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大侠侠名远震，自然会为大伙儿主持公道！”
这逍遥仙往台上一站，神色却是从容自若。
逍遥仙微微一笑，抱拳谢了。朗声道：“沈兄弟三日前飞鸽传书，说到此事牵扯其中，为避嫌疑，请我来走一遭。其实沈兄弟持身极正，处事谨慎，待人亲厚，我这一趟，纯是凑热闹来的。”
众人多半都对沈梦飞不甚信任，此时一听逍遥仙之言，觉得沈梦飞想的周全，并无私心，又见他站立当地，也是神采风流，不由对他大是改观。凌眉抱琴站在一侧，安静无声，唇角上弯，却有一丝冷冷的笑意溢出嘴角。这喧嚷与嘈杂她并不放在心上，她只关心一件事情：我要等的人，今日都会到么？
沈梦飞道：“沈某与拭琴庄凌庄主是过命的交情，江湖上子也是人人知晓，凌庄主身故，我救下他的遗孤，带回沈家庄。我当凌眉自己的女儿一般，平时教导甚严，眉儿不坠乃父之志，人又聪颖刻苦，小小年纪，不忘父仇，我也欣赏的紧！”
这一言出口，台下顿时炸开锅一般乱了起来，佟成厚首先发难：“沈梦飞，当着湘鄂英雄，你变这样给我们交代么？”
“这么说分明是偏袒那丫头！”
“呸，把他轰下去，他不配做湘鄂盟主！”
沈梦飞面上含笑，听着众人的污言秽语，毫不动怒，说道：“佟兄误急，沈某倒是派人将当年拭琴庄公案打听的甚是明白，凡是有因方有果，且听我一一道来如何？”他不愠不火几句淡淡言语，顿时将众人的声音盖了下去，有几人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似金石撞击之声，一时又惊又疑，哪里还敢躲说？
沈梦飞目光扫过众人，微微一笑，道：“当年，琴魔宫渐亭横行江湖，一琴在手，无人能敌。可是琴魔在江湖横行了十年，四十岁不到，便在江湖销声匿迹了……”
有性急的人已经叫道：“这事儿谁都知道，拭琴庄公案与琴魔有什么关系？”
那稳重之人心中已自明白沈梦飞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起此事，各自想，此事莫非还有内情？
第四十八章 公道
沈梦飞长衫被风吹动，他始终面带微笑，儒雅潇洒。续道：“人人只道江湖少了一个魔头，抚额称庆，也确实如此，琴魔避世之后，江湖颇平静了一段时间。所有人都以为琴魔是恶贯满盈，被人杀死了，却极少有人知道，琴魔之所以绝迹江湖，是因为他的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却难产而死。其妻临死之时求他远离江湖，好好抚育儿子成人。琴魔虽然残忍，对爱妻却是言听计从，何况是临死时的求恳。所以他携子隐退，为了纪念亡妻，他让儿子随妻姓名。”
还有这段隐情，因为是百年前的事，江湖中人倒大部分不知道，听沈梦飞说起，人人都甚是奇怪，本有几人在嘈杂吵囔，但听到这里，都不自觉住了口。
逍遥仙微笑道：“沈兄果然博闻强记，连这样的江湖秘事也清楚明了。若我记得不错，琴魔之妻，好像是姓萧！”
沈梦飞道：“正是。琴魔宫渐亭的武功来自一本琴谱《魔音》，他远离江湖，隐迹埋名，《魔音》便成为传家之物，代代传下来……”
众人听到《魔音》二字，个个凝神，他们虽然知道《魔音》是琴魔之物，关于琴魔后人，却是半点也不知晓。
凌眉听到这里，心想，难道琴魔竟然是我外曾祖父？如果是如此，那么自己的猜测便又被证实了几分。
沈梦飞道：“琴魔之子生两子，长子喜文，次子好武。次子生性残暴冲动，结了仇家，被仇家围剿，自身遇害，三子一女亦被仇人所杀，只遗幼女被人所救，逃出生天，后来辗转入了妖天下，便是魔妖萧晓寒，十三岁时她出江湖报家仇，仇家四人，俱被满门屠戮，剖腹挖心，死状奇惨；琴魔长子经商，富甲一方，娶妻练氏，只生一女，便是拭琴庄凝庄主之妻萧婉仪。练氏本是江湖女子，一身所学，都传于女儿，萧婉仪身负武功，与《魔音》全无干系，因为那时琴魔虽然将《魔音》传与长子，但其长子不是江湖中人，并不知道这一本琴谱关系重大，毫不重视，竟然将其遗失。萧婉仪后来嫁与凌奇峰，若干年后，《魔音》琴谱不知从何途径，也入了凌家。按理说，凌奇峰得到《魔音》，也并不一定是名不正言不顺，他毕竟是琴魔的孙女婿。然而，琴魔为害江湖，杀人如麻的旧事，并不能因为他隐居江湖就一笔勾销。不过，凌奇峰便因这《魔音》多生出几许事端，丧了性命……”这话甚是模棱两可，对凌奇峰的人品再也不置评一字。众人心想，凌奇峰原本该死，你查过，该当信了吧？
