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吟飞问:“会不会是以色诱人?”古今中外,女人杀人无外乎如此,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会。”丹青一口否认,“至今无人看过她的长相,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宫吟飞就奇了:“连名字也不知道?那如何出的名呢?”
丹青便笑:“正是因为神秘,所以才备受关注。”
“原来是这样。”宫吟飞了然失笑,“那你如今查到了什么?”
丹青眼中寒光乍现:“此女最近一段时间突然销声匿迹,属下已命人核对了一下时间,正是栖云观失手之后……”
许娡手指动了动,又咽了口口水,便若无其事上了小油车。
回到房里,已是申末。
许娡一个人闷闷不乐躲在卧房,歪在临窗的大炕上,看着自鸣钟发呆。任凭时间流逝,任凭夕阳的余晖一点点撤离出房屋。
小白轻手轻脚将屋子里的灯点亮,然后来到许娡跟前:“夫人,酉正了,要传饭吗?”
许娡稍稍回神,揉了揉眉心:“传吧。”
“侯爷回来吃吗?”小白没有跟许娡一块到外院,所以并不知道二人之间有些不愉快。
“侯爷自然是到老太太那吃,你只准备一副碗筷就好。”许娡勉强挤出一点微笑给小白,不想让小白担心,毕竟明天就回门了,万一让许明知道,才成亲两天就开始闹矛盾,今后可有得他们老两口操心的。
小白见许娡笑了,便跑出去叫小青传饭进来。
小青领着蕊心和巧玲几个上前清了炕桌,然后把饭菜端了上来。
第一盘便是她点给宫吟飞的龙井虾仁。
许娡看着就烦,吩咐小白:“去,把这盘拿去喂狗。”
小白心疼死了:“别啊夫人,您不喜欢吃可以赏给我们吃嘛。”
许娡就有些不耐烦:“要我说第二遍吗?”不过从小到大,却只有小白敢回她几句嘴,所以她待小白自是比别人不同。
小白扁了扁嘴,端起盘子走了几步,又回头:“夫人,宫府里哪有狗啊?”
这倒把许娡给问住了:“你去问问花影她们吧。”
小白“哦”了一声,退了下去。
“小白姐姐,你端着个盘子要去哪呀?呦,这菜一口没动就端出来了?是厨子做的不合口味吗?”门口一个小丫头便问。
蕊心刚满十四,听到声音也走过来,不过她最是个心眼多的,一眼就看出问题来,立马斥了小丫头一句:“这有你什么事,快忙你的去。”
待蕊心也转身要走时,却被小白叫住:“蕊心妹妹,咱府上哪里有狗?”
蕊心眼睛一转,转过身笑道:“我只知道老太太的院子里有狗,但具体在什么地方,还要找个经常去的人问问才知道。”
小白仔细一想,经常去老太太院子里的人……除了花影就是紫烟了。
可是紫烟去请几位姨娘了,小白找了一圈,只看到花影在院子门口站着,东张西望不知道在等什么。
于是小白端着盘子跑过去,边跑边喊:“花影姐姐!花影姐姐!你知道老太太院子里哪有狗吗?”
花影听得莫名其妙,再一看她手里的盘子,心下了然:“你是要拿去喂狗?”
“是啊。”小白点头,“夫人交待的。”
花影听着脸色一黑,这还了得!便要接过盘子:“给我吧。”
小白犹豫着不肯给:“可是……”
“可是什么。”花影道:“夫人一个人在房里,待会唤人没人应怎么办?你快回去伺候着。”
小白一想也是,便向花影道了谢,跑着回房了。
花影本来就是在等宫吟飞的,远远见一辆青帷小油车驶来,忙迎上去:“侯爷。”
宫吟飞淡淡“嗯”了一声,从车里下来:“夫人呢?”
“奴婢正要说呢。”花影将盘子端到宫吟飞面前,“这原本是夫人特地给侯爷点的,如今却要小白拿去喂……喂狗。”
宫吟飞听了,脸色就有些不好看,没想到她脾气这么拗,他都已经不陪老太太专程回来陪她了,竟然还不知足,当真是被许明宠坏了的:“她人呢?”
