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嘴
【由文,】
☆、001:提亲
姜国,初春。
津州荷花里,一座富丽堂皇与幽深秀丽完美结合的宏大宅院坐落于此。
青天白日,一蒙面娇小的身影迅速跃过院墙,身轻如燕,飞身便上了西北角一处苏式的二层小楼,旋即翻窗而入。
身手极其敏捷轻巧,甚至连周围巡逻的护院都没有半点察觉。
一名身穿碧色衣裳,梳丱发,秀气模样的小丫头在自家小姐的闺房里急得团团转,见许娡翻窗进来,忙迎上去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太太差人来问了好几次,我都没敢回,只是这次怎么这么久,天都亮了呢。”
她叫小白,是许娡的贴身丫头,知道许娡会些拳脚,却不知她家小姐其实也是拿人钱财**的杀手。
许娡的前生是个孤儿,被秘密组织训练成为一个无往不利的超级特工。
重生之后,她庆幸自己还保留着前生的记忆,靠自己的本事攒下一笔不菲的积蓄。
当然,她对小白只说是做了侠盗,劫富济贫罢了。
只是身为姜国首富的嫡长女,实在不需要再私下里攒私房钱了。
她许家富有到什么程度?若许家不缴纳税银的话,那么国库就少了六成的税收。
换句话说,姜国所有的商户,有六成都是他许家的产业。
一般女孩生在这样的人家,尽情享受就是了,但许娡的危机意识比较强,恰逢姜国国势渐衰而周边几个国家又日益壮大,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她不得不为自己多留条后路。
不等许娡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许娡闻声蹙眉,听声音再熟悉不过,是另一个服侍她的丫头,叫小青。
只是小青这个时候跑进来……她的夜行衣还没有脱呢!
还好小白手脚麻利,待小青进到里间时,看到的只是穿了件雪白的中衣,在临窗的大炕上倚着引枕看书的许娡。
小白正把许娡的夜行衣塞进床底下,见小青进来,忙从月洞门架子床后走出来,训斥道:“做什么冒冒失失的,没个规矩。”
小青来不及多做解释,抚着胸口急声道:“不好了!永宁侯来了!”
许娡正准备翻页的纤纤玉指在空中一顿,永宁侯?他来做什么?随即将那页翻过,继续看自己的书,假装没听见一般。
小白眼尖心细,注意到许娡的细微动作,立即翻了个白眼给小青:“嗨!我当是什么事呢,侯爷又不是第一次来,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嘛,你别忘了,他可是纯少爷的亲舅舅。”
小青在一旁急得跺脚:“哎呀!侯爷这次不是来探望纯少爷的,而是……而是来提亲的!”
提亲?许娡心里一惊,莫不是他知道了什么?然后假借提亲之名引她出现以证实他的猜测?
思来想去,许娡再坐不住,合上手中书卷:“走,去看看。”
小白会意,忙服侍许娡更衣。
上身穿了件米黄色的竹叶梅花刺绣圆领袍,下配白底绣花马面裙,不施粉黛,如瀑长发用玉簪简单绾了一下,余下的倾泻身后。
小白放下梳子,挪步将妆台旁一架贵重且稀有的西洋美人镜的镜袱揭起。
许娡起身站到镜前,看镜中的小白为自己系上青色的绿萼梅刺绣斗篷。
小白理了理斗篷上的皱褶:“这才三月初,外面冷着呢。”
许娡淡淡“嗯”了一声,便领着小白、小青下了自己的抱月阁。
出了阁楼往东,沿着曲廊直奔许家大宅的中心建筑——春禧堂。
作为许家最大的会客厅,春禧堂可谓穷尽了奢华,单是高堂正中那副由整块玉石精雕而成的牡丹图就价值连城,更别说满目的古玩摆设,珠宝珊瑚了。
许娡由后面的角门进入,透过玄关的镂空隔断望进厅内,并未见到永宁侯,而是看到高堂之上的父亲。作为许家的家主,许明一向在商场上顺风顺水,然而此刻,他的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丝罕见的忧愁之色。
原来在许明的左首位,坐着一个油头粉面的胖子,腆着酒肚,大大咧咧,恨不得躺在太师椅上。
许娡不喜的蹙眉,小声问道:“他是谁?”
