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炼宝物,倒有些生疏了,本以为能将灵材利用到极致,或可突破到十重……罢了,是我贪心。九重禁制的盔甲也勉强能看,以后夺来更强的盔甲,再给苍盾替换下来就是。”
墨恒心中闪过几个身穿盔甲的强者面容,收起手中盔甲,起身走进洞府最深处的闭关静室。
取出禁制令牌,将洞府禁制全开,确信无人能够推演或窥探到他,墨恒才将苍盾放出,意念一动,魁梧高大的男人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浓眉方脸,面色木然,正是已经恢复到修为巅峰的苍盾。
苍盾当年被墨云书折磨出来的伤势早已痊愈,化神圆满的修为也彻底稳固,甚至小有精进。所以,看上去尽管双目无神,体魄却更加健硕结实、生机澎湃,也比以前多了几分压迫性的刚强气势。
“我有至宝护身,又将要晋升化神高阶,再有苍盾这化神圆满的彪悍护卫,天下大可去得!”
墨恒暗暗点头,将盔甲扔给了他。
苍盾收到他的意念命令,稳稳地接住盔甲,法力一动,盔甲浮在身前,然后头也不低,双眼木然平视前方,利落地将自己的衣袍全数脱…光,放到一旁,紧接着光…裸着强壮无遮的身体,直接就要穿上那件**的盔甲法宝。
墨恒一怔,连忙皱眉止住他,当即盘膝坐地,又取出灵材,简单地炼制了一套较为柔软的里衣,将里衣也给了他,让他先穿上,又让他祭炼了盔甲,最后才意念命令他将盔甲套起。
整个过程,苍盾都执行得一丝不苟,一毫不错,无声无息,墨恒却莫名的有些黯然。
不过,苍盾穿戴严实之后,因为修为气势没有收敛的缘故,再被一身盔甲加持增幅,竟有悍猛的沉重气势铺面而来,只怕日后苍盾对上敌人,不用打就能占一分上风,简直像是一尊远古神将。
墨恒看了他两眼,挥手又将他收入须弥宝镜之中修炼。
拾起虎玄青的衣裳,墨恒以法力荡了荡,手中衣袍焕然一新,才将之叠起来放到须弥宝镜中。
一切准备妥当,墨恒又通过禁制看了看洞府内外的童子们,随后取出祭坛圣印,小心地激发了圣印中的那道空间传送秘阵。片刻之后,圣印晦暗的微光越来越大,覆盖住他的手、他的身体,逐渐将他全部包裹。
他谨慎行事,暗暗一催,光华当即一闪,瞬间又内敛缩回,而他整个人已从静室中凭空消失。
亏得这里是虎玄青的洞府,以虎玄青掌门传人的身份,洞府禁制勉强能够调动几分浩然门空间,而墨恒本身更拥有着可以瞒天过海的须弥宝镜,手中激发的也是古老神秘的祭坛圣印,三者叠合,才能让他在浩然门中向外界传送。
否则堂堂浩然仙门,铜墙铁壁一般的独立世界,哪会容许别人轻易传送进出?
“进入幽冥地域,就可以循着宝镜感应去寻找梁弓宜了。除非梁弓宜也被某种禁制隔绝着。”
……
幽冥地域中。
梁弓宜浑身汗气蒸腾,虽然因极具疲累而喘着粗气,却神情冷凝,站得刚直。
“虎玄青身份特殊,道貌岸然,看似忠厚,实则面善心恶,杀人不眨眼!他明知自己是浩然门首徒,绝无可能与一男子终生相伴,却偏偏缠着你不放,以你墨恒的聪颖,难道还看不出他的伎俩?”
“当真恨不得你也能看一眼三生仙石,哪怕得悉前世后对我爱恨两难,我也必可用全部真心换你仇怨全消,携手同进。何至于现在,你竟被那虎玄青蒙蔽双眼,对我视而不见,弃如敝屣!”
