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老太太不可能对她心无芥蒂,还是像以前一样疼爱她。
“奶,我韩爷爷和韩奶奶最近来过村里吗?张海洋叔叔说咱村儿下放的坏分子是敌特,是不是真的啊?”云裳小心翼翼的探话道。
“你这憨女子,可不敢瞎打听哩!”老太太一把捂住云裳的嘴,后怕的抚着胸口,“乖囡,敌特的事儿出去了可不敢跟人说,人公安要求保密哩。”
云裳点点头,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老太太,接着问,“奶,那张叔和韩爷爷有没有来咱家?”
“你张叔前几天来村里抓人,也没多呆,就搁家喝了口水就走了。”
老太太说完,又一脸后怕的道,“你那个妈……就是王桂花,也不知道惹啥事了,让人公安带去问了老半天话……”
“问,问话?”云裳愣住了,“我妈那样……咋问话?”
老太太一脸晦气的附和,“可不是咋地,得亏是得了疯病,啥话都问不出来,要不然咱家说不准得再出个坏分子呢。”
想到公安把王寡妇带进房里问话的情形,老太太到现在还小腿肚子直打转儿。
云裳干咽了一口唾沫,小声问,“奶,那我张叔就没说公安为啥要问我妈话?”
“没说,估摸着要保密哩。不过你张叔说你妈得了疯病也好,让村里以后把你妈管制起来,轻易不让出去。对了,裳囡,人公安不让你妈出村子哩,你给她买的那房不能住啦,回头让时年娃子把房退了去。”
云裳没想到事情还有这么一番变故,想到王寡妇交代的,收了敌特五百块的事情,心里清楚,大概是敌特把这事儿捅出来了。
不管王寡妇收敌特五百块是不是主动的,这笔钱确确实实到了王寡妇的手上。
而从她收钱到事发,中间足足过了五年时间。
在这五年里,王寡妇有无数次机会报告公安,向公安求助,甚至是她只要让云家老两口给老韩家,给张海洋带句话就可以给云大川报仇,可以让原主早点回白家,可惜的是,王寡妇选择了沉默,选择跟敌特狼狈为奸,选择折磨原主,也折磨自己的熬日子。
云裳低着头,眼角湿意一个劲的往上涌,心底酸涩刺痛难忍,为痛失爱子的云家老两口难过,为王寡妇当初的一念之差可惜,为白白丢掉一条命的原主哀伤。
到了这会儿,云裳心里已经确定,张海洋没有把云大川的真正死因告诉云家人。
云裳不知道张海洋为什么会选择隐瞒这件事,大概是张海洋认为:
杀害云大川的敌特已经伏法,无论五年前云大川是意外身亡,还是被敌特杀害,他的仇都算是报了。没有必要再在五年之后,重新揭开云家人心底的伤疤,让一家人再伤心难过一次。
云裳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既有暂时松一口气的轻松感,又有心里突然压上石头的沉重感。
她甚至觉得,老太太现在对她的好,都是她用不光彩的手段偷来的,她贪恋老太太对她的疼爱,又对这份沉甸甸的疼爱受之有愧。
看着老太太脸上挂着浅笑,满屋子搜罗着给她做好吃的,云裳甚至有了主动跟老太太坦白的念头。
“奶……”
云裳刚出声,就见老太太把擀面杖摔在案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吓得云裳将剩下的话又憋了回去。
“乖囡,来,上炕耍去。”老太太惦着小脚过来,伸手把云裳抱上炕头,黑着脸,看向门框的位置。
不一会儿,就见李红梅掀开草籽帘子进来了,讨好的冲老太太笑笑,又看向炕头的小黑娃。
“妈,我来给娃儿喂奶……”见云裳从老太太身后探出头来,李红梅话音一顿,又讪笑着问,“裳囡回来啦,是回来看你奶的吗?”
云裳点点头,好奇的看着李红梅抱起小黑娃,大大咧咧的掀开半边衣襟,露出圆鼓鼓的大水袋子,塞到小黑娃嘴里。
老太太的脸更黑了,嘴巴几乎撇到了耳根,“你说说你,生这么个丑东西出来,对得住你吃的那老些细粮吗?”