小青最是八卦,在许娡耳边小声道:“他叫曹乾坤,是曹家的大公子。曹家原本在津州也算是首屈一指的盐商大户,全因这个败家子,成天花天酒地不说,还好赌成性。如今曹家已是徒有虚名,勉强经营维持。”她说着,不免有些担心,“小姐,听说咱们老爷和曹家老太爷当年可是忘年交,如今曹家落魄了……哎呀,他不会是来借钱的吧?”
许娡冷笑一声,视线又落回到曹乾坤的身上。
曹乾坤吊儿郎当坐在太师椅上,无端端的,突然打了个哆嗦,忙坐直了身子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又担心许明看出他的异样,便将泛黄的一纸婚书往茶桌上一拍,大声掩饰自己的心虚:“怎么着!想赖账?我曹乾坤可是先把丑话撂到这,你们要是敢背信弃义,就别怪我把这婚书传印给商盟里的商户,诶!到时候看看还有没有人敢和你们许家做生意!”
经商之人以诚信为本,曹乾坤的话无疑对许明构成了威胁。他不禁重叹一声,当初真不应该跟曹老太爷定什么婚约,就曹乾坤这副德行,哪里配得上他许明的女儿!要配也得是永宁侯那样的皇亲贵族,想到这,他又是一阵默然,貌似……永宁侯的名声也不甚好。
他永宁侯的爵位怎么来的?举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还不是因为他有个好姐姐,贵为贤德妃。
这贤德妃也是个有福的,入宫得宠不说,没几年就诞下太子,母凭子贵,成了贵妃。
一时间,风头无两。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宫吟飞作为她唯一的亲弟弟,加官进爵,自然不在话下,更有皇帝钦点他为太子太傅,负责教导太子,也就是他的亲外甥。
于是乎,朝廷中那些想要巴结太子而苦无门路的,纷纷找来永宁侯府,送礼的送礼,送女人的送女人,也不知踏坏了宫家多少门槛。
然而,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一方商贾,只要送上门的,他宫吟飞都照单全收。
久而久之,便落了个不劳而获,贪财**的恶名。
许明眉头微皱,表面看似平静,心里却一直在衡量利弊,盘算得失。
嫁给永宁侯这样的显贵人家,无疑对许家日后由商入仕有很大的帮助,但花无百日好,人无百日红,保不齐皇帝哪天腻歪了,不再宠幸贤德贵妃,那么她娘家的荣宠也会随之消失。
且伴君如伴虎,一个不小心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到底会连累他许家的。
可若让女儿嫁给曹乾坤,他又心不甘。
正踌躇两难之际,门外走进来两个人。
许娡躲在隔断后面,只见一个气度不凡,身着宝蓝色销金团花云锦袍的男子步态雍容从正门走进来。一头黑发用琥珀的束发冠束起一半,余下的披在身后,飘逸如风;腰系墨蓝玉带,脚踏黑蟒靴,衣装甚是考究。
如此出色的外形,样貌自是不必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鼻如悬胆,齿若编贝,不愧被称作京城第一美男子,除了永宁侯宫吟飞,还真是没人当得起这个称号。
在他身后,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跟着进来,温文尔雅,恭敬谦卑,只是眉目低垂,看不清模样。
许娡一见,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宫吟飞刚去看了外甥许纯,回来的路上听闻有人滋事,作为姻亲,自不会坐视不理。虽说其妹宫若雨,也就是许家的长媳病逝多年,确因纯哥儿,两家一直未断了往来。
许明一见宫吟飞进来,赶紧上前,拱手躬身行礼:“侯爷。”