凌眉对外公家事并不清楚，此时听沈梦飞说起，方才知道自己与萧晓寒真如盛昌礁所说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而《魔音》却原本是娘的祖父之物，后来归于凌家，也是名正言顺，那群人信口雌黄，诋毁爹爹，要叫他们好看。想到这里，她冷冷的目光扫过盛昌礁石乐天众人，盛昌礁显见得也不知道其中缘由，正自惊愕，浑没见凌眉目光，倒是石乐天冷冷一笑，脸色甚是阴冷。
逍遥仙道：“原来如此，凌庄主原本英雄人物，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可叹！”
屠金豹哈哈一笑，说道：“沈兄七日之中探到这般缘由，实在用心良苦，只是《魔音》下落，似乎还着落在沈兄身上呢！”他心中最关心的是《魔音》秘籍，沈梦飞后面含糊其辞，也不去深究了。
沈梦飞淡然一笑，道：“《魔音》下落，屠兄不如问盛兄与石兄，相信他们自是清楚。”
众人一听此言，目光齐刷刷直往盛石二人身上落去。
盛昌礁哼道：“我如何清楚？”
石乐天一笑：“原本我和盛兄倒是清楚的，只是现下在修习《魔音》之人在此，却叫我二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缘由。”他的意思自然是当日在江陵，凌眉《魔音》被人抢走之事他是清楚，只是现在凝眉竟然仍然修习了《魔音》，其中内情，要沈梦飞或者凝眉给个交代。
沈梦飞笑道：“《魔音》原本是凌家之物，虽然初时被妖天下烟妖所得，但凌眉后来机缘巧合，得以练成，也是凌兄弟泉下有灵，暗中护佑。”
石乐天微微一笑，道：“好一个机缘巧合。沈兄道凌眉与妖天下并无勾结，那么被烟妖烟轻寒抢走的琴谱凌眉又如何夺得？”
众人一听，觉得大是有理，凌眉尚小，自然不可能从烟轻寒手中抢到《魔音》，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了。屠金豹笑嘻嘻地道：“我们也是相信沈兄的，沈兄的为人，大伙儿还能不清楚？前几日，一个江湖朋友说几年前在峨眉山下，曾见这位凌家二小姐，我当时心中还自奇怪，这峨眉山是妖天下总部，凌眉怎么可能在峨眉山下，想来那朋友眼花了。”
沈梦飞道：“屠兄的朋友原本也没有看错，眉儿确曾被妖天下烟妖掳走，困在妖天下十多天。魔妖用小人手段掳走玉扇庄玉扇公子之事，大伙也知晓。眉儿年纪虽笑，却是侠心义胆，妖天下见她并无多少利用价值，又是小孩子，也便并不重视。她借着聪明机警，竟然于虎口中探得被魔妖掳上山的玉扇公子讯息……”
此言一出，逍遥仙爱子心切，脸上肌肉也跳动起来。凌眉却是有些讶异，心想我在峨眉山见到玉扇的事他如何知晓了？转而一想，又明白过来。沈梦飞心机深沉，阅历如此丰富，猜也能猜出，他如此一说，两件全不相干的事便联在一起，逍遥仙关心爱子，自然也会帮助凌眉了。而此话一说，众人想到连逍遥仙之子也被妖天下掳去，那么烟妖掳凌眉也不是突兀之事了。
众人虽然并不关心玉扇如何，但见到逍遥仙在此，却是人人想讨好，有人便骂道：“妖天下只知道掳掠小孩子，卑鄙无耻。”“原来如此，那玉扇公子可无事么？”“玉扇公子自然不会有什么事，妖天下银样蜡枪头，要敢伤害玉扇公子，玉庄主定会踏平妖天下，他们哪能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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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仙却是唇边带了一抹苦笑，原来这两年来，他苦寻逍遥扇不得，曾与柳飞絮三上峨眉山，可不要说救回爱子，连山腰也上不去，众人哪里知道这番内情，满口谄媚之词，却不知说出来的是天大笑话。