李红梅看着怀里的黑疙瘩,委屈的耷拉下嘴,“妈,我……”
“别喊我妈!”老太太眉头几乎竖起来了“你出去打听打听,周围十里八村,有哪个婆娘怀娃儿要天天吃细粮的?
你倒好,裳囡给她爷寻摸点细粮,全让你撒泼打滚添自个儿嘴里!吃得是十里八村头一份儿,结果就生出个十里八村最丑的玩意儿,你对得住你啃下去的细粮么!”
云裳看着老太太在李红梅面前大显神威,不由张大了嘴巴。
再看李红梅被老太太说的快哭了,半垂着头,一张脸红红白白,像开了染料铺子,云裳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奶,奶,咱家黑娃不丑,看习惯了还丑萌丑萌的,挺好。”
“啥是丑萌?”老太太好奇的问道。
“就是可爱,看习惯了,咱家黑娃丑的还挺可爱的。”
老太太眉头一拧,“可啥爱啊,不都是丑么。哎哟哟,可气死我了,你爷前一阵儿都拷累成啥样了,结果就……你说说,长大后可咋取媳妇?”
第365章 让她坐牢()
李红梅喂完奶,束手束脚的站起来,对云裳笑笑,又偷偷瞄了老太太一眼,故意压重脚步,一点一点的往门外挪。
老太太没有回头,可脸色却越来越阴沉,眼看李红梅挪了十多步还没有走出去,老太太忍不住抡起擀面杖,重重在案板上磕了一下。
只见李红梅跟被猫抓了个正着的老鼠似的,差点原地跳起来,再也不敢磨蹭,几步蹿了出去。
等到李红梅一阵风似的蹿出院门,老太太就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奶,我二婶儿瞅着比以前懂事儿啦。”
老太太没好气的吐槽李红梅,“吃了咱恁多细粮,结果就生这么个丑娃娃,她还有啥脸面闹腾!”
再闹腾,把这丑娃儿给李红梅,让她自个儿养着去!
“奶,二婶儿没有给我甩脸子啦。”云裳又接着道。
“你个憨囡囡子!”老太太戳了戳云裳的脑门,“你现在是大首长家的娃儿,李红梅巴结你还来不及哩,咋还敢跟你甩脸子。”
这个傻囡囡!
你现在是白家人,姓白,再回来就是做客,是客人啦,李红梅都跟云二川离婚了,心眼子再烂,管得再宽,也没有插手管前婆家待客的道理。
云裳点点头,接着问,“奶,那二婶儿还是住前村吧,她都不坐月子吗?”
“咱庄户人家哪有坐月子的?”老太太叹了一声,接着道,“李红梅这还算好的,现在天儿热,又过了夏收,地里没啥活儿,还能对凑着歇歇。要是赶上秋收了,生完娃儿一个礼拜就得下地。”
祖孙俩正说着话,云二川带着全身滚得跟泥人似的栓子回来了,看到云裳抱着小奶猫坐在炕头,栓子高兴的脸都涨红了。
趴在脸盆边上,一边任云二川给他洗脸,一边用眼睛斜着云裳,还咧嘴嘴巴,傻笑个没完。
云裳看着栓子身上的黄泥衬衫,故作嫌弃的道,“栓子!你咋恁脏,我不跟脏孩子玩!”
“不脏!”栓子侧过头,把他洗的白白净净的小脸凑过来,“洗干净啦!栓子不脏!”
