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把火盆放到胡人汉子身下,正对着他的脸,用火筷子捅了捅炭火,黑烟与热浪一下下升腾,熏烤胡人汉子的脸颊。
花儿道:“嘴硬?天冷,我给你烤烤火,暖和暖和。”
“好!暖和!真暖和!”
“别说,你还真是个汉子。你叫什么?说来我听听,不然我就喊你狗屎了。”
“我叫你父亲。”
花儿又捅了捅炭火。
“我说狗屎啊,你不好好的在草原戈壁滩呆着,你来中原干什么?”
“我来玩玩,听说中原富裕,长安更是繁华。”
“那你有事没事到窦将军府上做什么?他窦将军家有什么宝贝,让你这样惦记?”
“你怎么知道我常去?”
“现在是我问你,我问你,你就回答?怎么还敢问我?”花儿说着又捅了捅炭火。
胡人汉子被熏的睁不开眼睛,道:“我就不说。”
花儿嗑完手里的瓜子,拍拍手,站起来,道:“还‘我就不说’?你不常去窦将军府,能让我给你吊在这?我说,你不说那就给我吊着吧,我可是要吃饭去了。”
说罢,花儿别了胡人汉子去吃饭。
饭桌上,贾羽道:“姑娘,他还没说?”
花儿道:“没有,要不咱放他下来吧!他真挺硬气的。”
老者道:“好汉子,不过吊几个时辰就受不了,也不能算是真汉子。”
贾羽道:“我看他轻功,绝对是‘摘星过海’。”
老者道:“若要如此,那就必须知道他是谁了?‘摘星过海’,也是我羡慕许久的功夫。他一定知道古怪老头子的下落。”
花儿道:“古怪老头子是谁?”
贾羽道:“说来好笑,他就叫‘古怪老头子’。”
花儿道:“还有人叫这个名字,呵呵呵呵!”
贾羽道:“都有人叫‘狗屎’,就不能有人叫‘古怪老头子’?”
花儿道:“那只是我说着玩,哪里会有人真叫‘狗屎’?”
四个人说说笑笑,吃完午饭,贾羽用碗盛了些菜,拿了两个馒头,去找胡人汉子。
贾羽到了那屋里,放下饭菜,道:“饿了吧?朋友。”
胡人汉子看着贾羽端来的菜,肚子“咕咕”的叫了两三下,道:“不饿。”
贾羽用脚轻轻移走花儿放下的火盆,伸手打出三道飞镖。三道飞镖几乎同时打中吊着胡人汉子的三根绳子,胡人汉子跌落下来。
贾羽道:“吃饭吧!你总是要跑,我才绑着你。可是我这里不是衙门,用不得私刑,一会你吃了饭,我把你送到窦将军哪里去,说不定还能得些赏钱呢!”
胡人汉子刚刚爬起来,听到贾羽的话,吓了一跳,道:“什么?你要送我去,我不能去,不能去!”
“怎么,怕啦?怕了就说说你是谁?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来吃点东西吧。”
胡人汉子没有吃。
贾羽道:“怎么?不吃?这样看来,你也不会说你是谁喽?那我只有再绑你起来了,你什么时候说,我什么时候放你。”
说着弯腰捡绳子。胡人汉子看到机会,便往门外跑去。谁料到他被吊了太长时间,三五步跑出去,腿脚便不太听使唤,摔倒在地。
贾羽呵呵笑着出来,胡人汉子一抬头,身前还站着一个老者。
老者伸手扶他起来,他抓住老者的手,便想将老者的手反剪到后背,挟持老者。
然而他没料到,老者右手扶他,左手却一下点住他穴道。
老者哈哈大笑,道:“这位朋友,倒像个常走江湖的。孙儿,你可要好好学一学。”
胡人汉子转睛看了看,院子里还有一个十三四的孩童,在练剑。
老者伸手又点在他身上,点开了他的穴道,道:“朋友,咱们无仇无怨,我们只是要找独目苍狼。”
胡人汉子道:“我不是什么独目苍狼,我是胡人,是胡人。”
老者道:“独目苍狼在江湖之上,无恶不作,你说不是,可有证据能证明你的清白?”
“我不过是个胡人,来长安不满一年,我怎么证明?我证明不了。”
老者道:“你来长安做什么?说清楚我也放你。”
“找我的女人。”
“找你的女人?谁。”
“她在窦晶的府里。叫‘阿娜’。”
“窦晶带回的两个女子中的一个?”
“对。”
贾羽道:“呵呵,窦晶真也是风流,小妾那么多了,还不知足。”
老者道:“你叫什么?”
“金弥。”
“你说你不说独目苍狼,窦府里的狼头不是你画的?”
“是我画的,可我没偷东西,哪个狼头是我跟阿娜联系的信号。”
花儿道:“偷人也是偷。”
贾羽道:“花儿,胡说什么?小小年纪。”
老者道:“可是江湖上那么多狼头,来,你画给我看。花儿,取笔墨。走,你跟我进来。”
四个人进屋子里去,贾仇依旧在雪地里练剑。
金弥在纸上画下一个狼头,花儿看了看道:“这个狼头挺好看的,比贾仇画的哪个好看多了。”
贾羽道:“如果独目苍狼不是你,那满江湖上的狼头哪里来的。”
金弥道:“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从来没离开过长安。”
“没有离开过?”