沈梦飞续道：“凌眉对妖天下并无利用价值，所以才能活命下山，说来也是福大命大！至于凌眉如何习得《魔音》，这本是她的机缘，我却是无从得知了。只要她不为祸江湖，何处学得《魔音》，也无须放在心上。”
屠金豹扬声道：“沈兄，凌眉与双丝网联手，杀死胡门主左门主，这算不算为祸江湖？你当年并不曾随了凌眉上峨眉山，怎知她当时不曾入妖天下？若非如此，双丝网怎么会助他杀胡左二人？何况此女与萧晓寒如此渊源，又熟习《魔音》，你若是不加处置，如此交代，只怕湘鄂英雄不服！”
众人想到妖天下的冷酷无情，都自想，凌眉即使对妖天下并无利用价值，但妖天下杀人不眨眼，又怎么会放她下山？沈梦飞一句无须放在心上，便将凌眉何处得到《魔音》之事推得干干净净，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之事？便又开始鼓噪起来。
凌眉抱琴立在后面，神色平静，眼中带了三分从容，三分傲然，三分鄙夷，一分冷漠，并不说话，仿佛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众人谈论皆与她无关一般。
石乐天突然喝道：“凌眉非死不可，不然江湖无有宁日！”
“却是为何？”
“凌眉是妖天下物色的下任掌门人选！”石乐天斩钉截铁说出此言，众人惊声一片，连沈梦飞逍遥仙一也大吃一惊！凌眉更是心中冷笑，心想这人真是卑劣无耻，连这种无中生有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众人震惊，一时地上掉根针也听得见。
逍遥仙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石兄此言可有根据？”
石乐天道：“各位兄弟都知道，妖天下掌门的兵器是什么？”
妖天下掌门白罗兰所使是冷月琴，江湖无人不知，石天乐问出来，自然并不是为了求证，众人也便并不接话。
石乐天道：“妖天下的掌门都是使琴的，凌眉的兵器也是琴，若非妖天下心让凌眉做掌门，怎么会将《魔音》抢去又还给她？月前我与盛兄偶遇凌眉，妖天下白罗兰竟然为她解危。试想白罗兰身为一派掌门，功力高卓，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女子来到荆州？大家难道不觉得，自拭琴庄一案后，妖天下来湘鄂之地非常的勤吗？凌眉不除，总是祸患，她与萧晓寒是姨侄之亲！”
凌眉却不住在心中冷笑，这群人道貌岸然，却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推测，便要自己性命，这所谓的正道，维护的又是什么？
逍遥仙沈梦飞对望一眼，此事可大可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梦飞道：“此事我是不知，但凌眉自己却是知晓，你们却不给她说话机会了么？”他转脸看着凌眉，温声道：“眉儿，大家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有什么话要说？”
凌眉淡然却清晰地道：“我没话要说！”她心中已经有八分了然，此时见台上台下众人样子，心中只觉十分鄙厌，再加上天生性傲，宁被冤屈，不屑于解释，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沈梦飞一怔，本以为她会为自己辩驳，没想到她性傲一至如此，竟然不屑于去辩白，这个看着长大的女孩子，自己本以为了然于胸，此时看来．却并非如此。
屠金豹冷笑道：“分明是无话可说了。”
沈梦飞微微冷笑道：“屠兄之意，该当如何处理此事？”
