许没有,她不想指责他。
人人都有放不下的执念。
就像她不可能放下对谢邈的仇怨,她会因此失去很多东西,但是她觉得值得。
“是啊。”她说着:“那样就不是我了。”
所以,就这样了。
他以后不会再插手她的事,她也不想再去计较他曾经如何插手过自己的事。
他和她之间,也就这样了。
“渭王谋逆所引起的连坐,你应该有办法吧?”
白旭的脸色黯了。
他想到自己的伯父。
如果牺牲一个人能够维持整个家族,他想他也会去做的。
但是真正到了眼前,他也没有办法像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冷酷无情。
他曾经受困于家族种种限制,无法随心所欲地使用自己的权力,甚至连他想保护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为了挣脱这种困境,他做了这么多的尝试。
可是真的当伯父对他说出,“白家以后就交到你手上”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一直是多么天真。
连苏容意都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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