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姑道:“你姐夫是个好人,你可要好好待他,不能乱说一些胡话,不要顶撞你姐夫。”
李瑞安道:“明白了,我现在遇事都不生气了。”
尼姑道:“不生气?娘还不知道你?你这脾气实在是让娘担心。太直!”
————————————
两匹快马夜驰。
一匹突然停下,另一匹也随之停下。
这两人正是孙静与李妍。
孙静道:“怎么停下了?”
李妍道:“不去了!回家!”
孙静道:“回家?”
李妍道:“不是回玄山县,是回我家。”
孙静道:“瑞华、瑞安都不在,不去看岳母了吗?”
李妍道:“明天再去,母亲若知道,我在中秋节回去看她,会不高兴的。”
孙静道:“女儿想着母亲,怎会不高兴?”
李妍道:“我母亲一生从不为自己着想,她一定不想我在中秋节不留在夫君家。我知道,母亲一定会不高兴,一定会拉着你说我不懂事,替我跟你、跟父亲道歉。”
孙静道:“那好,咱就明天再去。再说,这大夜里去叨扰师傅们清修,也是不好。”
李妍道:“静哥儿!你真好!”
孙静道:“不对你好,对谁好?”
两人边谈边笑着,去了李府。
到门口,孙静下马,要上前敲门。
李妍下马道:“敲什么门?瑞华不在家,我就不用敲门。我家,我敲什么门?”
说罢,把马拴在门口,翻墙进去。从里面开了门,放孙静进去。
孙静问道:“马就放外面?”
李妍道:“把马牵进去,动静太大。我们试着当个‘小蟊贼’,看看瑞华不在,这些个护院们做的尽不尽心。”
孙静道:“调皮!你不怕真个给你当贼拿了?”
李妍道:“谁敢捉我?”
孙静道:“好好好!我的大小姐!你这可是回了家了。”
李妍道:“走,轻声些,先去我父亲灵位前,上柱香。”
孙静道:“这大晚上,好好好,走!我带路!”
李妍道:“你还认识路?”
孙静道:“我来了又不是一趟两趟了。”
两人小声说笑些,走到了摆放李舒灵位的房间,这间房紧挨着李舒原本的卧房,现在那间房子是李舒的次妻,也就是李妍的继母跟他小儿子李瑞虎住。
从李妍进李府开始,整个李府就特别的安静,一种令李妍感觉静得不一般的安静。
然而此刻,一段女人的笑声却从她继母的房里穿出来,伴随她的声音的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蜜语甜言,情话绵绵。
李妍一听到这声音,顿时耳朵连着脸颊一片红。双手握拳,就要冲进去。孙静赶紧拦住,捂住李妍的嘴小声道:“你现在进去,你李家的脸面往哪里放?老岳父、瑞华的脸面往哪里放?”
李妍道:“那怎么办?她竟然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还让我撞见。我,我怎么有脸站在父亲灵位前。我,我,我”
孙静道:“我不管你心情怎么样,现在听我的,我前去看一看,那男的是谁。看清楚了,你跟我离开李府。就当不知道,等瑞华回来,你说给他。”
李妍道:“怎么?我”
孙静道:“听我的!”
说罢,到李妍继母哪里去探看。
李妍气的不知如何是好,双拳紧握,呆立在李舒的灵位前。
孙静探看回来,道:“他们没有发现我,快走。”
李妍道:“就这样走?”
孙静道:“你想想你父亲的脸面,岳父过世那么多年了,你还要他在九泉之下,嗯?快走!必须走。”
说罢,一边捂着李妍的嘴,一边把她带出李府。
————————————
夜,月光渐明。
李瑞华、李瑞安兄弟,两人两马。
离开阳州城,夜行回家。
李瑞华道:“瑞安,我给你说件事。”
李瑞安道:“什么事?”
李瑞华道:“我不知,要不要说给你,我怕你做错事,尤其在这个时候。”
李瑞安道:“你说吧,哥!我听你的,我绝不擅作主张。”
李瑞华道:“那你就听我说,气愤了,也给我忍着。”
李瑞安道:“好!中秋节,母亲给教我不要生气,少生气!”
李瑞华一五一十的将他跟胡边下平云岭之后的事与李妍在府中所见说与了李瑞安。
第34章 乞巧楼中难养月()
数日前。
宁嬅,沈三。
蒋腾立在一旁。打量沈三好久,道:“爷!咱在这里待了也有几天了,还去不去终南山?”
沈三道:“不去了。回南鄂。”
蒋腾道:“那李晗?”
沈三道:“我不打算去帮他跟胡家说和的。”
蒋腾道:“蒋腾斗胆问一句,爷,咱为啥不帮?现在江湖太乱,于我们岂不是不利?”
