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下的谋杀案 (阳光下的罪恶)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译者:景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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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下的谋杀案 (阳光下的罪恶)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译者:景翔-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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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觉得好平静,这实在是太美好了。” 
  巴瑞少校出来接他们,“喂,”他说:“玩得好吗?” 
  贾德纳太太说:“玩得好极了,那里真是可爱得不得了。真充满了英国风味和老世界的风情,空气都芬芳可爱,你这么懒,躲在旅馆里不去玩,真该感到惭愧才对。”少校咯咯笑道:“我干这种事未免太老了——这把年纪怎么还能坐在泥巴地上啃三明治呢。” 
  一个女佣从旅馆里冲了出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她迟疑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赶到克莉丝汀·雷德方面前,赫邱里·白罗认出她就是那个叫葛莱德丝·纳瑞可德的女佣,她的话说得很快而不平稳:“对不起,夫人,可是我有点担心那位小姐,马歇尔小姐,我刚给她送了点茶去,却叫不醒她,她看起来——样子好像很奇怪。” 
  克莉丝汀不知所措地四下张望,白罗马上赶到了她的身边,用手托着她的手肘,不动声色地说:“我们上去看看。” 
  他们很快地上了楼梯,顺着走廊,到了琳达房间里,只要看她一眼,他们两个就都知道出了大事。她脸色奇怪,呼吸微弱到几乎停止了的地步,白罗马上伸手去搭脉,同时他注意到床边小几的灯旁竖靠着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的正是他自己的名字。 
  马歇尔先生冲进房间来,他说:“琳达怎么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克莉丝汀·雷德方发出一声害怕的啜泣。赫邱里·白罗回过头来,对马歇尔说:“找医生——赶快找医生,不过我怕——我很怕——大概已经来不及了。” 
  他拿过那封写着他名字的信,拆开信封,里面是琳达以孩子的笔迹写的几行字:“我想这是解脱的最好方法,请我父亲原谅我,我杀了艾莲娜。我原以为我会很高兴的——可是不然,我对一切都觉得遗憾……” 
  他们集聚在休息室里——马歇尔、雷德方夫妇、罗莎梦·戴礼和赫邱里·白罗,他们默默地坐着——等着……门开了,倪司敦大夫走了进来,他很简明扼要地说道:“我已经尽了一切能力,她也许可以撑得过去——不过我不能不告诉你们,希望并不大。” 
  他停了一下,马歇尔板着脸,两眼的神色冷若冰霜,他问道:“她怎么会有那些药的?” 
  倪司敦打开了门,招了招手,那个女佣走进房间来,她刚刚哭过。倪司敦说:“把你看到的情形再给我们说一遍。” 
  那女孩子抽抽搭搭地说道:“我根本没想到——我根本一点也没想到有什么不对——虽然那位小姐的样子有点奇怪。” 
  那位大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她继续说下去。“她在另外一位太太的房间里,雷德方太太的,你的房间啦,夫人,在浴室的小柜子里拿下一个小瓶子。我走进去的时候,她吓了一跳,我觉得她到你房间去拿东西,是件很奇怪的事,可是,说不定那是她借给你的什么东西呢,她只说了声:‘啊,我要找的就是这个——’就走出去了。” 
  克莉丝汀用很低的声音说:“是我的安眠药。” 
  那位医生很唐突地问道:“她怎么知道你有安眠药的?” 
