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宣怀想是有要事要办,也不再客套,直截了当地对秦川道:“鸣鸿,我就直说了吧,张大人也想在你这里入些股份,我跟他讲了,你的染厂、盐厂、制皂厂、钢笔厂的股金都以充足。张大人本想着今天来你这先打个招呼,日后再有什么好项目也算上他一股,正巧,他随我去租界见过亨利后,知道了你还有几家新厂要开,就央着我来,你看能不能在剩下这几家新厂里,捡一家,让一成股份给张大人?”
盛宣怀这话说的再直接不过了,那就是这张士珩还开罪不得,不过他的胃口也不大,什么盐厂、制皂、制笔他都不够资格参股,你看看随便给他一家那个厂子的股份就成。
秦川故作心痛地犹豫了一会,才好似下了很大决心般呲牙咧嘴地点头道:“张大人,这样,就把这罐头厂的股份也给你一成,股金就照盛大人这个数如何?”
看着心不甘情不愿,好像在身上割下好大一块肉来的秦川,盛宣怀心里不由一暖,心道:“看起来这罐头厂一成股份的股金绝不止一万鹰洋,听秦川方才的话,一成股份也要十几万,秦川只和他要一万,这明显是秦川在暗中示好结交自己,再给这张士珩股份,又不好改口,只好咬牙忍痛割爱。如此说来,自己今天来给这张士珩说项,倒却是有些唐突,平白让人破费了。”
不说盛宣怀如何做想,秦川一应允,张士珩顿时脸上乐开了花,哈哈笑着道:“多谢鸣鸿老弟,股金明日我就亲自送过来。日后老弟但有所需,只要为兄能办的尽管开口就是。”
秦川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立刻顺着话头道:“张兄,你不说我还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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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一头雾水()
张士珩话一出口,立刻被秦川抓住机会,顺着张士珩的话头就说了起来。
“张兄,你看我这盐团马上就要办起来了,这一营的枪械数百支,哪能有不破损的,小弟也不能都是花钱去买,总要修一修,能不能请张兄帮忙,帮助小弟把这修械所办起来?”
张士珩和他称兄道弟,秦川自然也不和他客套,更何况刚刚迫不得已给了这张士珩莫大好处,总不能便宜了他,多少要捞回来一些才是。
秦川要办修械所,机器设备倒不是问题,关键是懂军工的技工,这样的人才在现在的大清那可是稀缺资源,少数那么些人,多数都是像上海机器制造局、金陵机器制造局还有天津机器制造局这一类军工企业培养出来的,而且这些人在这些机器局里也都是骨干主力待遇都还不错,他一个刚刚成立的团练,要想找这些人那可难度不小。
说完修械所的事情,原本心里只想着要张士珩帮忙给找几个技工,不想却见张士珩爽快地一拍手道:“这事好办,机器局里正好闲置一套修械设备,那还是当时从金陵机器局搬过来的,再闲些时日就要锈蚀没了,看着也让人心痛。这样,我明日就着人给鸣鸿搬过来。”
张士珩话音一落,顿时让秦川一阵惊喜,拿出两成罐头厂的股份,换回两万鹰洋外加一套修械设备,虽然秦川还感觉有些肉痛,可也还算值得。
只是这天津制造局的一套修械设备,虽说是闲置的,可总归是公产,这张士珩即便是总办,含着私利做起来,总得避人耳目才是,可这身边的盛宣怀就是大清高官,这张士珩如此。。。。。。
心里担着心的秦川偷眼看向盛宣怀,却见盛宣怀早把目光投到别处,一副漫不经心观赏风景的样子。见盛宣怀如此,秦川定下心来。只是还有些不甘,试探着问张士珩:“我想要造一艘铁壳游船,不知制造局能不能造?”
