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还活着。不过,他好像并不想同我动手。”
左季把他与姜威的对话,讲给了钥儿。
钥儿听后道:“呵!你就没听出姜威的话外之音吗?”
“话外之音?”
“你左季再厉害能有多厉害?他北斗帮杀不了你?杀不得你?他姜威的意思我看啊,八成是想跟你合作。”
“合作?北斗帮还有杀不了的人?我一个杀手,有什么好合作的?再说,他的话音里哪有合作的意思?”
“那还不是你说话太硬?姜威这样说话,已经很丢脸了,你不觉得?我说啊!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平云岭,这几个月来,我这楼中,除却淫言秽语,谈论最多的便是平云岭了。很显然,沈三一家独大,他怎么能放任不管?”
“或许吧,还是不去管他了。我今晚还要离开。”
“这么着急?”
“我跟我哥哥们约好了。”
钥儿勾住左季脖子,媚眼如丝,道:“你走,你尽管走,我不拦你。你看此刻,华灯初上,春未尽”
左季望着钥儿的眼睛,一个突然,翻身又将钥儿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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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伯同左仲从家中出来,步行向北,有一小酒楼。
两人要了热凉八个菜,一坛酒,一面对饮一面等候左季。
左季如约而至,没有招呼,没有客套。左季坐到左伯面前,自斟了一杯酒饮下。
左伯道:“你约我俩,有事?”
左季道:“你们不是去了问月楼。”
左伯道:“去了。”
左季道:“怎么说?”
左仲道:“没啥用,说的模凌两可。”
左季道:“说一说来听。”
左仲道:“好!他们道‘君子仇,十年不晚;江湖事,有因有缘;生杀姑,情债劫多;欲解释,参透落佛。’呵呵,参透落佛!”
左季道:“何谓‘落佛’?没有问问清楚?”
左伯道:“满江湖谁人不知‘落佛’二字,又有哪一个明晓意思?”
左季道:“问月楼不是号称无所不知?”
左伯道:“他不知道的东西,价码都高的让你买不起。”
左季道:“呵呵!这四句话多少银钱?”
左伯道:“不贵,三五次生意。这四句话你能解吗?”
左季道:“君子仇,十年不晚。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废话。江湖事,有因有缘。废话。这两句话,不都是废话?江湖上的事,那件事不是有因有缘?”
左伯道:“所以没什么用,我们还参不透这四句话到底何解。你找我们就为问这个?”
左季道:“还有一件事。”
左仲道:“说。”
左季道:“我给你俩说过,平云岭下老人,他给我用的那一剑,我想请你俩看看,看看其中可有奥妙。”
左仲拔剑在手,道:“出手吧!”
左伯道:“出去打,乡里乡亲,别打坏店里东西。”
左季道:“那还是先吃饭吧。”
说罢动了筷子。
左季已经好多年没有跟他两个兄长同桌用餐了,从他三哥丧命之后,从他被父亲赶出家门之后,他同左伯、左仲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以前,他父亲左知秋在世的时候,他两个哥哥更是连话都不敢跟他说上几句,更不要谈一同饮酒了。
左季为他两个哥哥斟满杯中酒,也给自己斟满。
左季一饮而尽,左伯、左仲同样一饮而尽。
左季再次斟酒,三兄弟饮尽杯中酒水。
如此饮下一整坛,三人都没有说话,左季眼角却慢慢显出泪光。
“再来一坛酒。”
左仲向酒店掌柜高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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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威根本没有料到,左季会对他出手,更没有料到左季一出手便是如此犀利的剑。
姜威慌忙中拔剑相迎。
一合,仅仅一合。
姜威何曾想过他在左季的剑下,竟然走不过一合。
姜威在一合之间,负了重伤。
而伤他的那一剑,正是平云岭老者对左季的那一剑。
左季击伤姜威,收剑入鞘,道:“这便是布上的剑招,阁下收好。再会!”
左季说罢,一拱手,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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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季不愿停留,一闷头前往枇杷院。
一路上,他更是被击伤姜威的那一剑而震惊。说实话,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剑竟然有如此威力,他也不过是想找姜威试一下剑罢了。
姜威是北斗帮梅花堂的堂主,名满江湖多年,天下不知他左季的人太多,不知姜威的人却是很少。
姜威的剑自然不弱。
然而,姜威在这一剑之下,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左季不得不又一次感受到了老者的恐怖。
他的心又凉又热,他的血感到压抑又想要沸腾。
他真不知道,他如何能赢老者。
他真不知道,他这一生,不赢老者的话,活着还有何意义。
他必要赢老者,为他父亲,也为他自己。
第47章 饮将身醉心却明()
左季醉了,酩酊大醉。
他俩个哥哥也醉了,酩酊大醉。
江湖杀手向来冷血,左知秋的死并不能让他们食素吃斋。
三兄弟勾肩搭背的由小酒店里出来,忘记了给酒钱,也忘记了老者那剑招。
三个人像儿时一样,嘻嘻闹闹,一步三摇,晃晃荡荡的回到了家。
左仲一脚把门踹开,一年老的管家带着几个小僮迎出来扶着兄弟三人。
左伯一把把人推开,道:“不用你们,我们兄弟自能走!”