  克莉丝汀说:“我给过她一粒,凶案发生的第二天晚上,她告诉我说她睡不着,她——我还记得她说——‘一粒就够了吗?’——我说,啊,够了,这种药性很强的——我还说我一直很小心,最多只能吃两粒。” 
  倪司敦点了点头。“她倒是很保险的做法,”他说:“一共吃了六粒。” 
  克莉丝汀又啜泣起来,“哎呀,我觉得这全是我的错,我应该把安眠药锁起来的。” 
  大夫耸了下肩膀,“那样做法可能比较聪明,雷德方太太。” 
  克莉丝汀绝望地说:“她就要死了——这都是我的错……” 
  甘逸世·马歇尔在椅子上欠动了下身子,他说:“不是的,你不能这样自责,琳达自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是有意吃的,也许——也许这样最好。”他低头看着被他捏绉在手里的纸条——那张白罗默不作声递给他的纸条。 
  罗莎梦·戴礼叫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是琳达杀了她,以各种证据来说——根本不可能。” 
  克莉丝汀热切地说:“不错,不可能是她干的,她一定受惊吓过度,想象出来的这些事情。” 
  门打开了,温斯顿上校走了进来,他说:“我听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倪司敦从马歇尔手里将那张纸条拿过来,交给那位警察局长。温斯顿看了一遍,不敢相信地叫道:“什么?这真是胡说八道——完全是胡说,不可能。”他很有把握地重复道:“不可能!是吧?白罗?” 
  赫邱里·白罗这才动了动,他以低沉而悲伤的声音说:“不对,我怕这事并不见得不可能。” 
  克莉丝汀·雷德方说:“可是我一直和她在一起呀,白罗先生,我和她在一起一直到十二点差一刻,我跟警方也说过了。” 
  白罗说:“你的证词给了她不在场证明——不错,可是你的证词是以什么为根据的呢?你的根据是琳达·马歇尔的手表,你离开她的时候,你自己并不确切知道那是十二点差一刻——你之所以知道,只是因为她这样说。你自己也说过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她呆瞪着他,白罗说:“你好好想一下,夫人,在你离开海滩之后,你走回旅馆的速度是快,还是慢呢?” 
  “我——呃,我想,相当慢吧。” 
  “你还记不记得走回来路上的事?” 
  “不大记得,我怕,我——我当时正在想着心事。” 
  白罗说:“对不起得很,我不得不问你这个问题,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在走回来的路上想的是什么呢?” 
  克莉丝汀的脸红了。“我想——如果真有这个必要……我当时想的是——是离开这里的问题。我想不告诉我丈夫,一走了之。我——当时我很不快乐呢,你知道。” 
  派屈克·雷德方叫道:“啊,克莉丝汀!我知道……我知道……” 
  白罗的声音插了进来,“一点也不错,你正在考虑要走很重要的一步。我想可以说你对你周遭的一切,可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你说不定走得很慢很慢,偶尔还停下来几分钟,想想事情。” 
  克莉丝汀点了点头。“你真聪明,事情正像你说的那样,我像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旅馆门口,因此我很快地赶进去,想我大概是迟到了,不过等我看到大厅里的钟,才知道我还有的是时间。” 
