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
她关上门,杨萧没有像往常一样伏案看文件。
反而端着一杯咖啡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
听到唐妤的声音也没有回头。
他听得出唐妤的高跟鞋声,不经敲门直接进来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唐妤走近他,跟着往下看。
郑嘉寅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他在车外站了站,又重新回到车里等。
杨萧将目光收回来,转过头,“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唐妤看着他,这样近在咫尺的真实感。
在加拿大这些年不断在想,下次再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只是时间渐渐过去,那种强烈尖锐的感觉逐渐磨平,看到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也并不觉得有甚了。
这个人已经很难再轻易扰乱自己的情绪。
就像某些修炼,让自己的保护罩越来越坚硬。
“为什么我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唐妤笑得轻松,往回走了几步,靠在他的书桌上。
“找我有事?”
他重新坐回书桌,又恢复了往常公事公办的态度。
唐妤走近一点,站在他的对面,“听说你情绪不好,我当然要来看看。”
淡淡笑着,话里让人难以理解的情绪,“自我来这里之后,你的情绪就没有好过,我想看看还能再坏到什么地步。”
你有时候太任性了
“如果没什么事,我要工作了。”他沉着脸,面部刚毅的线条。
手里已经拿了一份文件。
唐妤一手按在桌子上,将那份文件按住,一动不动。
他抬起眼眸,“郑嘉寅不适合你。”
“那你告诉我,谁适合我?”
他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
“唐妤,你有时候太任性了。”
她将文件一点点从他手里抽出来,“你知道我一向如此的,我当然没有杜晓若那么好。”
听到这个名字,他整张脸更是绷紧了。
“所有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晓若并没有做什么,她这些年也不好受。如果你心里有恨,可以冲着我一个人来。”
唐妤的手缓缓抬起,语气平静,“不知应该说你不太了解我,还是已经不了解我了。杨萧,我就想看你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不然,我也不好过……”
他闭上眼,压抑隐忍的一丝痛苦。
“你看,我就过得不错。我怕你太自责了。不过这一段时间来,你一心都扑在工作上,也不像有机会自责。还是应该抽空关心一下杜晓若。”
听到她嘴里念出杜晓若这个名字,杨萧眉间的皱痕更深几分。
“别紧张啊,我没对她怎么样。你看,她上次来朝荣区找我,我都让她毫发无损的走了。有没有觉得我真的变了,邵之珩也觉得我现在更加心慈手软了。”
这些他不想从她口中听到的名字不断出现,就像将脑子里锁住的记忆开封一样。
倾斜下来,就让人毫无退路,逼入了绝境。
有人敲了几声门,杨萧抬起头,看着唐妤没有出声。
她站的地方有几分不妥,也不像是在谈公务的样子。
门又响了几声,外面有同事说,“总编,郑先生来了。”
唐妤不经意蹙了蹙眉头,没说一句话,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总……”
拉开门,同事正准备继续敲门,看到唐妤又止住了。
“郑先生来了。”
句句针对,来意不善
旁边会议室里,郑嘉寅不耐烦地坐在里面。
唐妤点了点头,走进会议室站在他面前,“你越来越过分了,大家都在加班,你就直接上来?”
“我都等半天了,你要加多久的班?”
唐妤看了一眼外面,只警告地看着他。
郑嘉寅看了她一瞬,突然拿出一张卡,“不就一点加班费,我给你,跟我走。”
唐妤还是没说话,神色看起来也不像打算答应这个建议。
“亲爱的我已经订好位子了,加班算什么,这里这么多人,谁不能做你那点事。”他好言好语。
“郑嘉寅……”
像是生怕她要说出什么,他立刻打断,“小高还在楼下等着,这里不需要你加班。”
“郑先生。”杨萧开了门,沉着面色,“郑先生来此是为公事还是私事?”
郑嘉寅看向杨萧,眼眸微眯,“我记得你,他的上司。唐妤今天不用加班吧?”
杨萧站在门边,“今天所有人都要加班,最近有些忙,尤其唐妤已经请了几天假。”
他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唐妤,“你上不上班,还用听他的?”
“郑先生如果继续在这里影响到员工工作,只怕传出去不好。我相信很多杂志都等着郑先生的新闻。”
郑嘉寅眼眸泛着冷光,杨萧句句针对他,来意不善。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将杨萧从上到下打量一刻,“不好意思,(W//RS//HU)我只认识你们公司的张总。”
唐妤淡淡开口,“我先走了。下次他不会随便上来影响其他人工作。”
郑嘉寅多看了他几眼,才跟着走出去。
出了电梯,他还没开口说一个字。
“我刚才应该说得很清楚吧,下次不要随便上来。”
进车门之前,唐妤按住车门,没有进去。
郑嘉寅脸色不怎么好,“他是你上司?管的事不少。”
唐妤冷淡地坐进车里,没回答。
大开眼界
唐妤冷淡地坐进车里,没回答。
上车之后,在开车之前,他突然说,“是不是又想说那句话?”
