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今日怎么就举刀相向了呢?莫非是一同得罪过谁,有谁要给胡李两家同时下个套?那也许就是平云岭上蒙面人了。可是哪人剑法那么高,报个仇,直接杀到胡李两家不就行?
思绪万万千千,他却是一件也想不明白。
他想不明白,还想想明白。
于是,他混乱的大脑带着混乱的问题,在后半夜才得以请教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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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
胡万里在屋内坐着,以布擦拭着他的佩剑。
李跃走进来。
胡万里望他一望,没有说话。
李跃道:“万里,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这其中的关系你一定能看的明白。”
胡万里道:“我看的明白。然而,李春呢?他在哪里?”
李跃道:“你们所知不错,李春被李妍带走了。”
胡万里道:“带去哪里?”
李跃道:“你信瑞华吗?”
胡万里道:“他信我吗?”
李跃道:“我信他,也信你。”
胡万里道:“怎么不见他出来会我?”
李跃道:“他去了三阳堂。”
胡万里道:“只怕三阳堂并不是什么世外净土。”
李跃道:“我的心你明白吗?”
胡万里道:“我并不想明白。”
李跃道:“明日便是,你父亲头七了。上柱香吧!”
胡万里道:“我不用你教我。”
李跃道:“子时了,休息吧!我走了,你若要离开,没人会拦你。”
胡万里道:“我不会走。”
李跃没有再说话,离开了。
胡万里继续擦他的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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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不休睡的很早。
这是他的好习惯,一个大夫,更懂得保养自己的生体,所以张问农才能如此长寿。
张不休早早起来,洗漱了,打了一套五禽戏,去向他父亲问安。
他父亲张问农,已经起来了。年老之人,睡眠更少。
张不休问安过后,安排伙计们开门问诊。
沈妨带着一双倦眼找到他,道:“张叔叔,我看了李瑞安一夜,他一夜没睡,现在还跪在哪里。不过我困了,我得去睡了。”
张不休道:“你怎么自己去看!快快快,快去睡吧,小孩子,熬夜多不好,快去睡吧。”
张问农洗漱完,穿好衣服,华丽丽走进一间大房子。
房子里挂着先帝跟当今皇帝赏赐下的两件东西。一个是先帝赐下的一幅字,写道“悬壶济世”;另一个是当今皇帝赐下的金字大匾,上写着“恩泽四方”。
张问农,每早起来,都要华服美冠前来,上一炷香。
今天,他跟往常一样,去上香。
然而,他一进门便被吓得魂飞魄散。
“悬壶济世”那幅字,竟然不见了。
第26章 伯牙谈笑钟子期()
周江口。
左季找到了司马空。
左季背了一袋酒,拦住司马空,道:“你是司马空?”
司马空道:“你又是谁?”
左季道:“这样说你就是司马空。我叫左季。”
司马空道:“左知秋的儿子?”
左季道:“从前是。”
司马空道:“我听说过你。”
左季道:“能请你喝杯酒吗?”
司马空指着左季背上的酒袋子,道:“这个?”
左季道:“汾酒,上好的汾酒。”
司马空道:“好!”
周江口是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河堤上栽植了很多树木。
此刻他们正在河边。
他们就地坐下。
左季道:“没有杯子。”
司马空道:“你嫌弃我吗?”
左季打开酒袋,道:“请!”
司马空接过酒袋,饮了一大口。
左季道:“你真不是个正常人,难怪有人说你的剑法很厉害。”
司马空道:“此话怎讲?”
左季道:“你怎么不防我在酒水里下毒?”
司马空道:“你下了吗?”
左季道:“没有。”
说罢,左季也饮了一大口酒。
司马空道:“你不下,我怎么防?”
左季道:“这是个问题。”
司马空拿过酒袋,饮了口酒,道:“我说过了,我听说过你。”
左季道:“我却不了解你。”
司马空道:“我复姓司马,单名一个空字。”
左季道:“听说你的剑克快剑。”
司马空道:“天下的剑都是相生相克的。”
左季道:“我的剑就很快。”
司马空道:“这么说你怕我的剑喽。”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
酒也是你一口,我一口。
未曾停下。
左季道:“没打过怎么会怕?”
司马空道:“打过没死更不会怕。”
左季道:“所以我以前从来不怕。”
司马空道:“现在怕了?”
左季道:“或许。”
司马空道:“可惜了。”
左季道:“可惜怕的人不是你,对吗?”
司马空道:“对!”
