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却浑然不觉得冷,心里满满的是喜悦,她紧紧的抓着又恢复白老头儿模样的老白的手,激动道,“白爷爷,你说的是真的?你知道那栓天链的主人在哪里?”
白老头儿看她形容委顿,一双眸子却清亮晶莹,忍不住有些呆怔。
阿念看他发呆,又晃着他的手,急着唤道,“白爷爷?”
老白一震,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掩饰失神的尴尬,他笑道,“自然是。”
阿念禁不住喜极而泣。
老白伸手拂去了她脸上冻了的泪珠,愧疚道,“但是白爷爷不能陪你去了,那边山陡,境险……”
阿念慌不跌的点头,“即使你想陪我去,我也是不愿的。”
老白不满,以为她是过河拆桥,不愿意拉着他这个老头儿做累赘,看着这个白眼狼崽子,刚想训斥她,谁知却听她道,“我已经麻烦你够多了,你身子不好,不能再跟我犯这个险。”
老白一愣,随即眼角的笑意却慢慢漾开,他轻叹了一声,“真是个傻丫头啊。”
阿念惊讶的看着老白将她身上的披风摘下,然后,拿出了一套棉衣和一双棉靴子。
老白将棉衣给她套上,慢声道,“这是我那小孙女儿的,经常来玩时预备在这儿的,后来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室,嫌这里清苦便不再来了,我在你睡着之后翻拣出来,给你比量了一下倒还真合适,风大雪大的,你这丫头也得学会照顾自己。”
阿念听着他的低声慢语,又看着他把棉靴子套在自己的脚上,随后将披风给她好好的系上,又在她的腰带子上绑了一只酒葫芦,口袋里塞了点儿干粮。
泪眼望去,见到的是他唇边的笑,“外面冷,这酒你随身带着,不管怎么样,喝一口总能暖暖身子。”
阿念呜咽了一声,旋即抱住了老白,泣不成声。
老白身子一颤,随后伸手抱住了她。
之前他还粗声粗气的责备她,扶摇山上不是什么游玩的地方,现在他却说他那孙女经常来玩。
他等着她的质疑,结果只有她感激的泪。
他故意说着不精明的谎话,她却都一一信了。
也许自从见到她后,他嘴里的谎话就没断过,但有一句他却实话实说。
这丫头,真的很傻。
只希望那人能听一次他的话,将她想要的给她。
至于她将付出的代价,总有一日,他再补给她就是。
虽然会惹来那人的不快,但是,也值了,不是吗。
老白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阿念抽泣着从他的怀里起身,老白擦了她脸上的泪,失笑道,“怎的这么爱哭。”
一听这温柔的话,阿念又止不住的抽噎起来。
老白无奈笑道,“莫哭了,丫头,前路漫漫,或许没人能够陪你一直走下去,你既然心里已经有了信仰,并有为他豁出去的勇气,就应该让自己勇敢起来,成长起来,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心中所爱的,你懂么?”
阿萌怔怔的看着他,在细细咀嚼了他的话后,只觉得身上一股热气散蔓开来,给了她足够的力量。
老白深深的凝着她,感受到她眸若清泉,一瞬澈明,从前的茫然无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勇敢和坚定,他知道,傻丫头长大了。
他长叹一声,“去吧。”
阿念擦干了眼泪,在这山洞相陪的夜里,她最后留给老白的是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
阿念按着老白所指的方向开始在雪地里艰难的跋涉着。
老白目送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成为一个小黑影消失在这茫茫雪夜中。
他沉默了一会儿,变回了青年白衣。
舜华在他身后出现,肩膀处落着那只鸟。
这山洞也瞬息幻化回最初森然可怖的模样。
舜华弯了嘴角,明明简单的动作在他身上却显得僵硬,他声音冷骨,“看来,再过几个时辰,那生意就会自动上门了。”
老白轻笑提醒他,“舜华,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闻言,舜华眼里染了怒意。
*
阿念不知道爬走了多久,腰间的酒葫芦里酒只剩一口,这是白爷爷给她唯一的念想,她不舍的喝光。
走来走去,阿念只觉得昏头胀脑,寒风刺骨,那树杈子也在她脸上刮了好几道血痕,棉衣也没能幸免。
又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阿念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拔不出来,她气喘吁吁的继续挣扎着,忽然看见前方隐约,有了光亮。
莫不是又走回白爷爷这儿了?
