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静寂无声,萧哲麟看着跪在殿上自己的二儿子,良久方叹口气道:“起来吧,以后好好办差,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行了。”
关于这几个皇子的事,林如海虽未明确表态,但萧哲麟知道他不希望看到父子、兄弟相残的场面。因此,只要他们不是太过分,萧哲麟并不想处置任何一个,就怕林如海觉得他冷酷无情。今天对于萧宇,也不是要一棒子打死,只是警告他一下,别奢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给过他机会了,如果还执迷不悟,也怪不得旁人了!
“谢父皇,儿臣谨遵父皇教导!”二皇子萧宇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手掌渗出血迹,低垂的眼睑遮住了浓浓的恨意。我这么努力,父皇你都看不到吗?既然你都不在乎我,那就被怪我心狠手辣了。
出了二皇子的事,众臣心中都惴惴的,也无心在议论朝政了。
萧哲麟自然也看出来了,便令下朝。林如海本打算自己请命去请那鲁翰的,无奈朝堂上的气氛实在不适合再谈论这件事,自己本就是二皇子的眼中钉了,他也不想因为这事二皇子对自己的嫉恨更加一分。虽然他不怕,但是可能的话他还是不希望萧哲麟手上沾上自己儿子的血。
半年以来,每次早朝萧哲麟总要找各种理由留林如海在宫里议事,至于效果嘛,自然是显而易见的。如今,不用萧哲麟派人来请,早朝后林如海就自觉的就往宸宇宫而去,至于是不是议事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这日刚出了朝堂,林如海驾轻就熟的正要往旁边的一条小道走去,张宇在后面叫道:“大人留步!”林如海回头,张宇打了个拱道:“大人,下官有一事相求……”林如海摆摆手,笑眯眯的道:“诶,静斋兄,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套,你找我可是为尊师的事?”虽是疑问的语气,却是肯定的意味。
张宇叹口气道:“真是瞒不过大人!”
“诶?不是说了么,你再这么客套,我可不管你的事了!”林如海笑道。
“大…呃…如海兄取笑了。”如海兄三个字显然叫得有些不自然,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毕竟林如海身居高位又是他的上司,平时都是用尊称的。
“这就对了。”林如海笑道,“这事啊,我管定了,便是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我认识鲁老先生,以他的性子你这个学生去请也未必管用,反要落他埋怨,说你不听师父的话,是也不是?”张宇连连点头,林如海接着道:“你是弟子,又不能使用过激的手段,他若真不肯来,你还真的束手无策。这样吧!还是我去比较合适,一会儿我就向皇上请命,这事交给我了。”
林如海想得周到,自己这一去一面拜访故人一面请人出山,一举两得。
“多谢大…如海兄!”好险,差点又说错了,张宇尴尬的笑笑。他知道师父不好请,本来只是想去林大人去皇帝那求求情、说一下情况,左右水患多在夏季,如今冬日,倒也不急于一时,看能否宽限些时日,也好有充足的时间想个万全之策。不想林大人竟要亲自出马,虽然相处不多,张宇对于林如海的性子还是了解的,他既这么说,便是有办法了,自己也放心了。
林如海哈哈笑了几声,拍拍张宇的肩,笑道:“静斋兄这下可放心了吧!”
张宇比林如海还要大个几岁,二人之间如此动作难免有些违和,不过张宇倒不以为意。他是厚道之人,与林如海虽是同科进士,但他自认学识、能力、家世都不及对方,如今二人官位悬殊,也情有可原。倒也没产生什么嫉妒心理,反倒多了一分真心的高兴。何况他在同年的进士已算是升迁较快的了,倒不是说他是除了林如海之外官位最高的,而是他此刻担任的职位却是最重要的。
他并非贪念之人,岂不明白知足常乐的道理?
跟林如海他自是比不了,但能做到今天的位置,也不错了。何况如今自己入朝做了京官,又有如海兄的照料,家伙说那个自己的人脉,以后的仕途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打的挫折了。这可是很多世家子弟都求不来的呢?开国近百年,四王八公可算是风光已久吧,如今不是也没落了?
