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当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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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嫁当福晋-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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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末丑初正直天色最暗的时分,寥寥几簇火把映得林间树影婆娑,犹像妖魔的鬼爪,万籁俱寂,令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留守的小兵抖了抖,环视四周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我们身上,“你们都给爷老实点,谁要是想跑,爷的刀可是不长眼睛的。”说罢便撇开我们与另外几人守卫围坐在一团火堆前唠嗑起来。

我们双手被反捆身后,脚上也套上了铁镣,一人串着一人,根本无从可逃。所幸我与觅兰相距不远,悄悄问询了她的情况才稍稍放心下来。只是曾先生和范良同我们相距颇远,无法与他们对得上话。

几个小兵闲来无事,话题从赌钱吃花酒到鲁斯屠城杀人放火,最后谈论起一个叫恪邰古的将军时,简直崇拜得似要将他供奉起来膜拜一番。我无暇顾及曾先生现在的感受,在守卫的话语中断章取义,模糊地听出了一些讯息。

这支队伍是蒙番大军之一,恪邰古身兼将军一职,剿灭鲁斯立有赫赫战功,是个能征善战的主儿,此番只对云泽百姓俘虏暂且不杀便是他的主意。连夜出山是为了在午时前与主军汇合,至于目的,这几个看守不过是最低小卒,只晓得奉命行事,其余的只怕比我所知多不了什么。

他们围坐在火堆边絮絮嗫嚅,我却是越听越感到不安,一股风雨欲来的压迫感憋得我几乎快要窒息。脑中似有什么飞快闪过,我根本来不及抓住,转瞬即逝……

卷二 第一百三十七章生死(四)

第一百三十七章生死(四)

时至寅末,我们重新上路,山路湿滑难行,俘虏又以老弱妇孺居多,卯时三刻才勉强下了山。眺望不远处的苏塔村,我说不出心里的滋味,辗转反复,居然还是回到了这里,只是此刻已然是身不由己了。

不过几日光景,苏塔村荒凉得犹如死寂一片,再无人迹可寻。扎泰并没有给我们休息的时间,穿过苏塔村一路前行,至午时便与蒙番主军在拉塔斯边境汇合,蒙番大军就地扎营,未再往前。

身为俘虏,我自是从未妄想过他们会留个营帐给我们遮挡灼烈的阳光,便这样被随意丢弃在一角暴晒。为了防止我们脱水致死,每隔一段时间会有几个小兵送些水过来,戏谑地把水胡乱洒在俘虏身上,哄笑着在一旁围观。

我舔了舔干裂翘皮的嘴唇,整个脑袋都胀痛得像要炸裂一般,突然两眼一黑,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醒来的时候,天色已近灰暗,脑袋昏昏沉沉的抬不起来,刚要开口说话却又是一阵抑不住的闷咳。

觅兰见我苏醒,飞快想要靠过来,无奈中间隔了人,只得满目担忧看着我。她双眼红肿,显是哭过了。我强撑着身子坐起,正准备宽慰觅兰便见不远处有人过来。看守我们的小兵本是懒懒背靠在木桩上,方一见到来人便飞快挺直了腰板,连忙行礼。

我见这阵势,心下不由一阵莫名紧张。待得来人再靠近些,方看清除扎泰外还有一人。扎泰虽然仅站予男子身后半步,表情却极其恭敬,足见那人身份尊贵。

我暗自猜想许是蒙番亲贵,看似相貌忠厚,身上却隐隐散发着一股阴鸷,便是这样闷热的天气,也不由令人心生寒意。正想着,扎泰与他便已经走到距我们不足三米之处,顿下脚步,扎泰一指我们,道:“恪邰古将军,云泽俘虏已经全数在这里。”

我大大地一怔,恪邰古将军眼前这人竟是恪邰古将军,蒙番兵卒几乎崇拜得要供奉起来膜拜的人?未料他竟这样年轻

我尚还沉浸在震撼中,恪邰古眼中精光一轮。然后,他咧着嘴笑出声来:“很好,云泽大军正在边城,拉塔斯向我蒙番求援,助他攻打云泽,眼下正是我蒙番羽翼壮大的好时机……”