花影回道:“应该正在吃饭。”话音未落,却见宫吟飞径自在第一进院子里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便问,“侯爷不进去陪夫人吃饭吗?”
“陪她吃饭?”宫吟飞眼角微挑,“等喝完了茶再去。”随即吩咐花影,“把那套和田白玉茶盏拿来。”说着,捏起个虾仁便吃。
花影一阵愕然,倒不是因为他吃了那盘菜,而是因为他要的那套茶具可是比普通的茶杯大一倍的茶盏啊。
正房内。
“……是的夫人,花影已经端着盘子去喂狗了。”小白边说边为许娡布菜。
正说着,就见紫烟进来示下:“夫人,姨娘们已经来了,让她们在院子里等会?”意思是等许娡吃完了饭再见不迟。
“不用了,你把她们都叫进来吧。”许娡眉眼不抬道。
紫烟微愕,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应声退下。
不多时,就有五个行色各异的女人鱼贯而入,在许娡面前站了一排,齐声行礼道:“给夫人请安。”
许娡一时来了兴致,放下筷子,将五位姨娘逐个打量。
最左边一个,瘦得不成样子,一身葱绿色的褙子松松垮垮穿在身上,看着都提不起精神;她旁边一个,穿了一身粉色素面锦缎褙子,模样倒还说的过去,就是有些畏手畏脚的,倒让许娡想起了许婕。
中间一个最年长,也是个子最高的一个,中规中矩的打扮,谦恭有礼的态度,叫人挑不出毛病。
数右边两个最是花枝招展,也是最吸引人注意的,因为她二人的模样竟有几分相似。皆是穿着同样的桃红色鸡心领百蝶穿花纹的褙子;皆是露出雪白的一截脖颈;皆是神色妩媚,美目流盼;皆是将大好的年华浪费在这侯门大户里……
许娡又不禁想起宫吟飞下午说的那句“不认识她们”,就是不知道这些昔日或许还得宠的姨娘们听到了会是个什么心情。
思忖间,花影已为许娡一一开始介绍,从左起,依次是冯姨娘、方姨娘、苏姨娘和赵姨娘姐妹两个。
介绍完毕,又由几位姨娘轮番向许娡敬茶。
许娡每一杯只啜了一小口,意思一下,又纷纷给了不薄的见面礼,这才结束一应礼节。
便听许娡开口问:“姨娘当中,谁曾怀有宫家子嗣的?请站出来。”
☆、050:告状
众人听了满目惊慌。
惊的是这个女人什么话都敢说。
慌得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们还摸不透许娡的想法,不知道她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
若实话实说,她未必会信,但又实在没必要撒谎,怎么办呢……
几位姨娘纷纷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紫烟。
因为在后院里,花影是最清楚宫吟飞的一举一动的,而花影又和紫烟感情最好,所以……
紫烟也很为难。
这几位姨娘的事情她虽然知道,但她并不想出卖花影啊。
但是夫人在这里,若真问起她来,又不敢不说出实情。
许娡看她们眉来眼去的,就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紫烟,你来说!”果然将山芋抛给了紫烟。
紫烟一听苦了脸,不禁瞥了眼房门口,这时候多希望花影来解救她啊。
却也只得附耳过去:“夫人,这几位姨娘并不曾……并不曾侍寝。”
“什么!”许娡不由惊呼。心中或惊讶、或窃喜、或疑惑、或钦佩……或是说不出的矛盾心情,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不过她很快作出反应,笑容重新挂在脸上,对几位姨娘道:“既是这样,又何必在府里虚度青春呢?小白,每人一百两,明早就送她们出府吧。”
再看几位姨娘,无不震惊,显然都曲解了她的好意。
当中稍年长的苏姨娘率先跪下来,俯首在地:“求夫人别赶我们出去罢,若有什么碍着夫人眼的地方,夫人只管说便是,我们改。”
病怏怏的冯姨娘也跪下来:“是啊夫人,您只管说,我们一定改。”
许娡听了哭笑不得:“谁说你们碍眼了?我可是为你们考虑,难道你们宁愿在宫府里从姑娘熬成姑婆,也不愿重新嫁个如意郎君吗?”