三人摇摇晃晃的进了屋,倒卧在中堂。堂中长案上摆放着灵牌,一写“慈父”,一写“爱子”。
左季说话像呓语一样,不清不楚,连神情都像在梦中一样,笑意盈然。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笑了,跟钥儿在一起时,左季也会开心的笑,但是跟此刻同左伯、左仲他两个哥哥一起笑,是万万不同的。
左季踉跄着环顾房屋,望见从前的门,望见从前的字画,望见从前的太师椅。
左季哈哈大笑。
望见他父亲的牌位,左季后背一凉,左知秋喊他离开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他不敢再待在这屋子里,他踉跄着跑出去,边跑边摔跤,摔到后爬也不爬起来,便四肢齐用的出了他左家的大门。
左伯、左仲也踉跄的寻出来,左伯道:“老四,你进来,跟我走。我去求父亲。”
左仲道:“对,走,到屋里亮一亮你背上的疤,你对得起老三,你进来吧!”
左季道:“不,不,我不进。”
左伯道:“你不进?我喊你,你进不进?”
左季道:“不进。”
左仲道:“我俩喊你,你进不来?”
左季道:“不进。”
左伯道:“好!你不进,老二,你跟我走。”
说罢,左伯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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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鄂,沈三扶姜威坐下,关心的查看他的伤势。
姜威道:“伤势没有什么大碍。”
沈三道:“我看你得歇一歇了。伤的明显不轻。”
姜威道:“想不到左季的剑竟然这么厉害,我竟然一招也接不下。”
沈三道:“不要急,细细的说。”
姜威道:“好!我找到左季,跟他谈话。他说话太狂,完全不将我放在眼里。我顾及我北斗帮的面子,说话也硬气。所以,很多话没有跟他说明白。”
沈三道:“嗯。”
姜威道:“问及那块布,他讲布上写有剑招。”
沈三道:“就是你受的这一剑?”
姜威道:“他出手时,是这样说的。”
沈三道:“你的伤能使剑吗?”
姜威道:“能!”
沈三拿出佩剑,道:“把左季伤你那一剑使出来。”
姜威接过剑,回忆着比划左季那一剑。刚比划两下,沈三突然喊道:“停!把剑给我。”
姜威闻声住手,把剑交还沈三,沈三接剑出手,凌厉剑招又现。
姜威道:“对对对!就是这一招。不错。”
沈三道:“你可看仔细了!”
姜威道:“没错,就是这一招。”
沈三道:“这就对了,好了,你不用再去找平云岭上蒙面人了。”
姜威道:“怎么?”
“我已经确定就是他了。”
“谁?”
“你不用挂念这个了,你的伤得好好养一养,你去歇一段时间吧。”
“不用多少时日,我就能好。”
“先去吧,我还有事。”
姜威应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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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季倒卧在门口,秋意凉,地更凉,左季的心在经过刚刚的高兴之后,也是充满了悲凉。
“哐!”
左家的大门又被打开,左伯、左仲抱着一大包被子出来。
左仲道:“不进不进呗。来!给你一床。”
左伯道:“屋里闷,我俩出来坐坐。”
说罢,坐到地上,用被子裹了身子。
左季也慢慢爬起来,坐好,也用被子裹了身子。
安静,安静的三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安静了许久,直到管家打破了他们三人的安静。
管家出门来,带着小僮,端了醒酒汤,道:“少爷,喝碗醒酒汤吧!”
左仲问左季道:“你喝吗?”
左季道:“喝。”
左仲道:“好,陈叔,端给我吧。”
三人接过醒酒汤,左伯道:“陈叔,你们回去睡吧,不用管我们了!”
管家道:“还是进去吧,秋凉,你们又刚饮醉酒。”
左伯道:“进去吧,进去吧!不用管我们。”
管家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
左伯喝了一口汤,道:“左季,你还醉吗?”
左季道:“醒了。”
左伯道:“哥哥跟你说说知心话,你愿听吗?”
左季道:“二哥呢?”
左仲道:“二哥也有些话儿想说一说。”
左伯道:“实话讲,老三的事,你对不住他,也对不住父亲跟我们两个哥哥,咱们兄弟四人,生死两隔。”
左季不做声。
左伯道:“可是,我不怨你。你给老三报仇,让人砍了十三刀,你还了。”
左季道:“怎么能还完?”
左季道:“我说还就还了,咱们当杀手的,早晚跟老三,跟咱父亲一样,哪里能有个善终?”