听说秦川要造船,张士珩更来了精神忙不迭点头道:“能,制造局现在的船坞正闲着,今年一年都没有北洋海军的船只要维修,不要说一条游船,小些的军舰咱也能造,鸣鸿你拿来图纸就成,至于价钱吗?咱们到时再商量。”
天津机器制造局的船坞一向只做军用,张士珩也敢一口答应给下来,想来这收益恐怕都会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秦川心下暗道:“这张士珩如此贪财,日后难免栽在这上面。”
秦川正想着怎样开口让张士珩帮忙找人,不想盛宣怀突然插话。
盛宣怀笑着道:“张大人,鸣鸿这盐团,虽说只是团练一类,可这是周大人和中堂亲议之事,盐团又是直隶按察使衙门所属,怎么着也算是咱北洋的人,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要帮忙就帮到底,你只给了他机器却不给人,莫不是让鸣鸿整天只是看着那些机器做摆设不是?”
张士珩乐呵呵地一拍额头,笑着道:“多谢盛大人提醒,鸣鸿,你看我这人,心里一高兴就把这事忘了。这样,人的事情我也帮你解决,就先从机器局里借给你十名技工,帮你培训人员。”
话罢,张士珩又狡黠地干笑了几声看着秦川道:“鸣鸿,这些人在及器具的待遇都很一般,仕途上也未见其会有多少发展,至于日后他们能否留在你这里,那可就是你的事情了。”
张士珩虽然说的是借,可这明明就是要把这些人推都自己这边,这让秦川如何能不高兴,忍不住兴奋忙不迭地连连拱手致谢。
张士珩这话说的过于露骨,不像盛宣怀说的冠冕堂皇,盛宣怀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皱了皱,含笑止住乐的有些神魂颠倒的秦川。
“对了,鸣鸿。你和汉纳根比武一事,今天一早在租界里就传开了,以往租界里赛马的马会德崔琳都要开赌盘,天津卫的人都喜这些,每有赌盘无不蜂拥蚁附,盛况空前。听人说,比武这事,德崔琳已经开出赌盘,汉纳根和你的赔率是2:1,不很看好你,你可要当心呦。”
被人开出不开出赌盘,秦川倒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笑着道:“什么赌盘不赌盘的,又不要我掏一文钱。”
盛宣怀微微一笑:“鸣鸿,我还有事,这就走了。”
盛宣怀转身正要迈步,忽然又停了下来,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事来。
“鸣鸿,中堂大人说了,盐团虽小,可担着查缴私盐及天津治安的担子,职责重大,务必要尽早施为。盐团刚立,事务繁多,中堂大人体恤你的难处,他那里你就不要去觐见请安了。”
昨晚和李明方说起吴调卿和周馥等人要给他捐官的事,李明方可是着实给秦川讲了这其中的关节。单说这捐完官,作为补选官员就得先到补选地的各级衙门去觐见走动一番,一是混个脸熟,再就是送些礼物拉拉关系,至于顶头上司,那可就更得破费一些。李鸿章作为直隶最大的官员,虽然亲自出头帮自己捐官,但又不肯见自己,不由让秦川一头雾水,想要再问问盛宣怀,却见盛宣怀和乐颠颠的张士珩已经走出十几步远,值得急忙跟上。
送走盛宣怀和欢天喜地的张士珩,秦川心满意足地把盛着官服的托盘交给早已从小食堂跑出来的楚云飞,楚云飞喜得两眼放光,托着托盘一溜烟地先跑进小食堂。本来还有事情要吩咐他的秦川气的真想追上去踢楚云飞一脚。
等秦川手里握着那张盐团文书进来时,杜宝中、李玉田、徐桐和楚云飞正兴致勃勃地翻看着秦川那套官服,见秦川进来,楚云飞喜滋滋地喊秦川。
“大哥,你快来试试,看看合不合身,然后我陪着大哥去车间里转转,保管那些工人们都会吓得给你跪下。”
气的徐桐瞪了楚云飞一眼嘟囔着道:“你爹可是在车间里呢。”
徐桐的话,让楚云飞顿时尴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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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此营非彼营()
