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长环境造成的吧。
也都是命啊。
许清昀还在想着那张充满温馨的脸,小泉子已经端上了早膳让他用。
许清昀觉得没什么胃口,只说:“拿下去吧,我不想吃。”
却听见小泉子又说:
“苏小姐派人送了些粽子糖过来,殿下要不要尝尝?苏小姐说,好吃的东西,会让心情变得更好些。”
许清昀笑了,她把自己当作孩子吗?
这么想着,话却脱口而出:“把早膳端过来。”
小泉子愣了,这一忽儿吃一忽儿不吃的,也太难捉摸了吧?
初雪原那里,却真的被杨妃的情况难住了,宋承韬和太医院里的各位太医也都跟着商量对策。
只是术业有专攻,太医们根本懂也不懂这蛊术奥秘。
宋承韬却在杨妃娘娘床前道:“也未必不是没有法子吧。”
初雪原说:“宋大夫有高招?”
他话虽这么问,可眼神却带着轻鄙,自己都没有法子,宋承韬这个门外汉又怎么可能有办法呢?
宋承韬到底也曾看过许多关于蛊术的书。
他抿抿唇,看着床|上的杨妃道:
“只救一个的话,是可以的吧。”
初雪原讶然:“你是说,放弃杨妃娘娘……”
“就这么办吧。”
突然一道声音传入。
是苏容意站在他们身后。
宋承韬依旧平静无波,可初雪原显然吓了个够呛。
“什、什么……”
他讶异的不是说牺牲杨妃救四皇子性命,而是苏容意一个小小的世家女,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她难道能决定一个宫妃的生死?
苏容意蹙眉看着依旧沉睡的杨妃。
“这是杨妃娘娘的决定。”
初雪原更是诧异,“那皇上……”
“皇上那里不需要你管。”苏容意打断他的话。
皇帝若是知道许清昀能活命,牺牲一个杨妃又如何,怕是牺牲了发妻皇后也无所谓。
毕竟女人他有很多,可是继承人,就只有这一个了。
初雪原大骇,第一次觉得这深宫之中,真是再诡异也没有了。
(未完待续。)
第303章 昙花一现
杨妃醒过来后,初雪原还是再次想问问她的意思。
杨妃的神情很平静,甚至带了点木然。
“是,如果我死能够救我的孩子,请不要有所顾及。”
初雪原面上有点不忍,“但是方法或许很残忍很痛苦……”
杨妃咬了咬下唇,“没关系。”
这蛊如此歹毒,要解蛊的法子,想必也是无比残酷。
但是杨妃都能够接受。
“我只有一个要求。”她继续说:“能够让我清醒哪怕一天。”
初雪原也知道自己不应该问理由,只道:
“如果只有一天的话,可以。”
初雪原擅用虫蛊,虽然他做的虫蛊比不得杨妃身上他父亲做的阴蛇蛊,但是一天时间,还能够维持。
“三天后,在下可以为娘娘……”
“不,不行。”杨妃立刻打断他:“两天,只能两天,第三天早晨,我必须是清醒的!三天,三天不行……”
杨妃突然激动起来,有些语无伦次,苏容意一直站在一旁,见状忙过去安抚她:
“娘娘,您别慌。”
初雪原已经怀疑杨妃这个女人略微有些不正常了,他却还是道:
“请娘娘就给在下两天时间吧。”
苏容意送初雪原出披霞殿,对他道:“娘娘她,只是还有心愿未了,第三天过后,你想用什么法子解蛊,她都不会有怨言的。”
杨妃的这种执着,有时连苏容意也觉得心惊。
因为皇帝对于渭王的处置,已经发落下来了。
三天后,问斩。
初雪原有些理解,“曾经我们家族用蛊,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帮助人们摆脱痛苦。我小时候,常有一些人来找我祖父,求祖父给他们下蛊,那时候我不懂为什么,直到后来才渐渐明白,世上活得痛苦的人太多了,他们宁愿选择愉快地死,我们湘南虺家就有这样的蛊,能够使人致幻,然后在幻觉中死去。”
他笑了一下,“虽然是杀人,可是有时也是种慈悲吧。”
苏容意抿嘴,是啊,杨妃大概也是那种人吧。
“但愿,娘娘走的时候不会太痛苦。”
初雪原明白这是杨妃的私人要求,只说:“苏小姐,我不会告诉皇上的。毕竟,我这几年来,用蛊杀过很多人,却已经忘了,祖辈的初衷,是救人。”
他如果能帮上杨妃一点,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也会去做。
苏容意眉头一蹙。
初雪原知道她还是很厌恶自己,苦笑道:“不过苏小姐大概是不会原谅我了,江宁县田庄上的那个牧童,终究是因为我……”
彼时他为复仇丧心病狂,确实犯下了那些人命。
苏容意打断他,“二牛只有一个老祖母,你可曾想过那位老人家的余生?”