屠金豹尚未说话，已有人叫道：“与妖天下副掌门勾接在一起的，可有好人？不论她是否是妖天下掌门物色人选，总是该死。杀了这个妖女！”
沈梦飞扬声道：“凌眉杀胡左二人，是为报仇，但她与双丝网联手，虽然报仇心切，也是大大不妥，沈某自然不会偏袒。”
常元礼道：“那么便请沈兄主持公道！”
沈梦飞似是略有迟疑，台上台下除逍遥仙看着凌眉想探问爱子近况，凌眉低眉看琴面无表情，眼睛全都聚集在沈梦飞身上，沈梦飞咬咬牙，有些艰涩地说道：“好了，今日当了各位英雄的面，沈某废除凌眉武功，让她从此待在沈家庄，不得出庄一步。”说着踏前一步，手上青筋暴起，便要向凌眉肩上击落。
沈梦飞一言出口时，连逍遥仙都吃了一惊，要知道废除武功对习武之人来说，不会比死好多少。凌眉却是神色不变，眉头也没挑一下，似是没听到一般，仍然平静从容。
众人只道她吓傻了，想到一个绝世武学的人马上要被废除武功，一时无人出声，众人皆想：沈梦飞一心护卫凌家后人，凌眉勾结妖天下，他也要千方百计护得她性命，留凌氏一线血脉，所以想出这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权宜之计，也真难为了他。
沈梦飞的掌眼看就要击在凌眉肩上，突然石乐天哈哈长笑道：“高明啊高明！”
沈梦飞闻言，手停在半空，皱眉道：“石兄此话何意？”
石乐天冷笑道：“人人都知道凌眉练了《魔音》，沈庄主废除她的武功，却不能废除她的记忆，那么《魔音》秘籍，不用说自然就从此落在沈家庄，数年后，沈家庄要成为天下第一庄，沈庄主要成为武林盟主也便是顺理成章了！”
第四十九章 恶浪
众人如梦初醒，心想原来沈梦飞表面大公无私，却是打的这般主意，还是石舵主老于世故，才会想得如此周全，一时鼓噪之声又起。
沈梦飞脸如严霜，哼了一声，拂袖道：“石兄是要对凌眉赶尽杀绝了？”
石乐天并不相让，厉声道：“石某倒无此意，是沈兄此地无银二百两了。若沈庄主并无私心，何以让凌眉居于你沈家庄。”
沈梦飞沉声道：“依石兄意思，是让凌眉入住你飞马舵了！”
石乐天冷冷笑道：“她既然可以住你沈家庄，自然也可以住我飞马舵。”他对沈梦飞本不心服，心想虽然逍遥仙为你撑腰，莫以为我便怕了你。
沈梦飞忽然仰天长叹一声，痛心地道：“石兄对《魔音》是志在必得了，《魔音》威力奇大，高深玄妙，学之未必是福，我本想废了凌眉武功，留凌庄主一点骨血，让《魔音》从此而绝，石兄苦苦相逼，未免有违我正道维护江湖平静之本意！”
有些正义之士见沈梦飞有悲天悯人之心，心系江湖，脸上现出一丝微笑来，不住点头。司马正神色欣然，这句话也便是他心中所想。
屠金豹打了个哈哈，说道：“石兄倒是快人快语，沈兄，如此争执不是了局，依我看，凌眉一死，一了百了，既不负沈兄维护江湖的本意，又不使《魔音》为祸江湖。凌眉与妖天下副掌门走在一起，本是死有余辜！”
一言出口，台下响应者众，其中大部分人是想：我既然得不到《魔音》，便也不让别人得到，那么杀死凌眉，是最好的办法；有人思：凌眉能与妖天下副掌门走在一起，说不定早已加人妖天下，妖天下的人，不论大魔头小魔头，自是都不能放过；又有人想：这个小女娃儿已经是这么厉害，以后长大了如何了得？不如杀死了一了百了，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还有一部分人想：凌眉是琴魔之后，琴魔为祸江湖，杀戮江湖，她又练过《魔音》，焉知不是第二个琴魔，何况她与萧晓寒这样的关系，说不定以后便会加入了妖天下，还是杀了于净……
司马正皱眉道：“屠兄……”
一言未了，常元礼已笑道：“司马兄是否心有不忍？这当口可莫妇人之仁，难道你想看到几年后的江湖，再出三两个琴魔么？”群情汹涌，不少人在下面大叫：“杀了她，杀了她！”
司马正一怔，回头看看，人人神色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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