  赫邱里·白罗又说:“一点也不错。”他转身对马歇尔说:“我现在必须要向你说一下,在谋杀案发生之后,我在你女儿房间里找到几样东西。在壁炉里有一大块熔了的蜡,一些烧焦的毛发,硬纸板和纸的碎片,还有一根很普通的针。那些纸和硬纸板也许没什么特别,可是其他三样东西却代表了某种意义——尤其是后来我在书架上发现一本藏在后面的小书,那是从本地租书店里租来的,书里谈的是巫术和魔法。这本书很容易翻到某一页,在那一页上谈的又是各种杀人的方法,比方说用蜡做成人形,来代表受害人,再将人形熔化——或者是可以用一根针刺进蜡人心脏部位。这样就可以让那个人丧命。我后来从雷德方太太那里听说,琳达·马歇尔在那天早上买了一包蜡烛,被人发现她买了什么之后,还很尴尬。我可以想象得到后来的情形。琳达用蜡烛的蜡做了一个人形——也许在其中还加上了一小束艾莲娜的红发,以加强魔法的力量——然后用一根针刺进心脏里,再放在壁炉里,用一些碎纸和硬纸板放在底下,点着了火,把蜡人熔掉。 
  “这件事很孩子气,也很迷信,可是却显示了一点:谋杀的欲望!是不是有可能不止是存在心中的欲望而已呢?琳达·马歇尔是不是可能真正杀了她的继母?起先看起来,她好像有很好的不在场证明——可是实际上,正如我刚才指出的,时间的证据是由琳达本人提供的,她很可能把时间说得比实际的时间晚上一个小时。 
  “很可能一等雷德方太太离开了海滩,琳达就跟在她后面,然后越过那一块并不太宽的地方,到梯子那里,很快地沿梯而下,在海滩上找到她的继母,将艾莲娜扼死,再赶在布雷斯特小姐和派屈克·雷德方的小船划过来之前,爬梯子回去。她可以再回到鸥湾,游游泳,然后随她高兴什么时候走,再返回旅馆。 
  “但是这样必须有两个前提,她一定要确知艾莲娜·马歇尔会在小妖湾,而且她一定要在体力上有真正可以行凶的能力。第一点是很可能的——比方说,琳达·马歇尔可以假托别人的名义写信约艾莲娜去。至于第二点,琳达有一双很大而强壮有力的手,大得像个男人一样。至于体力问题,她这个年龄的人经常会在精神上产生不平衡,而精神上的刺激通常会使人产生不寻常的力量。另外还有一点小事,琳达·马歇尔的母亲曾经因涉嫌谋杀而被起诉和受审。” 
  甘逸世·马歇尔抬起头来,他狠狠地说:“她被判无罪开释了。” 
  “不错。”白罗同意道。 
  马歇尔说:“我可以告诉你,白罗先生,马婷黛——我的前妻——是清白的,这件事情我绝对清楚而确定,在我们共同生活的那段时间里,如果有什么的话,是绝对骗不过我的。她是个清白的人,却也是环境的牺牲者。”他喘了口气:“我不相信琳达杀了艾莲娜,这太荒唐——太荒谬了。” 
  白罗说:“那你认为这封信是伪造的了?” 
  马歇尔伸出手来,温斯顿把信交给了他,马歇尔仔细地把信看过,然后摇了摇头,“不是假的,”他满心不情愿地说道:“我相信这的确是琳达亲笔写的。” 
  白罗说:“如果真是她写的,那只有两种解释。若不是她留这封信时,知道她自己就是杀人凶手,就是——我说,否则就是——她故意这样写,来掩护什么人,某一个她怕会受人怀疑的人。” 
  甘逸世·马歇尔说:“你是说我?” 
  “有这个可能,不是吗?” 
  马歇尔考虑了一下,然后他很平静地说:“不,我认为你这种想法太荒谬了。琳达起初也许会以为我受到怀疑,但现在她绝对已经知道这种怀疑已然过去——知道警方已经接受了我的不在场证明,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去了。” 
  白罗说:“万一她并不是以为你受到怀疑,而是她以为她知道你有罪呢?” 
  马歇尔瞪着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这太荒谬了。” 
  白罗说:“未必见得。你知道,关于马歇尔太太之死,有几种可能的情况。有一个说法是她受到勒索。她那天早晨就是去和那个勒索者见面,而勒索者扼死了她。也有种说法是小妖湾与妖精洞是贩毒的人用来将货转手的地方,而她之所以被杀,是因为她碰巧知道了这些事。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她是被一个宗教上的狂热分子所杀。另外第四种可能——你会因为你太太的死而得到一大笔钱。对不对,马歇尔先生?” 