我凛然恍然之间领悟到了恪邰古的用意

是了他是想趁着这个混乱诡谲的时局,等待机会拉塔斯既然向蒙番求援,必定对蒙番有所许诺,只是蒙番野心岂止如此,他们想要的是云泽与拉塔斯两败俱伤……拉塔斯这个盟友,蒙番已然将它当做垫脚石,用来壮大自身,大兴风雨的垫脚石。

拉塔斯兵败已无悬念,云泽也会因此一役而元气大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恪邰古等的是对云泽的最后一击

难怪,难怪蒙番大军会在此驻留不前,他这如意算盘果然打得精妙

惶然心悸……玄武帝此番御驾亲征倘若不能得以保全,只怕云泽百姓亦逃不掉鲁斯屠城焚杀的厄运

卷二 第一百三十八章生死(五)

第一百三十八章生死(五)

余下的几日甚是难过,在忐忑与煎熬中度过的每一秒钟似乎都漫长得令人窒息。恪邰古那日后便再未来过,只下令需将我们好生看守起来,至于用途,从恪邰古阴霾古怪的笑容里,我嗅到了强烈犹如狂狼袭来的危险气息……

近两日,蒙番兵卒对我们的看守愈发严密起来,军中刀光赫赫,已经有了蓄势待发的势头。我极目瞭望,出了苏塔村,四周已少有青青之色,拉塔斯边境,目之所及不过是茫茫苍黄,一望无际。

蒙番既然有所动作便意味着云泽与拉塔斯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胜负如何……我的心揪在一起,后悔得胸口一阵阵的抽搐。早知如此结局,即便是死,我也要守在阮暨岑的身边

这日傍晚,恪邰古下令蒙番大军拆营整军,我心下猛然一凉,似跌入千年寒窟……终于,是时候了么

我们再次被迫上路。

每经一处都有战后留下的满目苍凉,两军兵卒的尸体,横七竖八随处可见。窒闷的空气中伴着浓浓的血腥和尸体腐烂的气味,逼使着我几乎要将胃液都全数呕尽。

随着蒙番大军减缓前行的脚步和扎泰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我心急如焚,开始整夜整夜的合不上眼睛。我双手抱着膝盖,定定看着天际闪亮的星辰,这样宁静的夜晚,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入眠?

“阿离姑娘……”曾先生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往我x拢了一些,悲凉地望着我,“蒙番忘国不过瞬息……”他停一停,自嘲般的笑起来,“我们似乎都太天真了。”

自被俘后,我与他从未说过一句话。一则是蒙番兵卒看守严密,我又与他相距较远,说上一句话实在很难;二则我心里牵挂的总在远处,尚且自身难保,根本无暇再顾及他人。他的话说得突兀,我一时竟未能反应过来。

我茫然看他,亦不知该如何作答,当日分析今时看来简直犹如笑话一般将蒙番想得太过简单,我真是……太天真了

曾先生表情悲恸,眼底闪烁着无奈的光芒,见我半晌未语,终似自言道:“即使云泽此役得胜,又与我蒙番何样?”他声色凄凉,我亦心绪低落,良久,两人彼此间都不再说话。

“阿离姑娘”他突然一动,深吸一口气,似做了什么决定。“我一直未说,只怕吓着你……”他目光在我脸上定住,“恪邰古将我们抓虏不杀,是欲在同云泽两军对垒之际将我们置之前方,以减少蒙番兵卒死伤。”

咚我的心跳猛地漏掉一拍……

人肉盾恪邰古虏获我们而不立杀,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想起恪邰古那时的笑容,禁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到时候,蒙番鞑子会卸下我们的脚镣,胁迫我们往前,若是违抗,即刻斩杀。我们不能后退,只得往前,我……会向你身边靠近,你尽量躲在我身后……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我怔住,声音似卡在喉咙,许久说不出话来。

他轻笑起来,笑声里带着一丝悲痛、无奈还有不甘,“身为男儿,我本该战死沙场,却未料竟是落得如此不堪,既是要死,能将你保全亦当死而无憾了。”

我与他心底皆是沉重,静静半晌不语。如今,生死存亡皆是未葡之事,恰如岁风摇摆的寸草,完全身不由己。

有风呼啸而过,带着细细沙土似乎还和着淡淡的血腥气味扑上面来,呛人喉鼻。我抑制不住一阵闷咳,只觉得喉咙有腥味猛然上窜,扭头连忙用手捂嘴,待得咳嗽稍微缓下一些,手上已被鲜红染了半掌。

