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季道:“那你杀了就是了!”
老者道:“天赐大才于你,我怎么能取?有伤天道。”
左季道:“不要嬉笑我了。到底要如何,说吧!”
老者道:“那你跟我走吧。”
————————————
十二岁。孩童第一次跟左季斗剑。
老者说,左季赢了便可以生。
左季出手,快如闪电。
孩童出手,准若削草。
“铛!”
“铛!”
“铛!”
二人剑逢对手。
第12章 搏命还需以命搏()
快!
快!
快!
更快!
一剑快过一剑!
一人快过一人!
两人每一次接招,都感受到剑锋的寒意,每一次出手,也都将寒意返还,更多的返还。
“江湖之大,小小孩童之剑竟能如此之准。”
左季打斗时从来不胡思乱想,只一心出剑。
这一次左季更不敢胡思乱想,只一心出剑。
可剑来剑往之中,左季的潜意识里浮现出这句话来。
孩童的每一剑,都是在磨平他的傲气。
孩童的每一剑,也都在激发他的斗志。
“我要快!我要更快!”
左季在心中呼喊。
不过,呼喊归呼喊。
左季不敢输在孩童剑下,不仅仅是因为赢了才能生。剑客心里,总有点什么别的东西,尤其是左季这种剑客。
他不敢有一丝大意,将平生所学,半分不留,尽数施展。
孩童每接一剑也是心惊。
他从未了解过江湖。
也从没见过如此之快的剑。
孩童不知道左季在江湖中已是少有的好手。
孩童以为左季的剑就是江湖的剑。
快剑!
所以他不敢大意,他每一秒都瞪大自己的眼睛,他每一秒都留意左季的剑。
自己的出手,每一剑也更加凶狠。
他也不想输。
并不是为了要左季死。
他并不想要任何人死。
可是他想赢。
很多合过去了。没有人数到底多少合,他们两人也不曾记。
一合又一合。
一时间还看不出什么胜负。
老者也看不出胜负。
他眯着眼睛看着,像斜阳下的猫一样。
可是,突然,一瞬间,老者的眼睛一下子睁开,瞪大。
孩童败了。
左季一剑刺到孩童脖颈。
孩童无法挡开,也难以躲过。
剑尖刺破肌肤,一点殷红染了出来。
————————————
阳州。
医馆三阳堂。
门前车如流水,马若龙,寻药问诊者不计其数。
三阳堂来者不拒。有钱也好,无钱也罢,需针灸者为之针灸,需服汤药者为之抓药。事毕,小僮递给求医者一张写有诊费的条子,求医者有钱便将钱留下,无钱也可走人。
三阳堂如此悬壶济世,天下之人莫不尊敬。外郡外州来问诊的也不在少数。
姜威便是其中一个。
此时他正立在一白发苍苍老翁的身旁,毕恭毕敬。
老翁,姓张,名问农,字觅之,号一别老人。是三阳堂的老主子,此时正在坐堂问诊。
一小僮为张问农送来一杯茶水,姜威半路拦下,接在手里,恭敬的捧给张问农。
张问农对他不理也不睬,手平静的搭在病人手腕上
许久,张问农看完这个病人才接过茶水,饮了一口,对姜威道:“姜堂主,还是请回吧,老头子我不会给你们看病的。”
姜威接过茶水,弓着腰,轻声道:“老先生,我们”
“好了,好了!车轱辘话不要说了,我来病人了。我劝你姜大堂主还是走吧,要你姜大堂主侍候我这老头子,岂不折寿?”
张问农接着又为病人问诊。
姜威握着茶杯,直起腰,仍旧立在那里。
病人来来往往,不觉间,日落西山。
张问农看完最后一个病人,缓缓起身,就堂里打一套五禽戏,舒活舒活筋骨,入后院去了。
姜威望着张问农离开的身影,叹口气,也从正门口离开了。
翌日,姜威又来到三阳堂,一面侍候张问农,一面请求张问农为戴斯医治痴呆癫狂。
然而,张问农就是不治。
不治的理由也很简单。
戴斯痴癫时,还留得性命,治好了,反而将要丧命黄泉。为医者,不可为杀人而救人。
姜威无奈,一面找别的郎中为戴斯瞧病解毒,一面留在三阳堂求张问农。
反正,姜威他也没什么事干,梅花堂没有了,他也不像当初当堂主时那样繁忙。
有此清闲,对他来说,也是不错的事情。
最起码,他自己是这样想的。
————————————
孩童一剑比一剑更准,更狠。
左季一剑比一剑更快。
两个人的防守也是十分严密,毫无破绽。
他们飞快的斗剑,剑光火石,内心却是十分的平静。
因为他们都在等!