  “我刚才跟你说过——” 
  “是的,是的——我同意你不可能杀害你太太的说法——不过那是说如果你一个人行动的话。可是假设有人帮你的忙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沉静的人终于被激怒了。他由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怒意,眼里也流露出愤怒。 
  白罗说:“我是说,这件罪案的凶手不止一个人。一共有两个人牵扯在里面。不错,你不可能一面打那封信,同时又到那个海滩上去杀人——可是你可以有时间以速写的方式拟好信稿——让另外一个人在你房间里打字,而你自己则去干你的谋杀勾当。” 
  赫邱里·白罗望向罗莎梦·戴礼。他说:“戴礼小姐说她在十一点十分的时候离开阳光崖,看到你在房间里打字。可是就在差不多那同一时间,贾德纳先生回旅馆楼上去替他太太找一束毛线,他既没遇到戴礼小姐,也没有看到她。这件事很值得注意,看来似乎戴礼小姐若不是根本没有离开过阳光崖,就是她早就离开那里,到你房间里很卖力地在打字。另外一点,你说戴礼小姐在十一点一刻到你房间门口探头进来看你的时候,你在镜子里看到了她。可是在凶案发生的那天,你的打字机和纸都放在房间角落的写字台上,而镜子则挂在两扇窗子之间。所以你的那句证词其实根本是谎话。后来,你把你的打字机搬到镜子下面那张小桌子上来,好合乎你所说的故事——可是那已经太晚了。我已经发现你和戴礼小姐两个人都说了谎话。” 
  罗莎梦·戴礼开了口,她的声音很低而清楚,她说:“你这个人真是鬼样聪明!” 
  赫邱里·白罗提高了声音说;“可是还不如杀艾莲娜·马歇尔的凶手那么鬼,那么聪明!回想一下,当时我以为是谁——所有的人都以为是谁——是艾莲娜·马歇尔那天早上要去相会的人?我们都马上断定是派屈克·雷德方。她要去见的不是一个勒索她的人,从她脸上的表情就可以让我知道了。啊,不是的。她去见的是她的情人——至少她以为她要去见的是这样一个人。不错,我对这一点很有把握。艾莲娜·马歇尔要去见的人就是派屈克·雷德方。可是一分钟之后,派屈克·雷德方却出现在海滩上,而且很明显地在找她。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派屈克·雷德方强忍住怒气说:“那个鬼冒用了我的名字。” 
  白罗说:“你当时显然很不快,而且为她一直没有出现而感到意外。也许,你做得太过分明显了。我认为,雷德方先生,她去小妖湾是和你约会,她也的确见到了你,而你按照你的计谋杀死了她。” 
  派屈克·雷德方瞪大了眼睛,他用他那充满了高度幽默感的爱尔兰腔调说:“你疯了吗?我起先一直和你一起在海滩上,然后我和布雷斯特小姐一起上了船划过去,发现了她的尸体。” 
  赫邱里·白罗说:“你是在布雷斯特小姐划船回来报警之后把她杀了的。你到海滩上的时候,艾莲娜·马歇尔还没有死,她正躲在妖精洞里,要等一切都没事了之后再出来。” 
  “可是那具尸体!布雷斯特小姐和我都看到了那具尸体。” 
  “是一个人的身体——不错,但不是已经死了的尸体。是那个帮助你的女人活生生的身体,把两腿和两臂弄得好像晒黑了一般,她的脸用绿色的硬纸帽子遮住,克莉丝汀,你的妻子——可能不是你的妻子——可是还是你的搭档,帮你完成了这个罪案,正如过去她帮你完成了另外一次谋杀,当时她‘发现’了艾莉丝·柯瑞甘的尸体,至少在她死前二十分钟。而杀艾莉丝·柯瑞甘的凶手是她的丈夫爱德华·柯瑞甘——也就是你!” 
  克莉丝汀开口说了话,她的语气很凌厉——也很冷。她说:“小心,派屈克,别发脾气。” 
  白罗说;“你大概会想知道你和你的太太克莉丝汀很容易让苏瑞郡的警方从我们这里的人所照的一张团体照里指认出来,他们马上认出了你们两个是爱德华·柯瑞甘和克莉丝汀·狄薇若,也就是那个发现尸体的女教员。” 
  派屈克·雷德方已经站了起来,他那张英俊的脸整个变了,满面通红,愤怒得盲目了一般,那是一张杀手的脸——像一头猛虎,他大声叫道:“你他妈该死的管闲事的混帐王八蛋!” 
  他整个人扑了过来,十指拳曲,一面咒骂,一面用手指扼紧了赫邱里·白罗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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