“我是胡人,进来一次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哪里敢四处瞎跑?”
“姑且信你。”
老者道:“徒儿,去备桌好菜,让他吃了走吧。那胡人,你若真不是独目苍狼,我放你回去。”
“当真?”
“当真。吃了饭走吧。”
花儿带金弥去吃饭,贾羽道:“师傅,就这样放他走?”
老者道:“我看所谓的‘独目苍狼’另有他人。”
“可是‘摘星过海’呢?”
“这汉子疑心很重,你现在也估计问不出什么来。”
“这倒也是。”
“再说,他能去哪里?放他回去,查一查他所说的是不是实情,窦晶带回来的女人,可是他的相好?”
第61章 剑斗终南野云观()
终南山。
野云观。
寒风烈,陌路老人立于阁楼窗口,衣袍甚单,全然不觉天寒。左季与司马空为了更好的斗剑,所穿也不甚多。陌路老人的徒弟们围在两人四周,也来观赏这场斗剑。寒风吹起众人衣襟,更为这场斗剑,添加了几分意境。
司马空持剑行礼。
左季持剑回礼。
左季率先出剑。
司马空紧跟着也出剑。
两人足尖点地,一人一剑,各自向前刺出。
“铛!”
两剑相交,碰撞出一串火光。
左季剑快,快剑无双,一剑刺出,放豪光,喷白电,生锐气,迸红云,长虹惊空。
司马空剑柔,柔中有刚,长剑变换,如翻海蛟龙,倒江湖,乱波涛,秋水汹涌,落骤雨,骤雨难停。
左季快剑斗剑快,一剑刺出一剑风,风狂争劲风何去?龙吟长空,虎啸山林,剑刺司马空。
司马空剑柔,柔又何惧?一剑变化,一剑有无常。任狂风肆虐,吹皱江湖河海之水,亦难改水底暗潮汹涌之势。
两人一场大战,惊得陌路老人徒弟们连连喝彩,陌路老人也是喜上眉头。他立于窗口,手里拿着他师弟写来的信,用信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啪啪啪”,富有节奏。望向左季、司马空的目光却慢慢变的深邃起来,不知要想些什么事情。
左季与司马空于数月之后的这场斗剑,虽然左季剑法也有精进,然而司马空更是有人指点,不曾放松。
左季依旧难敌司马空。不过,左季岂是会轻易认输的人?尽管他的剑难以突破司马空的剑,他也要一剑又一剑的刺出,一剑比一剑更快的刺出,一剑比一剑更狠的刺出,直到自己被司马空打败。
说来奇怪,左季此刻出手更快更狠的目的,竟然是等待自己被司马空打败。
只怕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生出这种想法。身为杀手,身为剑客,他想到永远都是刺破敌人的脖颈,斩下敌人的首级。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司马空还未使出杀招的时候,左季还没有战败的时候。陌路老人突然开口,道:“二位少侠,好剑法,好剑法。且住一住。”
说罢,陌路老人转身下阁楼。
陌路老人徒弟中一人道:“还请二位少侠,且收手。”
司马空闻言收手,左季也随着司马空住了手。
陌路老人转下阁楼。陌路老人的徒弟们行礼迎接。
司马空也迎上行礼,陌路老人轻轻还了一礼,道:“司马空,许久不见,剑法见长。左少侠,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左季道:“我的剑还不行,不出三五合,我便要败了。”
陌路老人道:“呵呵,恕老朽直言,司马空明显放水了。”
左季道:“我知道,然而我不知他为何要与我在您老人家面前斗剑。”
陌路老人道:“看来你也听说过我?”
左季道:“后辈久闻陌路先生大名,剑术无双,天下难寻敌手,只是您老身处江湖之外,是以未曾拜访。”
陌路老人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多少人想留名江湖留不下,我全然不在意,却还有人记得我。”
司马空道:“您老的大名,谁敢忘?”
陌路老人道:“左季,我问你,我收你为徒,你愿不愿。”
左季吃惊,道:“老先生要收我为徒?”
陌路老人道:“不要着急,你看看这封信,看完再定。”
说着,递给左季一封信,正是他师弟写给他并让司马空捎来终南山的那封信。
左季接过信来,心中疑惑不解,开封读信。只见信中写道:
锦程师兄,见字如面。此前终南山匆匆一别,未及多叙旧事。师弟心事,也未能明言。今有江湖杀手左季,剑法非常,资质上佳,实乃江湖少有之剑客。奈何其父左知秋命丧我手,收其为徒,已成空谈。然而,愚弟见他,如匠人遇善材,安可不雕不琢?今命司马空于师兄面前,与之斗剑,望师兄观其才资,收其为徒,成愚弟之愿,亦不负左季此生。
愚弟霍某拜上。
左季读完信,瞪大了眼睛,道:“杀我父亲之人,是先生师弟?他姓霍,叫什么?”
