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家人急道:“不,不好了,老爷……”
沈梦飞心中一惊,先自站了起来,凌眉与沈辰宇对望一眼,心知魔妖到了。
逍遥仙道:“什么事这么慌张,没点规矩。”
家人哪里还顾得什么规矩,赶紧叫道:“少爷,少爷被人抓走了!”
这一言出口,逍遥仙并不着急,笑道:“又是少爷想的小把戏吧?”
凌眉心中奇道:这玉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看逍遥仙的口气,应是顽劣无比,但又聪明绝顶吧。
家人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是,是个白,白发女人!”
沈梦飞道:“玉大哥,怕是魔妖萧晓寒!”
“萧晓寒”三字一出口,逍遥仙与柳飞絮脸上齐齐变色,逍遥仙本来镇定自若,此时脸上竟然掠过一丝恐慌,柳飞絮看向丈夫,含嗔带怨。凌眉一见此景,知飞絮悠扬说得半点不差,心想:玉扇山庄是江湖公认的名门正派,可是逍遥仙为了一把扇子,竟然这样不择手段;人人都道妖天下穷凶极恶,可妖天下守护千年玄水,一代代人甘愿放弃自己的幸福,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正道?什么是邪派?
逍遥仙一怔神之后,当下一撩长袍,就要出门,忽听一阵笑声传来,那笑声凄厉沧桑,一波波荡开,在重楼屋宇中回旋,直传入每个人的耳膜之中。
逍遥仙大叫道:“萧晓寒,你莫伤害扇儿。”众人抢出门去,来到院中。
只见院门前几个家人被打得口鼻流血,不能动弹,空翻声响,萧晓寒白发飘飘,已站在门前,右手长剑,左手抓着一个少年的后心。那少年十三岁左右,已被点了穴道,但头倔强地抬起,一双眼睛冷冷看过来,神色却甚是淡定,似乎还带了一些惨然的决绝和残酷的笑意。
第二十四章 情窦
逍遥仙脚步生生顿住,他的功夫对付萧晓寒或者是有胜算的,但此时投鼠忌器,却不敢轻举妄动。
萧晓寒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透着冷森森的寒意,当落在柳飞絮脸上时,眼中多了几分愤恨心伤与绝望,她一字字道:“玉璟翎,你既然早已与柳飞絮成亲,为什么还要欺骗我的感?”这一问,声色俱厉,声声泣血,人人动容。
院中站着逍遥仙的弟子,玉扇山庄的家人,沈梦飞一众,还有柳飞絮,萧晓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斥其非,玉璟翎神色狼狈之极,张口叫道:“晓寒……”终感觉不妥,又道:“魔妖,有话好说,放了扇儿!”
萧晓寒冷冷笑道:“玉璟翎,九年前你逍遥仙的声名在江湖就已何等有名,想不到你竟然欺瞒于我,说你叫玉璟翎,说你在江湖侪侪无名,说你娘亲病重,骗我感,骗我身体,骗我逍遥扇……”
此言一出,逍遥仙一张老脸顿时变得通红,看向柳飞絮,只见柳飞絮神色大大的不以为然,饶是他见多识广,此时也有些无措,语气便含了三分恳求,道:“晓寒,我们,借一步说话好么?”
萧晓寒冷冷一笑,手中长剑划个圆弧,便搭在玉扇颈上,她冷峭地道:“不用了玉璟翎,你以为我是来找你叙旧的么?你以为我还会对你抱着幻想么?今日你儿子在我手里,你欠我的东西,该归还了吧?”
“我,我欠你……”
萧晓寒厉声道:“逍遥扇,你还想继续霸占下去么?你不拿出来,我便让你儿子血溅五步!”
逍遥仙大惊失色,喃喃道:“逍遥扇,逍遥扇……”
柳飞絮爱子心切,急道:“你还不去拿,难道看着扇儿死在她剑下么?”
