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现在正是最困难的时候,资源极度紧缺,一座新修建的、能跨越两省的大桥,所花费人力物力,绝不是小数目,她怎么能装聋作哑的看着敌特分子搞破坏呢?
更何况北山煤矿爆炸案才过去没有多长时间,那些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还清晰地印在她的记忆里,要是大桥这边再出事,不知道又有多少家庭会失去顶梁柱……
“顾二哥……”
“阿裳,”顾时年止住云裳的话头,安抚似的摸着她的头,“敌特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不用管了。今天回去就收拾东西,尽快去汾阳。”
“你打算怎么办?还有,顾二哥,你不打算去汾阳吗?”云裳紧紧拽住顾时年,仿佛他不给个满意的答案就不撒手一般。
“阿裳,抓敌特的事情我们不擅长,这件事,我们要交给专业人士来处理。”
顾时年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让云裳熟悉的信服感,让她不由想要跟着点头。
“顾二哥,我听你的。”
“乖。”顾时年再次抬手顺毛,“下午我去趟公安,把这事儿跟张海洋说一下,有公安盯着,敌特不会得手。不过……”
见云裳抬眼看过来,顾时年再次放低了身姿,眼睛与云裳平视,“这样一来,你的身世就瞒不住了。老云家也会在第一时间知道你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云大川亲生女儿的事情。
还有,云大川的真正死因……阿裳,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老云家的人,也许会跟你生分。”
顾时年一说完,云裳的眼泪就一连串的溢了出来,直直砸在地上,怎么样也止不住。
云家人能接受云大川意外摔下山的事情,是因为他们把这场悲剧的责任记在老王家头上了。
又因为她是云大川疼在心里的孩子,老两口才会爱屋及乌,天天把她搂在怀里,左一句乖囡囡右一句乖囡囡的喊着。
要是他们知道云大川的死不是意外,是因为收养她被敌特杀害的,哪里能受得了这个打击。
以后别说是跟以前一样宠她了,不撕了她都是好的。
他们还会后悔当年没有听王寡妇的话,把她送出去。
还会怨恨她让老云家失去了一个顶梁柱。
还有王寡妇那边,她甚至连怨恨王寡妇的资格都没有了。
因为她,王寡妇的丈夫没了,家也散了。
王寡妇以前折磨原主,是不是她早就知道云大川的死不是意外了?
原主是敌特提前计划好,用来保命的退路,王寡妇碍于敌特的威胁,不能直接杀了原主泄愤。
所以才会忍着内心的煎熬愤怒,一边磋磨原主出气,又一边吊着原主的命……
云裳眼泪掉个不停,顾时年叹了一声,将她搂在怀里,一边替她抹眼泪,一边哄她道:
“阿裳,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老两口是明事理的人,他们知道害了云大川的是敌特,不是你,你也是受害者。再说了,阿裳还有二哥呢。”
见云裳情绪依旧不高,顾时年转换着话题道,“阿裳,如果抓住了敌特,公安很可能会找到你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到时候,又要多几个人跟二哥抢阿裳了。”
顾时年说完,自己心里先泛酸了。
第234章 骨折了()
云裳生活在老云家时,顾时年并没有自家妹子被抢走的感觉。
他心里很清楚,云裳不属于老云家,她迟早会离开老云家。
所以,顾时年会很感激老云家对云裳的照顾,并且在能力范围之内,出手帮扶老云家一把。
可一旦云裳跟这一世的亲生父母团聚了,那她就彻彻底底属于另外一个家庭了。
他以后不能名正言的顺插手云裳的事情,也不能正大光明的把云裳带在身边亲自照顾,甚至连云裳今后的人生大事,他都没有资格插手。
这种感觉,简直比老父亲嫁宝贝闺女还要惨。
别人家的宝贝闺女在婆家受了气,老父亲还成仗着老丈人的身份上门暴揍女婿一顿,可要是云裳在自己家受了气,他就算找遍理由,也不能上门对长辈动手。
这么一想,顾时年又觉得云裳不找亲生父母也挺好,有他悉心照顾,云裳过得不会比大干部家庭的孩子差,更不会受委屈。
云裳可不知道顾时年心里已经冒酸水了,抹了一把眼睛,抽抽搭搭的道,“我不回去,谁都没有顾二哥靠得住,我以后就跟顾二哥在一起,哪儿都不去。”
她只相信顾二哥,别的人谁都不信。
亲爹亲妈还疑似大官呢,连自己孩子都护不住,让敌特当成人质偷走,忒没用了。
还是顾二哥好,啥时候都能牢牢守住她。
就算换了一个世界,顾二哥也照样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的。
顾时年眼眶莫名就有些发热,觉得这么多年守着云裳、护着云裳,所有的辛劳都没有白费。
他家的熊孩子终于长大了,也懂事了,胸口那颗快要操劳碎的老父亲的心,终于得到了慰藉。
云裳这会儿小心脏也憋屈的难受,拉着顾时年不撒手,软着嗓子,委委屈屈地道,“顾二哥,你准备啥时候去汾阳?你不在汾阳,我心里没底。”
“阿裳,顾光宗回来了。”见云裳愣住了,顾时年接着道,“是回来劝我去省城的。”
顾时年说话的口气嘲讽意味明显,云裳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是顾怀庆的意思?”