沈三道:“螳螂捕蝉,你知不知?先出手的先死。我还要观望,我也已经看懂了一些东西。”
蒋腾道:“那我们何时回南鄂?”
沈三道:“晚上,白天睡觉,晚上夜行,而且,我不跟你们一起走。”
蒋腾道:“那我们也夜行吗?”
沈三道:“夜行,去南鄂!”
几日后,沈三回到南鄂,在他府里,唤来了他的北斗卫的老大吴水跟他几个儿子沈隆、沈泷、沈狂,交代一些事情。
沈三道:“吴水,我交代你一件事,务必做好!”
吴水道:“爷吩咐!”
沈三道:“你去几个堂口,去选一些功夫好的,忠心的年轻人,充实你的北斗卫。”
吴水道:“好!明白!”
沈三道:“务必忠心,以近几年的新人为主,十年前就在的人,一概不要。”
吴水道:“明白!”
沈三道:“还有,就是,原有北斗卫里面的人,你也要多多查看,有二心者,切不可饶。”
吴水道:“我一直留意。”
沈三道:“好!隆儿,泷儿。”
他两个儿子,齐声道:“父亲!”
沈三道:“你们也要像我的北斗卫一样,扩充自己,但是,务必让你的人对你忠心。要大,更要精!”
“明白!父亲!”
沈三道:“狂儿!”
沈狂道:“父亲!”
沈三道:“你的人手也要多跑跑,江湖上有什么消息,事无巨细,具要报你。”
沈狂道:“明白,儿子一定做好。”
沈隆问道:“父亲!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沈三道:“大事不妙!我断定,他来了。”
沈狂道:“谁?”
沈三道:“去做事吧,外人找我,就说我不在,去哪里了你们随便编。”
沈三起身离开,其他人也随之离去。
沈三一个人在他南鄂的院子里踱步,不由自主走到一幢小阁楼前。
楼高三层,佳木妆成。沿阶而上,落步有声。凭栏可远眺,安坐足怡情。沈三结发妻,婚成居于中。彼时名“养月”,此刻称“乞巧”。世事无常过,身死魂不消。
这座阁楼名为“乞巧楼”,阁楼里供奉着他结发妻子米巧儿的灵位。
沈三迈着沉重的步子上去。
他倒卧在地板之上,感受着着米巧儿的气息,他感觉他结发妻子就在他身边。他伸出手去,一阵清风吹过,却什么也没握住。
沈三慢慢的回忆起了往事。
回忆起他少年时。
一个给人家烧火的伙计,一个人烧一排的炉子与锅。一整天不得闲下来,还要时不时被人打骂。一时间,他都不知道,他活着是为了什么?
前途一片黑暗,毫无光芒,他的生活里,只有火才是热的。
直到有一天,一个身跨大马,背负宝剑的人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改变了他一生。
他清楚的记得那一日!
那是一个夏日的黄昏!
他被掌柜绑到街上,用柳条抽打着他的身躯,皮肤一寸寸绽开,血染红了被抽断的柳条,新的柳条随时都可以从柳树上折下来。
他的身躯跟灵魂都在经受摧残。
他疼痛的睁不开眼睛,他的心里一片空虚,他已经无力再去想些什么,再去想一些什么事情也不会减少他一点痛苦。
直到一个声音的出现。
“住手!”
声音雄厚有力,像虎啸一般。
沈三努力睁开眼睛。
夕阳的余晖洒在那人身上,沈三看不清那人的面目。
那人放开了绑他的绳子。
那人递给他一柄长剑,沈三第一次杀人。有解脱,有愤怒,没有害怕。
从那日起,他就成了那人的跟班,后来,又成了那人的徒弟。
那人教他功夫,剑法。那人教他权谋,机巧。
他为那人鞍前马后,流血拼杀。
一眨眼,沈三脱去了少年的形态,他成为那人手下最得意的徒弟之一。
又一眨眼,他结了婚。
那人送给他一处院子,在南鄂。算作贺礼,也算是给女方的彩礼。更是那人在笼络他的心。
这些年沈三为那人流血流汗,那人也从不吝啬,有什么好处,也都给他。
甚至为他的婚事操心,给他找的妻子,更是万中无一的女子。
米巧儿,一个将军的千金。
沈三更是喜欢这个女子,他为她在南鄂的院子里修建了一幢小阁楼,由她居住。
也就是现在沈三躺着的“乞巧楼”,那个时候,这幢阁楼还叫作“养月楼”。
再后来,沈三的江湖地位,一日比一日高,更让他高兴的是,他有了儿子。
沈莽。
他的妻子米巧儿分娩的时候,他的老父亲正在读道德经,恰好读到: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便说道:“我孙子就叫‘沈盲’吧!”
