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弥擦擦嘴,站起来,用土盖了火,道:“跟我走。”
花儿道:“去哪?”
金弥道:“窦将军府。”
两人跟着金弥,攀上窦府围墙,只见院子里吊着两个人。
金弥道:“看见没?”
花儿道:“两个下人,咋啦,睡窦晶的小妾啦?怎么吊到了院子里?”
金弥道:“胡说,走吧,咱回去,路上说。”
三人下了墙,往回走。
金弥道:“他们就是独目苍狼。”
“什么?怎么可能?”
金弥道:“你听我说,是他俩看见了我画的狼头,就偷了一些窦府的东西。然后,说是我干的。不不不,说是一个叫‘独目苍狼’的贼干的。”
花儿道:“现在事发啦。独目苍狼还不就是你,狗屎贼。那其他的独目苍狼是谁?不可能是他俩满天下跑,去偷东西。”
金弥道:“我不知道,再说一遍,我叫金弥。”
花儿道:“你叫金弥,行,好。不叫你狗屎了。但是,我觉着独目苍狼还是你,你轻功这么好,偷个东西还不简单?”
金弥道:“不是我,真不是我!”
花儿道:“那你说,你轻功怎么这么好?而且,明显的是中原功夫。呦呦呦,我知道了,独目苍狼就是你,你仗着自己轻功好,四处作案,然后又说没离开过长安。”
金弥道:“真不是我,我没有。”
花儿道:“那你说,你的中原轻功怎么这么好?”
金弥道:“不行,我不能说。”
花儿道:“不能说,就是心里有鬼。”
金弥道:“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花儿道:“你不说,你把吃我的喝我的吐出来。嗯?吐不出来给银子也行,我一共给你送了五次吃的,给我一百两。”
金弥道:“我没有钱。”
花儿道:“没钱你就得给我说,你轻功跟谁学的?”
金弥道:“不能说,他不让我说。在中原更不能说。”
花儿道:“他不让你说?他是谁?”
金弥道:“不能说。”
花儿道:“不说,你就给钱。不给钱,就把你送去官府!”
金弥道:“不不不,不行,不行。”
花儿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贾仇道:“花儿,别闹了。”
花儿道:“不行,得叫他跟我走,找我爹评评道理。哪里有白吃白喝的?”
说着,花儿把金弥拉回了家。
花儿把今天的事,说给贾羽。
贾羽听后,道:“有两个下人被吊在窦府?”
金弥道:“是的。吊了一夜了。”
贾羽道:“好,金弥。麻烦你多多注意点这两个人。若是窦晶杀了他俩,或是送去官府就算了。若是窦晶放了他俩,一定要第一时间,报我知道。”
金弥道:“好。我知道了。”
花儿道:“不行,爹,得问他轻功的事。”
贾羽道:“金朋友不愿说,就算了吧。”
花儿道:“不行,不行,不能算。”
贾仇道:“花儿,你闹吧,我练剑去了。”
花儿道:“就闹,就闹。”
贾羽道:“好了,好了。我问一问就是了。”
金弥道:“不行,我不能说。”
贾羽道:“这样的话,我问你,你不用说,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怎样?”
金弥点点头。
贾羽道:“你可知你所怀轻功的名字?”
金弥点头。
贾羽道:“可是叫‘摘星过海’?”
金弥摇头。
贾羽惊道:“不是?不是的话,教给你的可是个老头?”
金弥点头。
“他脚底可有一颗痣?”
金弥道:“不知道。”
“他可还活着?”
金弥点头。
“他可在西北大漠里?”
金弥道:“这个真不能说。”
————————————
枇杷院,左季静静的擦拭着自己的宝剑。
钥儿静静的坐在左季身后的床榻之上。
左季就这样,擦拭了好几日的宝剑,自他告诉完钥儿终南山之事后,便没有再说一句话。
钥儿也是就这样,静静的在左季身后坐了好几日,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左季收剑入鞘。
“哗!”
左季拔剑在手。
“哗!”
收剑入鞘,拔剑在手。左季反复这两个动作。
重复了无数遍,还在重复。
钥儿起身,步履有力,她走到左季面前。一把抢过左季的宝剑。“哗”的一声拔剑在手。钥儿望望剑锋,一阵寒光闪过。钥儿剑指左季眉间,自己的双眼里写满了杀意。
左季抬头望着钥儿,钥儿道:“季,你从未这样举棋不定,从未这样进退失据!”
左季眉宇间,明灭不定。
钥儿眼中的杀意却是愈来愈浓。
两人对视良久,左季的眼睛慢慢放光,钥儿眼中杀意悄悄隐去。
钥儿收剑入鞘,交还给左季。
左季接过剑来,“哗”的一声,抽出一半剑锋。冰冷的剑,泛着寒光,左季以剑为镜,凝望剑身上映着的自己的眼睛。
坚毅,果断重新袭来。
“哗!”