初雪原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苏容意也没有和他道别,径自转身入内。
******
两日后,初雪原履行承诺替杨妃下了他的虫蛊,能够略微遏制下渭王找人下的毒,所催动的蛇蛊引起的昏睡之症。
只有六个时辰,甚至不到一天。
从杨妃睁眼开始,她只有六个时辰,这六个时辰过后,她在迎接朝阳的时候,就要坦然地迎接属于自己的结局了。
杨妃微微笑着对苏容意道:
“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觉得这么清醒了。”
“娘娘精神很好。”
苏容意回她。
杨妃突然问她:“你梳头的手艺怎么样?”
苏容意一愣,“不是太好。”
“没关系,”杨妃仿佛今天很爱笑,连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你帮我篦篦头发吧。”
苏容意帮她梳了头,按照小时候给甄老太君梳头的方式,梳了个中规中矩的圆髻,但是却显得杨妃整个人神采焕发的。
杨妃自己动手描了眉,擦了胭脂,更显得十分娇艳,虽然头上已经有白发,眼角和嘴角的皱纹遮不去,却还是与她往日那样清清淡淡的样子很不同。
女人大概都是很希望最后能像昙花一样,再鲜艳美丽一回,哪怕只有一夜,只给一个人看。
“娘娘,走吧。”
苏容意扶着她,自己早就已经装扮成提灯丫头的模样。
言霄都已经安排好了从他们一路出了披霞殿,到天牢门口,一路上几乎都是走了碰不到人的路。
一直到天牢门口,他们也没有从正门进入。
幽幽暗暗的牢房里散发着浓重阴晦的气息,没有人说话。
“到了。”
领路的兵卒面无表情地说着,利落地打开锁,便目不斜视地原路走了。
这里不似适才走过的地方那般阴暗,牢房中甚至有一扇窗,能够让月光洒下来。
渭王正负手望着窗出神。
“娘娘,我在外头等您。”
苏容意转身往外走,回头时却隐隐看见杨妃颤抖的手,好似再也控制不住一般。
她心里想着事,没走多远,发现就看不到刚才那兵卒的身影了,长长的道路阴森森黑黝黝的,让人毛骨悚然。
如今大周宗室少,皇宫后院妃嫔也少,天牢已经不太用了,不似刑部的大牢常常满员,这里,还真是没有什么人。
苏容意忍不住搓搓手臂,想着摸索个方向,突然之间,却从后头伸出一只手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刚呜呜了两声,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叫。”
言霄……
苏容意放松下来,后头的人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却没放过她,热热的鼻息喷在她雪白的颈子上:
“不是让你别来吗?”
苏容意突然有些生气,大半夜躲在天牢暗处吓人,这算什么癖好?
“放开我。”
言霄仗着身高的优势,就是不放,反而有些反常地轻薄起来,他凑着鼻子在她肩窝处狠狠吸了两下。
“你这是什么香?怪好闻的。槐花香对不对?”
闻起来叫人觉得春意融融的。
苏容意气结。
她是从不擦香的,但是杨妃喜欢槐花,大概是替杨妃梳妆时染上的。
“放开。”她话音冷了两分。
身后的人终于听话了,苏容意回身,刚抬头准备说话,却被他用温热的手掌捂住了眼睛。
“你真是……”
他今天晚上还真是爱作怪!
“现在别看我。”
他声音里仿佛透着一丝激动,一丝狼狈。
“我不想让你看不起我。”
他的声音又热热地出现在她耳边,竟也传染得她狼狈起来。(未完待续。)
第304章 偷听
苏容意能够感觉到言霄掌心传来的温度,在她还没来得及斥责他的时候,他自己先放开了。
言霄不太想让她看到自己此时的脸色。
反正就是……
他自己都觉得脸烫。
苏容意蹙着眉问他:
“你来这儿干什么?”
言霄压低声音,“来偷听他们说话啊。”
苏容意叹口气,“你答应帮杨妃来见渭王,就是要听他们的谈话吧。”
言霄笑道:“也不是一定要听,该知道的事很多都知道了。”他顿了一顿,“偶尔也想做做好事吧。”
杨妃就要死了,这是她死前最后一个愿望。
苏容意却有点不信他。
她知道言霄某些方面和自己一样,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她对于杨妃最大的仁慈,就是答应她,给言霄传个话。
但是言霄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安排杨妃来见渭王,不可能仅仅是为了恻隐之心。
但是他这么说,自然有他不想说的理由。
“什么声音?”
苏容意突然转头道。
“哪里有声音?”言霄反而把她又往自己拉近些。
“我觉得……似乎有人……”
苏容意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太疑神疑鬼,还是这里真不止他们两个。
“没有人啊。”
言霄也望了两眼。
“也许是我听错了。”
言霄又凑在她耳边说:“走吧,我们做贼去。”
说话何必要凑得这么近?
