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就等着阿裳的新衣服。”
走到十字大街的下半段,路上的积雪没有铲除,已经被行人踩得发硬结冰,人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滑倒。顾时年抱着云裳,走得越发的小心。
云裳远远的看着几个在小巷子里打雪仗的孩子,想起顾时年已经好多天没回家了,有些担心的问:
“顾二哥,你要不要回家一趟?这么多天没回去了,你……妈……张阿姨会不会生气?”
云裳终究无法在心里认同张春妮。
在她心里,只有端庄大方,温婉优雅的顾妈妈才是顾时年的母亲。像张春妮这样,把离婚的原因怪到孩子身上,平日里刻意忽视孩子的女人,不配做顾时年的母亲。
顾时年在云裳懊恼忐忑的眼神中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道:
“没事。她忙的很,是单位有名的铁娘子,有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好几天没有回家的事情。”
云裳再次无语了。
儿子好几天没有回家,当妈的居然还没发现,这哪还算个母亲!
“她也不是故意苛待我,她是对三个子女都没有那么关心。再加上她单独住一个房间,每天早出晚归,平时又在单位吃饭,不知道几个孩子的情况是很正常的事情。”
云裳闷闷的应了一声,抬起头,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十字大街尽头,赶紧指着右手边的巷子道:
“顾二哥,从这里进去,门楼最高的那家就是。”
再次站在韩山家大门口,云裳发现门楼上那些雕花都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板还挂在上面。
很显然,她上次说的话,韩山是听进去了。
“阿裳,确定是这家吗?”
云裳左右看了看,无比确定的点点头,“就是这家。”
院子里,云二川正准备套牛车,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几步蹿了过来,从里面拉开大门:
“裳囡!顾小同志!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咋才回来?”
云二川是真着急,从县里回去姓林村,差不多要走三个小时左右,冬天天黑的早,现在已经快四点了,就算立刻出发,他们还要走将近一个小时的夜路。
昨天下了雪,今天又起了风,路上的雪层早已结了冰,在这种情况下赶夜路,很容易发生意外。
云裳抢在顾时年前面开口道,“二叔,时年哥哥带我去买花棉布啦!我姑呢?”
“你姑在帮韩奶奶糊鞋底子。”云二川带着两人进门,扬声冲屋里喊,“水莲,顾小同志和裳囡回来了,赶紧收拾收拾,咱现在就回去,再晚路更就难走了。”
云水莲隔着窗户应了一声,随后韩山从屋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云裳见状,立刻拉着顾时年的手过去跟两人打招呼:
“韩爷爷好,韩奶奶好,我和时年哥哥来看你们啦!”
顾时年一进门就知道韩山家不简单,这会儿见云裳主动带着他跟主人家打招呼,也赶紧收回心神,开口跟韩山两口子问了声好。
“好,好,两个都是好孩子。”
老太太还是第一次看到云裳,见她小小的一团,眉目精致,说话又喜庆有礼,直乐得合不拢嘴。再看顾时年也长得清俊好看,接人待物同样礼数周到,心里就更高兴了。
趁着云水莲收拾东西的功夫,老太太一手一个的把两人拉进屋,又是冲糖水,又是拿奶糖,最后还拿出一小袋结满白霜的柿饼,要两人带回去吃。这热乎劲儿,看得韩山一愣一愣的。
顾时年喝完糖水就跟韩山一起帮云二川套车了,云裳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一边喝糖水,一边悠闲地晃着两条小短腿。
又见老太太踮着小脚,跟陀螺似的给她拿好吃的,赶紧开口阻止道:
“韩奶奶,我有奶糖吃就好啦,你快坐下歇歇,别忙活啦。”
第49章 给你带好吃的()
韩老太太最终又拿了几块鸡蛋糕,油纸包裹的一小包奶粉,一把红枣,全塞进了云裳放在一边的军包里。
“快收好,你二叔和你姑一人吃了碗炒面片,现在再给你做不赶趟了,这些东西给你和顾小同志在路上垫垫肚子。”
云裳抱着军包,心里乐开了花。韩老太太给了她红枣,等回去后,空间里的红枣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拿出来当零嘴了。
可是开心过后,云裳又发愁了。
自打进门起,她连吃带拿的顺了韩老太太这么多好吃的,而且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精细吃食,要拿什么回礼啊。
小蛋糕肯定不行,跟韩老太太给她的鸡蛋糕似的,哪有这样回礼的。
煮饼也不行,这玩意儿精贵归精贵,但以老韩家的光景,估计也不缺。
大苹果?
更不行了!
目前国内还没有引进这种品种的苹果,就算省城友谊商店有卖的,也到不了她和顾时年的手上。
毕竟他俩可是连清河县城都没出去过呢。
想了想,云裳仰着小脑袋对韩老太太道:
“韩奶奶,你给我这么多好吃的,等我从省城回来也给你带好吃的。”等她从省城回来,空间里的东西就可以拿出来做回礼了,到时候多给老太太一些好东西!