宝剑入鞘。
钥儿道:“季!我就知道你可以。”
左季道:“然而我已经失去了方向。”
“那就找回来!你还记的你曾经跟我提起过的程胜霞吗?”
“记得。”
“你当像他一样。没有方向,向前就是方向!”
“话虽如此,我接下来还能做什么?”
“季,还有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去找沈三。”
左季感觉矛舍顿开却又感觉甚是疑惑,道“找沈三?怎么找?我还能怎么说话?”
钥儿道:“去南鄂,开诚布公。如今的北斗帮,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沈三正分他手下人对他的忠奸,沈三怕了。你知道吗?”
“你能断定?”
“当然!去找沈三,把你知道的一切说给他。”
“然后呢?”
钥儿道:“然后回来,沈三说什么都不要应。回来跟我商量了,再定。咱不能鲁莽了。”
左季道:“好!就这样!钥儿,真是多亏有你。”
钥儿呵呵一笑,声音酥心。
左季道:“真的,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好运的事!”
钥儿呵呵的笑着,脑袋轻轻的摇晃,秀发散落下来,遮住一点脸颊,一只眼睛。
左季道:“钥儿!你真美!”
钥儿深情的望着左季,四目相对,满是柔情。钥儿往前一探身子,双唇轻轻点上左季额头,留下一朵粉红的小花儿。
左季伸手吧钥儿搂在怀里,紧紧的抱拥着她。
许久,许久。
钥儿在左季怀中睡去,左季轻轻的把钥儿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轻轻吻了一下钥儿的媚人双唇。
转身拿剑离去。
左季轻轻的关上房门,钥儿轻轻睁开眼睛,俄尔,又轻轻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
司马空回到长安,将终南山之事告知老者。
老者听后哈哈大笑。
贾羽不解,询问老者因何发笑。
老者道:“你们可知道我师兄为何将那封信给左季看?”
贾羽道:“应该是师伯不愿收左季为徒。师伯定然知道,师傅看好的剑客,必然有骨气,有侠气。”
老者道:“那你可知道师兄为何不收他?”
贾羽道:“师伯超然物外,不问江湖之事。”
老者道:“哈哈,若是如此,他为何还要同意观看左季与司马空斗剑?我这些师兄啊!做事情,向来滴水不漏,从来不置身危险之地。”
贾羽道:“其实细想来,师伯也不该收他为徒。若师伯收他为徒,传不传真本事?拳怕少壮,左季可是立誓要对师傅不利的人。”
老者道:“唉!我看呐,还是先不要去管他了。人各有自己的机遇,强迫不得。”
贾羽道:“司马空,听到没?师傅便是你的机遇。可要虚心求教。”
司马空道:“一定,一定。后辈”
老者摆摆手,不让他再说下去。老者道:“不要说太多没用的了。司马空,你先回去吧,年后再来找我。还是这里,我不会离开。”
第63章 饮酒六顾也茫然()
腊月二十九,除夕,瑞雪飘飘。
司马无力一大早便带领一家老小祭祖祭天,司马府里上上下下张灯结彩,亲贺新春,喜气洋洋。
当夜,阖家团圆,一家人围坐一起,吃团圆饭,一同守夜。
司马空也带了司马绵过去。
司马无力见到司马绵,不喜不厌,不亲不热。不过,司马无力的发妻,司马空的母亲孟氏,却十分欢喜。她把司马绵拉倒自己身边,让她靠自己坐下用饭。
司马府一家人嘻嘻哈哈的吃饭,过年。
司马空的母亲也是连连为司马绵夹菜。
这一次,又让司马绵找到了家的感觉。
更让司马绵找到了家的感觉。
司马绵环顾整张桌子,司马无力是整个家族的长者,他的儿孙轮流向他敬酒,祝贺。他也是笑呵呵的饮酒。他的小孙子,司马空的儿子司马雷坐在司马无力身边的小凳子上,古灵精怪,乖张无常,说个笑话便能逗得一家老小哈哈乐个不停。
记得当时,司马绵知道自己又被人起了一个名字时,嘴上虽是不说,但心里却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
自己哪里又让人起了一个名字呢?难道天地间就真的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吗?连名字也要让人改来改去!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见到这一家人是如此的其乐融融,如此的幸福美满,确也真心想像他们一样,有个家可以安身,有些亲人可以陪伴。
孟氏又向她夹菜,这一次夹了一个四喜丸子到她碗里。孟氏和蔼可亲的说道:“来!孩子多吃些。”
抽走筷子时,筷子尖打在碗沿上,“铛”的一声清脆声响。
这声响在司马绵耳边回荡,一股暖流由她的心口窝流到泥丸宫,由泥丸宫又流到涌泉穴,真个是寒冬腊月,暖了心肺周身。
孟氏拉拉司马绵的手,道:“孩子,怎么不吃,有心事?”
司马绵道:“没有。”
孟氏道:“有心事说一说也无妨,不要怕羞,来,再吃一个四喜丸子。”
司马雷撒娇道:“奶奶,奶奶,我也要,我也要!”