秦川不理楚云飞和徐桐斗嘴,淡淡地道:“这官服就不必试了,大清官员的官服都要自己缝制,也不知盛大人从哪里搞来这一套,我也不会常穿,就是场面上偶尔穿上几次罢了,能凑活着就行。来,云飞,你把这盐团的文书交给你舅舅,就说我说的,要他拿着这文书去找小威廉,要他马上给老子搞到我要的那些快枪。”
“还有。”
秦川随口点出一串名字,里面不仅有周大经他们八个人,还有楚云飞、徐桐,以及另外十个护厂队的队员,年纪都在十**岁。
“你再去跟石峰大哥招呼,要这些人有个准备,从明日起,除非学堂假期,否则就都要住在染厂,每日准时去武备学堂学习。”
方才秦川和盛宣怀、张士珩说话时,这小食堂的门就开着,秦川他们的谈话小食堂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楚云飞一听就不干了。
“我可不去什么劳什子武备学堂,你让别人去吧。”
气的秦川抬脚踢过去,却被楚云飞灵巧地一跳闪过。
秦川板起脸训斥道:“还不快去,马上按我说的去做。”
见楚云飞撅着嘴嘟嘟囔囔地走了,秦川这才忙招呼着杜宝中和李玉田入座。
只是秦川坐下后,杜宝中和李玉田并没有入座,看起来刚才杜宝中和李玉田已经商议过,两人站在原地恭恭敬敬地给秦川深施一礼,杜宝中道。
“大哥高升,我们兄弟这里给大哥道喜了。”
秦川不明所以,忙又起身苦笑着道:“两位兄弟,怎么这一会就生分了。我这捐来的官,虽然是个四品官,可还是个候补的,有什么稀奇,这道的哪门子喜?”
秦川说着话,伸手拉着杜宝中和李玉田坐下。
杜宝中收住笑容,正色对秦川道:“大哥要成立盐团,就需要人手,我想把大车店关了,带着我那些兄弟一起入盐团,你看可否?”
李玉田也急着道:“大哥,我也要加入你的盐团。”
杜宝中和李玉田要加入盐团,这倒正和秦川的心思,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搞清杜宝中的底细,心里多少有些不托底。
秦川笑着说道:“我可是万分欢迎两位兄弟,只是这盐团吗,我准备一切均按新法训练,要比一般绿营淮军辛苦的多,玉田是少掌柜,宝中兄弟开着买卖养着几十号人,你们现在可是清闲的很,何苦要入这盐团。”
李玉田急着道:“大哥,我现在虽说是个少掌柜,可我也是农家出身,军营中的那些苦我都吃得。”
秦川没说话,只是看着杜宝中不做声。
杜宝中明白秦川的心思,思衬了半晌好似下了决心,刚要张口,看到徐桐还坐在桌边默默看着他,又闭上嘴。
徐桐心思灵动,站起身就要出去,秦川摆手止住徐桐。
“宝中兄弟,这里都是自己兄弟,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说。”
秦川这一说,杜宝中不好再犹豫,咬了咬牙道:“大哥,我知道你害怕我的根底不清,不愿收我。我就实话对大哥说了。”
“我爹原是关外洮南、齐齐哈尔一带绺子的瓢把子,在一次火拼中不幸身亡,为了斩草除根,对方必欲置我于死地,我在绺子里一些忠于我爹的兄弟拼死保护下才得以逃脱,一路跑到关内在天津卫落脚,开了这么一间大车店,在白河码头赚些车脚钱勉强维持生计。你也知道,这海河上的码头都由青帮把持,好在我爹就是青帮里的人,这才在这海河边上站住了脚。”
洮南就是现在吉林白城一带,那里是内蒙东北部和黑龙江由西南部进关的必经之路,草原、丘陵、山区那里都有,由于地形复杂,又是蒙汉杂居,地广人稀,在清末,一向是马匪胡子聚集的地区,秦川穿越前曾经随军区特战队去过那里集训,秦川就是在那里练就了比错的马术。
怕秦川不放心,杜宝中又接着说道:“大哥,我们原先在关外,虽然做的是无本买卖,可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也着实做了一些劫富济贫的好事,我爹就是为了这才触怒了附近的几股大绺子。我可以对天起誓,我和我手下的这些弟兄绝没做过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若有半句谎话,我杜宝中必遭天打雷劈。”
见杜宝中越说越激动,秦川已经基本相信了杜宝中的话,点点头说道。