☆、78
“陈公公,你站这干嘛?”走到宸宇宫;林如海便看见陈忠在殿门前翘首以盼。
“侯爷;您可来了;万岁爷在里边儿等着呢?”陈忠看见林如海就像看见救星一样;那殷切的眼神能晃瞎人眼。林如海忍不住暗自摇头,他不就是跟张宇聊了会子,来得比平时晚了点么,至于吗?再说也没有晚多久,用得着还让陈忠到殿门外等着。
想着林如海早已抬脚进去;熟门熟路的进了暖阁。
陈忠自觉的带着众宫人内侍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二人。
“如海,不是说让你下了朝就来么,外面天寒地冻的;着了凉可如何是好!”萧哲麟将手中的书卷一扔,笑呵呵的拉林如海到熏笼边的软榻上,暖烘烘的双手将爱人有些冰凉的手包的严严实实的。他话中包含着浓浓的关心,仔细听得话似乎还有那么一丝的责备。
“萧哲麟,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弱,以后不许这样。”他也是男人,用不着对方小心翼翼的呵护。说了很多次,可萧哲麟每次都不改,林如海想着看来以后得让这人看看自己强势的一面才行。
“好好,我知道了。如海…你跟张宇很熟么?”
“嗯?怎么这么问,你看到刚刚我们俩一起了?”听着萧哲麟后面那句明显有些心虚的问句,林如海一怔也就反应过来了。这醋桶的毛病又犯了,以前就这样,不能看自己跟谁走的近点,不然就疑东疑西的,最近倒是改了很多,不过还是有待继续改善。以前他都是直接说不准跟谁谁来往过密,今天倒是委婉了,是怕自己生气吧!
“嗯……”萧哲麟闷闷的点头,“虽然知道你不会喜欢他,可我还是不想看你跟别人太亲密……”
林如海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愤愤的捏捏萧哲麟的脸:“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喜欢你就不能跟别人来往了?没见过这么霸道的人,亏你还是一国之君呢,就这么点心胸?以后给我大度点,再这样我可看不起你了,你可记住了?”
林如海眯着眼睛靠在萧哲麟怀里,软榻很舒适,是萧哲麟特意命人做的可躺可卧的小榻,上面的狐皮毯子也是他亲自猎来的,经过工匠的细心加工,柔软舒适,林如海很喜欢。
每次看到爱人躺在自己猎来的兽皮上笑得满脸满足的时候,萧哲麟心中的幸福与满足便溢满胸膛,更加坚定了下次打猎要拼尽全力的信心。想想林如海穿着自己猎来的裘衣、披风,就好像自己在守护他一般,萧哲麟感觉自己要幸福的眩晕了。
“那你得多陪陪我!”某人趁机提条件。
林如海眉毛挑了挑,闭着眼睛不吭声。这家伙得寸进尺,还多陪陪他,这不天天陪他了么,连女儿都冷落了,还要怎么着!萧哲麟似乎很不满意林如海的表现,也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他闷闷的推推林如海的肩膀,对方只是扭了扭身子,换个角度,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没关系,再接再厉,萧哲麟小心翼翼的摸摸爱人的脸,委屈的叫了一声:“如海~”
“知道了知道了,萧哲麟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林如海气氛的拍掉对方的手,难得的吼了一声。昨儿晚上就折腾到大半夜才睡,早朝又得早早的起,他正困这呢?
“你睡你睡,我不闹你了!”某人笑得满脸得逞的奸诈。有如海这句话就好了,至于是不是敷衍,萧哲麟表示他才不会在乎呢?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他要的只是这么一个可以接近他的借口罢了。某人抱了抱爱人,心满意足的区处理政务了。
一觉睡醒,林如海心情好了不少,外面的裘衣也早脱了,屋子里暖烘烘的,穿着贴身的小袄,既轻便又暖和。萧哲麟正坐在不愿的御案上看奏折,林如海刚起身,他便笑呵呵的走来嘘寒问暖一番。林如海便将自己打算亲自去请鲁翰的事说了,萧哲麟虽然不想跟林如海分开,不过好在距离并不远,快的话十天左右也就回来了,加上林如海又许诺了他一大堆的好处,也只得勉强同意了。
“我先回衙署了。”林如海丢下一句就要往外走,觉睡了,事儿也说了,该回去了。
只是萧哲麟会那么容易放他走吗?