孟氏呵呵笑着给司马雷夹菜,道:“好好好!我大孙子也爱吃,也爱吃。”
司马雷道:“奶奶,四喜丸子为啥叫四喜丸子啊?都有那四喜?”
司马无力道:“乖孙子,这四喜就是福、禄、寿、喜四喜呀!”
司马雷给司马无力夹了一个四喜丸子,道:“祝爷爷福、禄、寿、喜,四喜临门!”
这一下可是乐的司马无力合不拢嘴,哈哈大笑,直夸司马雷这个小孙子。
司马雷又给孟氏也夹了一个,引的司马空也是十分高兴。
司马绵听在旁的众人大笑,心里也渐渐高兴起来。福、禄、寿、喜,这四样,前三样她都不愿想。她只听到这“喜”字高兴。她本也不是有福之人,禄、寿二字更不知由何谈起,她只愿高高兴兴,欢欢喜喜。
她夹起碗里的丸子,一口吃下,怯怯的也为孟氏夹了一个。
这司马府除夕夜一家人欢乐,长安城中更是风火通明,老者同贾羽,贾仇花儿的年过的也是不错。
花儿还把金弥叫来,暂且算作一家人,也有五口之多了。
贾羽向老者敬酒,老者饮下,花儿也跟着敬了一杯,老者饮下,道:“孙儿,也给你师傅敬酒。”
贾羽道:“哪里?徒儿,先给你爷爷敬酒。”
贾仇举杯,道:“爷爷,适逢佳节,孙儿敬您一杯酒,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事如意!”
老者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这孙儿不听我的,却要听师傅的啊?”
老者一口饮下,道:“我这孙儿还会说话,看来懂了不少东西。是贾羽教的好。师傅的话,该听,得听,听的对!”
花儿斟满杯中酒,贾仇又举杯,道:“师傅,您老人家带我闯荡江湖,多有辛劳,徒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您的恩德,徒儿一世难报。徒儿敬您一杯酒,祝愿师傅身体安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贾羽大叫道:“好!”
一口饮下杯中酒。
老者道:“不对,不对。小泽子,你说,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你的嘴笨,我可是知道。”
贾仇道:“是花儿教我的。”
花儿道:“小泽子嘴笨是嘴笨,可心是真心。这话是我教的,可情意是他真心诚意的。”
老者跟贾羽闻声,相视一望,随即哈哈大笑。
老者道:“这个女婿没白给啊!”
贾羽道:“师傅,你看你这个孙媳妇怎么样?”
老者道:“好!好好!”
花儿一听,脸上红了一片,眼睛不知该看何处,刚巧看见金弥,神情没落。花儿连忙道:“哎呀!爹爹,您说的都是什么呀,您看看您们,说的人家金弥都不高兴了。”
老者道:“他有什么不高兴?金弥,今天过年你不高兴吗?”
老者略带醉意。
金弥道:“阿娜还在窦府,我如何高兴?”
老者哈哈笑着说道:“你小子啊,也是个情种。跟他一样!”说着拍了拍贾羽肩膀。
贾羽道:“小兄弟,咱今天说说心里话,你想不想回去?带着你的女人回去?”
“想!”金弥想也没想,张口便是一个“想”字。
贾羽道:“好!那咱们就帮帮你。”
金弥道:“您要帮我?”
老者道:“帮。”
金弥道:“可是可是”
花儿一脚踢在金弥身上,道:“哎呀呀!可是什么呀可是。还不快谢谢师爷跟我爹?”
说着将他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
相对于长安,左伯与左仲这个除夕夜,却是过的不好。
这是他们父亲离他们而去的第一个除夕夜,他们邀请左季回家,左季死活不愿,惹的两兄弟心情不好。
左伯,左仲,坐在中堂,风声紧,吹乱了左伯与左仲的心中事;灯火明,照亮着左知秋与左叔的灵位。
两兄弟默默不语,陈管家在门外,也不曾言语。
左季这一夜,却是一个人独过,他,没有山珍,没有海味,没有亲人,连一轮圆月都没有。与他相伴的,只有酒,只有剑,只有一身不知何处发泄的情绪,只有一身不知如何消解的哀愁。
他独自卧在平云岭上,篝火照亮一小片天地,却难以照亮他的心。火焰在风中摇摆,火焰映照下的影子也随风摇摆。
左季手里握着酒袋,身后还放着几坛美酒。他狠狠的饮了一口,一口便饮下有大半袋,他一下子又将酒袋丢开,恶狠狠的瞪着燃烧的火焰,瞪着火焰映照下的自己的身影。许久,许久,他望了许久。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他握剑起身,“唰”的一声拔出宝剑,四顾天地,又觉四顾天下不够,抬头望望漆黑的天,俯首瞧瞧脚下的地。六顾,然而,六顾也茫然。
“杀!”
左季宝剑出手,平云岭上,风声渐紧,他左季的剑声更盛。
长剑出手,他想起了初上平云岭之时,他想起了梁丙,想起了黄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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