他们都在等。此时的斗剑已经不单单是剑术上的比拼,更多的是内心的比拼。
两个人,谁的心境先乱,谁先漏破绽;谁先漏破绽,谁先输;谁先输,谁先死。
因为他们谁也不可能在剑术上打败对手。不然就不会斗这么久。
孩童了解这个道理。
左季比孩童了解这个道理。
老翁更知道这个道理。
然而,令老翁没想到的是,却是左季先出了破线。
一个行走江湖,杀人无数的剑客,在初出茅庐,未经世事的孩童的剑下出了破绽。
老翁感到不妙,身体跟心一下子紧张。
果然。
左季一剑刺向孩童肩膀,却把右胸留给了孩童。
孩童等了好久,就等这么一个破绽,岂能放过?
一剑,他避过左季的剑锋,一剑刺向左季的右胸,一剑刺入左季的右胸。
然而,令孩童没想到是,左季竟然忍着疼痛,上前又迈出一步,认着孩童的剑刺入的更深,将他自己的剑,送到了孩童的脖颈上,贴到了孩童的气管旁。
寒意,像冰一样,比冰还冷的寒意,来自死亡的寒意。
惊的孩童不敢喘气,甚至不敢心跳。
他真是害怕,方才还是自己刺伤对手,一瞬间,竟然要命丧对手剑下。
还好,老翁身在一旁,他不可能让他孙子死,所以左季的剑仅仅是刺破了一点皮肤。
先漏破绽的未输,先输的也未死。
左季哈哈一笑,收了剑,看了看老翁,眼睛里全是杀意。
孩童也松开手,没有将剑拔出,因为他知道那样会让左季伤的更狠。
老翁也放开了左季,道:“别动!我为你包扎!”
左季恶狠狠的道:“不用!”
老翁松来手。
左季问:“我可以走了吗?”
老翁道:“你先处理下伤口吧。”
左季拨出孩童的剑,丢在地上,拿出金疮药,又扯开衣服,扯下布条,自己简单的处理伤口。
然后,握着自己的剑,一步步向外走去。
老翁,看着孩童的眼睛,眼神似左季的剑,比左季的剑还惊人心寒。
老翁平静而有力的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孩童没有说话。
老翁道:“搏命还需以命搏!你给我记住这句话!记住他的剑!”
左季听着老翁的话,苦笑一声。
原来自己是来给他孙子上课的,他留自己一命,不过是为了讲给他孙子一个江湖道理。
心寒,一阵看破江湖,看破人性,仍然难以化解的心寒。
他不做停留的向外走,却没料到老翁竟然又开口向他说话。
“左季!你就这样走吗?”
左季回头。
老翁道:“你还要留下一件东西!”
第13章 青楼深处有人家()
南鄂
沈三跟他儿子沈狂并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听沈狂报告江湖事。
沈狂道:“父亲,江湖上又有人死在了快剑之下。”
沈三道:“是吗?谁?”
沈狂道:“黄羡。一剑封喉。尸体漂在河里,被摆渡的捞上来的。”
沈三道:“他这个淫贼,死了并不可惜。”
沈狂道:“可是,他本领也不弱,轻功更是绝群,这些年采花无数,也未有人取得他名下的赏金。”
沈三问:“那你呢?你能不能取得?”
沈狂一脸愧疚,道:“儿子不能。”
沈三道:“那你平常练功刻苦么?”
沈狂弱弱的道:“还算刻苦吧。”
沈三道:“刻苦不够!远远不够!”
沈狂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儿子一定更加刻苦!”
沈三话口一转,又问:“还有什么事?”
沈狂恢复了神色,道:“渭水堂的梁丙失踪了。”
沈三道:“吩咐下去,就说我派梁丙做事去了。”
沈狂道:“是!若有人问起,我就这样回答。”
沈三道:“这样很好,要说的跟真的一样,不虚不实。”
沈狂道:“儿子明白!”
沈三又问:“戴斯怎样了?”
沈狂道:“张先生还是不医他,找了些许郎中,没一个济事的。”
沈三道:“既然这样,让姜威回来吧。让你五弟去侍候张先生。去把你五弟找来。”
沈狂唱个喏,离开了。
——————————
风流才子每多会,青楼歌舞夜不停。
风流之地枇杷院。
左季坐在花苑之中,擦拭着他的宝剑,观赏着菊花,眉头禁皱,思绪万千。花苑之中,除菊花之外,也是一片萧凉、四处破败。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一美人笑盈盈的走到左季身边。
道:“季,该换药了。”
左季回神,左手抚摸宝剑,食指与中指沿着剑锋由剑柄处滑到剑尖,然后收剑入鞘,一拍膝盖,边长出一口气边道:“好!走!”
一摸那女子屁股,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到一间房里去。
左季做到床边,解开衣服,那女子上前为他换药。
左季软软甜甜的说道:“钥儿!真的谢谢你每天为我换药。”
钥儿轻轻打了下左季脑袋,笑道:“胡说什么鬼话?”