左仲道:“我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就想明白这件事了。”
左伯道:“说实话,我也对不住你,老四。父亲在的时候,我不敢替你说话。”
左仲道:“谁敢?我也不敢。我也对不住你。”
说罢,饮酒似的饮了一口汤。
左伯道:“不过,今天,我想请你由这个大门里进去。”
左季道:“不进,父亲不让进。”
左仲道:“父亲死了。”
左伯道:“其实这些年,父亲也一直想你。”
这时候,门后面转出管家,那管家道:“四少爷,这个我可得说一说。老爷常常念叨起你,父子情深,老爷面上不认你,心里怎么能不想你?”
左伯道:“陈叔,你怎么还没去睡?你上了岁数。去睡吧!”
管家道:“你们仨喝了那么多酒,我怎么放心的下?”
左仲道:“我们兄弟三个纵横江湖,这有什么?”
管家道:“还是进去睡吧,外面风大。”
左仲道:“左季不进,我不进,回去吧。我们兄弟说说话。”
管家又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
左伯道:“其实父亲早就原谅你了。父亲那么疼爱老三,就不疼爱你吗?其实是一样的。”
左仲道:“行了,行了,别说了。说这么多干啥?老四,二哥就一句话,你进不进这个门都好,但是有一点你记住,你二哥永远是你二哥,永永远远是你二哥。”
左伯道:“你大哥也永远是你大哥!”
第48章 一朝别离事未知()
少女别了古庙,别了花儿,更别了孩童。她跟随司马空而去,不知前途,更不知如何回首。
贾羽说,要她安心跟着司马空走,待寻到独目苍狼,孩童便去寻她相见。不会太久。
少女不信,可又努力说服自己相信。她踏上马车,这是她第二次乘坐马车。第一次是她由山谷里出来,这一次是由古庙里离开。
她揭开车上窗帘,望见孩童跟她挥手告别,她也将手挥了两下,放下窗帘,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孩童远没有她这么的多愁善感,离开古庙,闯荡江湖本是他愿意做的事情。
十二岁的孩童,全然不知也不觉分别的痛楚。
他更期待的是跟随贾羽,去寻找什么独目苍狼。
孩童跨上大宛宝马,那马比他高了一个脑袋还要多。但是,马始终是马,终究要伏在人的胯下,即便是孩童,也能驱使左右它。
少女透过窗帘边的细缝,望着孩童,也看见那匹马。一阵酸楚涌上心头,自己何尝不似那匹马一样呢?
毫无自由。
少女想收回眼光,最终也没能少看孩童一眼,直到马车缓缓前进,她都在偷偷望着孩童。
孩童一如往常,跨在马上,略有几分威风。
司马空走后,贾羽也同孩童及花儿上路。
大宛马奔行在瑟瑟秋风里,奔行在茫茫江湖中。四蹄有力的踏上江湖路。
孩童的江湖路。
贾羽道:“贾仇,你去打听‘独目苍狼’的踪迹。”
贾仇道:“怎么打听?”
贾羽道:“我不管,就此分手吧,你跟花儿同行,晚上到陀螺庄回合。”
“陀螺庄?”
“花儿知道,她带你去。”
贾仇别了贾羽,跟花儿一道前行,贾仇道:“怎么打听?”
花儿道:“你怎么这么笨?我问你,打听,打听,跟什么打听?”
“跟人啊!”
“对呗!哪里有人去哪里呗!”
“我怎么知道哪里有人?”
“要不说你笨,算啦,你跟着我走。”
两人小小年纪,骑着咋眼的大宛马,打听了许久也没有独目苍狼的消息。日头偏西,花儿便带着贾仇去了陀螺庄。
庄子不大,贾羽在这里有一处房子,四合院。
贾仇跟花儿两匹快马进去,一个青年接过他俩的马,道:“大小姐,老爷等着您呢!这位是?”
花儿道:“我爹新收的徒弟。”
边说边带贾仇进去。
那青年道:“久仰!久仰!我叫刘山,是给老爷看宅子的。”
花儿道:“行了,行了,你去喂马吧。”
花儿进到屋内,对贾羽道:“爹,没打听着。”
贾羽道:“先吃饭吧。”
贾仇上前道:“师傅。”
贾羽道:“来,吃饭。”
三人上了饭桌,贾仇道:“刘山呢?他怎么不来吃?”
花儿道:“他一个下人,怎么能跟我们一起吃饭?你快吃你的吧,管他干什么?”
贾羽道:“徒儿,今天一天有什么收获?”
贾仇道:“没有收获,没人给说独目苍狼。”
贾羽道:“闯荡江湖,道义为先,道义之前,还有一个‘礼’字。你在山里长大,不善与人相处,今后你得记着,逢人遇事,要先讲一个‘礼’字。”
贾仇道:“知道了。”
贾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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