我悲哀地轻轻一笑,看着曾先生完全被惊住的脸,“到那时,曾先生只需尽力保全自己便是。”我心底哀凉,转眸看一侧睡得极不踏实的觅兰,口中低低道:“若是可以,请曾先生护觅兰一命。”

少顷,曾先生才稍得平复,点头诺我:“曾某定不负姑娘所托。”

我已无心再说什么,靠在墙角闭目假寐,曾先生亦是默默退开几分。轻轻捏掌,湿润而粘黏,我不觉惊痛,情知自己已经病入膏肓,眼下也不过拖一日赚一日罢了。

阮暨岑阮暨岑只盼……今生能再见他一眼……一眼足矣

翌日,有探兵回报,玄武帝在与拉塔斯战役中负伤,伤及内脏,性命岌岌可危。恪邰古得报后狂笑不止,大喊:“天亡云泽,助我蒙番壮之”一时蒙番军心大振,迫切往之。

我原以为蒙番必定立即挥军压上,未料恪邰古竟是及其小心,之后连续几日,恪邰古派了三个蒙番探兵前往,回报皆是玄武帝重伤难愈,云泽军心有变。

第六日,恪邰古派扎泰领兵先军前往,自己则率主军其后。一路虽有云泽兵卒抵御,却犹似以卵击石,根本无法阻止蒙番大军前往的脚步。

我的心不由沉入谷底,玄武帝负伤,显然对云泽将士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冲击。

恪邰古再无半分顾虑,下令大军全速向前,势必要在五日内大败云泽,得取玄武帝首级之人赏银千两。于是,蒙番士气更甚,飞速压军而上。

为求速到,恪邰古下令连日行军,如此两日两夜,蒙番大军即便军心振奋却也苦不堪言。待得临近时,蒙番大军止步不前,恪邰古忽地生出几分凛冽之色,远远望向远方,蒙番军士骤然骚动起来,立时进入作战戒备。

我不知蒙番为何忽然警觉起来,不由也顺着方向看去,只见极远处的地平线上扬起一痕浅浅的黄色,我尚未明白,便已被扎泰率人将我们全数押至前方,以长矛抵在身后。

我屏息凝神,那一派黄线渐渐靠近,细看之下竟是大队人马扬起一人多高的黄沙,如一道屏障慢慢逼近,闻得马蹄声如奔雷席卷,一时竟分辨不出多少人来。

眼眸方得清明,但见一色云泽军士服制,人既矫捷,马亦雄峻,虎虎生威。玄武帝扬鞭一驰,翩然而出,眉目英挺,皎如星辰,哪里有半分受伤危重的样子?

卷二 第一百三十九章生死(六)

第一百三十九章生死(六)

恪邰古绷紧了面皮,一声不吭。忽然抬头瞥扎泰一眼,扎泰心领神会,下令蒙番兵卒又将我们押前几步。我心头一沉,玄武帝如下身强体健并无一丝受伤迹象,然而恪邰古三番四次派人探听皆是重伤难愈,为何竟有如此偏差?除非……我越想越是心冷,看着一旁扎泰的面色逐渐阴沉下去,想必我的脸色亦是如此。

四周金戈铁马未动,只听见风声猎猎,偶尔一声马嘶萧萧。目之所及,没有……没有……一股锥心刺骨的痛楚刹那间渗入我的五脏六腑,痛得我快无法呼吸。

如若恪邰古消息无误,既非玄武帝负伤,我实在想不出除阮暨岑之外第二人。心犹如被人用刀活活剥开凌迟着,鲜血淋漓……

胸口嘶嘶抽痛着,我抑不住屈身紧紧捂住。然而这一动作却引了身后的兵卒不痛快,用矛在我背后狠狠便是一下,我莆的跪倒,直直冒着冷汗。

眼角忽的瞧见有人一动,旋即便是一声闷响,兀然只见身侧倒下一人,蒙番兵卒斥声大骂:“他**的,再动老子就砍了你。”

那兵卒出手极重,但见觅兰嘴角已有血渍溢出,还在艰难朝我x近。我心痛不已,连忙欲伸手去扶,却惹了身后兵卒越发恼怒,端起长矛便要向我们刺来。

“放肆竟敢在圣上面前残杀我们云泽国民”一声赫然怒斥,不由令得那端矛小卒为之一震,长矛端悬半空,迟迟未见落下。这声音耳熟得足令我心神一滞,猛然抬头看去,只见张贤军装甲胄甚是意气风发。