“那里是鬼话?明明是真话!”
“真真真!你说什么我都信。”
“本来嘛”
两人边打情骂俏边换药了好一会儿。
换好药。钥儿走到梨花桌子前,斟了一杯茶,朱唇凑到杯沿上,抿了一小口,道:“今日里听说,黄羡死了。”
左季道:“我知道!我杀的!”
“你杀的?人传还是被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杀的。一剑封喉!”
钥儿把“喉”字声音拉的很长。
左季道:“我的剑同样一剑封喉!”
“你的剑不封喉,谁的剑封喉!姐的季儿最厉害了!”
钥儿笑嘻嘻的说。
左季道:“黄羡死在山洞里,被谁发现的?”
钥儿道:“山洞?听说是河里。”
“河里?”
“对啊!河里!说是被打鱼的看见捞上来的。”
左季呵呵一笑,道:“河里就河里吧,不去管他。你去帮我打听一个人。”
“谁?”
“司马空。”
“好的!这青楼之中,打听一两个人还是容易的。好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钥儿又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向门口走去。
左季看着钥儿的身影,光从屋外面透进屋子来,倩影染上了些许朦胧的美感。
左季看着钥儿走到门口,突然又开口道:“喂!”
钥儿回头,目光撞上了左季的眼睛。没有说话!
左季道:“等我伤好了,我”
钥儿打断他的话,道:“你伤好了,你滚蛋!什么时候想来再来。”
左季没回话,一时间,四目相对,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
夜,月缺,星光微弱。秋风入骨,却吹的厉害。
胡边卧在一颗古树下,饮酒,看星。
星光摇摇欲坠,正似胡边此刻的心情与境地。
“胡前辈果然来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胡边后面传来。
胡边转身,昏暗中走出一妙龄少女。
胡边面带不解,道:“约我来的是你这个小女子?”
那少女道:“不是。”
胡边道:“那你是何人?”
少女道:“我是何人前辈知道又如何?”
胡边道:“那好!说正事吧。你有李舒暴病而亡的证据?”
少女道:“没有。”
胡边大骂一声,道:“没有!没有!没有你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少女醉人一笑,道:“来为胡前辈解忧啊!”
胡边道:“怎么解忧,怎么解忧?李家的人天天来找我麻烦,不能证明我的清白,我问你怎么解忧?”
胡边心境已乱。
少女呵呵笑道:“胡前辈,你看小女子能为前辈解忧吗?”
说罢,少女扭了扭腰肢。
胡边怒道:“你就是来调戏我的吗?”
少女呵呵一笑,道:“想不到胡前辈这么不解风情,真是浪费奴家一片心意。既然这样的话,胡前辈,那我送你上路吧。”
少女说罢,呵呵一笑。一道飞镖打向胡边。
胡边早料到少女不怀好意,一直小心提防。这一道飞镖,又如何能伤他,他听着飞镖打出的风声,出手接住了少女这一镖。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背后还有一道飞镖。
这飞镖是一位孩童打出的,正中胡边。
胡边中镖,少女紧接着又出一剑,送到胡边面前。
第14章 谈笑间多少故事()
三阳堂,人声鼎沸依旧。
几匹快马,两辆大车停到正堂门口。
沈三从马上下来,堂内迎出来姜威,行礼道:“帮主。”
沈三道:“老先生在吗?”
姜威道:“在问诊,不休先生也在。”
姜威刚刚说罢,堂里面又走出来一中年人,笑呵呵,边走边拱手道:“沈兄远来,小弟未曾远迎,罪过,罪过。”
沈三回礼,道:“不休先生说笑了,沈三那里敢劳您的大驾。”
说完,又唤来随他前来的儿子沈妨,道:“妨儿,来,见过你张叔叔。”
沈三身后转出一十五六岁的少年,热情的向张不休道:“侄儿见过张叔叔,张叔叔福享通达,万事如意!”
张不休哈哈大笑,摸了摸沈妨的脑袋,道:“真个古灵精怪,好,我也愿你福享通达,万事如意!”
沈妨道:“张叔叔,我九千九百九十九件事都如意,就一件事不如意。”
张不休笑问:“哦!是吗?那件事不如意啊?”
沈妨一嘟嘴,道:“父亲不让我说。”
张不休笑道:“你父亲名满天下,我可是管不了你父亲!”
接着又是一笑,向着沈三,做个“请”的手势,道:“沈兄,请,我们到后堂说话吧。”
又拍了拍沈妨的肩膀,道:“走吧,我们去里面再说。”
沈三轻轻打了沈妨一下,道:“小孩子就会胡言乱语。”
也向着张不休做个“请”的手势,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进去了。
张不休领着沈三姜威几人,进了后院。
小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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