逍遥仙这才回过神来,忙道:“等……你等着,我马上拿来给你,你别伤害扇儿……”说着转身就入后院。
萧晓寒将剑移开两分,但她本身功力甚高,即使移开两分,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凌眉被沈梦飞和沈辰宇遮住,从两人身侧缝隙看过去,便看到玉扇傲然的脸,他虽然被抓,可是神情并无半点萎顿,眼中反倒甚是欣喜。凌眉心中奇怪,想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她想,如果逍遥仙拿出逍遥扇,那么萧晓寒便不会伤害人,这样一来,也是一件好事。
那萧晓寒目光移动,又落到柳飞絮身上,对着她上下打量,柳飞絮也对她一阵打量,两个女人各自心中想着心事,暗自生出比较之心,目光对峙,互不相让。
良久,只见逍遥仙脸色有些发白,匆匆而来。
萧晓寒收回目光,喝道:“逍遥扇呢?”
逍遥仙苦着脸,叹道:“逍遥扇不见了!”这一声这般无奈,哪里有半点“清风扇尘世,来去自逍遥”的逍遥仙风采?
“啊!”萧晓寒和众人齐齐吃了一惊。
萧晓寒冷笑道:“少做戏。”她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如刀般锋利,一字字道:“你既然不愿拿出来,我便带走你们的儿子,你夫妇二人,带了逍遥扇,到妖天下来领回你们的儿子吧!”说时,脚下一点,越过院墙,便已离去,逍遥仙夫妇不敢追近,怕她手中利剑挥下,斩下玉扇的头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
萧晓寒离去时,凌眉清清楚楚地看见玉扇唇角上弯,脸上现出一抹冷笑,心中又是惊异,又是好奇,却是无法想明白那少年心中在想些什么。她本想追去,但沈辰宇担心萧晓寒伤害她,握了她的手,护在身后。她想逍遥仙谋夺人家宝扇,用扇去换回儿子,倒也并不是什么过份之事,也便不追。
萧晓寒走得看不见了,柳飞絮一跺脚,颤声道:“难道,难道你竟然…竟然看着扇儿受制被掳,也…也不愿放弃这一柄扇子么?”
玉逍遥苦笑道:“飞絮,扇子再珍贵,怎么及得扇儿的命?那逍遥扇,是真的不见啦!”
柳飞絮道:“你,你藏扇子的地方那般隐密,又有谁可以取走,你,你心中,扇子终是,终是第一位……”说时神凄苦,眼泪如雨洒落。
本来他夫妇二人人中龙凤,什么事没有经历过,可此时爱子被掳,逍遥扇失踪,不由方寸大乱,浑忘了身侧还有数十弟子,一批外人。
逍遥仙神色甚是狼狈,道:“夫人,¨wén rén shū wū¨你竟然信我不过么?”
柳飞絮负气道:“我信得你过,就因为信得你过,所以你身边便多了温婉蕴萧晓寒这样的红颜知己出来……”看来不论是怎样洒脱优秀的女人,在之一事上,终是难免吃醋。
逍遥仙争辩不得,急道:“咳,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作甚?现下最要紧的,是救回扇儿!”
一提到爱子,柳飞絮这便不再多说,可刚拭去的泪又涌了出来,颤声道:“那魔妖带他去妖天下,那妖天下人人凶残,现下如何是好?”
逍遥仙道:“魔妖要的是逍遥扇,我们只须找到扇子,换回扇儿就是,妖天下人虽然凶残,可重信守诺,夫人不用担心。”
柳飞絮听了,心中更痛:“她,她自是不会害扇儿性命,可是,可是她要心中恼恨你我,却去折磨扇儿,扇儿他,他如何受得了?”
逍遥仙长叹道:“那也无法,找到扇子要紧,夫人别再多想了。”想来他也知道魔妖手段,此时心中惴惴,但毕竟是自己作孽,也不敢多说。
沈梦飞见此情形,自知无法帮上忙,当下也便告辞。逍遥仙还待留客,沈梦飞道:“玉大哥,这魔妖极是凶狠,尽早找到扇子救出玉扇侄儿要紧,若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传个讯息,小弟立马赶到。你我兄弟,就不用客气了!”
逍遥仙叹息一声,也不强留,当下众人作别。
凌眉回去后,不由闷闷不乐,虽然逍遥仙夺人宝扇,该当有此报,可那玉扇何辜?魔妖甚是偏激,不知道她怎样对待那少年,若是那少年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心内可会不安。
沈辰宇也是神色沮丧,逍遥仙一向是他崇敬有加的人物,原来竟然是一个利用女子痴,达到自己目的的人,这人还有什么值得自己敬佩呢?心中那个形象坍塌,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
其时离玉扇山庄送讯已相去一月,两人正在以前常放风筝的地方,坐在草地上。凌眉知他心事,叹息道:“辰宇哥哥,对不起,我要不说,也许魔妖永远都不知道玉伯伯是逍遥仙,那也不会有这般变故了!”
