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田博士的长相与黏上眼睛、鼻子的汽球很像,整张脸显得红润有光泽,尽管他的体格结实、健壮,皮肤却像刚出生的小婴儿一般细致,而且声音尖锐、高亢,咬字十分清晰。
“凶手是什么血型?”
“我们采集到的是0型,不过黑田龟吉的血型是B型。”
“这么说,遇害女人——宫武益枝是遭O型男子玷辱、勒毙之后,黑田龟吉……”
“这个部分就有待你们去查证、判断了,我只是负责告诉你们血型鉴定的结果。”
“那么医生……”
金田一耕助和前田博士是旧识。
“宫武益枝是不是曾经服用过药物?”
“金田一先生。”
前田博士眯着眼睛说:“这个部分必须等解剖结果出来之后才知道,不过倒是有这个可能性。对了,等等力警官……”
“是。”
“黑田龟吉患了相当严重的梅毒呢?”
金田一耕助不禁回头看着等等力警官,只见等等力警官惊讶得张大嘴巴。
霎时,他们两人的脑中同时闪过望月种子突然发疯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她发疯的原因所在?)
“医生,你知道被害人感染梅毒大概有多久了?是从很久以前就……”
“大概是最近两、三年或四、五年的事,但是患者本身好象没有治疔的打算。”
(如果说是最近两、三年或四、五年的事,那时黑田龟吉已经和望月种子在一起了。望月种子如果因为患梅毒而发疯的话,那么她从黑田龟吉那里得到此病的时间也不是很久啊!病毒那么快就侵蚀望月种子的脑细胞了吗?还是……)
接下来,两人又问了两、三个问题后,便走出解剖室。
“金田一先生,你要不要去看看望月种子?”
“好啊!”
金田一耕助与等等力警官在前去探望望月种子的途中遇见水上三太。
“警官,解剖结果如何?”
“院方正要着手进行。”
“什么?他们的动作未免太慢了吧!”
“水上,早苗呢?”
“她刚回去,我和她交班。”
由于石川宏先前的病症还没有完全复原,因此决定住在这家医院里。
早苗回去为他准备一些换洗用的衣物,在她回家的这段时间,就由水上三太帮她照顾石川宏。
“对了,你们接下来准备去……”
“我们只是想去看看望月种子。”
“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
水上三太厚着脸皮跟在两人身后,并问道:“金田一先生,请你告诉我好吗?”
“告诉你什么事?”
“你不要再装蒜了,就是及川澄子的事啊!及川澄子究竟和风间欣吾有什么关系?她是风间欣吾的旧情人吗?”
金田一耕助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看着地面,默默地和等等力警官并肩走着。
“你别这样坏心眼嘛!如果你是在怪我抢先报导的话,我愿意向你道歉。金田一先生……”
金田一耕助依然沉默不语。
“喂,怎么了?金田一先生,做人不要那么小器嘛!警官,你一定知道这件事。”
“很抱歉,这件事我一无所知。”
“真的吗?”
“金田一先生这个人在事情没有得到证实之前,他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水上。”
这时,金田一耕助终于开口说:“关于这件事,我准备去问望月种子,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不妨跟我们一起去。”
“那个女人不是已经疯了吗?”
“凡是和风间先生有关的事,她都知道得非常清楚,她对风间先生实在大痴情了。”
之后,不论水上三太怎么询问,金田一耕助都闭口不答。
他们从精神科大楼的柜台打电话给负责照顾望月种子的护士,对方回答会在病房门口等候他们。
当他们三人来到走廊的后面时,果真看到护士已经在门口等候。
护士一看到他们走来,便立刻把钥匙插进门锁里。
“刚才有位风间欣吾的先生来看过这位病患。”
“风间欣吾?”
等等力警官显得有些吃惊。
“她不会见那位先生吧?”
“是的,病患拒绝见那位先生,而那位先生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之后就回去了。”
“奇怪的话?”
“他说希望我们好好调查一下,看看这位病患的病源是否来自梅毒。”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一听,不禁吃惊地看着对方。
(风间欣吾会这么说,是不是表示他怀疑望月种子从很久以前就身染这种见不得人的疾病)
“哦?那么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目前没有时间做精密的检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病患有时病情不太稳定。”
“原来如此,麻烦你把门打开好吗?”
