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剑魔音- 第9部分

凌眉自然知道，凭自己这样练法，只怕十年二十年也报不了大仇，听那女子一声琴韵，便能让自己有那样的震触，一定是武功极高的人。自己若得拜她为师，学成琴剑，自然能报大仇，只是，想到魔妖萧晓寒逼自己拜师，心中又有些顾虑，当下抬头，看着那女子，问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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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折招

那女子淡然一笑：“是谁有什么要紧？”

凌眉心想也是，世外高人如此多，只怕她说了是谁我也不知道，心中再不犹豫，当下跪倒，拜了下去：“凌眉请姑姑收录门下！”

那女子侧身，仍是不受她的礼，微笑道：“夤夜得见，不过萍水之缘，这便不用了。”

凌眉眼泪泫然，求恳：“姑姑，凌眉身负深仇，只恨武功太低，爹爹的功力，十成没学到一成。庄子被那群坏人烧掉，我再也回不去，虽然沈伯伯对我很好，我总不能一直在这里住下去。报恩报仇，我都没有能力。姑姑，你的琴技，我怕是学一百年也学不到，但请姑姑收下我，我，我……”说到后来，想起爹娘惨死，竟然语音哽咽，再说不下去。

那女子摇摇头，低声道：“你的资质，只怕十年也不用，便能赶上我啦！”她顿了一顿，微微沉吟了一下，抬臂指着西边模糊的夜空，道：“此去三里多，有一个破庙，你知道么？”

凌眉摇头，说道：“我没去过，但既然路途不远，我可以找得到。”

这女子微微点头，道：“明天晚上三更之时，我在那里！”

凌眉大喜，又要磕头，那女子轻轻伸手一托，扶起了她，说道：“今日之事，勿对任何人说起，若被人知道，我便从此不再见你。”

凌眉自点头不迭，心中十分高兴。

那女子道：“你去睡吧，我走了！”“了”字尚在空中飘曳，面前却早没了她的影子，凌眉心中又是惊愕，又是欢喜，心想：“这姑姑的功力，我只要学得三成，便可以为爹娘报仇啦！”当下脚步轻快地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辰宇过来敲门，叫道：“眉儿，眉儿！”

凌眉睡眼惺忪地来开了门，问道：“辰宇哥哥，有什么事啊？”

沈辰宇一见凌眉这样子，便笑道：“你又睡过头了，咱们练武之人，可要轻觉，早早起来练功，可不能偷懒。”

凌眉暗叫惭愧，昨晚睡下后，心中兴奋，翻来覆去睡不着，天亮时才迷糊睡了，辰宇哥哥定然认为自己偷懒。当下道：“我可没有偷懒，只不过，只不过……”

沈辰宇已十五岁，身材甚高，一身蓝色长衫，举止虽然还有些稚气，却已是个翩翩少年。他哈哈一笑，道：“只不过什么？”目光落在她脸上，带了几分怜爱，道：“我知道你练功练得晚，昨夜那么晚了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琴声。眉儿，你可不能将自己累坏了。”

凌眉心想，那么晚听到的琴声可不一定是我弹的，可能沈伯伯又去悼念爹爹了，所以在佛堂后弹琴呢，但只微笑，也不说破，见沈辰宇这么关心自己，心中甚是感激，道：“不会的，我以后早点睡，不用你来叫我练功了。”

沈辰宇刮刮她的鼻子，道：“这才乖！”

两人去前院练剑，沈辰宇和凌眉拆前天学的新招，凌眉心不在焉，只盼快点到夜晚，好去见那白衣女子。沈辰宇剑法不弱，长剑翻转，将凌眉的剑压下，笑道：“眉儿，又想找那个叫红衣的小姑娘玩去了？光想着玩那怎么成？”

凌眉一笑，长剑回旋，侧步移位，连攻三招，道：“哪有？”

沈辰宇身形快捷，让了过去，顺手又是一剑，他内力虽然已有根基，但与凌眉拆招，并不使力，两人招来招往，一个剑法轻灵，一个剑法浑厚，倒是各有特色。

沈辰宇剑招一变，笑道：“我要用新招了，留意！”剑尖挽出两朵花，向凌眉双肩袭来。凌眉困倦之极，心中又想着夜晚见那白衣姑姑的情景，一个不慎，沈辰宇的剑便擦臂而过，在她左上臂拉了条口子，血顿时从那里涌了出来，白色的长袖上顷刻便被染红。