说完还要老太太赶紧给他找衣服,要换一身没有土的干净衣服。
等栓子换好衣服,高高兴兴的跟云裳凑在一起玩闹时,老爷子也带着顾时年和白清杰从前村儿回来了。
老太太瞅着家里人全乎了,赶紧把切得细细的手擀面下锅,等捞出来后,先打发云二川给李红梅送月子饭,之后才招呼大家上炕吃饭。
白清杰也是个嘴巴甜的,在前村儿打扫屋子的时候,已经跟老爷子混熟了,这会儿坐在炕上吃饭,又转过头猛夸老太太手艺好,乐得老太太一个劲的给白清杰添饭,那热乎劲头,都快赶上对云裳好了。
云裳很是不爽的暗瞪白清杰一眼,小腿伸直,暗戳戳在桌下踹了白清杰几脚。
白清杰一脸无语的看过来,云裳很是不要脸的装傻,侧过头,跟顾时年嘀嘀咕咕的说着悄悄话。
吃过饭,老爷子抚着肚皮去地里上工,云二川第二天还要上班,帮老太太收拾好院子,回房里拎着衣物,准备赶去县里搭厂里的顺风车回汾阳。
白清杰没有见过村里集体劳动的场景,歇过晌午,自来熟的拉着栓子去地里看新鲜去了,而云裳拽着顾时年,悄悄说起王寡妇的事情。
“二哥,王寡妇被公安管制了,不让她离开村子,要是她恢复正常,会不会被公安判刑?”
顾时年眉头一下皱起来了,“这话是老太太说的?”
“嗯,”云裳点点头,“我奶说,公安审了王寡妇半天,啥都没问出来,就让村里把她管制起来,让你把临县的房退了。”
“阿裳,事情麻烦了。”顾时年脸色难看的厉害,不等云裳发问,顾时年接着道:
“我之前做了安排,一旦王寡妇去了临县,以后只能困在煤矿,哪里都去不了,不会留下任何隐患。可现在公安插手了,一旦王寡妇清醒过来被公安带走……”
顾时年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云裳倏地瞪圆了眼睛,“顾二哥,你是说,是说,王寡妇会把空间捅给公安知道?”
“很有可能。”顾时年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揉着云裳的脑袋,“阿裳,别急,让二哥想想……”
云裳烦躁的皱起小眉头,给顾时年出主意,“二哥,要不,让王寡妇继续做疯子算了!当疯子总好过被公安判刑,也好过把咱俩抖落出去。”
“不用那么麻烦。”顾时年蹲下身,眼睛平时云裳,“阿裳,王寡妇跟敌特有勾结,收了敌特五百块,帮敌特窝藏人质,这些都是事实。不管她现在是不是疯子,她清醒的时候确实犯罪了!不能因为她得了疯病,就将她犯罪的事实抹去。”
云裳愣住了,“二哥,你,你是想让她去坐牢?”
“王寡妇犯的事儿不算小,能安安稳稳留在杏林村被管制,而不是被判刑,应该是张海洋在背后运作的结果。张海洋大概是想放王寡妇一马。
阿裳,我们明天就走,先去县里给白宴诚打电话,只要白家追究王寡妇的责任,不管王寡妇是不是疯了,她都得被判刑……”
“二哥,王寡妇会死吗?”云裳愣愣的问了一句。
顾时年垂下的眼眸杀机隐现,沉默半晌,才缓缓摇摇头,“阿裳,敌特案件不是一般的案件,我们只要王寡妇得到最公正的审判。
如果她被判死刑,那是她应得的下场,如果不是死刑,她也会被送到别的地方服刑。
到时候,我再让三爷爷运作一下,把王寡妇……放在信得过的人手上看管起来。”
顾时年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含糊不清,云裳仔细听了半天才听清楚,觉着顾时年这个主意确实不错,丝毫没有想到顾时年有没有可能在忽悠她。
“顾二哥,我听你的,咱明天就去县里。”
顾时年松了一口气,揉了揉云裳的脑袋,拉着她慢慢往家里走去。
第366章 熊孩子()
顾时年垂下的眼眸杀机隐现,沉默半晌,才缓缓摇摇头,“阿裳,敌特案件不是一般的案件,我们只要王寡妇得到最公正的审判。
如果她被判死刑,那是她应得的下场,如果不是死刑,她也会被送到别的地方服刑。
到时候,我再让三爷爷运作一下,把王寡妇……放在信得过的人手上看管起来。”