“好的。”
当护士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吓得呆怔在当场。
下一秒钟,等等力警官迅速从护士手中取得钥匙,并将金田一耕助一把拉进病房里,接着转身把水上三太推出门外,立刻锁上门。
望月种子倒在病房里,她身旁有一个翻覆的盘子,盘子里的燕麦粥散了一地,到处都是黏黏的污点。
望月种子的嘴唇周围都是燕麦粥,而且还掺杂着斑斑血迹。
想必她是在吃燕麦粥的时候突然暴毙了。
第二十章 情妇终结者
1 年少往事
恶魔的宠儿犯下一连串的杀人事件,令搜查当局忙得人仰马翻。
人们再也无法忍受生活在恐怖的阴影中,大家同声指责警方办案不力,各个报章媒体也以犀利的言论,掀起一波波的谴责声浪。
不过几天的时间,等等力警官的双鬓就多了好几根白发。
从宫武益枝下体所采集的男子精液,无法帮助警方锁定特定的犯罪疑凶。
与这件命案有关的男子当中,有三位的血型是0型,他们分别是风间欣吾、有岛忠弘和水上三太。更讽刺的是,连金田一耕助本身的血型也是O型,这恐怕会笑掉恶魔的宠儿的大牙。
只有石川宏不是O型,他和黑田龟吉都是B型。
被害人遇害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到五点之间,所以这三位0型男人的不在场证明并不是那么容易提出,就连提出反证也很难。
凌晨四点到五点之间,正好是一般人在床上睡觉的时间,没有不在场证明也是极为正常的事。而且刚才列举出来的三名0型男人,目前都是孤家寡人。
例如风间欣吾,他的太太美树子遭人杀害,接着保坂君代和宫武益枝也相继遇害,只剩下城妙子和汤浅朱实在他身边。
但是城妙子之前已经跟他提出分手的要求,他也不可能睡在汤浅朱实那里,毕竟她目前还是有岛忠弘的合法妻子。
因此,风间欣吾声称四日凌晨他在芝区的家中睡觉。
有岛忠弘一向不务正业,经常伸手向汤浅朱实拿钱,再出去找女人风流,这已经成了他近来的功课,所以外宿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
不过三日和四日这两天,他却一反常态,竟然都在自己家中睡觉。
水上三太目前单身,一个人在家睡觉更是理所当然。
这三个人没有一个能够提出在自己家中睡觉的证据。虽说如此,警方也同样找不出看见这三人离开家门的证人。
更离奇的是,望月种子也惨遭杀害!那碗燕麦粥里面被下了毒,而且是一种可以瞬间要人命的剧毒。
问题是,剧毒究竟在什么时候放人燕麦粥里的呢?
警方首先考虑望月种子是不是自杀。因为病房的门从外面上锁,自杀这种说法自有其成立的立场,但问题是毒药的来源呢?
望月种子被带到病房的时候,院方已经检查过她的身体,结果并未发现疑似毒品的东西。
通常院方为了防止精神异常的病人在病发时有自杀或行凶的可能,都会事先检查一遍。
负责照顾她的护士和护士长各有一把钥匙,护士在离去的时候也确定把门锁上了,两人都说在那段时间里,钥匙并没有离开她们的身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凶手就只有一个下毒的机会,那就是厨房的置膳架上。
望月种子并没有吃早餐中的面包,就连和式午餐她也没兴趣,于是院方将她的晚餐换成燕麦粥,她的晚餐跟其他病患的不一样。
再说,护士或护理人员进出病房的机率也相当高,这栋大楼的病患与其他大楼的病患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们大多有很好的食欲,因此他们不知道怎么去控制胃口。
每次到了吃饭时间,置膳架的四周就好比战场一样吵闹,凶手有可能在这个时候混入护理人员当中,警方便无法查知谁是凶手了。
望月种子本身带有严重的性病病毒,而且因为染病多年,传染力相当强。
“我不清楚望月种子从哪里得到这种病。”
对于等等力警官提出的质问,风间欣吾脸上顿时浮现一抹阴影。
“那时候我多半待在前线,因此种子独守空闺的时日相当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不曾碰过她。我非常厌恶她那种变态的房事形态,不仅厌恶,还有些瞧不起。虽然我有许多性伴侣,可是我自认自己的性生活十分健康、正常。我对种子不正常的性行为嗤之以鼻,很希望能快一点跟她离婚,可是碍于我丈人的关系,所以我们一直到战争结束之后才离婚。”
风间欣吾一被问及当时知不知道望月种子已经罹患梅毒时,答道:“我只是感到有些怀疑,也想过许多可能性……在我跟她分手的前几年,我和她还有夫妻关系,但她不是耐得住寂寞、能独守空闺的女人。事实上,当我提出离婚的要求时,我也没有提及这个问题,而且还给她一大笔钱,所以我认为她应该不会怨恨我才对。”
接着被问到及川澄子的事情时,风间欣吾回答:“那女人在我还是少尉的时候,就跟我发生关系了。她是个良家妇女,是我寄宿家庭里的女佣,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娶她的打算,加上种子的父亲希望我能跟种子成婚,我也想出人头地,因此便遗弃了那个女人。”
风间欣吾笑着说道:“我不明白金田一先生为什么对一个早已作古的女人有兴趣?她是一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而且听说她被我甩了半年之后就离开人世了。”