梁弓宜的思量中逐渐带上越来越浓的凶戾和森冷,“我本要与墨恒成婚,哪怕有着报应,让墨恒待我更霸道几分,但一切总会重回前世那般……正是那虎玄青横空杀来,今生才与前世大不相同!如此大仇,不共戴天……”
喘息半晌,梁弓宜随手将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又扯了扯,半袒着胸怀,汗水从宽厚结实的白皙胸膛上流淌而下,滑落到下方轮廓鲜明的劲削小腹上——刚对几头实力强硬、悍不畏死的幽冥妖兽宣泄了一番暴力痛殴,接近两个时辰的血肉相搏,让他浑身都疼得厉害,却又累得痛快淋漓。
他沉眸咬牙,一拳将妖兽尸体打飞。
“墨恒……你如此对我,我却无法恨你,若是报应,这报应也该早些结束了罢!”
“这三个多月,我买不到任何关于你的消息,莫非你还在与那虎妖卿卿我我?”
想到此处,梁弓宜猛一握拳,全身骨骼都劈啪作响!
那天墨恒和虎玄青在他身边拥吻,后来墨恒被虎玄青诱惑,与虎玄青进了木屋行亲密事,而他梁弓宜只能眼睁睁看着,根本无法阻拦,那一幕幕背叛的画面,像是恶毒的禁咒一直残忍地刮着他的心脏!他每次想起来都心如刀绞。
而他越是嫉恨痛苦,就越是控制不住地思念前世墨恒对他的忠贞和炙热。
那时墨恒的境遇十分艰难,年仅十七岁的少年,自幼被圈禁在偏僻院落,对外面残酷的世界并不是多么了解,倔强而茫然地独自出府,没有资源,没有人脉,还要承受一众庶出兄弟姐妹时不时的欺压,摸爬滚打中,连安心修炼都没那么容易,哪怕一身伤痕累累,收获的一切也仍然贫瘠得可怜。
但墨恒却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一切他之所需所求,墨恒总会想尽办法为他寻来。
墨恒那人年轻,却清傲得很,再大的难处,再重的创伤,都不会对谁显露出脆弱,不仅如此,墨恒刚强倔强的表象下,还藏着只对他梁弓宜一人的深沉温柔,像是最浓烈的醇酒。
梁弓宜想着,微微出神,突然只觉一腔柔情如同毒药,将他心中无可抑制的绞痛腐蚀得更深。
不可否认,前世,墨恒对他的所作所为,虽然霸道了些,但说一声挖心掏肺并不过分。
所以,前世就连他梁弓宜这个本来并不喜欢男人的冷情家伙,都情不自禁地深陷进去,沉沦得不能自拔。他前世也知道墨恒爱他至深,所以哪怕他暗含愧疚地做出对不起墨恒的事,也从未想过会有真正永远失去墨恒的一天。
但是现在,当他逐渐醒悟前世时,却发现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墨恒与别的男人欢好!
“主人,神药到火候了,请主人移步。”
苍老忠诚的奴仆飞掠而来,恭敬地行礼,低声提醒着。
所谓“神药”,其实是梁弓宜依照墨恒传给他的《伐折罗经》而炼制的灵药。灵药材料都不难找,很轻易便可买全。但是熬出火候之后,再配合《伐折罗经》修炼,功效就会异常强大,可磨炼筋骨、改善资质、提升修为,堪称一举三得。
只不过,这种灵药需要整个人泡浸去修炼,修炼时也极其痛苦。
梁弓宜前世只用了两次,墨恒就再也舍不得让他难熬。
梁弓宜脑中有着这段破碎的记忆,他记得墨恒当时脸色异常难看,动作粗鲁却小心翼翼地将他从药缸中抱出来擦干净,强硬性地阻止他继续熬炼,得他保证后才出门。然后受了一身伤,寻来数十种法子,又从中挑选了一个比较不错却麻烦无比的以作替换,一点点改善他的天资,提高他的法力。
但是现在,却没有谁来悉心照料他了。
梁弓宜修为不够,也没那个能耐去寻来无数珍惜灵药,只能继续承受痛苦的熬炼。
“墨恒……如果你知道前世,再看我如今处境,会不会嘲笑我罪有应得?”
梁弓宜闭了闭眼睛,没有走动,抬起头,沉眸看着天空。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痛恨自己看了一眼三生仙石!
