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衣服上打的补丁针脚很粗糙,一看就不是女同志的手艺,说明小张同志在这方面还是挺注意的……”
云裳可劲儿夸张守义,顾时年不高兴了。
他家软萌的小妹妹上一世可没少吐槽他轻微洁癖的毛病,到了这边,她竟然夸别的男人爱干净。
这是觉得他不如张守义讲卫生吗?
顾时年心里犯酸,看了云裳一会儿,最后默默将她放在地上。
云裳:“……”
顾二哥这是咋了?
云裳小脑瓜子快速转了一圈,试着探出手,晃了晃顾时年的胳膊,“顾二哥,小张同志就是收拾的再干净,看着也没有你好看。”
这么夸顾二哥,应该能讨他欢心吧?
顾时年面色不动,眼底却泛起笑意,抬手摸了摸云裳的脑袋,给了她一个和好的信号。
云裳:“……”
所以,顾二哥是真的傲娇了?
云裳忍笑,嘴里又继续夸顾时年,“顾二哥,你在我心里是最帅的,谁都比不上你!”
看看,她多贴心?
为了哄顾二哥开心,她连奉承话都说得无比真诚。
云裳觉得,这世上就再没有比她更贴心的妹妹了。
当然,这世上也再没有比顾二哥对她更好的人了。
所以,只要能哄顾二哥开心,她愿意说一辈子奉承话!
两人在外面亲亲热热的腻在一起,屋里相亲的两位青年男女,也终于了解的差不多了,一前一后出了门窗大敞的屋子。
送走张守义后,两位老太太和韩卫红迫不及待的拉走云水莲,询问她对张守义的印象。
婚姻大事,事关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即便云水莲羞红了脸,也依然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韩卫红高兴的脸颊都红了,这可是她第一次做媒,没想到俩人直接就看对眼了。
当即兴奋的一拍桌子,对两位老太太道,“我和张海洋刚才送小张同志出去,他说特别中意水莲,让我跟叔和婶子多说说他的好话,他会尽快让他爹正式登门拜访。”
两位老太太更满意了,觉得小张同志很懂礼节,并没有因为云水莲是农村户口就看轻她,行事进退有序,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男女双方互相满意,再加上介绍人给力,这门亲事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大概是没想到出来走亲戚,却冷不丁搞定了云水莲的终身大事。老两口心情很是不错,云二川也咧着嘴一个劲的傻笑,都为云水莲高兴。
下晌吃过饭,云老爷子看着西斜的日头,不敢在耽搁时间,让云二川套上牛车,准备带一家子回村里。
顾时年抱着云裳,小声哄着她道,“阿裳,你先跟云爷爷他们回去。林大妮和大成应该快过来了,我留在县里等他们,等人到了,我再去村里看你。”
云裳乖顺的点点头,林大妮当初在信上说的很清楚,会调出一个礼拜的假期,大概会在初七左右过来,今天是初五,也就只有一两天时间了。
…………………………
送走了云裳,顾时年晚上七点左右就等在了火车站,连续等了三天,终于在出站口看到林大妮和大成的身影。
两人身上大大小小背了五六个包袱,惨白着脸,怯怯的眼神跟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相互拉扯的快速出了车站。
而在两人身后半米远的位置,紧紧坠着一位戴着蓝色棉帽的小年轻,并不是探过头跟林大妮说着什么。
顾时年远远看到大成将林大妮扯着身后,气势汹汹的推了小年轻一把,接过因为身高的原因,对方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自个儿倒连连后退,直接摔倒在地上。
林大妮赶紧扶起大成,一双眼睛焦急地四下打量,像是在寻找可以求助的人。
顾时年见状,赶紧走过去,也顺便将小年轻的话语听在耳中:
“你这女同志可真不识好歹呀!劳资好心好意给你带路,你丫理都不理我,这是要下劳资的脸面!”
大成抿紧了唇,愣愣的盯着男人,开口道:“我们有人接,不用你带路!”
“嗤!”小年轻嗤笑一声,“别说你们今儿没人接,就有真有人接,你满清河县打听打听,看看谁敢从我孟虎手上抢人!”
孟虎?
顾光宗的狐朋狗友?
顾时年眼神冷了下来,越过孟虎,挡在林大妮和大成面前,“孟虎?你搁谁面前充劳资?”
大成眼睛一亮,抓住顾时年的胳膊,指着孟虎就道,“时年哥哥,这人在火车上一直缠着我姑,下车后还要我姑跟他走!”
顾时年突然出现,孟虎着实惊了一下,瞳孔紧缩,脚下踉跄着后退几步,“顾时年!你没死……你咋在这儿?”
“我咋不能在这儿?”
顾时年回了一句,心里琢磨着孟虎说的‘你没死’三个字,眼神越发冷凝起来。
孟虎个林大妮坐的同一趟车,说明此人应该是从省城方向过来的。
见到他,先是害怕的后退几步,又惊叫出‘你没死’这句话,说明在孟虎心里,他应该已经死亡了,所以对方见到他才会这么惊讶害怕。
结合除夕夜薛六子等人截杀他的事情,再想到这件事儿到目前为止还处于保密状态,顾时年瞬间明悟:孟虎也参与了顾光宗买凶杀他的事情!