沈辰宇吓坏了，扔下手中剑，扶住她，焦急地道：“眉儿，别动，我给你止血！”

剑伤并不深，但血尚未止，同场练功的各人也都围了过来，有的拿药，有的拿来布条，沈梦飞的声音远远传来：“发生了什么事？”

沈辰宇嗫嚅道：“眉儿，眉儿受伤了……”

沈梦飞吃了一惊，几步上前，手下连点，封了伤口上方穴道，血便止住，有女弟子过来包扎了，沈梦飞神色关切，道：“疼得厉害吗？今天休息，别练功啦！”叫过一名女弟子，让她送凌眉回房。

沈辰宇怔怔地看着凌眉雪白长袖上殷红的血，心中懊恼之极，练了一会儿剑，哪里静得下心来，终是不放心，跑去看凌眉。走到门外，却踌躇，在外面徘徊。

凌眉早从窗子看到沈辰宇的影子，笑道：“辰宇哥哥，你在外面走来走去做什么？”

沈辰宇听凌眉声音中并无多少痛楚之感，心下稍安，说道：“我怕你疼得厉害，过来看看。”

凌眉说道：“上药后就没那么疼啦，辰宇哥哥，你进来啊。”

沈辰宇走进房去，只见凌眉靠坐在桌前，脸色有些苍白，血衣已经换掉，右手手指在桌上划来划去，不知道是琴技的指法还是剑法的招式。沈辰宇道：“怎么不休息一下？”

凌眉笑道：“不是在休息吗？我坐在这里没事，正闷得慌呢！”

“都怪我，练什么新剑法嘛，这剑法从未和你拆过，我偏卖弄什么？害你受伤……”

凌眉看沈辰宇懊恼的样子，笑道：“不怪你，辰宇哥哥，是我自己疏神啦，我又伤得不重，你就别自责了。”她站起身来，走到琴台前，说道：“辰宇哥哥，我弹琴给你听。”

“你的手受伤了，就别弹啦！”沈辰宇急道。

凌眉见沈辰宇对她如此关心，心里很温暖，道：“只划了一条口子，叫什么受伤。”说着用左手在琴弦上一拂，一串清音流过，凌眉有些得意地道：“辰宇哥哥，这下你相信了吧？”

沈辰宇看凌眉神色，知道她伤得确实不重，但心中还是丝丝的痛，说道：“那你也少动，等你好了，我再来听你弹琴，你要闷，我陪你说说话！”

凌眉道：“好，那你讲故事给我听！”

沈辰宇笑道：“好，我给你讲江湖中的事好不好？”

凌眉不由来了兴致，心想那什么妖天下，什么衡山派，什么飞马队，千盛帮，可不都是江湖中的帮派么？道：“好！你告诉我，天下最厉害的帮派是哪个帮？”

沈辰宇道：“爹爹常对我说起江湖中事，这可真难不倒我。我听说天下最厉害的门派可是妖天下，妖天下里面随便一个扫地的仆妇，便能打败江湖一流好手呢，不过妖天下不是正道，所以，很多人都不提他们。现下最厉害的帮派，要数鼎剑楼、江南红袖书院和玉扇山庄。”

凌眉奇道：“怎么个厉害法？”

沈辰宇道：“这鼎剑楼当家的叫苏翔天，剑法出神，精妙绝伦，手中断云剑更是削铁如泥的宝物，人又正义威严，连少林武当的掌门人都对他甚是推崇，你说厉害不厉害？”

凌眉点头：“厉害！”

沈辰宇不由有些得意，道：“那红袖书院的院主叫丁锷昌，不过听说幕后的院主却是个女的。”

凌眉一撅嘴，道：“女的又怎么了？”

沈辰宇笑道：“这红袖书院的幕后院主听说叫添香夫人，就是那丁锷昌的老婆。本来书院是添香夫人的爷爷开创的，可添香夫人这一代，没有男丁，于是，添香夫人招了个夫婿……”