如果他不知道那残破的前世记忆,他梁弓宜固然不会像现在这样进步奇快,但至少不会一日更深一日地思念和爱恋墨恒!这种情感,比最毒的诅咒还要毒辣,彻底地渗透了他的身心,更随着他对前世记忆的觉醒,一天比一天更为加重,让他中毒越来越深,越来越无从抵抗。
他理智地想想,偶尔会感觉匪夷所思。
他梁弓宜自忖清傲,从未将感情考虑到人生之中,为什么竟会因情感而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也扪心自问,是他的性情不够坚毅果决?是他对长生大道不够心无旁骛?为什么他越是记起前世,就越是像整颗心都被撕去一大块豁口?以至现在,他除非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地修炼法力或磨炼肉…体,否则一旦空闲下来,那无边的痛苦煎熬就会化成无比的思念,一点点鲸吞蚕食着他的所有情绪。
其实,哪怕在他现在获悉的前世记忆里,前世的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远超所料的痛苦无措。
也许,正是因为被照顾得太好,他从未想过会失去,在突然之间一下子变得一无所有时,才会觉得太过突兀,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所以手足无措,急迫地渴望失而复得,以至于焦躁思念?
不,不是这样。
梁弓宜低下头来,他还没到自欺欺人的地步,他身在局中却未被迷惑,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
“墨恒,我对不起你,但我别无选择,我甘愿承受今生的报应,我也会让你明白,我是真心。”
梁弓宜再一次这么想着。唯有如此,他才能略略安定一些。
不论如何,正因为痛苦和思念,梁弓宜原本残碎的前世记忆才像是受到刺激一般缓缓复苏。他甚至冥冥中感觉着,不用多久,等他真正晋升到化神境界的那一刻,他就能完全获悉前世记忆!
梁弓宜深深吸一口气,狠狠握着拳头,面容重又冷峻回来。
他掐住纷乱的思绪,大步走回他在这方领域的祭坛神庙。
一路上,他握着还在滴血的拳头,没理会那些向他或躬身或跪拜的仆从。
邓禁盘坐在神庙门前一侧,闭目修炼着墨恒传给他的功法。这功法乃是墨恒向虎玄青讨来,极为适合在幽冥地域中修炼,再以邓禁的阴冥体质和努力程度,现在的进步几乎堪称一日千里。
听到脚步声,邓禁蓦地睁眼,见是梁弓宜,他面色不变,起身道:“梁大哥。”
梁弓宜按捺下心中翻滚的情绪,脸色微微缓和了些,点头道:“已经炼气高阶了?很不错。”
邓禁面无表情,行动却显得恭敬,稽首道:“多亏梁大哥带我来这里,我的体质和功法都是家传,在凡间地面上修炼十分艰难,本以为今生都没机会修炼有成,没想到跟随梁大哥来到这里之后,宛如游鱼从旱地进了大海。梁大哥恩德,小弟没齿难忘。”
梁弓宜淡淡笑了笑。他早在收服邓禁后,就向前世记忆中幽冥地域里的消息渠道买了所有关于邓禁的讯息,按照那些人的调查来看,邓禁并无可疑之处。也是,天大地大,他如此巧合和偶然地收服的属下,能有什么可疑?
邓禁的体质在他通过五色神网的感应中,极为适合幽冥地域,以后必将成为他的一大助力!
至于邓禁的冷漠性情,梁弓宜并不以为意。
当下也没有多说,梁弓宜只向邓禁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入神庙之中。
邓禁谨记墨恒的叮嘱,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异样,恭送他入内,才重又坐下努力修炼。经过与梁弓宜多日相处,他如今已经得到梁弓宜的几分信任,在这方幽冥领域中也有点权力。
只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恩主……
想起那日凭空出现,将他从灾厄困苦中解救出来的俊逸少年,邓禁冰冷的心里涌起一片温热。
神庙中。
梁弓宜挥手赶出为他熬药的人,等庙门紧闭,他才脱去全身衣物,跳进滚烫的灵药之中。
灵药散发异常浓郁的药香,在低阶法宝药缸中翻滚沸腾,药缸却只是温热。梁弓宜精壮的体魄完全赤…裸,却有法力护体,并不惧灵药的高温。
他闭目盘膝坐在药缸底部的特质蒲团上,只露出宽厚的双肩,默运《伐折罗经》的法门,一点点吸收着灵药之能,强自忍受灵药刺激经脉和肌肉的万蚁噬咬般的痛苦,面色冷峻如铁,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突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微微的茫然和困惑:“这种情形,我好像见过?”