韩老太太刚在椅子上坐下,就听云裳说了这么一句,赶紧问她,“裳囡要去省城啦?去省城干啥?”
云裳左右看了看,跳下椅子,趴在韩老太太身上小声的道:
“韩奶奶,我要带我妈去省城看病。顾二哥认识会扎针的医生,我要带我妈去扎针,扎了针我妈就好啦。”
云裳打进门起就没有提起过王寡妇,韩老太太还以为她年龄太小,心里不装事儿,不知道王寡妇病情的严重性,谁知道她不声不响的,居然打着要带王寡妇去省城看病的主意。
这哪里是心里不装事儿啊,这是心中早有成算了。
才这么一点点大的小人儿,能不计较王寡妇对她的苛待,满心满眼的为王寡妇打算,实在太难得了。
云裳心里也无奈得很,不说那句‘从省城回来给你带好吃的’的话,她也没借口再次登门拉关系啊。
现在跟韩老太太打声招呼,等她从省城回来再上门才会顺理成章。
否则一声不吭的离开,再突然冒出来登门,岂不太违和了。
她现在年龄还小,想要拉着顾时年跟韩家打好关系,就得这么循序渐进,慢慢的有来有往才好。
韩老太太不知道云裳心里的小算计,她只关心云家人同不同意王寡妇去省城看病。
如果同意,以云家的家底,能拿出去省城看病的钱么?老王家会不会也出一部分看病的钱?还有,那姓顾的小娃娃是啥来头,说的话可不可信……
正想要开口问清楚,外面套车的三个人进了屋,韩老太太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打算回头再跟韩山说说这个事儿。
“婶子,天儿不早了,我们这就回去啦,等下次空了再过来看你和我叔!”
“哎,好,下次过来记得带上栓子!”
云二川进来先跟老太太打过招呼,又喊了云水莲一声,等云水莲拉着王寡妇从里屋出来,云二川和顾时年已经把铺盖卷铺在车上了。
韩山走到大门口,弯下腰,把门槛卸了下来,牛车就平平的驶了出去。
云裳在牛车上半跪着起身,冲站在大门口的韩家老两口招手,“韩爷爷,韩奶奶,外面天儿冷,快进去吧!等我从省城回来就来看你们!”
韩山有些懵圈,回头问韩老太太,“小丫头去省城干啥?”
韩老太太没有说话,看着牛车驶出了巷子,扭身回屋,等进了门才开口道:
“那孩子刚说了,要带大川家的去省城看病,说是顾小同志认识会扎针的医生。”
不等韩山说话,老太太又跟着问了一句,“我咋觉得这么玄乎呢,这顾小同志是啥来历,咋就跟裳囡恁亲。”
韩山道,“我看二川和水莲倒是信那娃子的很,估计没啥问题,再说就老云家的家底儿有啥好图谋的?”
老太太点点头,“要是这样的话,老云家说不准还真会带大川家的去省城看病。”
韩山举着旱烟锅子,吧嗒吧嗒连抽了两口,“估计又得是二川带着人去省城哩。”
“除了他也再没别人了。对了,二川走之前应该会过来打声招呼,到时候你让卫红给老大打个电话,让他在那边照看着点。”
……
牛车上,云裳背靠着顾时年,腿上盖着一床被子,又开始盯着云水莲看了。
“姑姑,韩奶奶说你吃了一大碗炒面片,炒面片好不好吃啊?”
云水莲被云裳逗了几次,也大致了解她的性子了,这次没有害羞,反而笑眯眯的看着她道,“好吃!面片里加了白面儿,可香啦!可惜裳囡的小馋嘴没有吃着。”
云裳瘪着嘴,一脸控诉的继续道,“姑姑,你和二叔背着我吃好吃的,我可伤心啦。”
“……那裳囡要咋样才不伤心?”
“你给我和顾二哥做新衣服穿我就不伤心了。”
云裳说着,把身后的竹筐转到云水莲面前,掀开了上面的军包,示意她看里面的布料。
竹筐子不大,可布料却着实不少,把小小的筐子塞的满满当当的。
云水莲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伸出手摸着柔软的棉布,“裳囡,这老多布料是哪里来的?”
“顾二哥买的!”
云裳指着一块红底印碎花棉布道,“姑姑,等老王家把棉花送来了,你用这个给我做件新棉袄穿。”
不等云水莲说话,又指着底下的红白细格子布料道,“这个给我做件热天穿的小裙子,还有那块黄花布,也给我做裙子,底下的白棉布给顾二哥做衬衫。”
这两年市面上还能见到颜色鲜艳的布料,等再过几年,市面上的布料可就以黑,蓝,绿,灰为主了,所以云裳现在是卯足了劲儿的鼓捣花衣服穿。
云水莲被云裳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干脆将筐子放在一边,跟她说起王家送赔偿的事情。
第50章 心意()
第51章 学会盘算了()
“阿裳,不要忘了给王寡妇灌药。”顾时年洗过脸,正在整理今天从供销社买来的东西,见王寡妇消失不见了,叮嘱了云裳一句。
云裳嘴里应了一声,要顾时年把炕桌端上炕,一边摆饭,一边开口问顾时年道:
“顾二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村长家说卖粮的事情?”