左季道:“我从不想让人怕我。”
司马空道:“因为你出手必要杀人。”
左季道:“对!我自小便是杀手。”
司马空道:“但有一个人你没能杀了。”
左季道:“你是我的钟子期。”
司马空道:“你并不是伯牙,你只是一个杀手。”
左季道:“我也并不想终生不复鼓。”
司马空道:“所以你来找我。”
左季道:“他向我推荐了你。”
司马空道:“你杀不了他,却要用我来练剑。”
他们言语越来越敏感,饮酒却没停下,依然是一人一句话,一口酒。
左季道:“我别无他法。”
司马空道:“那现在开始吗?”
左季道:“不,我是来找你喝酒的。”
司马空道:“看来你不想杀我。”
左季道:“我也不想被你杀死。”
司马空道:“所以今天只是喝酒。”
左季道:“还有聊天。”
司马空道:“哪人是谁?”
左季道:“平云岭之事,你一定听说过。”
司马空道:“听说过。”
左季道:“或许他也是你的仇人。”
司马空道:“你觉着这也是他向你推荐我的原因?”
左季道:“总有一些。”
司马空道:“看来这也是我们今天能聊天的原因。”
左季道:“没错,左季的剑从来没有废话。”
司马空道:“废话,你已经说了不少了。”
左季道:“既然如此,你一定也不会介意再多一点。”
司马空道:“介意。”
左季道:“介意的话我明天再来找你。”
司马空道:“可我更想听听平云岭之事。”
左季道:“那可都是废话。”
司马空道:“也许并不是。”
左季道:“我从平云岭纵身跳下。”
司马空道:“平庸的做法。”
左季道:“山崖间有个山洞。”
司马空道:“无奇的故事。”
左季道:“洞里有块石头,石头上放着一块布。”
司马空道:“我猜布一定不在你手里了。”
左季道:“在哪人手里。他要回去了。”
此时他们的一袋酒,已经喝完。
司马空道:“明日再请我喝酒吧,我今天要回去了。”
左季道:“我打个胡哨怎样?”
司马空道:“我并不懂音乐。”
左季打了一个胡哨,一块马从树间现身出来。马背上背着酒。
司马空道:“我若是同你聊的不投机,看来不是件好事。”
左季道:“那样的话,我会拔剑。”
司马空道:“你现在还是继续说平云岭吧。”
司马空边说边去马背上取了一袋酒回来。
左季道:“我在岭下见到了哪人。”
两人又恢复了一句话一口酒的聊天。
司马空道:“看来你败的很惨。”
左季道:“他手下有个十几岁的小孩儿。”
司马空道:“喔!你连个小孩子都赢不了?”
左季道:“杀他可以,赢他的剑法不容易。”
司马空道:“杀了我,你会去找他?”
左季道:“不!”
司马空道:“怎么?”
左季道:“赢了你,我去找他。”
司马空道:“多谢恩公不杀之恩。”
左季道:“你会杀我。对吗。”
司马空道:“对!你若败了,你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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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瑞安跪了一夜,一大早已经是昏昏欲睡。
刚刚梦到周公,却被三阳堂的嘈乱之声吵醒。
李瑞安站起来,待双腿的麻劲过去,他出门探看。
张不休救醒张问农,关了三阳堂,告诉众人今天不问诊。
李瑞安悄悄走进房间去看望张问农。
不料张不休直接让他滚出去。
李瑞安出去,在门口等候。
不一会儿,站着会了周公。
却不料没睡着多久,就被一个三阳堂下人碰了一下,碰倒在地,摔醒了。
李瑞安静静的在门口听着里面的谈话。
张不休道:“这或许就是我们昨天谈论的刀口剑锋了,他动手了。”
张问农道:“真个气死我了,想不到他竟然来这一手。我们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他却一一摸到了我们的命门。”
张不休道:“御赐的字被盗了,罪过可是不小,这件事,一定要瞒住。”
张问农道:“找回来,才是当今要务。”
李瑞安听到这里。又冲了进去,跪下道:“李瑞安为老先生去寻画。”
说罢,起来离去了。
张问农指着李瑞安的身子,着急却说不出话。
李瑞安哪里知道,迷迷糊糊的,练路也不走,直接翻墙出去了。
张不休赶紧喊下人拦下李瑞安,接着又问张问农道:“父亲怕他把事情说出去?”
张问农剧烈的点头。
张不休道:“我去拦他,叫他回来。”
说罢起身出去。
不过,他出门一看,哪里还有半分李瑞安的影子?
他又不是江湖高手。飞不得檐,走不得壁。哪里还能找到李瑞安?