沈三觉着不吉利,改了个字,叫“沈莽”。
再后来,十几年又过去。
他沈三的名字已经被人在中间加了一个“玉”字,叫作“沈玉三”了。
他春风得意,一时无两。
再后来,沈三却是不敢回忆了。
他也不需要回忆了。
他就躺着阁楼里,躺在他妻子的灵位前。
一切恍如昨日,却难以回去。
沈三不止一次想过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他愿意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只愿拥有一幢阁楼,阁楼里住着米巧儿。
“红酥手,黄藤酒,满墙春色宫墙柳,十年生死两茫茫。东风恶,欢情薄,错错错!”
沈三胡乱念着词句。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迳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
“恬淡延生”
沈三眼眸深邃入灵魂里,言语中却透着心情。
“人在江湖,人在江湖!”
第35章 开地窖兮分金银()
十月初三。
黄历上讲,十月初三,宜出殡。
匹马咆哮,群马嘶鸣,往来三五亲朋。拱手行礼,并肩而行,同去胡边丧礼中。
胡家的亲朋好友,大多都来参加胡边的葬礼。
————————————
数日前,客栈。
马鸣阵阵,李瑞华跟他的兄弟们渐渐聚到乔县。
沈三没有影踪,李跃跟李瑞华也不愿再寻。
李跃觉得,该来时,沈三自然会来,不然,再找寻也是徒费力气。
唯独李晗,让不知去向。他的儿子,李颢等人,心中惶惶不安,不愿在乔县停留,仍去江湖上寻找他的父亲。
李敏的身体也好了一些,外伤虽不致命,却还不大能活动,毕竟伤筋动骨。不过好在,李敏醒了,他醒了就解决了一个问题。
他到底是不是胡家,是不是于秀娟伤的?
他将那日在树林所遇之人,一五一十说与大家。
李鸿将那日遇见苏三问女儿的事也告知大家。
李家人当下明白是个局。
明知是局,却不知如何解。
无可奈何!
————————————
终南山,王莪。
他小心照顾着那蒙面人送来的昏迷之人。
不敢大意。
三五天过去,昏迷之人总也不能醒来。
直到第七天,王莪去屋里看他,突然发现,昏迷之人,竟然不见了。
吓得王莪一屁股坐到地上。
赶紧派人找寻,把他自己的地盘,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弄的王莪心里害怕不安,因为蒙面“北斗卫”,还说过要来取人,到时候人没了,该怎么办?
王莪一时没了主意。
熬过一个漫长的夜晚。王莪想了万千,只想出来一个主意。
王莪把他的小兄弟们全都召集起来。
双眼昏昏,眉间迷迷。
王莪道:“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他的小兄弟们都很安静,没有人交头接耳。一个个认真的听着。
王莪接着说道:“我想了一夜,没有什么办法,蒙面人不来还好,可是他说了要来取人,我们就不能寄希望于他不来,我觉着他一定会来,那时候,我们怎么斗得过?何况,那人也有可能是北斗卫啊!大家都知道,北斗卫是北斗帮帮主沈玉三的亲随,得罪了沈帮主,绝没有好下场。”
他手下一个小喽啰高声道:“那我们怎么办?爷儿!您说,咱听您的。”
王莪道:“好!我想了一夜,咱跑!”
那小喽啰说:“天大地大,可那里又能跑出去北斗帮的手掌?爷儿!咱往哪里跑?”
其他小也连连喽啰道:“对呀!跑不掉!咱们跑哪里人家找不着?”
王莪道:“都住口,听我说!”
众人安静下来,王莪道:“开地窖!分金银!兄弟们各行各路,各奔各前程!”
众人嘈乱起来。
“咱们就这样散伙了吗?”
“不行,我不想散伙,不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散伙?怎么就要散伙呢?”
“咱们也没做错啥啊!”
王莪道:“大家静一下,我明白大家的心情,可是,我也没办法。咱们得去躲一阵子,不躲不行!”
“那以后呢?”
王莪道:“今天,都得听我的,开地窖,分金银!大家一人一份,谁也不多一两,谁也不少一钱。我也一样!”
王莪顿上一顿,接着道:“大家拿了钱,愿意回乡的回乡,愿意远走的远走。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吃了不少苦,没享受过几天好日子。大家拿了钱回去,想安稳的去置办点地,剩下的也够盖个房子娶个媳妇了。不想成家的,也可以潇洒一段日子了!”
“那爷您呢?你去哪?”
王莪道:“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等那人来。”
“爷儿!这怎么能行?”
王莪道:“不然,你们怎么跑?我是老大,我不担责谁担责?谁也别多说什么?听我的!开地窖!”
地窖被打开,起出来一筐筐的银子。
王莪道:“分!”
点好数目,分好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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