苏姨娘几个哪里肯轻易离开,她们其中,或是被买来送给宫吟飞的,或是行贿者的远房穷苦亲戚,或是淫佚无度者的歌姬美妾……都不比在宫府里虽遭受冷落却锦衣玉食来的自在。
其中还有人并不只是为了取悦宫吟飞,而是作为各党派的眼线,深伏在这侯门之中。
所以,说什么也是不能走的。
“给钱都不要,这也是奇了。”许娡拧眉,“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是决不允许我的夫君染指其他人的,除非我死!所以,也请各位姨娘慎重考虑。”
几位姨娘更是惊愕,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在她们眼中,许娡俨然成了妒妇!
赵姨娘两个忍不下去了,其中一个站出来道:“夫人这样欺压我们,就不怕侯爷怪罪吗?”
许娡笑呵呵地摇脑袋:“不怕。”
她有什么好怕的,如今宫吟飞还要指望她家呢,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但许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所以八成也是跟钱有关,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数目罢了。
赵姨娘见许娡脸皮这么厚,当场气得脸红脖子粗。
另一位赵姨娘忙帮腔道:“侯爷只是没见过我们,若见了,还指不定谁得宠呢!”
“不得对夫人无礼。”紫烟在一旁喝斥。
许娡却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对赵姨娘道:“你既这么说,我倒想让你见见侯爷了,只怕侯爷不肯见你。”
谁知话音刚落,门外小丫头就喊:“侯爷来了!”
几位姨娘顿时来了精神,尤其是赵姨娘两个,恨不得再去找朵花戴,赶紧相互整了整衣妆。
难得见侯爷一次,当然要给他留个好印象。
虽然被花影警告过,不得将未侍寝的事情说出去,但谁会没事找事去乱说呢?若是被本家知道不受宠,搞不好会被换出来,然后随便处置了也说不定啊。
所以,这事竟然一点都没有走路风声。
门帘一撩,宫吟飞一身家常象牙白直裰走了进来,随手坐到左手边的玫瑰椅上。
跟宫吟飞一块进来的还有花影,花影手里端着个空盘子,正是许娡叫小白拿去喂狗的那盘。
花影将盘子给了小青,忙亲自为宫吟飞斟茶。
许娡在他进来的同时,已下炕穿鞋,来到他面前,朝他矮了矮身子,叫了声“侯爷”,又径自回到炕上坐了。
几位姨娘也纷纷上前,款款施礼道:“给侯爷请安。”
宫吟飞一见,有些不习惯地咳了两声:“你们来了。”
赵姨娘便一脸委屈的向他告状:“侯爷您可来了,若再不来,我们几个就要被夫人撵出府去了。”
宫吟飞眉眼不抬啜了口茶:“是不是你们什么地方得罪夫人了?”
“我们怎么敢啊!”那赵姨娘摊手,“不过是看我们不顺眼,说……”她故意欲言又止,就是为了挑起宫吟飞的兴趣。
谁知宫吟飞只是闷头喝茶,恨得赵姨娘牙根痒痒。
还是许娡开了口,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问道:“我说什么了?”
赵姨娘仗着有侯爷在场,又有定安侯沈家给她撑腰,便有了几分底气,跺脚道:“夫人说什么‘不允许我的夫君染指其他人’,呵!侯爷,您听听,这话可笑不可笑!”
宫吟飞的动作顿了一顿,竟想不到许娡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也是许明教她的?
但眼下刚好可以借她的手将这些眼线拔出,反倒省了他不少力,不然**之名在外,他还真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把这些女人撵走。
如此一举两得的事,他干嘛不成全了许娡?