林如海脚还没卖出去,便被一个大力拽了回来。估计是觉得用力太大,萧哲麟将人拉到怀里便忙松了手,心疼的轻轻揉了揉。他就是这样,有时候一着急就忘了力道,他骨头硬,手劲儿也大,虽不是出于本心,就怕一时不慎伤了爱人。如海又是那么个硬脾气,爱把委屈闷在心里,就是疼了也不会说,所以他一向都很小心。
林如海被他这种自然而贴心的举动触动了,心里暖暖的,一种无名的情绪,带着喜悦和无法言喻的幸福。说实话萧哲麟捏的并不疼,林如海也没有那么弱,只是萧哲麟爱到深处,遍忍不住处处小心。他这种举动可以说是下意识的一种本能,是真正爱到、在乎到骨子里才能激发的一种本能。林如海绝对相信萧哲麟就是伤害了自己,也不会伤害他一丝一毫。
被这样一个人全身心的爱着,也很幸福呢?
“如海,别走,再陪我一会儿罢!”似乎是怕林如海不同意,萧哲麟又补了一句:“你不在这,我都没办法专心处理政事……”
林如海撇撇嘴,暗道:你在找借口,我在这你才无法专心吧!
“我说真的,你不在我身边我就会想你,不能集中精力,如何做事啊?”萧哲麟岂会看不出林如海的意思,他继续道。若是往常林如海肯定毫不犹豫的走了,懒得听他胡说八道,不过此刻,在他刚刚为某人的贴心感动之后,他悲剧的发现他似乎下不了这种狠心,即使知道面前的人是在装可怜。
我算是彻底栽了,林如海想!
“可我衙门里还有事……”某人仍是不甘心的说了一句。
“吏部衙门那么大,又不是你一个人,朕养那么多官员,可不是让他们吃干饭的!再说你看这里奏表这么多,我一个人还不知看到什么时候呢?如海好歹帮帮我…”萧哲麟动作够迅速的,说着便已将林如海拉道御案前的锦褥上坐下,自己也和他并肩而坐。
看看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林如海也不纠结了。吏部经过整顿,如今留下的都是真才实干之人,倒不用自己担心。倒是身边之人……唉,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说是日理万机,真是一点也不错!看看这么多折子,没有自己的帮忙,今儿估计得批到深夜吧!
今儿黛玉一大早就进宫了,先去了贵太妃的寝宫。正巧嘉柔也在,黛玉便与她在宫中四处游玩了一番。吃了午膳,二人便携手到御花园里玩,彼时满园腊梅开的正盛,红的、白的,斑斓馨香,极是喜人。二人令众宫人在一亭子里等候,自己带着两三个贴身的宫女在花束间玩耍。
远远的几个宫人端着杯盘走来,一路说说笑笑,不知在议论什么,嘉柔示意众人噤声,自己拉着黛玉蹑手蹑脚的躲在一茂盛的花丛里,侧耳细听。黛玉小声道:“嘉柔妹妹,你想知道她们说什么直接去问不就行了,在这里偷听,可非君子所为哦!”
嘉柔不屑的仰仰脖子:“哼,我可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呵……”黛玉忍不住笑出声,在嘉柔的瞪视下忙将嘴掩住。
“姐姐你不知道,别看我们是公主、郡主,地位比她们高多了,可是直接去问,她们也未必会告诉我们。宫里的人精着呢,这都是母妃告诉我的,我以前也这样听,有时能听到有趣的故事呢?”说到最后还“嘘”了一声,道:“这是我的秘密,姐姐可别告诉旁人哦!”