“对你的调查不够深入?他又是个住在朝荣区的?”
唐妤低着眉眼,拿着包。
“挺会猜的。”
他眉头一紧,那原本只是一句有点负气的话,故意这么说出来。
“你们朝荣区的人才真多,最近让人大开眼界。”
沉默了好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话,不等回答就直接开车。
到了吃饭的地方,他的情绪方才好转了一些。
整间旋转餐厅被包了下来,只有这一桌点着烛光。
唐妤望着窗外,几乎站在城市的顶端,俯览圣约的夜色。
“16岁的时候,我站在对面小区的阳台上,往这边看。那个时候这家餐厅才刚开业,还有明星坐镇宣传。现在那个小区整个被拆掉了,建起了高级商业住宅圈。”
“那个时候你就想,总有一天你会将这里包下来吗?”郑嘉寅同她一起望着窗外。
“不是。”她脸色更为冷静,“那个时候我在阳台上,有一群同校的不良少女围着我。”
他愣了一刻,第一次听她说起她的从前。
“为什么要围着你?”
唐妤淡淡说,“因为有一次我和杨萧一起去学校,被她们发现了。当时我只跟他说过不到五句话,只是碰巧同住在朝荣区,上学的路线一样。”
“你不会吃亏吧?”他双手交叉到一起,语气平静。
“有两个带了钢管,有一个带了刀。我不敢下手过重,真要有人少胳膊少腿,就不能在那所学校呆下去。但是一不小心,被刀划伤了。当时手上划破一道长开口子,一直在滴血。”
他思忖一刻,“杨萧英雄救美了?”
唐妤说,“杨萧就在对面楼看着,无动于衷。那个年纪的孩子,总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牵动自己的情绪和精力,真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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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完~
叛逆和幼稚
“……听起来,他挺可恶。”他若有所思。
唐妤抬眼看向郑嘉寅,“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因为一个跟自己说话不超过五句的人而出手?”
“男人不会,女人会!”几乎不用想,他答得十分诚实。
唐妤带了一丝笑意,“只要长得漂亮,这是必要条件,对吧。”
他没回答,只轻松地耸了耸肩。
“后来呢?”
“我只是在拿刀的女孩两只手臂上做了同样的事情,并且感觉她的尖叫声在我耳膜里足足呆了一个星期。然后我就下楼了,也不能这么回家。原本在想办法,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清理一下。杨萧这时候才出现,我就去了他家里。”
郑嘉寅皱起眉头,“这么小就随便去男人家里……不过他家长辈看到你满手是血的过去,会吓到吧。”
“我去了才知道,他住在朝荣区巷子深处,亲人只有一个瞎眼的奶奶。”
手握着桌上那杯蓝色爱琴海,冰冰冷冷透着寒气。
“我只去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就回家了,除此之外,没有跟他说什么。”
他好奇地问,“这件事不会到此吧?”
她声音淡淡,“我第二天就在门口等着他,从那天开始,我天天都跟他一起去学校。”
郑嘉寅大笑着,“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叛逆和幼稚的时候,非要气死她们。”
“那个时候的女孩大都是极其幼稚的,不论是以什么方式表达。”她悠悠道,“我和那些因为极其可笑的理由想教训我的女孩,本质上没有多大区别。”
“她们从此之后见你是绕道走,还是从暗地里整你?”
唐妤喝了一口水,低笑着,“一个星期之后,被我用刀伤了手的女孩找了一群社会上的小混混来教训我,从我出校门就被拦住了。”
“你从小就这么打架?”
“不。那次没有。那次领头的是邵之珩。”
私人恩怨
她总记得清楚,那一群打扮得张扬的少年或者青年,站在马路边。
手里拿着几根钢管,抽着烟,四处张望着。
邵之珩没有,他看起来不想他们之中的一员。
头发是平常的平头,与学生比起来稍显有点长,穿戴正常,动作没有任何刻意的成分。
她走出来就被围起来,那个女孩对其中一个耳语了几句,那人点了点头就朝着她走过来,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
唐妤只看了他一眼,“换个地方。”
那人以为听错了,“你说什么?”
她眼里有几分讥讽与轻蔑,“换个地方,这里是公共场合。私人恩怨不要在学校门口解决。”
邵之珩突然笑了几声,从那群人里走出来。
双手插在裤兜里,动作懒散,周围所有人都为他让了路。
他看起来就像普通的高年级,脸上的表情有些超脱于他的年龄,有了一点地位的自信和从容。
“那几个姑娘都是你动的手?”他走到她面前,高她一个头,“身手不错,还有兴趣么?”