“吃完饭就去,黑市粮要涨价了,杏林村这边得赶紧把买粮的事情定下来。”
市管处前两天刚端了一个黑市窝点,短期内应该没什么人敢出来顶风作案了,卖家少了,黑市粮必然会跟着涨价。
还有,每年的二月三月本就青黄不接,再加上这两年年景不好,好多村民的口粮都撑不到过年。要是等年后再扎堆去黑市买粮,估计粮食价格还要再涨一涨。
村里人不挣工资,每年的公分又换不了几个钱,粮价要是再涨下去,估计大部分人家都要买不起了。
未免以后粮价过高,他不好卖低价粮,这事儿还是得赶紧定下来。
云裳是顾时年说啥就是啥,他说的都是对的,她是坚决拥护并服从的。
知道吃过饭还要去老村长家,云裳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拿了一盘莲藕炒荷兰豆,一盘红烧排骨,一份米酒甜汤,两碗米饭,招呼了顾时年一声就低头猛扒了起来。
她等会还要找老村长给她保驾,问老王家要赔偿呢,得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哄人!
刚吃了几口,顾时年想起白天云裳拉着他跟老韩家人套近乎的行为,好奇问了一句,
“阿裳,那韩家是什么来头?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当然有打算了!就是在为你打算的!
云裳在心里回答道。
顾时年穿得这个身份实在操蛋,老娘是工作狂,连儿子几天没回家都不知道,便宜爹又是个自私凉薄,满心只有算计的渣男。
这样的父母不但靠不住,以后还会成为顾时年的拖累。
他今年十一岁,等到十六岁可以参加工作了,他那便宜渣爹估计也要到被关牛棚的时候了。
到时候,有个被关牛棚的爹,顾时年不论是参加工作,还是参军,政审那一关都不好过,就算是通过了,以后在工作过程中,升职的机会也远比别人要少的多。
一想到这些,云裳就替顾时年发愁。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穿都穿来了,这日子总得想办法过下去。
顾时年有个拖后腿的爹,那她就想办法找几个能拉扯他的人,为他拉拢结交人脉,将来能在工作上帮扶他一把。
这老韩家,就是现成的,最合适的拉拢的对象。
韩家大儿子一家在省城工作,女儿韩卫红明面上是县医院医生,可是察觉有人在外面偷听时露的哪一手,明显带着几分军人的作风,更何况韩家还有人在京城当官,有配车,有配警卫员,职位明显不低。
这样的人脉,平时结交不到就算了,现在有了机会了,她不替顾时年抓牢,难不成还要留着过年?
她和顾时年不缺东西,平时礼尚往来的多走几趟,不就混眼熟了么。
以后顾时年呆在县城,再跑得勤快一点,嘴巴甜一点,眼里有活儿一点,几年相处下来,这关系可不就亲近起来了。
等到顾时年去参军,或者是参加工作,就算他不提,韩山两口子也会过问一声,遇上困难了,能帮的肯定会帮一把。
这笔划算的买卖,云裳心里的小算盘打的清楚的很。
她能为顾时年做的,也只有这些事情了。
听了云裳的理由,顾时年是真的愣了,举起的筷子慢慢放下,心里既惊诧又欣慰。
这个从小被家人护在羽翼下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学会以自己的方式为他堆砌人脉资源,试图为他的将来保驾护航。
云裳不知道顾时年的心思,依旧不忘叮嘱他:
“顾二哥,这事儿你得听我的,韩爷爷韩奶奶都是厚道人,咱们跟他们家打好关系,肯定没有坏处。”
顾时年心头一暖,点头应道,“好,二哥听你的。不过,跟老韩家打交道不用太刻意,关系不远不近的相处着就行。”
毕竟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存在成为被打倒的下九流比比皆是,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有跌下泥潭那一天。
这年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顾时年只吃了六分饱就放下了筷子,等云裳吃完饭,两人锁好正屋跟院子的两道大门,顶着风,抹黑往村长家走去。
老村长都准备睡了,见顾时年再次登门,果然高兴的很。
赶紧把两人让到炕上,嘴上客气的问,“啥时候从县城回来的?吃饭了没?”
顾时年腼腆的笑笑,道,“在县上听说了一件事,阿裳心里急着要告诉你,回家胡乱垫吧了一口就过来了。”
村长一听,哟,这俩孩子是听到啥情况了,急着来送信儿,连饭都没来得及吃。
当即不顾顾时年的阻拦,要老太太赶紧去给两人弄饭,之后才问起王寡妇的情况。
知道王寡妇的疯病在县里看不好,顾时年和云裳打算带王寡妇去省城看病,老村长嘴上就更是连连夸顾时年仁义,夸云裳孝顺懂事儿。
“顾小同志,你们在县上听说啥事儿了,跟咱村儿有关系?”
“村长,是这样的,你上次问了我救济粮的事情,我就把村里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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