玄武帝驱马上前两步,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越来越深,遂一指前方,对恪邰古道:“硕亲王正领兵五万驱来,顷刻便至。”他目光忽的直逼恪邰古,说不出的凌厉,“恪邰古,你蒙番违背盟约在前,转投拉塔斯在后,屠我盟族鲁斯,妄勾结拉塔斯灭我云泽……”

一连串的指责如重锤般砸来,恪邰古只是面不改色,昂然挺直地立在那里。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遂顿断了宣武帝的话:“云泽皇帝,若是口舌便能争雌雄,今日又何须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废话多说无益,我既中你下怀,一战便是。”

恪邰古示意扎泰将我们百余俘虏尽数推进一些,冷道:“硕亲王领兵未至,眼下你军兵劳马疲,此役胜负焉能断定。”

宣武帝闻言面上不觉含笑,语中隐然含了几分轻视之情,“你岂知硕亲王领兵未至?”话音刚落,便有一片磅礴混乱的马蹄声赫赫响彻耳畔,如雷电闪般疾驰而来。

恪邰古面色终变,铁青着连阴冷朝我们看一眼,下令道:“全军备战,谁敢贪生怕死,即刻军法处置将俘虏脚链断开,置于前列。”

“叮……叮……”只听见脚镣被锐器飞快砍断的声音。猛然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自脚踝而上,竟是被脚镣锋锐的断处划出了一个深至见骨的伤口,瞬间便染红了裙角。

我尚不及顾得上脚踝痛,发顶又是一阵似要连皮扯掉的痛楚,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待得眼前迷糊可见,已经被一个小兵反手扣住,拽住头发直直面朝正前方。

“芸儿?”眼前人影逐渐清晰,虽隔了二十余米,却分明看见宣武帝峻拔的身形为之一震,那声呼唤里饱含了惊疑不定。

卷二 第一百四十章生死(七)

第一百四十章生死(七)

我本能的想要缩头,奈何押着我的小兵却将我头发拽得死紧,根本动弹不得,便这么苍白着一张面孔与玄武帝相对许久。隔得虽远,我却似能感觉到他火热的目光在我脸上滚了几遭,竟让我抑制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

“放开她”淡淡的三个字,轻轻自他口中溢出,却冷得令人心里发憷。

玄武帝脸色冷峻,乌黑冰冷的眼眸似能穿透别人努力建固起来的所有防御,那抹极具气势的摄人煞气静静自他身上弥漫开来。小兵紧紧拽着我头发的手分明一松,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髪顶忽得一丝舒松,我正欲别过僵硬得似打了石膏的脑袋,从身后兀然传来一阵声响,恪邰古冷冷的话语在我耳边炸开:“放开谁?她吗?”

恪邰古旋即轻轻一哼,我只觉得刀光一闪,颈项便被冰凉抵住,身子亦再次被束。他忽地动作叫我心下一惊,“唔”地低吟出声。

“恪邰古,你敢伤她,朕便要你蒙番五万精兵殉葬……”玄武帝薄薄的双唇坚毅地紧抿成一线,脸色愈发转白,目光犀利的剜过恪邰古的脸,最后定在我面上,眉宇深蹙。身下骑坐的乌亮骏马焦躁不安地得得蹋着马蹄,显是感觉到主人情绪的剧烈波动。

玄武帝气势太过摄人,恪邰古有怔忡之色,片刻失神,很快扬起头来。他似被自己一时心悸所恼,面色阴沉如铁,赫然将我往前推移两步。颈项一凉,并不太疼,便觉着有温热缓缓而下。

我看清了玄武帝眼底的惊痛,恪邰古阴冷失笑,目光在我与玄武帝面上划过:“不知是弑杀我五万精兵快,还是我这一刀下去更快些?”

“放了她……朕赦你不死”

恪邰古嗤之以鼻,犹如听了笑话一般狂然大笑不止:“赦我不死?”旋即一顿,深然道:“我要你云泽即刻退兵誓不攻我蒙番……”

我本垂眸不欲去看,听恪邰古如此要求,不由身子猛的一颤,抬眸之际,下颌凉飕飕地触到了冰冷的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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