“应该是。看顾光宗纠结难安的样子也挺有意思,明明害怕我去省城,又不得不忍着膈应,想尽一切法子的劝我去省城。”
云裳:“……”
顾家父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顾光宗都回顾家几个月了,还没有搞定顾怀庆?
实在太废物了!
想想也是,论狠心,他比不过顾怀庆,论手段,也比不过周明娟,论谋算,那一家子加起来都比不过顾二哥。
这么一个没胆子没脑子的货,还三番两次的找顾二哥麻烦,活该他被按在地上可劲摩擦。
“阿裳,等我打发走顾光宗,会尽快跟张同志和顾盼归商量迁户口的事情。你先去汾阳,最多十天,二哥一定过去陪你。”
从顾时年嘴里讨了准话,村里潜藏的敌特分子也会有公安那边盯着,云裳压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拉着顾时年在供销社转了一圈,给老两口买了布料,又给王寡妇买了件新衣服,再到老韩家喊上老爷子,祖孙俩赶在太黑前回了村子。
到家时,云二川也从汾阳回来了,老太太正抱着栓子坐在炕头,听云二川讲述他迁户口,找工作的事情。
云裳跟着听了一耳朵,知道云二川已经在建铝厂的工地上找到了活,而且工资待遇还不错。
一天管三顿饭,每个月可以拿十九块工资,还可以休息两天。
这条件,跟学徒工也没啥差别了。
只不过工地上干活要更辛苦一点。
老爷子和老太太都非常满意,两人轮番上阵给云二川上一通政治课:什么去干活的时候不能偷奸耍滑,一定要眼里有活儿,得主动找活干才能招人待见,见到人也要热情点儿,可不能跟工友闹矛盾……
云裳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眼底闪过一抹黯然之色,低着头,拎着小军包,悄悄去了偏屋。
王寡妇此时正斜斜地半靠在炕上,一头长发乱糟糟披在脑后,面色暗黄灰败,嘴唇青白,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云裳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摸了摸王寡妇的额头,体温正常,而且呼吸的时候也没有鼻塞的现象,应该不是感冒发烧。
心里正疑惑,突然想到昨晚敌特离开前在王寡妇腿上动的手脚。
赶紧掀开王寡妇腿上的薄被子,看向她的小腿处。
只见王寡妇的一只脚正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过来,脚腕肿得跟馒头一般大,,颜色是非常吓人的青紫色,像是里面包满了淤血。
云裳愣神之后,很快反应了过来。
王寡妇神志不清,没有办法听从敌特的安排将她留在村里,敌特无奈之下,只好弄断了王寡妇的脚脖子。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样一来,老太太就得贴身照顾王寡妇三个月。
老爷子作为老公公,不好照顾王寡妇,总能照顾家里的两个小孩吧?
再说他还要下地干活呢。
一旦老两口都留在村里,那云裳自然也不能去汾阳了。
毕竟云水莲整天忙着上班,可没有时间照顾她。
想清楚这一点,云裳肺都气炸了,跐溜滑下炕,跑回正屋就喊,“爷,奶,你们快看看,我妈脚断了!”
“啥?”
老两口和云二川都唬了一跳。老爷子率先反应过来,抬脚就往偏屋走,“也没见你妈摔着,好好的脚咋会断?”
老太太也急了,小脚颠的飞欢,抢在老爷子前面进了偏屋。
看着王寡妇那只堪比馒头大的脚脖子,老两口齐齐愣在了那里。
“这……啥时候成这样的,我早上还见她上茅房,中午喂饭也好好的……”
云裳将老太太的喃喃低语听进耳中,心里的怒意更盛了。
王寡妇脑子不清醒,即便脚腕骨折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说。
老太太中午喂饭的时候,王寡妇应该就是这样半靠在炕头的,即便老太太发现王寡妇脸色不对,最多也以为她不舒服。
毕竟没有发烧,只是脸色不好看,谁又能想到她是因为断了一只脚硬生生疼成这样的?
第235章 咱搬家吧()
更何况王寡妇腿上盖着被子,老太太也不会平白无故掀开被子查看,又哪里能知道王寡妇睡一觉起来脚莫名其妙就断了。
云裳恨恨磨牙,这个该死的敌特分子,简直丧心病狂!
“哎哟,她咋把自个折腾成这样啦?”老太太终于回过神来,扯着嗓子喊云二川,“二川!二川!快去大队借牛车,咱得送王桂花去县里医院。”
云裳听了,撒腿就往外面跑,“二叔,等等我,我也去大队部!”
村里下放的坏分子就住在大队部的牛棚子里,她得跟过去,找机会给王寡妇出口恶气。
她可不是不知道反抗的小幼崽!
就算不能明目张胆的给王寡妇出气,玩阴的她还不会吗?