等等力警官也不明白金田一为什么会对这样的女人大感兴趣。
九月十日晚上十点钟,金田一耕助步履蹒跚地走在小石川的小日向台町。
近来,等等力警官的两鬓增添不少白发,金田一耕助也憔悴许多,他从未遇过如此恶毒、凶狠又难缠的凶手。
他觉得一颗脑袋就像快要爆炸似的,有点晕眩的感觉,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的。
金田一耕助要去拜访风间欣吾一位住在小日向台町的故友,他想询问那个人有关及川澄子的事,可是那个人却连及川澄子的名字都没有听过。
(啊!头好痛……)
金田一耕助觉得脑袋瓜仿佛金属制的齿轮一样转个不停,不仅感到头晕目眩,就连耳朵里好象也有成千上万的小虫在鸣叫。
突然间,他意识到身后有一辆车子急速驶来,正以猛烈的速度朝他逼近,金田一耕助迅速向旁边跳出五、六步远,眼睛一瞥,正好看到路边有一条水沟,当下便往里面跳。
这一跳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他只觉得左肩有一股灼热的感觉,接着左手臂就没有知觉了。
金田一耕助在低头的同时,本能地朝那辆车子看去,只见汽车后座闪过一个很像雨男的身影。
车窗里的灭音枪再度射出一发子弹,那一枪打在金田一耕助身后一户人家的围墙上,顿时尘土飞扬。
当金田一耕助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那辆车子已经全速弯过转角。
他按住左肩头的右手手掌里滴下热热湿湿的掖体,不禁让他再度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第二天,风间欣吾的情妇——城妙子被人发现全身赤裸地绑在椅子上,铁链深深地嵌入她的皮肉里……
2 狙击
隔天——九月十一日早上,报纸刊登私家侦探金田一耕助遭不明人士枪击,伤势十分严重的消息。
报纸报导的新闻大致如下——
金田一耕助昨天(九月十日)晚上十点左右,在拜访文京区小日向台町某户人家的归途中,行经大坂附近时,歹徒从他身后急速行驶的汽车车窗里开枪狙击,幸好子弹并未击中要害,金田一耕助昏倒在路旁。
二十分钟后,金田一耕助被路人发现,并立刻送往水道端的0医院。由干大量出血,目前伤势并不稳定。
这个狙击金田一耕助的凶手,不知是否为目前度惊世人的恶魔的宠儿?还是另有其人?
各报都以头条新闻报导这桩狙击事件,报导内容大致不超出上述记载的范围。
至于金田一耕助的伤势,各报的报导不是说身受重伤,就是说情况危急,但是不清楚究竟伤到什么程度?有没有生命危险?
被送进水道端0医院的金田一耕助要求处于绝对安静的状况下,他所住的病房附近除了医生和护理人员之外,闲杂人员一律不准接近,整间医院都在警官和便衣警察的监控下。
水上三太听到噩耗赶到O医院时,已经是九月十一日上午十点了,他并不是以新闻记者的身分出现,而是以私人朋友的身分来探视病人。
金田一耕助曾经救过水上三太一命,水上三太也知道金田一耕助的血型和自己同样是0型。
当水上三太在0医院见到等等力警官的时候,他立刻提出要输血给金田一耕助。
等等力警官吃惊地看着水上三太,愣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厚实的手掌握住水上三太的手。
“谢谢你,水上,如果金田一先生听到你这么说的话,他一定会非常高兴。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们有一位可就近输血的捐血者。”
“捐血者?”
“你不知道吗?”
“这个人是谁?”
“就是风间欣吾啊!”
“风间先生?”
水上三太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是的,当我们知道他和金田一先生都是0型血型时,这对金田一先生来说真是一大福音,于是昨天晚上我们便打电话请他过来一趟。”
“他同意输血给金田一先生吗?”
“是的,因为是他请金田一先生为他调查这个案件的。”
“已经输过血了吗?”
“嗯,今天早上已经输过一次了。”
“那么风间先生现在在哪里呢?”
“他还在医院,输过血之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所以我们请他在别的房间休息。对了,早苗也赶来了。”
“什么!早苗她……”
“是风间先生打电话叫她来的,他想麻烦早苗照顾他一下。”
水上三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凝视着等等力警官的脸,努力压抑胸中波涛汹涌的情绪。
(如果是想找人照顾他的话,大可叫家中的女佣来就好了啊!风间家有那么多佣人,他不叫家中的佣人来医院照顾他,反而叫早苗来这里,这表示其中必有不寻常之处。)
水上三太犹如被人从后脑勺用力一击般,不禁气愤得握紧双拳。
(风间欣吾是个精力充沛的怪物,他现在正处于渴望女性的状况。他的妻子美树子遇害,三位情妇也纷纷远离他,现在唯一的性伴侣就只剩下汤浅朱实一人了。汤浅朱实一个人怎么能满足性欲强烈的风间欣吾呢?将早苗这么年轻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