“招了个夫婿是什么意思？”凌眉好奇地问。

沈辰宇笑道：“就是嫁了个丈夫，但是，没有和她丈夫离开，两人一起在红袖书院里，等到添香夫人的爹爹去世，书院自然就传给了女婿。但添香夫人无论武功见识，还是聪明才智都要比她丈夫厉害，听说红袖书院能从一个不起眼的帮派发展到江湖闻名，都是添香夫人的谋划，那夫人可真了不起！”沈辰宇说着，脸上现出十分羡慕的样子。

凌眉小孩子心性，只想听故事，道：“还有呢，你不是说还有一个玉扇山庄吗？”

沈辰宇看了凌眉一眼，小心翼翼地道：“这玉扇山庄现在是武林第一庄，本来武林第一庄是拭琴庄的，但两年前拭琴庄被毁，武林第一便成了玉扇山庄啦，玉扇庄庄主人称逍遥仙……”

凌眉想到爹娘惨死，一时听故事的心情殆尽，脸色也黯了下来，沈辰宇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又会伤心了，眉儿，你就别伤心了，我们练好武功，为你爹娘报仇。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的！”

凌眉眼中有泪在闪，但转了几转，并没掉下来，说道：“嗯，逍遥仙？还有叫逍遥仙的？”

沈辰宇道：“当然不是，其实那玉扇山庄庄主叫玉璟翎！眉儿，你还记得前些天魔妖萧晓寒找的玉伯伯么？便是逍遥仙，不过，江湖人人只道玉扇庄的庄主是逍遥仙，萧晓寒万料不到，逍遥仙就是玉伯伯。”

凌眉大吃一惊，悲痛也忘了，道：“那魔妖，魔妖……”

沈辰宇道：“其实爹爹不告诉魔妖玉伯伯的所在，是为魔妖好，你想玉伯伯是武林第一庄庄主，玉伯母柳飞絮的一身武功也十分厉害，魔妖去找他们，能讨得好去么？”

凌眉嗯了一声，悲痛又漫了过来，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再也提不起说话的兴致。

沈辰宇看她神态，道：“你累了吧，那休息一下，我下午再来看你。”

下午沈辰宇又过来陪凌眉说话，沈辰宇走后，凌眉继续休息，本来她的伤并不碍事，但想到晚上要去见那白衣姑姑，得养足精神才成。

天色刚黑下来，凌眉就躺不住了，她起床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只盼时间过得快点，转了几圈，心想，我何不早点去那里等着姑姑呢？想到这里，便要收拾出门，突然门外传来一声轻咳。凌眉吃了一惊，脚下便即停住。

第十五章　赴约

这时，门外有人道：“眉儿，可睡了？”

凌眉一听，原来是沈伯伯的声音，忙应道：“伯伯，还没睡！”过去开了门。只见沈梦飞负手站在门前，眼神甚是关切，道：“伤还痛得厉害么？”

凌眉道：“不痛啦，就只划破了一点皮，谢谢伯伯关心。”

沈梦飞道：“辰宇下手没轻没重的，幸好伤得不重，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不要练功了，等伤好了再练不迟！”

凌眉道：“好的，伯伯。”

沈梦飞点点头，道：“那你休息吧，有事叫伯伯！”

凌眉看沈梦飞走了，这才关门回到房里，心想，姑姑说了，要是有人知道了，便从此不再见我，即使是沈伯伯，我也不能告诉呢。唉，沈伯伯，我也不是有心要瞒你，只是姑姑不想别人知道她，我只好不说。

又等了片刻，凌眉吹灭了灯，提了剑，悄悄打开门，来到后院。后院的院墙有七尺来高，凌眉的轻功，自然是不能一掠而出，不过她早有准备，院墙西边有一丛秀竹，凌眉把剑插在背后，走过去攀住一根杆粗的竹身，把它用力扳了扳，竹子弯了下来，凌眉用脚一点地面，竹身起处，弹力将凌眉小小的身子高高弹起，落在院墙上，凌眉得意地一笑，伏在墙头，四下一看，周围静静的，七尺高的院墙，上来虽然有些难度，下去却是十分容易。

凌眉下墙时不慎，左手擦了一下，感觉胳膊有些疼，但也顾不得了，当下借着月光，向西而去。

其时二更不到，月色莹莹，荆州地势虽然平坦，但绿树极多，一到夜里，瞳瞳暗影，就好似一个个人立在路边，凌眉胆子虽大，心中却不免有些惴然。不过想到白衣姑姑那随手一按，就能让琴音发挥这样的威力，便什么都不在意了。