“嗯嗯,我保证不告诉!”黛玉意味不明的看了身后的几个宫女,匆匆的点头,拍拍嘉柔道:“好了好了,别说了,她们过来了……”
只见几个宫女鱼贯走来,说着宫中的趣闻,倒挺有意思的,黛玉点点头,怪不得嘉柔喜欢听。突然为首的宫女被地上凸起的一块石头撞的趔趄了一下,手中的碗盅差点摔了,吓得后面的宫娥连连惊呼。带头的一个总领太监服侍之人惊慌失措的上前,忙将那碗盅双手捧住,庆幸的道:“好险好险,吓死杂家了!”
太监特有的尖细声音,配着夸张的动作,逗得林黛玉差点笑出了。她认得这太监,是父皇身边的,记得陈公公叫他李平,那他端这东西应该是送到宸宇宫的。果然李平接下来就嚷:“都小心着点,还有你这小妮子,原来看你是个稳重的,才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让你端着,可是你呢,差点摔了。不是我吓你,你手里的这东西可是陛下特意吩咐给林侯爷熬的燕窝粥,洒了十个你都赔不起!”
“快快快,你,把她手里的盅子接过来。”李平指着后面的一宫女,让她把先前出了差错的那宫女手中的东西接过,又对后面的人道“都小心着,端好了,出了差错,别说你们,就是我也吃不了兜着走,你们可都记住了?”
“是,记住了!”
几人匆匆而过,黛玉惊喜的睁大了眼,从那几个人的对话中她知道爹爹也在宫里。她拉拉嘉柔的袖子,语调中带着欣喜:“我们去宸宇宫玩吧!”这样爹爹、父皇就都可以见到了。可是嘉柔却皱起了眉头,喏喏的道:“可是宸宇宫是皇伯父的宫殿啊……”
嘉柔这孩子是从小宠到大的小郡主,别看平时无法无天的,可她是真怕萧哲麟!
“没关系,父皇人很好的,走吧!”黛玉不由分说的拉着自己的好姐妹便走。嘉柔挣脱不得,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求救性看身后的墨兰、红梅等人,众人纷纷抬眼望天。嘉柔纷纷的扭头,可怜兮兮的看林黛玉,而后者欢天喜地的往前走着,压根儿没注意她的情绪。
“姐姐,我们回去吧!”直到宸宇宫殿门前,嘉柔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为什么?”明明已经到了,干嘛要回去?黛玉跟她想的可不一样。正在这时陈忠走了出来,看见殿门前的一堆人,没错,是一堆,怎么公主和郡主带着随从来这来了?陈忠忙小跑着迎了上去,躬着身子道:“奴才见过公主、郡主,公主来找万岁爷么,可巧侯爷也再,见了您呀,肯定高兴,快跟奴才进去吧!”
“陈公公,不用通报么?”嘉柔直勾勾的看看殿门前并列的两排满身甲胄的卫士,嘴绷的紧紧的。真的可以不通报就进去么,皇伯父不会生气吧!
“这倒不用了,郡主,奴才带您进去就行了!”废话,这位公主可是万岁爷和林侯爷的宝贝,来宸宇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什么时候通报了,郡主也不过是沾了公主的光罢了。当然这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陈忠可万万不会说出来的!
“那…谢谢陈公公!”嘉柔笑得满脸真诚,她是真以为是陈忠的功劳。
“郡主莫如此说,奴才可不敢当!”
☆、79
“爹爹爹爹;父皇?”黛玉欢蹦乱跳进了大殿;左顾右盼一番,咦;人呢?
“公主;侯爷和万岁爷在暖阁呢?”陈公公尽职尽责的提醒。
暖阁内,林如海、萧哲麟同时一惊:“玉儿?”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林如海是知道女儿今日进宫的;昨儿玉儿就告诉他了。因此他此刻也只是讶异一下;之后便也明白了;忙起身出去。可巧黛玉正要进来,二人几乎撞在一块;林如海一把将女儿抱起;笑道:“玩的可开心?”
“嗯嗯;开心;爹爹你在宫里怎么不派人告诉女儿一下?”黛玉笑嘻嘻的抱着自家爹爹的脖子,歪着头问。
“玉儿可想父皇了?”萧哲麟从林如海手里接过黛玉,在空中转个圈,双臂将人举得高高的,仰头问道。黛玉显然很喜欢他这一系列动作,咯咯笑个不停:“想了,玉儿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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