第27章 左季剑输司马空()
张不休定下神来,转身回去告诉张问农,已经拦住了李瑞安。
张问农在卧室里休息,张不休找了两个机灵的伙计照顾着。
然后,他又命人开门问诊。
他交代下人,人若问发生了何事,便说老先生摔倒了。此外多说半句,必然不饶。
张不休也以照顾张问农的名义,不去问诊。
然而,他却时刻注意着大堂。
他在等待着胡城。
他并不知道胡城住到了哪里,他无从去找寻他。
他只盼望着胡城能早早的来三阳堂,询问消息,他也好请他去拦住李瑞安,不要走了消息。
或许消息已经走了,那他也要请胡边封锁住消息。
还有字,他也一定要找回来。
然而,张不休等了很久,胡边并没有出现。
李瑞华反而又带着李瑞安来到三阳堂。
张不休不敢不见他们。
忙让下人把他们叫入后堂。
李瑞华行个礼,问道:“不休先生,我听闻贵府丢了一幅画?”
张不休道:“不是画,是一幅字。”
李瑞华道:“什么字?”
张不休道:“‘悬壶济世’的四个字。”
李瑞华道:“瑞华明白了,瑞华定然为贵府寻回这幅字。”
张不休道:“万不可,走了风声。”
李瑞华道:“我弟弟仅仅告诉了我一人。”
张不休道:“那就好。”
李瑞华拱手行礼,道:“瑞华告退。”
说罢,又带着李瑞安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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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季。
司马空。
周江口。
没有酒,只有剑客,只有剑。
司马空拔剑在右手,左手背在身后,从容潇洒。
左季拔剑出手。
风声划过耳朵,剑锋送到司马空脖颈。
既快又准。
气势如虹,似秋风扫落叶,直逼司马空。
司马空轻摇手腕,剑身连带剑锋随之旋转变化。
如春风拂垂柳,将左季夺命之剑一一化解。
两人的身影在周江口翻转腾挪,两人的佩剑在周江口来往缠绵。
一合,两合,三合,五合,十合。
左季的剑,越来越快。
司马空的剑却越来越柔。
柔却并不失力量。
左季感觉他每一剑都刺进了水流湍急的周江里。
每一剑都会被带偏。
每一剑都不能到达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司马空道:“还有更狠的剑招吗?”
左季道:“当然有。”
司马空道:“那快快使出来。”
左季道:“就在我下一招!”
司马空道:“那我可也攻击了。”
说罢,司马空的剑由周江水变作瀑布流。
左季的剑连刺进瀑布都难,只能被瀑布带着走。
左季艰难的应对着。
左季感觉再也没有出手攻击的机会。
但是,一个剑客可以处在劣势,却不会轻易退缩,尤其在斗剑的时候,尤其是在跟比自己厉害的剑客斗剑的时候。
左季防守着,尽管司马空并不留手,可司马空也并不能突破左季的防守,伤着左季身体。
两个人胶着着,司马空占了上风,可一时间并杀不了左季。
左季艰难的防守,大脑里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平云岭下老者伤他的那一剑。
他回忆老者的出手。
他模仿老者的出手。
司马空并没有想到,左季的剑,一下子刺到他的脖颈。
但是,左季并不是老者,司马空也并不是左季。
司马空手腕一转,由攻变守,挡开了左季这致命一剑。
然而,左季在使出这一剑后,却不得已停顿了一下。
因为这一剑,并不是他的剑,他并不能像使他自己的剑法那样,行云流水。
而就在这一顿间。
司马空把剑送到了他的脖颈上。
左季感受剑锋的寒意,道:“看来你说话并不算数。”
司马空道:“你说话也不算数。”
左季道:“我下次肯定有更狠的剑。”
司马空道:“你下次败了,肯定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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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庙。
贾羽。老者。
老者泡了一壶茶,边品茶边道:“徒儿,你看看你师傅,有没有你师伯的意思。嗯?意境!对!意境!仙风道骨。世外高人。”
贾羽道:“师伯是出世之人,师傅却身陷江湖之中。”
老者道:“你这是说我不如他喽!”
贾羽道:“不,我是说您跟师伯本就不是一样的人。”
老者道:“其实没什么不一样。他求心静,我求心安。”
贾羽道:“我的心从来不乱。”
老者道:“我年轻时,心也不乱。哈哈!我交代的事怎么样了?”
贾羽道:“该做的都做好了,。”
老者问道:“沈三的行踪找到没?”
贾羽道:“没有。”
老者道:“白鸽儿飞累了,就歇一歇吧。”
贾羽道:“师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