阿念不觉有些气馁。
随后想到白爷爷对她说的话,暗暗给自己打气,手脚并用的爬了出来,朝那光亮走去。
待她费了不少功夫走近一看,心里大喜,她这慌不择路的,竟然找到了白爷爷说的洞府,白矖洞。
她扑棱了身上的雪,又跺了跺鞋子上的泥,往里走去。
这洞府越走越深,两壁那骷髅似在打量,又似在冷眼旁观她这个陌生人。
阿念心里怕的不得了,但是她知道怕解决不了问题。
咬着牙,硬着头皮往里走,边走边客客气气的喊着,“有人吗?我有事相求,请问哪位是白矖白前辈?”
她柔软盈耳的声音自洞口那边传来,老白蜷缩在地上,觉得好笑。
阿念走了许久,终于眼前一阔,不复刚才的昏沉,她见一大鼎摆在那里,腾腾腾跑进来,又嗷的一声蹭蹭蹭跑出去。
这鼎的四周竟然盘着一条白蛇,不是,说是蛇简直太小瞧它,这是一条白色巨蟒。
与她见过的蟒蛇不一样的是,这物头部两端有须,但是不管怎样,它很恐怖,这毋庸置疑。
白蟒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又闭了,心里琢磨,她不招惹它,它绝不主动去吓她。
阿念刚一跑出这地方,又猛地顿住了脚步,这样的小胆子还想借栓天链,救少君?
她无意识的摸到了腰间的葫芦,勇气重新找回,又慢慢的延伸到四肢,她松了松披风的带子,转身又进了去。
白蟒看她复而复返,动了动身子,蛇身磨地的声音不但不好听,还很牙碜,阿念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被这声音给捣鼓起来。
阿念鼓足了胆子,恭敬道,“白蟒,你知道白矖前辈在哪儿吗?”
白蟒噗嗤一声,浑身颤抖不已。
他虽在笑,在阿念看来却是要月圆之夜要变身的节奏,也不禁随着他的节奏颤抖起来。
白蟒笑够,肃了神色,喷着白灼的气息,道,“我就是白矖!”
阿念倒吸一口气,那白爷爷竟然没跟她说清楚,白矖是条蟒蛇!
白矖看着她惊呆的傻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玩,他说得没错,这丫头果然不知白矖为何物。
他好心给她科普知识,“上古神兽白矖,是条腾蛇,这你都不知道?”
阿念点头哈腰的谢他,表示自己现在完全知道了。
却突然想到,白爷爷告诉过她,栓天链就由白矖守护。
她左右瞅瞅,不耻下问,“那请问栓天链在哪儿?”
白矖往后甩甩尾巴,指了指后面的巨鼎。
阿念闻言,开眉展眼,道,“白矖前辈,能否借我栓天链一用?”
白矖玩味儿的看着她,“哦?你小小丫头,借那上古神器做什么?”
阿念默了默神色,情绪黯淡下来,低声回答,“救人。”
白矖看她伤悲了眉眼,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反正该知道的他已然知道,于是,他直接进入了正题,“栓天链不是不可借你。”
阿念一听,忙急切切的看着他。
白矖凝了她一眼,心有不忍,背过身去,缓缓道,“需要你拿东西交换。”
阿念亟不可待的回他,“不管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可以给你。”
白矖淡淡一笑,“小丫头,话先别说的那么满。”
他看向那鼎后一只鸟飞了过来落在巨鼎之上,好奇又戒备的看着他们,在他看来,那不过是监视。
他微有无奈,轻描淡写道,“若我说,要拿你的命来换,你可以吗?”
