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是基本技能。“
他半跪在地上,仔细察看着地上的弹片。半天,脸色愈发沉郁。
“达姆弹……内置水银。进入人体后会变形碎裂,取出所有弹片极其困难。而水银更会引发汞中毒……真是一帮不要命的畜生。”
枪哥神色严峻地命令我:“这里不能呆了。你和张玄到那里去。对方用的是RT…20 Sniper,一千八百米之外有效爆头。呵,好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枪哥拿出了自己的枪,他的双眼幽绿的光芒兴奋地闪动着,舌尖舔了一下上唇,表情变得十分嗜血。
“怎么还不走?”他奇怪地看着依然没有动静的我,“不用担心我。我可也是一流的狙击手来着,对付同行,没人比我更在行了。”
“……谁说我在担心你了?”
“……诶?”
我盯着他,愤怒地说:“对付狙击手你叫我们出来干什么啊!我们呆在基地替你加油示威不行吗?相信我距离绝对不影响我们欣赏你的炫耀的!还有……用巴雷特经典款M82A1欺负Sniper,和拿着笔记本电脑计算32757乘以24581然后鄙视背乘法表的小学生有什么区别?!你都不脸红么卧槽!”
枪哥表情呆滞地抱着他的M82A1凝成了一座石像。
我拖着张玄气哼哼走到枪哥指定的掩体后面。把睡神丢在墙根处,一个人靠着墙生闷气。
狙击手之间的对决,如果双方同样拥有同样精湛的准头和敏锐观察能力的话,比的就是隐匿能力,还有,看谁能抓住那一闪而逝的时机。好的狙击手,性格大抵都和枪哥一样骄傲。我拖着张玄一路大摇大摆走过去,居然没有接受子弹的洗礼。
这种装逼的人多么可爱,不是么?
这个位置已经看不见枪哥了。我永远没法知道一个狙击手是如何把他那将近一米九的身材隐藏在小小的平房后面的。他可能已经离我很近,可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雪静静落下来,下雪的时候,天空是一种血一样的暗红色。这个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一,如果我有一群正常家人的话,现在的我已经在梦里数压岁钱了。
我饮恨地裹紧了棉衣。张玄那个家伙不知道什么体质,长年都是一件深色卫衣。哪怕在这种地方也能安然酣睡。可是他不冷不代表对外散热,这种时候,一块内在火热的冻肉还没有廉价奶茶有吸引力。
到现在为止,我依然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枪哥只是模糊地说“他们来了”。可是“他们”究竟是谁?天门这种盗墓团伙不太可能和手持Sniper的黑帮团队扯上关系,那么,会是被枪哥抢了女人的黑社会老大吗?
不,不太可能。看枪哥对红摇说话的样子,连红摇也很清楚这些人的来历。因此这些人很可能是天门共同的麻烦,包括什么都不清楚的我在内,都被牵涉其中。
我不由自主想起了前一段日子,枪哥和九叔他们一起出去的那次。枪哥回来时疲惫的样子,还有九叔特意把张玄叫走谈话……
我开始严肃思考是九叔带领天门众抢了黑社会老大女人的可能性。
就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预兆地,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平板的、没有任何波动的细弱女声,紧贴着我的耳边响起来:
“呐,你不是人类,对吧?”
这声音很轻,然而在我听来却如同炸雷一样。我几乎没有去看发生了什么,猛地跳起来,瞬间跳到了一丈以外。浑身僵硬,不敢回头去看。
“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也是从下面上来的吗?”
声调平板的女声继续在我后面说着。只不过这次台词的内容更加让我毛骨悚然。我僵直着脖子,只是一个劲玩命摇头,坚决拒绝承认自己和那个“也”是从下面上来的家伙是同一阵营的。
“不不不我是人类我绝逼是人类啊!什么从下面上来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认错人了快走吧谢谢再见!”