于是宫吟飞放下茶杯,撩起前摆,翘起长腿,左手在桌子上悠哉地敲着,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道:“后院的事情我向来不管,既是夫人撵你们出去,必是有她的理由,她也有这个权利。”
这下赵姨娘几个彻底慌了,纷纷跪在地上求饶:“侯爷救救我们,别赶我们走了侯爷。”
然后又争先恐后爬到许娡脚下求饶:“夫人,求您别赶我们出去,您叫我们做什么都愿意,求您了夫人。”
一时间,屋里哭声不止。
许娡听着闹心,又怕惊扰到老太太,忙喝斥了一句:“都给我闭嘴!”
屋内顿时没了声音。
许娡便道:“谁说要赶你们走了?我不过是让你们自己做决定,既然你们不想走,那就留下来好了,宫家又不是养不起。”
几个姨娘听了一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许娡看向了宫吟飞,“我向来说一不二。”
宫吟飞感受到许娡的目光,浑身没由来的哆嗦了一下,不知怎么回事,又想起刚刚赵姨娘复述许娡的话来,头皮又是一紧。
许娡摆了摆手:“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然后叫住了告状的赵姨娘,“你!留下来侍夜吧。”
宫吟飞不明白许娡为什么会出尔反尔,但他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许多事情等着他处理。反正他来后院只是陪老天天和太夫人吃饭聊天,并不谈论国事,也就不担心姨娘们会窃听到什么消息。
“既如此,我也回外书房了。”宫吟飞根本无视赵姨娘,起身要走。
“侯爷!”赵姨娘不甘心地叫住他,“夫人让妾身……让妾身侍夜呢!”
宫吟飞却是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那是你应该的。”
☆、051:侍夜
赵姨娘一脸委屈地看着宫吟飞离开的背影,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灰溜溜回到许娡身边,福了福身:“妾身自当尽心服侍。”
“嗯,这就对了。”许娡点头,又对另外四个姨娘挥了挥手,“你们几个可以走了。”
几位姨娘便感激涕零地退了下去。
许娡之前以为宫吟飞是个薄情的人,还替几位守在府中的姨娘觉得不值。如今得知他与几位姨娘并未瓜葛,不觉更加奇怪。既然都没有关系,为什么还赖着不肯走呢?
她本来是懒得管这些闲事的,可她的气还没消呢,就偏偏要与宫吟飞对着干——宫吟飞不想留的,她就偏要留下。
撤了饭桌,许娡就去洗澡。
房里只留下赵姨娘一个人在为许娡铺床。
摸着由上好锦缎制成的大红色绣金鸳鸯的被面,赵姨娘就觉得格外的扎手和刺眼。
想她在宫府这几年也算是锦衣玉食了,可她所谓的锦衣玉食到了许娡房里,简直不够看。
单说这被面用的锦缎,竟是比她身上穿的料子还要好。
不由妒火中烧起来。
同样是女人,凭什么许娡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而她姐妹两个就要被人牙子卖来卖去?
又凭什么,许娡一进侯门就是堂堂的侯夫人,而她们则要被当作取悦男人的工具?
实在太不公平了!
要如何消除这样的不公感?赵姨娘想到一个,就是让许娡消失。
只有她消失了,她姐妹两个才有希望翻身,即便不翻身,继续过原来的日子也是好的。
至于让她消失的方法……赵姨娘四下看看,并没有什么可以作为凶器的东西。
怎么办呢?
她突然眸光一闪,抬手拔下发髻上的一根赤金簪子,看着发簪尖部,瞬间瞳孔紧缩。
隐隐听到水声,赵姨娘知道许娡已经沐浴完毕,匆忙将发簪藏在衣袖里。
只觉心跳加速,紧张得要命。
许娡头发半湿着走出盥洗间,见赵姨娘把手藏在身后,眼神闪烁,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不觉好笑。
她倒要看看赵姨娘搞什么鬼,便若无其事来到床前:“都铺好了?”
赵姨娘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许娡看穿:“铺……铺好了。”
“嗯。”许娡拖鞋上床,指了对面的大炕对赵姨娘道:“你就在那对付一宿吧。”然后面朝里躺下。
“是……是是。”赵姨娘匆忙福了福,为许娡盖好被子,吹了灯,独自到临窗的大炕上坐着,呆呆出神。
不大一会,许娡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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