顾时年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含糊不清,云裳仔细听了半天才听清楚,觉着顾时年这个主意确实不错,丝毫没有想到顾时年有没有可能在忽悠她。
“顾二哥,我听你的,咱明天就去县里。”
顾时年松了一口气,揉了揉云裳的脑袋,拉着她慢慢往家里走去。
天色刚蒙蒙亮,老太太就抹着眼泪,跟老爷子一起把云裳,顾时年,还有白清杰送上去县城的马车。
抹着军包里老太太塞过来,还散发着热气的水煮蛋,云裳眼圈又悄悄泛红了。
“奶,你和我爷赶紧回去吧,等我和顾二哥打东北回来,再回咱家住几天。”
“行,到时候奶给你做好吃的。”老太太擦了擦眼角,见马车就要走动了,赶紧叮嘱云裳道,“裳囡,搁外头听时年和你堂哥的话,可不敢一个人乱跑哩……”
马车很快走远了,老两口的身影渐渐变小,直至消失在村口的泥巴路上。
云裳跟没有骨头似的的靠在顾时年身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球球的下巴,心里想着待会儿该怎么跟白宴诚说王寡妇的事情。
直到马车停在县城,云裳依旧没有组织好语言。
好在顾时年靠谱,朝云裳打了个眼色,让她带着白清杰去百货大楼转悠,自己进了邮局,以报平安的名义,很是隐晦的把王寡妇的事情透露给白宴诚知道。
白清杰带着云裳在百货大楼一楼转悠了一圈,花了一块五给云裳买了一包鸡蛋糕,这才拉着她往外面走去:
“走吧,时年应该办完事儿了,咱赶紧去取火车票,中午就有去东北的火车。”
云裳啃了一口鸡蛋糕,含含糊糊地问,“三哥,你能买到卧铺票吗?”
这个年代,能买到卧铺票的,都不是一般人。
白清杰还是个大学生,又在人生地不熟的清河县,能不能搞定去东北的车票?
万一弄不到卧铺票,她还不得在车上坐上三天?
小屁股坐成大磨盘可咋办?
白清杰可不知道云裳的小脑瓜子都在想些什么,见她小眉头都皱在一起了,故意苦着脸逗她:
“想啥好事儿呢?咱要是去晚了,估摸着连坐票都买不到了,到时候你就得站到东北。”
云裳小脸儿更皱巴了。
这会儿顾时年也从邮局出来了,跟白清杰碰上头,几人一路闲聊着往火车站走去。
到了车站,白清杰直接带着顾时年和云裳去了站长办公室,表明身份后,白清杰简单跟站长寒暄了几句,接过站长递过来的三张卧铺票,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提前进了站台。
火车没有晚点,大概等了十分钟左右,长长的绿皮火车就慢悠悠的停靠在站台上。
几人行李不多,除了每人几套换洗的衣服之外,就是一袋路上吃的干粮。
白清杰和顾时年一人拎吃食袋子,一人拎装衣服的皮箱,云裳只管抱好球球,夹在两人中间往铺位上走就是了。
与其他大包小包的旅客相比,三人轻松简单的惹人侧目。
找到位置,白清杰把云裳和顾时年安排在下铺,自己则睡在上面一个铺位。
看到云裳窝在床铺靠窗户的这头,整个人小小的一团,白清杰又犯愁了,“小七,你睡下铺行不行?要是半夜让人偷走了咋办?”
云裳:“……”会不会说话?你才让人偷走哩!
云裳忍着对白清杰翻白眼的冲动,很是认真的回答,“我准备一根绳子,晚上把我跟顾二哥捆在一起就丢不了了。”
本想开个玩笑,哪只白清杰当真了,竟然开口夸云裳的法子靠谱,“这主意不错,晚上就这么干!”
顾时年也忍笑附和白清杰的话,“阿裳,二哥这里有麻绳,等会天黑了就给你捆起来。”
云裳圆溜溜的眼睛瞪着顾时年和白清杰,语气愤愤的道,“我要下车给爷爷打电话,就说你们俩欺负我!”
几人的谈话引起上铺妇女的注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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