“可是你身上有下面的味道呢。很久远的味道。”
不过是瞬间的功夫,那个声音已经又一次贴到了我耳边。这次伴随而来的,还有细弱的呼吸,喷吐在我侧脸上。
这次我终于再也没办法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我惊吓地猛回头,就看到了离我很近的那张脸。
这是一张惨白得如同死人的面孔。很瘦削,那双漆黑的眼睛就显得格外大。眼瞳如同蒙了一层雾气一样,蒙蒙的没有焦距。这张脸和我近距离对视着,缓慢开口:“果然不是呢。你需要我带你回家吗?”
“——啊啊啊啊!!!!”
我终于控制不住惨叫起来。生猛地一把推开那张脸,连滚带爬冲了出去。然而没跑几步,随身自带平地摔功能再次启动,我又一次脸朝下趴到地上。
我腿软地坐在地上,战战兢兢惊恐回头。那个从下面上来的东西没有追过来,它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我。
……哦不,这应该是“她”。
那是个皮肤极其苍白的少女。留着直到腰的漆黑长发,身穿布料飘逸的白裙子,垂到脚踝的裙子和没有穿鞋的光脚丫颜色几乎融为一体,配合夜风吹动的效果,乍一看上去,就像是没有脚漂浮在空中一样。
“妹……妹子啊……”我声音里依然存在着没有平复的颤抖,扭曲地说道,“你刚从井里爬上来衣服就吹干了吗?还抽空去剪了刘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年头女鬼也懂得打扮了……”
她困惑地歪了歪头,看着我不说话。只伸出了手,声音飘渺空茫:“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哪里也不会跟你去。”
这个声音在这个时候出现,对我来说不亚于佛祖对唐僧说的那句“恭喜你,前来取经的U盘无病毒”。我几乎是喜极而泣地回过头去,不出所料,我们家大神已经摆脱了催眠BUFF,满血满蓝站在原地,与女鬼妹子对峙着。
“呜呜呜闷哥啊你终于醒了!”我连滚带爬冲到张玄身边,抱大腿控诉哭泣,“好可怕啊这不是枪战片吗?为什么贞子也从井里出来抢镜头了?节操在哪里啊呜呜呜……”
张玄动了一下,我立刻更加生猛地抱住他大腿,抬头眼巴巴瞅着他:“喂连你也要抛弃我吗!”
他只是瞥了我一眼,然后重新回头和那个少女对峙着。
“她是人类,你认错了。”张玄说。
“认错了?”少女偏着头看我,我立刻很没种地缩了回去。拒绝和她对视。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妹子困惑地看着我。“你把她吃了吗?”
“不不不我今天晚上除了帝都私房菜的外卖什么都没有吃!”我不知道她说的是谁把谁吃了,只顾把头摇得好像拨浪鼓,“味道……大概是私房菜馆的菜不新鲜了吧!”
少女眼神迷茫地看着我,那种无辜的眼神让我简直认为她其实是刚刚从异界穿越而来的圣女,问她“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种问题,就是对自己和整个世界的折磨与背叛。
圣少女在把我看得浑身发麻之后,终于掉转了视线移到张玄身上。她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闪烁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空茫的笑。
实话说,这位穿着长相都飘逸到一定程度的少女算不上极美,五官秀气皮肤白皙,但并没有太多惊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她的脸孔时间久了,会有一种微微的眩晕。
她笑着拍手:“啊,原来你也是从下面来的。”
……啥?
我有些懵了,看了看笑得像是迷了路的少女,又瞅了瞅依旧面无表情的张玄,竟然不知道该问什么。
但是我很快就没有机会问什么了,一个声音忽然从我后面传来。因为我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个神秘妹子身上,直到那个声音响起来才注意到后面有人。
粗嘎、洪亮的男人声音带着粗野的笑声:“瞧瞧我看见了什么?两只迷路的小野马!”