“宝中,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信你。你要愿意加入盐团,我双手欢迎。”
见秦川答应他加入盐团,杜宝中兴奋地道:“好!大哥,那我明天就把大车店关了,带着人加入盐团,我手下那些兄弟,但凭大哥编排。”
“不。”
秦川摇摇手道:“宝中,我同意你和你的兄弟们加入盐团,不过暂时先不要过来,咱们的人手不够,我想请你和玉田去关外走一趟,召些人,最好能招五百人以上,另外我再在直隶招几百人,这样咱们的盐团就搭起架子了。”
要他们去关外招人,杜宝中不仅又兴奋起来,这说明秦川对他很信任,不然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可杜宝中还有些不解,迟疑着问秦川。
“大哥,我方才听那个盛大人说,只准你招一营人,按清军绿营的规矩,一营人马应该是五百之数,你现在的护厂队有一百多人,再加上我手下那些弟兄,这就差不多有小二百,我和玉田再招五百,然后大哥还要在直隶招人,这么算下来,大哥这盐团岂不是要超出一营了?”
秦川笑了笑,神态狡黠的说道:“盛大人给我的批文上是一营人不假,可他又没说这一营是绿营、淮军这样的编制,或者还是洋人军队一营的编制不是。”
“再说,咱这护厂队也不能都做了盐丁不是?也总得留一下一些人手吧?”
杜宝中和李玉田初时还没想明白,可看着秦川狡黠的笑着,猛然醒悟过来。
杜宝中不由哈哈笑了起来,拍手赞道:“大哥好心思,我倒是知道俄国人的军队里有这营的名称,人数跟咱们大清的绿营人数就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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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洋人来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近五月底,虽然还要差几日才一个月,可是,东街震旦染厂以东靠近海河的这一大片区域,早已变成一个长差不多三里地的一个大工地,砂石、砖瓦、青石、木料堆得到处都是。
六百多天津周边雇来的泥瓦匠,从早上天刚一放亮直干到天擦黑才停手,不仅六七里长两人多高的青石院墙已经建好,院墙内用砖墙分隔开的七八个大大的院落也都初具规模,靠近染厂东侧院墙的五个新厂区里的厂房都已经建好,染厂后院的一座几十米宽的三层楼已经起到二层。
染厂对面一座全是大块青石砌筑、方方正正坚固异常的银行三层楼也正要封顶。在银行旁边,几座四合院和一座小学间的长长的三层砖楼公寓也正在收尾。
新厂区里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厂区院内,虽然厂房还没有建设完工,可一个房后竖着七八丈高烟筒的锅炉房已经开始运转,阵阵烟尘不断从烟筒的顶端冒出来,顺着南风直飘过海河对岸。
尽管是五月底时节,天津的天气已经十分炎热,可每天领着几个助手拿着图纸在工地上到处跑的英国建筑师亨利,还是穿的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唯一的变化就是不再打领带,衬衫的领口口子也不再系的紧紧的,而是都解开着,皮肤被日光晒得红红的,人仿佛也搜了许多。
总之,震旦染厂以东地区,这一个来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大片大片的荒地都被平整好再用围墙圈起来变成一座座新厂区。就是震旦染厂大门口站岗的原护厂队,也和一月前大不一样,不仅两个守卫盐丁手持上了雪亮刺刀的快枪在站岗值勤,精神气也要比以往足的多,各个挺胸昂首,军人气息十足。
还有一个变化,就是在这东街上和工地周围,身着皂色短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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