曹乾坤听了呼吸一窒,他岂会不知许家的背景,只是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就见到如此高不可攀的人物,立即从椅子上弹起来,笑容谄媚地给宫吟飞鞠躬行礼:“小人曹乾坤,见过永宁侯大人。”
宫吟飞的目光并没有在曹乾坤身上多做停留,只用稍稍上挑的眼尾扫一眼便移开,翩翩走到首位上坐下,立马有下人奉茶上来。
他端茶轻饮,一双手修长细腻,骨节分明,不似女人的柔嫩无骨,也不似一般男人的粗糙,一看便知是常年养尊处优下的产物。
许娡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手,竟可以美出气质来。
一时间,厅内静若寒蝉。
直到宫吟飞不紧不慢把杯中茶饮尽,才再次看向曹乾坤:“听说,你是来提亲的?”他语气慵懒而冷淡,给人以矜贵疏离之感。
“这……”曹乾坤摸不准宫吟飞的脾气,犹豫着不知要怎么开口。
宫吟飞却是不给曹乾坤开口的机会,一撩衣摆,翘起长腿:“巧了,我也是来提亲的。你说,许家老爷会将他的宝贝女儿许配给谁?”平和的语调听不出丝毫情绪,却是给人以咄咄逼人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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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失手
曹乾坤吓得膝盖一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人……小人不是来提亲的,侯爷您一定是听错了。”
宫吟飞常年混迹于官场,早已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俊秀的脸上永远是温和无害的笑容,闻言端了茶:“既如此,就不留曹公子了,我这里还要与许家老爷商量婚嫁事宜。”
一句话,不但代许家家主下了逐客令,还把婚事给定下来,许明在一旁吹胡子,却是敢怒不敢言。谁让人家是永宁侯呢!谁让人家是太子太傅呢!谁让人家是贤德贵妃的亲弟弟呢!
见如此轻而易举地打发走了曹乾坤,许明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正踌躇间,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一身鸭卵青的菖蒲纹杭绸直裰,头戴玳瑁束发冠,脚踏鹿皮短靴;模样英俊,二十七八的年岁,看上去很是成熟稳重。眉目间与许娡有五分相似,正是许明的长子,许娡的嫡亲大哥——许世清。
许娡眼中的许世清是个深受儒家思想洗礼的老学究,其为人中庸平和,内敛谦逊,是津州出了名的大孝子。
许世清进门之后,先是向宫吟飞恭恭敬敬的行礼,而后才又向其父端端正正鞠了一躬:“见过侯爷,见过父亲。”
许明对这个儿子是一百个满意,不住地点头,并用眼角余光观察宫吟飞的一举一动。
宫吟飞微微一笑,对许世清的态度既不冷漠也不亲热,毕竟已经续了弦,所谓妹婿都已是过去式了。
许世清稍显尴尬,但礼数上无不周全,当即热情攀谈起来:“侯爷难得来津州,每次来都下榻城西的栖云观,这次也是么?”
宫吟飞淡笑着点头:“自然。”
“巧了!”许世清也笑,“妹婿刚好在栖云观附近有间茶楼,侯爷可愿与妹婿同去?”
宫吟飞闻言莞尔,去年说是去车马行看马,前年说是去酒楼喝酒,还有大前年,大大前年,总之每年他来,都会被许世清带到他家某一处产业参观。
他知道也看得出许世清绝不是炫耀,而是诚心想要款待他而已,毕竟姜国境内,各个行业中,许家都是顶尖的。
盛情之下,只得应邀前往。
许娡见几人鱼贯而出,这才敢绕过镂空的隔断。
小青在一旁紧张得要死,小手抓住胸前的衣料,不停地左右张望,并不住地劝道:“小姐,咱们快回内院去吧,待会叫人看见可怎么好!”