如果事情真如他想的那般,孟虎跟林大妮一趟车回来的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毕竟是买凶杀人,孟虎做了亏心事,不管是心虚害怕,还是为了避开警方的侦查,他都会离开清河县躲避一段时间。
而躲避的地点,多半是顾光宗的新地盘——省城。
顾时年之前就想太过顾光宗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买通薛六子这帮人的,现在孟虎的出现,填补了中间缺失的重要一环。
不得不说,孟虎出现的时机刚刚好。
只要抓住了孟虎,就可以让他作为污点证人,指证顾光宗买凶杀人的事情。
第187章 流言蜚语()
孟虎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盲流子,跟手上沾着人命的薛六子等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此时被顾时年冷厉的目光盯着,本就心虚的他,头上很快冒出一层冷汗,最后干脆转身,撒丫子就跑。
顾时年没有急着追上去,在这个去哪里都要开介绍信的年代,孟虎从省城跑回来,无异于自投罗网。
只要公安跟街道上打声招呼,不给孟虎开介绍信,就能将他死死困在清河县。
抓捕他,只是时间问题。
顾时年回过身,摸了摸大成的脑袋,又赶紧接过林大妮手上的包袱,“林姨,你和大成坐一天车累了吧?走,咱先去吃饭,吃晚饭赶紧回家歇着。”
林大妮一上车就被孟虎盯上了,心弦绷了一路,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会儿见难缠的盲流子被顾时年打发走了,苍白疲惫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坐火车确实不轻松,对了,云裳呢?”
“阿裳在自个儿家,咱在县里歇一晚,明儿去村里看阿裳。”
几人走了十多分钟,进了路边一家门面不大的国营饭店。
此时已过了饭点,又是晚上,饭店里能供应的只有面条、馒头,还有一两样素菜。
顾时年给两人点了汤面,又每人加了一个荷包蛋,最后给端上了桌。
大成饿狠了,挑了满满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又吸溜了一口汤,含糊不清的道:
“时年哥,你们县里饭店的面条真好吃!汤也好喝,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汤面!”
“今儿天晚了,饭店只能买到面条,过两天我和阿裳再带你尝尝饭店里的其它吃食。”
“还是算了。”大成咽下嘴里的面条,很是认真的对顾时年道,“这面条是白面儿做的,我吃一回尝尝味儿就行。你和云裳妹妹也不挣钱,钱和粮票还是留着给自己买好吃的。”
顾时年愣了一下,觉得大成这段时间长进还真是不小,最起码在人情世故方面要比以前成熟的多。
林大妮也侧过头道,“时年,听大成的,饭店里吃饭太遭禁钱票了,咱们在家里凑合一口就行。”
顾时年点点头,闲聊似的问林大妮,“林姨,你最近咋样,厂里还有没有人欺负你?”
林大妮面色僵硬了一瞬,随即挤出个笑脸,“挺好的,我每天上班都忙不过来,就是有人想欺负我也找不到机会。”
一旁的大成黑着脸,嘴巴动了动,最后看了林大妮一眼,终究没有开口说话。
顾时年一看两人的模样,心里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只是几人还在饭店,林大妮自己不想说,顾时年也没有办法拉着大成问清楚。
带着这个疑问,晚上回家后,顾时年没有把林大妮和大成安排在张春妮的房间,而是让林大妮跟顾盼归一起住,又让大成睡在自己房间。
能跟顾时年住一个屋,大成兴奋的几乎忘了身上的疲累,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嘴巴嘚吧嘚吧说个不停。
顾时年也不打断他,从大成零零散散的言语片段中,收集着他关心的八卦。
比如,北山煤矿主管安全的领导全被下放了,在下放前还专门开了审判大会。
比如,省城通汾阳的柏油路开始修了,许多没有正式工作的人都跑去修路了,每人每顿能吃两个大窝窝头。大成也想跟人去修路,结果因为年龄太小,被赶回来了……
再比如,街道和妇联的人都很关心林大妮的个人问题,厂里也有好多小伙子想娶林大妮,有人走后门都走到大成身上了,不过这些人林大妮一个都看不上,说他们想娶她,图的是林家的大杂院儿……
听到这里,顾时年问出一早就想问的问题,“大成,厂里是不是还有人欺负你姑姑?”
大成一下就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开口回道:
“那些女工也不敢在明面上欺负我姑,就是在背地里说我姑的闲话。我姑都听到好几回了,她又不敢跟人吵,只能回家偷偷哭……”
大成说得很仔细,顾时年顺着他的话语,也清楚了林大妮现在的处境。
林大妮确实被鞋厂女工排斥了。
原因很简单,那些女工嫉妒她。
林大妮被周家一家人磋磨到住院后,直接在妇联那边挂上号了。
她年龄不大,又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热心的任大姐既想让林大妮重新嫁人,又担心她再次遇上周三赖那样的坏分子,因此,每隔几天就会到厂里,或者是到家里看看林大妮,帮她震慑一下居心不良的追求者。
妇联的领导这么重视林大妮,厂里自然不敢忽视她,特别的鞋厂公会的几个领导,经常下车间关心林大妮的工作情况。
这么一来,同车间的女工心里就不舒服了。
一个挨枪子的坏分子留下的婆娘,凭啥能受妇联领导的重视?又凭啥能被厂领导看重?