凌眉顺道跑了两里多路，忽见路边又有一个黑影，她只道又是那些树，也未在意，两下相隔丈远时，这才看出不对劲，那分明是个人影，身材纤细，白发飘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压力直逼过来。凌眉一看，便知道那人是谁了，不由暗暗叫苦，心道若被她抓去，今夜可见不到白衣姑姑了，想到这里，一转身就往后跑。可刚跑了两步，就差点撞在一个人怀里。凌眉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挡自己的道？抬头一看，还是白发飘扬。凌眉大惊，转身又跑，这下一头扎在一人怀里，白发在面前拂来拂去，凌眉看她身形如同鬼魅，自己是跑不过她了。她要又逼了自己拜师，自己如何可以走脱，心中一急，探手背后，便将手中长剑拔了出来。

那人正是萧晓寒，她冷冷笑道：“班门弄斧！”也未见她怎样作势，便欺到凌眉面前来了。凌眉大吃一惊，长剑劈出，一剑出手，心下稍稍安定，萧晓寒侧头躲了。凌眉赶紧又是一剑，她内力弱，下手剑招无力，萧晓寒快如闪电，迅速出手抓住她的右腕，凌眉只觉腕上一麻，手中剑再也握不住，掉在地上。她心中又焦急又害怕，颤声道：“你，你放开我。”

萧晓寒右手伸出，扶住凌眉左肩，道：“我偏生不放，这下你不拜也得拜了。”

凌眉急了，叫道：“不拜，不拜，我再怎么样，也不会拜妖天下的人为师！”

“哦？”萧晓寒似是一怔，问道：“为什么？”

凌眉恨道：“杀父毁家之仇，不共戴天！”

萧晓寒又怔了一下，奇道：“杀父毁家？拭琴庄是妖天下派人毁的？”

凌眉心想，我可没有证据，只是凭了那姓谌的话心中猜测，但沈伯伯说了，他的话可有五分真实，而且沈伯伯也说，我那残本魔音便是妖天下魔头烟轻寒给拿去了。我自然应该相信便是妖天下人杀了我父母。凌眉到底年幼，江湖经验不足，不想拭琴庄毁，那帮人明显的赶尽杀绝，若真是妖天下人毁了拭琴庄，对着妖天下的魔妖这样自报家门，不是自寻死路么？

萧晓寒目光冷冽，道：“真是妖天下毁了拭琴庄？”

凌眉道：“就是！”

萧晓寒冷冷一笑，手下用力，正捏在凌眉伤口上，凌眉只感觉伤口又裂开了，痛得差点叫出来，但心想：再怎么样，也不能在你面前示弱，当下偏头不出声，咬牙忍住，也不动，额头的汗却如伤口的血一样，细细地渗了出来。萧晓寒冷声道：“既然妖天下要毁拭琴庄，拭琴庄定有他的该毁之处，你得以不死，我却不能饶你，当是为妖天下做了一件事吧！”说着猛力一推，凌眉扑地跌倒在地，萧晓寒手中一挥，一柄剑泛着寒光，已指向凌眉鼻前。

凌眉左衣袖上已被血染红一块，剑光及体，虽然吃了一惊，却是懊恼多于害怕，心想怎么对仇人这样直陈身份，不是让她毫不费力地赶尽杀绝么？

萧晓寒冷厉地道：“我看你资质上乘，本来想收你为徒，既然这样，我只能杀了你，别怪我心狠。”长剑颤动，万千剑花闪烁。

凌眉并不起身，也不看长剑，只是瞪大眼睛看着萧晓寒。萧晓寒不再犹豫，剑发颤音，猛然一击。

眼见得凌眉便要被这一剑钉在地上，忽然传来“铮——”的一声轻响，萧晓寒本是全力一击，此时却如中电击，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脸色苍白如死，她垂下手，指尖一滴血滴落下来，接着又是一滴。

凌眉心想，这是那白衣姑姑的琴声么？是了，我快要到那个破庙了，一定是白衣姑姑看萧晓寒要杀我，所以给她点厉害，只是，她不过弹了一下琴，怎么萧晓寒手上竟然会流血呢？她却不知道，这一声琴音，将萧晓寒握剑虎口震裂，所以才会有血流下。

萧晓寒面如死灰，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