他没注意到的是,他语气中的漫不经心里却夹杂着一丝紧张。
阿念没太听懂他说什么,思虑片刻,待到明白,脸色顿变。
鼎后,舜华似是知晓前方发生的事,冷冷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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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求求你,让我陪着你!(6000+)
4
白矖看了那小丫头的苍白的脸色,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矛盾至极。
既盼着她答应,以示自己未看错人,又不希望她应了,怕她受伤。
阿念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答应。”
白矖松了一口气,却又陷入深深的怜惜中。
阿念定了定神,很冷静的问他,“我可以不可以有个请求?瑚”
白矖来了兴趣,“哦?你说。”
阿念道,“我想先用栓天链救人,只要他无恙了,这条命,你拿去,我绝不食言。铄”
只要将他救出,他安好活着,那她这条命,即使没了,又有何足惜?
只要他好就好。
白矖心里不着痕迹的乱了乱,他笑道,“小丫头,骗你呢,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阿念不解的看着他,疑惑着他的出尔反尔。
白矖晃悠了一下尾巴,盘在那巨鼎上,将它上面的盖子掀起,道,“我只要你一魄,你只需钻进这鼎中,炼出你那一魄,栓天链自然会借你。”
阿念不犹豫的点头,“好,你拿去。”
仿佛那一魄微不足道,但是三魂七魄,缺一不可,又哪里那么贱如蝼蚁,不过是有了比较后,她才会毫不顾惜自己。
白矖点头,指挥着她席地而坐,阿念二话不说的坐下,解下了身上的酒葫芦和披风,叠好后放在身边,葫芦搁置在披风上面。
白矖静静的看着,阿念以为他不耐,解释道,“我不知里面情况,所以能不能请你在我出来前帮我照看一下这两样东西?”
白矖忍不住问她,“这俩不值钱的玩意儿很重要?”
阿念肯定道,“是,很重要。”
白矖微笑,鼎后,舜华不屑。
阿念给自己了鼓了鼓劲,道,“白矖前辈,我准备好了,你开始吧。”
白矖嘶鸣一声,阿念身子突然腾空而起,直奔那巨鼎去,待她小小的身子消失在白矖的视野后,巨鼎盖子合上,白矖用尾巴甩了那鼎身一下,蜷缩一团落在地上,化作老白的人身。
舜华从鼎后飘出,对肩膀上的鸟一示意,那鸟展翅而起,在空中旋转一个圈后,忽的变成一只大鹏,它扇动着翅膀,一股飓风袭出直逼那巨鼎,巨鼎跃起,在空中打转。
老白突然道,“洞里憋闷,我出去透透气。”说完,也没等舜华的回应,直接走了出去。
那脚步没有了以往的气定神闲,反而有些微跄。
舜华更加不屑。
鼎中漆黑一片,阿念在里面被甩的眩晕恶心,忽的,这鼎中仿佛那即将喷薄的火山,滚烫灼热,阿念觉得自己身上好几处已被燎伤,她呛得哗哗淌泪,差点儿就窒息而亡。
那赫赫炎炎,滚滚热浪正沸腾咆哮,阿念又突然感觉寒风刺骨,冰雪冷峭。
一冷一热,再加上不停的旋转,阿念无力的躺在鼎中,明显的感觉到有什么在从自己身体往外剖析分离。
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白矖洞外。
老白坐在被大雪覆盖的石头上看着那荒芜人迹的雪夜发呆。
丫头快挺不住了吧。
这种剥离人魄的事情,隔三差五就会有一回。
凡间人都知道,扶摇山上,金银玉矿,数不胜数,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也不怕这山上穷路陡险。
却不知,这不过是两个落魄的仙人撒的一个小谎,为的是取一千零一人的魄,提炼修补上古神器炼妖壶。
而这丫头,是第九百九十九人。
炼妖壶本就是亦仙亦魔的圣物,所捕的人魄必须是奸恶之徒,妄念之人,从前他化作白老头儿一崴伤了脚,来采矿捞金的人无不威胁他带路,然后杀人灭口,他自然捕了这些人的魄送给舜华。
但是,这小丫头的出现却是个例外。
每次提炼人魄,舜华都会沉睡百年,耽误了不少时间,他命数将近,心急不已,小丫头的出现正谋和了他的意思,而他身为白矖,舜华坐骑,只需听命便可。
这次,却也有了纰漏,他不想,更不愿。
可是小丫头自己却心甘跳进那炼妖壶。
时辰过半,她那么脆弱,一定挺不过去了。
他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心,不让她死,绝不。
起身,利落,且脚步加快,头也不回。
待到他赶回炼妖壶前时,舜华正拿着一枚亮闪闪的纸星狰狞大笑。
他心里一沉,那是人魄提炼后的化物,他飞上炼妖壶顶,越近壶中,眸中闪过一抹痛。
小丫头被折磨的衣不蔽体,伤痕累累,昏死过去。
他将她紧抱在怀,飞出炼妖壶,外面,已没了舜华和纸星的踪影。
他迫不及待的去提炼了。
老白将阿念平放在地,双掌之间积了内力灌输到她身子之中,源源不断的真气却仍未能使阿念苏醒,老白一向漫不经心,这时却急的汗流浃背,狼狈不已。
她不醒,他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阿念终于咳出了一口浊气。
老白也终是放下了心。
阿念身子剧痛,老白以为她会呼痛,谁知她昏沉之中第一句问的就是,“栓天链能借我了麽?”