苏容意扭着脖子离他远些。
言霄说着便拉着苏容意蹑手蹑脚地走回渭王牢房去了。
因为站着的地方不能离渭王太近,他们二人无法看清渭王和杨妃两人,只能浅浅地看见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看不真切。
渭王和杨妃叙叙着说话,说是说话,其实是杨妃一个人在啜泣着,声音压抑而痛苦。
“你来这里做什么……明天,我就要问斩了……”
是渭王的声音。
“承之……”
渭王叹口气,“你竟还肯来见我。”
“最后一面,总是,不能少的……”
杨妃的声音很沙哑。
其实这最后一面,既是她的,也是渭王的。
她没有告诉渭王,天亮之后,不仅是渭王,她自己,也要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了。
“丽华。”
原来杨妃的闺名唤作丽华。
“我这一生,做过很多的错事,对你……”
“不……”杨妃留着眼泪摇头,“我没有后悔过。”
渭王反而一愣,原来她还不知道,那夜宫中大乱的时候,他去披霞殿的目的,原本是想亲手送她去死的……
原来那个小姑娘没说啊……
渭王反而嘲讽地笑了。
在杨妃心中,在那等时刻,渭王还来能排除万难来见她一面,那么无论怎么样,她自己今次漏夜前来,也要还他这一次!
可渭王面对着眼前眼泪流满了半张泪的妇人,真相却说不出口了。
言霄不由轻啧了一声,对苏容意发表收听感言:
“原来杨妃娘娘这般痴情啊……倒是我低估她了……”
渭王长声叹气,终于在一阵沉默后,问出了压抑在他心口最重的一个问题:
“四皇子……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苏容意能感受到身边的人身体微微一僵。
她想这也是他最想听的事吧。
杨妃也是长长的沉默,最后才缓缓说:“是。”
渭王心里一直如同翻江倒海般日夜折磨着他的情绪却反而平静了。
“哈,哈。”
他干干地笑了两声,听来有些诡异。
“原来啊……”
仿佛有拳头打在墙上的声音。
“原来啊!”
他慨然长叹,不知是喜是悲。
“你怨过我吗?”他哑声问杨妃。
杨妃依然摇头,“那孩子,会健康地活下去的,承之,你放心吧!”
十几年来,她一直是个不合格的母亲,但是明天,她能够救回自己的儿子,她能用自己的死救回他。
渭王脸上的神色复杂,他还不知道杨妃心中的决定,只说着:
“丽华,苦了你了。”
这么多年,他从来就没有对她说过这句话。
杨妃笑道:“承之,你知道的,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她想起两人年少时的时光,青葱美好,他又是见多识广,不仅能和他谈天说地,还能随手用草叶子给她吹江南小调。
“我知道。”渭王抬手抚了抚她的鬓边,凑到她耳边轻语了几句,杨妃红着脸细声说:“你还记得……”
外头的两位年轻人反倒同时觉得酸倒了牙。
苏容意想说,别再听下去了吧,那边厢却传来了衣服摩擦声,动静还不小,听着有些奇怪……
她一时愣住了。
言霄倒是飞快反应过来,立刻拉着她快步往回走,急匆匆的。
好在是背对着她,苏容意也没看见他的大红脸。
两人走到略微宽敞些的地方,言霄才松了手。
“你、你没事吧……”
苏容意好笑:“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
“嗯,你一个女孩子,刚才听到的,还是忘了吧。”
他别别扭扭地吐出一句。
苏容意倒是认真地想了想,也极认真地回复他:“男女之事,阴阳相合,都是天经地义的事,虽然他们这般年纪,又是这个时候,不太妥当……”
言霄彻底被她惊人的话给震住了,立刻又生气起来,“谁和你说这些混账话的?”
苏容意从小在西北长大,又没有母亲,对于这些事更没有专门的嬷嬷告诉她,但是从小就由宋叔带着,跟着商队出行的时候多少也会耳闻目睹一些。
有时走得远些,在胡人边境,常有一些女子对沿路的过路人兜售些皮肉生意,她到后来也见怪不怪了。
“我不是说他们一定在……只是你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她还很冷静地指责言霄。
言霄的脸彻底涨成了个大茄子。
荒唐!
她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怎么好像比他都懂似的?
谁教她的?难道是白旭?
他们都退婚了,他敢教她这个?简直是混账!太混账了!
他现在的面目有些可怕的扭曲。
“好了!到此为止,到此为止!”
他几乎是低低地咆哮。
他不指望从她的身上看见一些类似于“害羞”、“不好意思”的表现,但是也不应该这样惊世骇俗吧!
苏容意“哦”了一声,也觉得纠缠于这种话题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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