这会儿正是下工时间,三名坏分子修完路回来,正在仓库里整理村民们下地干活的农具。
将锄头一把把擦干净,挨个挂在墙壁上的钉好的木棍子上,再将铁锹收拾好,并排靠在墙上。
三人整理好农具,正准备出去洗把脸,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土,挂锄头的木棍子竟然‘啪’的一声断了,十几把锄头一股脑砸下来,落在最后面的敌特分子身上。
老师傅也怕乱拳。哪怕敌特身手再好,这一通毫无章法的乱打乱砸,他也无法招架。
更何况这是在大队部,身边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他藏拙还来不及,哪里敢表现出来自己有身手的样子。
这下大大方便了云裳,有精神力加持,那些锄头每一把砸下去都使足了力气,还有两把雪亮的锄头直直朝着敌特的脚背削去。
前面两人听到声音后回头,发现身后的同伴已经被锄头砸懵了,头上破了好几道口子,右脚脚背上嵌着锄头尖,左脚干脆连草鞋带三个脚趾头被锄头削下来了。
要不是他双手死死撑着墙壁,这会儿估计都摔倒在地上了。
“老吴,你咋样了?”
那两人赶紧冲过来,将受伤的同伴搀到旁边坐下,又着急忙慌的出去喊村长了。
“老吴?原来姓吴啊。”云裳冷冷一笑,转过身,脸上再次挂出天真的笑意,顺着仓库后墙转到牛棚子边,看着云二川套牛车。
…………………………
王寡妇连夜被送到了县医院,云裳用老王家给的五十块钱给王寡妇交了住院费。
一番折腾后,王寡妇被折断的骨头终于接好,躺在病床上睡了过去。
老爷子坐在旁边病床上,看一眼熟睡的王寡妇,再看一眼给王寡妇掖被角的老太太,愁得肠子都要打结了。
本来想尽快把一家子都送到城里的,可王寡妇这一住院,老婆子就被绑在家里了。
要是裳囡一个人去汾阳的话,二川和水莲又要上班,也没时间照顾她,才六岁大的娃子,咋能照顾好自个儿?
可是村里又有坏分子在,他又实在不敢继续把孙女儿留在村里冒险……
这事儿到底该咋办?
云裳自然知道老爷子在愁什么,避过老太太,悄悄把老爷子拉出了病房。
“爷,二叔这两天就要去汾阳上班啦,咱一家子都过去吧,把我妈也转到汾阳医院。”
那姓吴的敌特不是想利用王寡妇骨折的事情把她困在村里吗?她就来个釜底抽薪,直接把王寡妇转到汾阳医院去,看看姓吴的还能使出什么招。
她就不信了,那姓吴的自个儿脚趾头都掉了三个,另外一只脚也差点被扎透,连门都出不了,还能半夜爬出来继续使坏?
老爷子摇摇头,长叹了一声,“裳囡啊,那汾阳医院花销可比县医院贵,在县里有你卫红姑姑在,咱啥事儿都好办……”
“爷,不贵,我妈这脚都接上了,以后只要好好养着就行,花不了几个钱。”就算花再多的钱她也付得起,荷包里还有小七千块呢。
老爷子迟疑了,有接着问,“裳囡,小洋楼离汾阳医院远不远?你奶最远就到过县城,这冷不防的去了汾阳,天天要家里医院两头跑,可别走丢了。”
云裳一听这话,就差拍着小胸脯打包票了,“爷,有我呢,我认识路。过几天顾二哥也要去汾阳了,到时候顾二哥也能帮忙。”
一听说顾时年也要去汾阳,老爷子利马放心了,“那行,家里架子床都做好了,明儿让你二叔去托人找车,咱连搬家带给你妈转院,一次办了。”
云裳马上表示,不用云二川拉下脸说好话求人,让顾时年直接联系小薛司机就行。
小薛司机多好啊,人勤快,又热情,而且还孝顺,这样的人靠谱,生不出坏心思。
云二川跟县里运输公司的人又没有交情,通过别人找的司机还不知道靠谱不靠谱,再说县里人对汾阳市也不熟悉,还不如让小薛司机再跑一趟呢。
老爷子对小薛司机的印象非常好,云裳一说就答应了下来,知道顾时年有小薛司机的联系方式,老爷子很是放心的将联系大卡车的重任交给了云裳。
…………………………
顾时年刚打发走堵在路上的顾光宗,一抬眼就看到云二川架着牛车停在路边,云裳和栓子老老实实的坐在牛车上。
看到顾时年过来了,云裳从车上跳下来,朝云二川和栓子挥了挥手,“二叔,顾二哥来啦,你赶紧回村吧,现在春耕呢,村里可离不了牛。”
云二川点头应了一声,云裳又接着道,“二叔,回去后记得喂鸡,再把昨儿的鸡蛋捡一下。”
说完后,云裳清楚的看到云二川扬着鞭子的手僵了一下,随后不自在的点点头,赶着牛车往县城外的方向走了。
送走云二川,顾时年看着云裳略显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先把人抱到国营饭店喝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油茶面,之后才问起云裳一大早出现在县城的原因。
“顾二哥,那敌特把王寡妇的脚腕弄断了,她现在在县医院呢。”
云裳一说完,顾时年就想明白敌特的目的了,又见云裳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挑了挑眉,问道,“阿裳,你干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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