梁弓宜一个激灵,猛地赤…身…裸…体地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将灵药溅出药缸之外。
但他转瞬便重又坐回药缸,神情僵硬地循声回头,便见那个负手而立的俊朗少年正皱眉看过来。
梁弓宜看着朝思暮想的少年,眼底突然一阵难以掩藏的酸涩,他屏住呼吸,只觉胸中闷疼,有些发慌。他张了张口,喉中有些堵,瞬即强压下所有比灵药更加沸腾翻滚的情绪,勉强维持着冷峻的尊严,只低哑地淡淡说着:“在下不便起身,恒少爷见谅。不知恒少爷怎么找来的?”
128第一百二十七章()
… …
墨恒的无声无息出现;让梁弓宜从突然见到心上人的闷疼和酸苦中清醒过来的这一瞬间,心中咯噔一下。梁弓宜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瞒了墨恒两辈子的幽冥领域终究还是被瞒不住了。
勉强平静地低声问墨恒是怎么来的;没等墨恒回答;梁弓宜干涩着嗓音;又垂眸问道:“恒少爷不是和虎玄青在一起么?怎么有空闲来在下这里……”
话到这里蓦地觉得不对,倒像是捏酸喝醋似的,便立即皱眉闭了口,面上也沉沉如水。
墨恒没有回答;也没看他;皱眉若有所思似的走到他身后;仍是看着药缸中的灵药:“你这药方和淬炼的法子是从哪里学来的?莫非我幼时当真被谁抱出过府;见过你这药浴?否则我怎会对这药浴似曾相识;就如同当初见到你时一样?”
说着,突然淡淡嗤笑一声,显然自己也是不信的,毕竟梁弓宜不比他大几岁。
梁弓宜却听得眼眸一缩,似曾相识……他在灵药中不自禁地双拳紧握,不动声色地转头望向墨恒,却见墨恒朗目恢复清明,正伸手探到药缸之中他的身边来感应药性,神态平淡清傲如初,并没有对他太过纠结和怀疑,明显不可能是知晓前世后的情形。
梁弓宜愣了愣,不敢继续盯看,迅速收回目光,垂眸看不出神色。
墨恒拭了拭药性,绕到前面,正眼看向梁弓宜:“刚才看你行功的法子,再看你浸泡的灵药,这两者分开来各自看去都只能算是奇巧,相辅着居然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不亚于极品灵丹圣药。看来虎叔说的不错,你奇遇不小。”
转头望了望此地神庙,回过头来眼神莫测,“药浴功法都是小事,你居然也在仁圣尊王洞天中收获了一枚圣印,得到这片领域,若非虎叔离开前再三叮嘱我不能小看你,我还当真能被你这个城府深重的蒙骗过去,现在的确不得不对你另眼相看了。”
梁弓宜听得心头一紧,听出是虎玄青的“挑拨”,顿时恨得全身僵硬,双臂肌肉鼓胀,一张口却避开了灵药的问题,沉声轻道:“听恒少爷的意思,您也有一枚圣印,在下恭喜了。在□份低微,修为浅薄,即便巧遇些好处,又何德何能劳费恒少爷另眼相看。”
他心里恨不得将虎玄青杀之后快,却既不问虎玄青指点了墨恒什么,也不问虎玄青给了墨恒什么宝物居然能让墨恒瞒过他的感知出现在他的领域神庙中,只避开虎玄青不谈,免得给虎玄青增添分量。
说话时,他并没有掩藏自己的情感,压抑和苦涩的情愫在他冷峻的面庞下像是冰封的苦酒。
墨恒看着他,眼神悠远,仿佛透过他看向别的谁,突然问道:“梁弓宜,你在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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