许娡也觉得有些不妥,只得随小白和小青原路返回。
别看许娡经常昼伏夜出,但来外院的机会并不多,印象比较深的,一次是四年前,大嫂宫若雨的葬礼;一次是两年前,大哥许世清续弦的婚礼。
回到抱月阁后,许娡便开始她的闺中生活:看书、练字、刺绣、弹琴……
抱月阁位于许家大宅的西北角,面积超过一亩,却是不及许家大宅的十分之一大。
许家大宅不似京城四合院那般中规中矩。亭台楼阁,假山怪石,小桥流水,绿树繁花,既有京城特色的雕廊画栋,也有江南园林的曲径通幽。
傍晚时分,宅中红灯高挂,清幽雅致的宅院被映得又是另一番醉人景象。
用过晚饭,许娡依旧在临床的大炕上倚着金心绿闪缎的引枕看书。
小白和小青在一旁小心伺候,从外院回来后,只有小白注意到许娡偶尔的心不在焉。
直到夜深,小青先去睡了,小白才凑到许娡近前,低声试探着问道:“小姐可是在想侯爷提亲的事?”
许娡听小白问起,柔嫩的薄唇微抿,并不否认。
小白有些疑惑:“小姐难道不想嫁?”
许娡没有看她,将手里的书轻轻翻过一页,道:“嫁与不嫁,要过了今晚才知道。”语气很是轻描淡写,小白听了却是心惊肉跳。
“小姐不会是想……”她担心许娡去找永宁侯的麻烦。
但许娡不这么想,她从不给人添麻烦,也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唯一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
“去把我的夜行衣拿出来。”她淡声道。
小白忙劝:“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许娡并不多做解释:“快去。”
小白知道许娡的脾气,不敢不从,只好将床底的夜行衣找出来,只是动作故意磨磨蹭蹭,并一再的叮咛劝阻。
许娡一向特立独行,不会因为小白的话而中断自己的行动,听她絮絮叨叨的功夫,自己已经将夜行衣穿好,戴上黑色面巾,并拔掉玉簪,将如瀑长发用一根特制的丝带扎了个马尾,干净又利落。
走前不忘拍拍小白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天亮之前我一定赶回来。”说罢翻窗而出,轻盈的身影瞬间跃出数丈。
小白叹息一声,双手合十,只得不住祈求佛爷保佑小姐平安无事。
许娡前生被迫熟记许多门派的武功套路,目的不是叫其使用,而是在目标使出这些功夫时可以见招拆招。除了敏捷的身手,她更擅长的,是迅速致命的招数。
今生,她为了能够飞檐走壁,缩短任务时间,不得不练就一项新技能——轻功。
无数个夜晚,她敲昏小白,偷偷溜出去苦练……这也是她对小白格外好的原因之一。
提气直奔城西的栖云观而去,骑马还要半个时辰的路程,许娡只用了一刻钟便到了。
望着一丈多高的外墙,许娡足尖一点,轻轻松松上了墙头,但她并没有翻墙而入,而是蹲在墙上,躲进门檐的阴影中,静待宫吟飞回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辆翠幄马车缓缓靠近,停在了栖云观的门前。
观里的道姑闻声出来,垂首敛容,恭敬道:“侯爷,您回来了。”
率先撩帘而出的并非宫吟飞,而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位儒生打扮的人。
那儒生向道姑点头示意,这才回身将马车内的宫吟飞搀扶出来。
许娡在一旁仔细观察,发现宫吟飞的脚步虚浮,面色红润,应是喝了不少的酒。
心中不由向父亲与大哥表示感谢,让她可以多一份胜算。
宫吟飞下了马车,晃晃悠悠扶着儒生的手臂,向道姑们表示歉意:“深夜叨扰贵观,还请见谅!丹青!”
叫丹青的儒生会意,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递给道姑:“有我伺候侯爷,各位师傅快去歇息吧。”说完瞥了左边墙头一眼,便搀扶着宫吟飞迈进大门。
栖云观有着两百多年的历史,观中古木参天,又远闹市而近山林,是以为许娡提供了很好的蔽身条件,一路轻松跟踪到了一座跨院的月亮门处。
不多时,跨院内灯火通明。
因为忌惮丹青,许娡不敢贸然靠近正屋,在外苦等了小半个时辰,仍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
旁人或许以为丹青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孰不知昨晚与许娡交手的,正是他。
正屋内,宫吟飞褪去锦衣华服,悠闲地靠坐在圈椅上看书,面色微醺,一双明眸却是如水般沉静,全无醉意。
“他还真是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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