沈辰宇嘴里正叼了根青草,吐出来道:“那怎么能怪你,如果我早知道那个故事,或者我也早就说了,真是想不到,原来这所谓的大侠客,大义士,也有这么卑劣的一面。”
凌眉抱膝坐在那里,看着蓝天白云,说道:“我不知道这故事有几分真实,也没有办法求证。但逍遥扇是真的,其余的也差不到哪里去。人人都说妖天下穷凶极恶,可是,他们行事不遮不掩,却要比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多啦!”
沈辰宇道:“是啊,眉儿,我一直以逍遥仙为榜样,我想我以后要做像他那样顶天立地的英雄,可是原来他是这样的人,我很失望!”
凌眉笑道:“辰宇哥哥,你自己立意做顶天立地的英雄便行了,何必以谁为榜样呢?”
沈辰宇一听,道:“也对啊,我便自己立意做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原本不用以谁为榜样的!”他笑道:“到我做了大英雄那一天,你的大仇也报啦,眉儿,那时候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便过玉伯伯玉伯母那样的生活!”
凌眉一听,一张粉脸顿时通红,她本来不解男女之事,可沈辰宇的话说得这般清楚,这般深,这般自然,又是这般温柔,恍然之间,她似乎就已明白,只觉心中泛过一阵阵甜蜜的感觉,心中暗道:要有那一天,我自然是会和辰宇哥哥像现在这样子,日日在一起的。可很快,仇恨便漫上心头,不由摇了摇头道:“辰宇哥哥,我的仇人是很厉害的人物,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谁,我不想连累你。”
沈辰宇急了,握住她的手,道:“眉儿,你忘记那天我在这里立的誓了吗?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凌眉心中感动,目光中不自觉地泛出泪光,脸上却带了三分羞怯,三分欣喜,三分激动,一分憧憬。
回去之后,凌眉在自己房中对了窗子,觉得心中有几分甜蜜,又有几分不安,来来回回走了几步,心道:“辰宇哥哥一心为我,我自己的大仇,又怎么让他多费心思,如果我报得大仇,尚有命在,那时与辰宇哥哥日日在一起,自然是好事。若是我不幸身死,也要辰宇哥哥别为我伤心才是。”
月前与红袖书院那批人对敌,凌眉知自己功力与两年前已是天壤之别,虽然是无法与飞絮悠扬的飞絮针相比,但仇人也没有飞絮悠扬这般的厉害,自己是可以去寻找仇人了。
想到这里,她决定离去,当下来到桌前,铺开信笺,给沈梦飞留言,只说是去江湖历练一番,期望多长些见识,顺便寻找仇人。
刚刚写就尚未封缄,猛听得一丝细微的声音,她知道不是沈府中人,一转身,手指探上琴弦,“铮”然一声,便听窗外有人轻哼一声,似是吃了点小亏。
第二十五章 刑堂
凌眉喝道:“是谁?”
一个人影慢慢走到窗前,说道:“我!”
“烟轻寒!”凌眉轻呼一声。
那人影道:“嗯。”烟轻寒轻功本来轻如淡烟,全无声息,未料刚到凌眉窗前,便被她发觉,她琴音如剑,自己未防,受了些轻伤,想不过一两年时光,为何凌眉琴技突飞猛进,心中甚是诧异。
凌眉道:“你鬼鬼祟祟在我窗前做什么?”
烟轻寒冷笑道:“江湖中人穿房越脊,原本正常,什么叫鬼鬼祟祟?我妖天下的人,学不会鬼鬼祟祟。”
凌眉道:“那你来做什么?”
烟轻寒道:“有人想见你!”
“谁?”
“夜半三更,破庙授艺!你知道是谁吧?”