Chapter 09
小野马:生物学意义上指野生的刚出生的马。社会学意义上指在床上表现大胆奔放的女性or男性。
只是不知道面前这位大哥是主修生物学还是社会学的。
我回过头,眼前先是被挡住所有景物的高大身影遮得一黑,紧接着就被晃得睁不开眼。
好亮……我用手挡着眼睛,眯起眼看过去,指缝中间那个锃亮的大光头简直比这人高达一样的身躯还要引人注目。
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身高足有两米以上的彪形大汉,五官狰狞,这种大雪天里面竟然只穿着露了半个胸膛的铠甲一样的东西,露出来的手臂和胸膛肌肉团团成块。和他站在一起,张玄简直就像是个妹子。
然而比这魁梧身躯更加引人瞩目的,是他那个看不到一点发茬的大光头。反射着雪地里的亮色,锃光发亮。他没有头发,没有胡子,这颗脑袋简直可以直接去充当邪教宣传画——脑后自带佛光都不用PS的。
我眯着眼流了半天眼泪才适应了这种亮度。我真诚地赞叹着:“大哥,你的头发……哦不,头皮怎么保养的?这么好!你们晚上出门连手电筒都能省掉了!”
我发誓这句话的语气是无比诚恳羡慕的,充分体现了我个人友好善良的品质和对陌生人的尊重。可是尽管素质教育已经普及到贫民窟,还是不幸有那么一两个毫无素质的漏网之鱼。
这位打扮非主流的大哥瞬间黑了脸。他很大声地从鼻腔里哼了一下,力道简直能把鼻涕喷出来。那张好像连脸上都布满了肌肉的面孔从上方轻蔑地俯视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像你这种田螺一样的存在,居然敢这样跟本大爷说话!”
“……为什么是田螺?”我虚心求教。
大哥举起了手,食指拇指圈成了一个小圈,眯起眼睛鄙视我:“田螺很小。”
然后食指拇指凑到一起捏了一下:“很弱。”
再然后双手伸开做了个夸张的环抱姿势:“本大爷一顿饭能吃三桶。”
最后下了结论:“所以你就是田螺。”
“……”
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比我还要凶残的比喻使用者,我表示很不能接受。
大汉咧开了嘴,露出一口森然好像食肉动物的白牙:“看在你这么崇拜我的份上,本大爷就告诉你我的名字。记好了,大爷我叫庞汉昌,意思就是大爷我是个爷们,而且很猖狂!”
“你真有文化……”我一脸斯巴达,“你好我叫任守,是任守,不是人兽!”
庞大爷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越过我冲那边的静默二人组喊道:“小落,你从哪找到的这匹小野马?能不能拉她进伙?我们很合得来喂!”
“她是天门的人。”站在张玄旁边的白衣女鬼幽幽答道。
“天门的人?”庞汉昌扭过头来,表情有些震惊地盯着我。那双凶恶的眼睛瞪成铜铃大小,看得我心上一阵惊悚。
“啊呀呀,这可麻烦了。”他伸出手抓了抓头发……哦不,头皮,紧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哎呀,天门的人是敌人怎么办啊!”
您这表情和话语内容确定没有矛盾么……
“你们是谁?”我终于问到了正题上。
庞汉昌裂开嘴笑了,只是这次,那表情多了几分狰狞。原本无厘头的气氛因为这个笑容,有些怪异的改变。
“我们?我们当然是敌人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提着拳头冲我揍了过来。
我几乎是在同时开始了动作。距离太近,根本不可能躲开这个磨盘一样大的拳头。我眼疾手快从旁边的废墟堆里面抽出一坨拆迁剩下的板砖块,双手高举挡住了庞汉昌的拳头。
“啪”的一声响,清脆得根本不像人体和石头撞击的声音。我举着砖块的手被震得发麻,手上举着的人脑袋大小的砖块竟然被他这一拳砸成了碎块。
“噫?”庞汉昌甩了甩自己完好无损的拳头,“居然没有烂掉?田螺你的壳挺硬的嘛!”