老白怔愣很久,食指弯曲在嘴边吹哨,那还未幻回小鸟的大鹏扑腾着翅膀从洞里飞出,嘴里叼着一条银光闪闪的链子。
大鹏恭敬的将链子放在老白手里,老白握紧链子一挥手,微微一笑,那鹏鸟一哆嗦,最怕的就是他这个德行,扑腾了翅膀赶紧跑路。
却也委屈,它明明依命办事,以前提出人魄,老白都会嘉奖它的,这次是怎么了?
老白将迷迷糊糊的阿念抱了起来,将栓天链放在她怀中,温玉了声音,“丫头,栓天链,你拿到了。”
*
九重天上,银门天牢。
这里关着天族少君和文曲星君,人尽皆知。
罪名:盗取女娲石。
几个刚刚升品的小仙私底下议论着,天君这次未免太有些小题大做,自家人,用一下子怎么了?
却招来仙级高一点的仙人们呵斥,你们懂什么?少君盗取女娲石是为了让第二战中的凡间罪女复生,有悖轮回,万万不可。
一时争执不下,却也热热闹闹。
当事人少君和星君这里也不冷清,梓尧刚受完第二次雷刑,被司雷之神抬了回来。
仕林指着雷公电母这对儿严夫厉妻破口大骂,说他们不知道君为臣纲。
这两口子板着脸,不鸟他。
仕林看这亲外甥没了半条命,心疼不已,忙给他输入真气,喂甘华草,却依然毫无作用。
梓尧昏昏沉沉,虚汗湿透,仕林不小心碰了他衣服上的带子,陡然间发现他胸口有字,忙扒开一看,那里血红,入骨三分的刻着一个“念”字。
仕林重瞳闪过一丝痛意。
他姐姐遇人不淑,活生生的搭上了一条命,难道还要让他外甥感情的路如此不畅,再赔上一条?
仕林运气狂吼,“紫铉!你***乌龟王八蛋!放了梓尧!!!”
都闻文曲星君温文尔雅,遇人总是笑意盈盈,却没想到他这一声怒吼响彻九重天,连那天边玉柱都晃动三分,所有仙君仙奴无不毛骨悚然,心惊胆战。
长定殿上,这一声传来后,正在上报北方火兽荼害百姓一事的太白金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颤如筛。
底下两列仙君无不低头躲闪,不敢再言。
席上尊位,天君紫铉听到后只是微微一顿,又当未闻,淡淡道,“继续。”
太白金星脑袋贴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听见天君说啥,与他交好的铁拐李怕他被连坐,拿拐棍杵他,太白一个哆嗦,忙继续道,“遥祝北方人民安居乐业,幸福安康。”
两侧仙君无不黑线。
太白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冷汗滴滴,正要告罪,忽然殿外传来仙兵怒喊,“大胆女子,竟敢擅闯长定殿。”
一急促的声音道,“我要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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