要是她男人是烈士,或者是因公牺牲的英雄也就罢了,可她男人偏偏就是个买卖人口的强奸犯。
这样的人,她有啥值得可怜的?
就算林大妮被周三赖牵连了,也是受害者,那她现在还是个寡妇呢,咋就不知道检点,见天儿勾得厂里的那帮小年轻想跟她处对象。
她一个结过婚的女人,都成破鞋了,心咋就恁大,还想掐两回嫩尖儿还是咋滴?
她也不想想,要不是有座大杂院儿,厂里的小伙子谁能看得上她?
厂里的女工以前是不搭理林大妮,现在明面上不敢不搭理她,可背地里的闲话说的更难听了。
特别是那些没有嫁人,家里条件也不好的女工,更是把林大妮骂得死去活来的。
什么周三赖之所以买黄花大闺女糟蹋,是因为林大妮嫁给周三赖的时候就成破鞋了,所以周三赖才要尝尝黄花大闺女是啥滋味。
什么林大妮是石女,不能伺候周三赖,周三赖又舍不得林家的大杂院儿,这才逼不得已去买大姑娘糟蹋。
还有人说林大妮得了脏病,周三赖嫌她脏,周家人也嫌她脏,这才一家子合起来磋磨她……
第188章 好主意()
在这个两性关系压抑扭曲到残酷的年月,不管是寡妇,还是离了婚的女人,日子都不好过。
一个家庭一旦没了男人,人们会用各种有色眼光盯住这个家的女主人,暗暗猜测她能不能守住自己的裤腰带,给死去的男人守住清白身子。
日子稍微过的好一点,人们就会觉得女人不检点,否则她一个女人家,凭啥能把日子过的比有男人的人家还要好。
要是女人跟哪个男性多说一句话,各种女人不正经的话语就会流传出来,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会被反复提及,水性杨花也会成为她的代名词。
而那些离了婚的女人,就更是人们眼中的异类,大家会臆想各种各样的离婚理由,并将脏水泼在女人身上,力证被离婚是女人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否则,如何解释她被男人扫地出门?
这些事情,张春妮或多或少都经历过。
只是她离婚的时间点比较精妙,在刚安定下来的哪一年。
当时离婚事件并不算稀罕事儿,被离婚的女性也绝不是寥寥数人,且被离婚原因也大都相同。
基本上都是男人借口自己的婚姻是包办婚姻,妻子思想太过腐朽,且不知上进,而且身边已经有了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所以要离婚。
张春妮就是这些被离婚女性当中的一员。
被离婚的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可就算这样,张春妮这些年也被人说过闲话,她的三个孩子,也曾无数次被人怀疑不是顾怀庆的种……
张春妮十分明了透明的离婚原因都遭人非议了,那些不知原因的离婚女人,又要遭受多少诋毁?
这也是这个时代许多女性情愿在婆家遭受磋磨,也不愿意离婚的主要原因。
而林大妮这样的情况,既算得上是寡妇,又算得上是离婚女人,可想而知,她在厂里要被多少人指指点点。
特别是她身后还有座大杂院儿,又有各种各样抱着小心思的男人故意接近,更是让林大妮成了众人攻歼的对象。
对于林大妮的境况,顾时年还真想不出好的解决法子。
谁也没有办法控制别人的想法,更没有办法管住别人的嘴巴。
遇上这样的事情,除非是林大妮强大到不惧人言的地步,又或者是换工作,带着大成换一个新的环境,否则她永远无法摆脱别人异样的眼光,一点点私事,也会被人乐此不疲的反复提起。
大成翻了个身,声音沉闷的道,“时年哥,我不想在省城呆了,可我姑说鞋厂的工作她得给我保住……我知道我姑不想在鞋厂上班,她以前就想考大学,我还见过她偷偷去夜校门口转悠呢。”
顾时年心中一动,转过身问,“啥时候的事儿?”
“两回了,出院后去了一回,年前被厂里人气哭时候又去了一回。时年哥,我姑要是大学生就好了,到时候那些人就不敢说她闲话了。”
顾时年很想告诉大成,即便林大妮是大学生,即便她大学毕业后坐进鞋厂办公室,即便她当了领导,也一样管不住别人的嘴。
只不过是所处的环境不同,清净的办公室大门一关,将那些闲言碎语关在门外、自己听不到罢了。
听着大成沉重如同坠了石头一般的声音,顾时年没忍心说出实话,而是顺着他的话道,“要是你姑姑能上大学,毕业后就能进办公室当干部,可以管车间工人,那些女工自然不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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