在她眼里,这不过是几个有点力气又荷尔蒙分泌过旺的青少年。
“兴趣?那要看看你们一次来几个。”
16岁,五官清丽,神情冷漠,穿着普通的校服,背着书包。
在学校门口,就这么跟附近没有人敢惹的混混头目说话。
邵之珩又笑了几声,“有点兴趣。”
“之珩。”杨萧在这个年纪,给人的感觉就已有几分老沉。
他挽着双臂,靠在后面巷子口的墙上。
“让她走。”
只简简单单几个字的吩咐,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更加没有多余的语气和表情。
“可是……”挑事的女孩有点不服。
邵之珩抬了抬手,止住她,嘴角还泛着笑意,眼睛没有离开过唐妤。
“下次有机会,单挑。”
唐妤没有说话,也没有退后一步。
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邵之珩一扬手,那一群人在或多或少地看过她之后,跟着邵之珩扬长而去。
一天见三次,次数多了?
挑事的女孩恨不过,却一个字也不敢说。与刚才说话的男人一起走了。
人走干净之后,杨萧才慢慢从那边走出来。
“她让她男朋友找的人,家里又有点钱,自然都好说话。”
这么一句话,姑且算作解释。
唐妤只淡淡瞟了他一眼,一字未说,转身就走。
这是第一次,她与他们两个人正式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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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嘉寅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提醒这个在她面前还走神的女人。
唐妤眼睛还望着外面,“你这几天,能不能消停一下?”
“什么意思?”
她再度喝了一点水,“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让他最近离她远点。
林少言说,女人嘛,总是口是心非,你不一向很清楚的吗。
到了她面前,他却觉得自己好像一无所知。
“意思就是,你今天太过头了!”
唐妤怕他不明白,又解释得清楚了一些。
“因为一天见到我三次,觉得次数太多了?”
唐妤不解释,随便他怎么去想。
他看了看唐妤,像是有一点心事的样子。
也许是刚才提到了一点久远的事情,所以格外的容易出神。
她这样的人,怎么也不像是从前有过愉快的回忆。
“那明天开始每天见两次怎么样?”
唐妤没理会他,转过头。
“一次?接你下班?”
还是没有回答,只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整个城市星星点点的灯光几乎一览无余,万家灯火,数不清的寂寞。
他送她到门口,坚持下车之后还要送一步。
“我不会请你上去坐一坐,喝一杯茶的。”
唐妤提前说得清清楚楚,他还是死皮赖脸要下来。
“怎么连路灯都没开,你认得清路吗?”
“郑公子,不是所有地方都是你以为的那样。政府的目光一般不会放到这里来。”
这是什么年代的遥控器
郑嘉寅不解地说,“修个路灯,你自己都能搞定的事情。”
“我不觉得自己在这里有多特殊化。”
于是他一口应承,“放心,最近就帮你搞定。你住这里?那是你邻居吗?”
唐妤的目光也正好看到了那边。
除了自己家的灯亮着,整栋楼房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的。
“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了。”
郑嘉寅奇怪看了一眼,“你小心点。”
刚走一步,突然道:“等等。”
唐妤回过头,却见他站在黑夜了,正望着她笑,“没有goodbyekiss也该有个goodnightkiss吧。”
她无趣地瞟了他一眼,径自上楼。
走到家门口,门虚掩着,里面灯大开。
唐妤一脚踢开门,看到沙发上躺着一个身体,开着电视,刚才差不多睡着了。
“你干什么!”
反手关上门,欧阳凌被吵醒了,猛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
“阿妤,你终于回来了。”他舒了口气,将遥控器递到她面前,“这是什么年代的遥控器,都不灵了,不灵了你知道吗?”
唐妤只是无趣笑了一声,自己去倒水。
“我只想来看看你六十平米的房子,顺便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你这么晚还没回来,我简直无聊透了。就连看个电视都……”
唐妤帮他说出来,“看个电视都不能换台是吧?这台电视机的确很有些年的历史了,我还在惊讶于它竟然还能打开。”
欧阳凌惊讶道,“你没开过?”
她耸肩,“显然我不是经常看电视的人。”
“的确,你这个怪胎。”毫不客气地批判。
“欧阳,你找死啊!”
他这才笑着,“怎么样,又是郑嘉寅送你回来?”
唐妤坐到沙发上,将他推过去了一些。
“你太不客气了,私下找到我的房子不说,竟然还撬开了锁。”
欧阳凌点头,揽住她的肩膀,“我们谁跟谁,对不对。我的司机等会儿来接我,我已经打电话他,让他带个会修锁的来。”
是不是圣约的人,都特别小气?
“这么晚了,你不打算在六十平米的房子里住一晚吗?欧阳,你很少有这样的机会。”
欧阳凌连连摇头,“原谅我一颗好奇的心。现在我的幻想已经破灭,不用这么客气了。阿妤你都不担心会我是贼吗?”
“贼?”她冷笑一声,“如果是贼,早就被章叔的人干掉了,还留得你在这里悠闲自在地看晚间新闻吗?”
欧阳凌做了表情,摊手道:“我以为你真的完全融入这里,没想到还是有那个神秘的章叔。”
“好说歹说,这里也有点值钱的东西。我经常不在家,说不准还真有贼。”
听到值钱两个字,欧阳凌眼冒精光,“阿妤,你藏到哪里了?”
食指一抬,满脸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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