陌路老人呵呵一笑,道:“没错,是他,他的姓名,我自然不能告诉你。我观你资质实属上佳,你若愿与我为徒,我可传授你剑法功夫,你若不愿,我送你下山,你若想为父报仇,对我出手,也是可以的。”
左季怒火中烧,望望信件,望望司马空,望望陌路老人,望望陌路老人的徒弟们,怒发冲冠,气冲冲的道:“再会。”
说罢,转身下山。
司马空追他。
“左季,左季。”
左季回身,道:“司马空,枉我将你当做朋友,原来你与那人是一伙的。你却发什么善心?要我认仇为师?”
司马空道:“左季,你如何能这么想?陌路老人前辈,普天之下,谁人不敬?他与你的杀父仇人不是一样的人物,你不明白?”
左季道:“我还能如何想?我还要怎么明白?想来你剑法高超,是得了他们的真传吧。”
说罢,怒气更盛,扯开大步,转身下了山去。
司马空道:“你真的这样想?”
左季不回头,只顾下山去。
此刻左季心中,犹如骤雨忽至,狂风突起,打落在江湖水面之上,吹起狂澜波涛汹涌澎湃,难以安定。
他此前还以为司马空与他杀父仇人也是仇人。如此,安心将他当做自己的朋友。
前几日收到司马空的信,约斗终南山便觉不解,今日赴约,谁料到对他来说却是惊天霹雳。
左季,左季。
他与司马空相见未有几面,却觉得司马空为人,光明磊落,不拘小节,是个可交的朋友。
然而,司马空怎么又与他的仇人有故?
这一切都是局吗?不是局,那老者为何要他找司马空?不是局,那司马空又如何要约他来终南山斗剑?
是老者真心为他?不,认仇为师,他万万不能做。
不认?老者是陌路老人的师弟,自己也领教过老者的剑法。天下还有更厉害的师傅能让他胜了老者吗?
或许没有了。没有了又如何呢?
左季负气前行,天地都好像为他而萧瑟。
这场斗剑,他错失了一位良师,错失了一位好友。
不!
左季在心中大叫:从来也不是,我与他从来也不是朋友。这数月来,不过是阴谋,不过是利用。杀我父亲,还要奴隶于我。我不服!司马空,霍什么的,我左季不服,不服!
第62章 媚人秀发半遮脸()
富贵家,楼厦蔽日;穷苦人,堵壁漏风。更不要问异乡独旅人,浮萍顺水去无根,处处漂泊身难定。
金弥龟缩在一间破屋里的一角,卧在干草堆里,身旁点了一堆柴火,依旧不足以御寒。
“哐啷!”
金弥暂居破屋子的门,被人一脚踹开。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正是花儿,男的自然是贾仇。
花儿拿了件棉衣,呵呵的笑着进来,道:“呦呦呦,没有我给你烤火,冷了吧?还自己烤上了呢!”
金弥抬眼看看花儿跟贾仇,道:“怎么又来找我?”
花儿蹲到金弥面前,道:“你不知道啊,我这个人最善心了。就连个小猫小狗受冻挨饿,我都受不了。何况你还是个人呢?”
花儿起身踢了金弥一脸,接着说道:“来,起来吧!给你个棉衣。这个是今年的新棉花,暖和着呢!”
金弥慢吞吞的爬起来,接过衣服。套在身上。
贾仇上前,放下带来的酒跟烧鸡。花儿道:“来,天冷,喝酒,狗屎。”
金弥道:“我叫金弥,叫金弥,不叫狗屎!”
花儿道:“呦呦呦!有名啦?有姓啦?怎么不是当初不说话的时候?我不管,我就叫你狗屎,狗屎,狗屎,狗屎!”
金弥不再搭理她,拿起酒来饮。
花儿道:“怎么不说话啦?”
金弥道:“说不过你,你别欺负我了。”
贾仇坐到地上,举杯饮酒。
金弥道:“贾仇,你怎么光吃不说话?”
花儿道:“他嫌你丑,不想理你。”
贾仇道:“我没有,你还是挺好看,只是酒更好喝。”
金弥道:“这个酒没有劲。”
花儿道:“没劲你还喝?哎!我说贾仇,你到底跟谁一气?”
贾仇道:“当然是跟你。”
花儿道:“那你还说他好看。”
贾仇道:“好了,花儿姐!不要胡搅蛮缠了。”
花儿一个剪刀脚,把贾仇放到在地,道:“你敢说我胡搅蛮缠?我胡搅蛮缠?”
贾仇被夹着脖子,气息不均的道:“你看你就是胡搅蛮缠嘛!快放开,不然打你。”
花儿道:“呦呦呦,还打我?看我不打你!”
说罢,骑到贾仇身上,紧接着一顿乱拳。
两人一阵嬉闹,等花儿放开贾仇,金弥已经将两个烧鸡吃完,一坛子酒也快喝光了。
贾仇道:“你看你吧,我都没吃着。”
花儿道:“哎!我说狗屎,你不声不响的,吃东西到是快啊!”
金弥擦擦嘴,站起来,用土盖了火,道:“跟我走。”
花儿道:“去哪?”
金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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