“你才有壳!你顶着个大大的龟壳!”我撒腿就跑。这家伙的力气简直大得吓人。我自诩天下第一怪力女,可是就算我有力气,这家伙的体格可以让我完全没有使力气的机会,他可以直接把我团吧成球状打保龄!
“小野马别尥蹶子啊。”粗野的声音响在我耳边,我一个回头就看到一个鸡蛋一样光溜溜的脑袋。庞汉昌笑嘻嘻跟在我身边:“你说大爷我是乌龟可不好,大爷我不怎么喜欢当王八呢。”
他居然连速度也能跟得上我!
我大惊失色,现在的我当然没有用尽全力逃跑。毕竟张玄还在那边,我不可能丢下他一个,可就算是这种速度,也绝对超过了奥运百米跑冠军,这家伙居然能轻松跟上,他不去参加奥运会在这里干什么!!!
“你挺有意思的,跟大爷我玩玩?”
谁跟你玩啊!就算你以为自己是嫖客我也不是站街女!
我根本来不及加速再逃,庞汉昌猛然伸出了手,抓住了我飞奔的两条腿,不费任何力气就把我举了起来。我想一脚踢死他,他反应迅速地两条胳膊一分,我就只能以一个劈叉的姿势被他举在半空中,只有两个支点的情况很不稳定,我身子向前一倾,手条件反射的按住了下面的东西撑住。
“嗷嗷嗷痛痛痛!!!”我惨叫着,“好疼啊!正常人类的两条腿怎么可能劈叉!我韧带很烂的你这个猩猩给我住手!”
“操!痛的是大爷我才对吧!你这个田螺快放开我的脑袋!”
“鬼才要放啊!你先把我放下来再说!不然我捏爆你的鸡蛋头!”
“你敢说大爷我的牛逼发型是鸡蛋?!你才是头顶着螺旋藻呢!”
庞汉昌两只手臂格外长,伸展开来足有两米二以上,他双手扯着我的脚腕子把我举在上面,而我的两只手正按在他的天灵盖上。我们两个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两个人都是力气巨大的强化系,照这个趋势下去,不是我把他的头捏爆,就是他把我活生生撕成两半。
可是,这里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团队比赛中坚持1V1是傻×才干的事情。
“张玄!张玄呢!”我终于叫起来,“快来帮忙啊混蛋!你已经掉节操到连女鬼都要泡的地步了吗?!”
我向张玄所在的地方看过去。庞汉昌的队友,那个叫做小落的妹子也没有过来。她穿着轻薄的白色连衣裙,身形单薄孱弱,看上去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一样……可是,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又仔细看过去——没错,就是这样一个战斗力为负值,连舒道都比不上的林妹妹,此刻竟然用她那纤细苍白的小手,拔张玄握在手里的黑刀长冥。她似乎连一把刀的力量都承受不了,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汗水,每□一段,就不得不用手背擦一下脸上的汗。她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而张玄竟然只是站在原地,他眼神木木地平视着前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在身边,正准备拿走他最宝贝的刀。
“怎么回事?”我喃喃着,“那个女的……是干什么的?”
庞汉昌也看见了那边的情况,他有些惊讶,可还是高兴地哈哈大笑着:“小野马,你那朋友可不是一般人啊!居然能被小落制住,劝你离他远点,小心被拉下去!”
“乌龟大叔,麻烦您专心和我对峙!”我骂了一句,深吸一口气,冲那边大喊道:
“张——玄——九叔喊你回家吃饭!”
没反应。
靠,这都不行?不会吧?
“闷——哥——任守说给你买个毛绒兔斯基!”
张玄的眼睛忽然动了起来,几乎是刹那,他就感到刀上不属于自己的手。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动作,他抽刀一个横甩,小落小小地尖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