凌眉惊呼道:“兰姑姑?”心中十分欣喜,自两年前别后,她时时想起兰姑姑来,想她温婉柔和的笑,想她清软关切的声音,想她月光下白衣轻扬的风姿,想她授剑时美丽无俦的身形,想她看着自己时眼底的怜爱……破庙中二十日,是她感觉最快乐的日子,她以为再难见到兰姑姑,常生惆怅之意,想不到还可再次相见,心中的喜悦,已自声音里透了出来:“她在哪里?”
烟轻寒冷冷道:“她自然不在这里,你要想见她,须随我走半个月的路途,而且沿途会遇到什么事,我也不能保证。”
凌眉冷笑道:“原来你是骗我,兰姑姑怎会在那么远的地方,即使在那里,又怎么会派你来找我?你妖天下又有什么阴谋?”
烟轻寒不屑地道:“我原本看你小小年纪,胆大心细,极是看重你,想不到你也不过一个贪生怕死,只知报仇不知报恩的黄毛丫头,罢了,你爱信不信!”
凌眉听他说只知报仇不知报恩,贪生怕死,心中便是气往上冲,但又想,兰姑姑对我恩重如山,如果真是兰姑姑想见我,而我却怕路途遥远,耽误寻找仇人的时间,可不正是只知报仇不知报恩?自己给沈伯伯留言,本意便是离开沈府。以后仇事烦心,不知何年何月可以见兰姑姑,也不知是否有命可以见她,先去见见她也好。即使路上真会遇到什么,哼,难道我便怕了么?想到这里,凌眉傲气顿生,开了门,携了琴剑,道:“烟轻寒,你莫以为我小孩子好欺负,你若骗我,我也要你好看!”
烟轻寒一身玄色长衫,脸色甚是俊朗,原来他本来的装束竟是这样风姿潇洒,难为这样一个齐整的人物,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把自己装份得如同乞丐一样。烟轻寒睨她一眼,脸上有一抹嘲笑,道:“很好!”脚下一点,快似轻烟,便冲进夜色中。
凌眉也不说话,身形起处,轻捷灵巧,跟随了去。白衣女子当时见她来回费时甚多,传了她轻身身法,凌眉每晚三更去破庙练功,练习甚勤,随着内力精进,凌眉这轻身身法也快捷如电了。烟轻寒几个起落,已在几十丈外,凌眉与他相距丈远,紧紧跟随。
过得两个时辰,已不知道走出多远,凌眉毕竟气力不支,身形慢了下来。烟轻寒回头看了一眼,也慢下身形,说道:“休息一下,天亮后在镇上雇辆车。终不能这样掠来掠去的!”
凌眉问道:“红衣呢?”
烟轻寒淡然道:“不关你的事!”
凌眉心想,飞絮悠扬临死相托,他自是将红衣送回妖天下了,红衣本是妖天下人的后代,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我也不必多问。可这烟轻寒神冷硬,着实讨厌,当下也不再说话。
天亮后烟轻寒买了一辆车,自己做在赶车位置上,一路更是很少说话,即使说话,也是言语生硬。
凌眉坐在车中,从被风吹卷的帘缝里可以看到烟轻寒高大的背影,想到他对飞絮悠扬那般深厚的感,心道:他定然是因为飞絮悠扬的死,才会这样冷硬如石,我也不用这般计较,他带我去见兰姑姑,我该感激他才是呢。这样一想,一颗心意顿平,虽然还是不找他说话,但对他也无反感了。
这一路饮食起居,都是烟轻寒打点。烟轻寒初时对凌眉甚是不客气,后来见她并不计较,也不在意,不由奇异,一天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很讨厌我么?怎么这么听话?”
凌眉笑道:“我怎么敢惹你生气,要是你不理我了,我可哪儿也去不了啦!”
烟轻寒看她笑容明丽,目光流转,自知她是开玩笑,但看这小女孩如此大度,不由心中暗赞,此后也时常找个话题与凌眉聊天,这一路,便不再这般沉闷了。
到第十四日,烟轻寒道:“明日便要到啦,但不知道你敢不敢跟我去!”
凌眉道:“又有什么不敢?”
烟轻寒笑道:“你一定想不到,我带你来的是哪儿!”
凌眉一路走来,听路人语音与江陵荆州大异,心想一个地方一种语音,倒也不足为奇,这烟轻寒带自己见兰姑姑,不管是哪儿,终是没有什么好怕的。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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