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我要宣布几件重要的事:第一件,现辞去尹杰,原董事副总的职位,由王征担任;第二件,原股东会成员李柏翘先生,现已将其所持有的百分制股权,全部转让给路烨,是我的故友。再由路烨交由尹杰管理;第三件,那就是,从今天开始,我们紫荆大酒店的最大股东,是我的儿子——尹杰,他将是新任的行政总裁。”
罗仁良的一席话,只提到李柏翘一次,却招招致命,每句话都昭然若揭着——从此,紫荆大酒店和李柏翘,再无任何瓜葛。
人群中,有个人影摇摇晃晃,他拿着酒杯,跌撞着挤到沈源身边,拖起她的手肘,就往外走。沈源没有惊叫,她早就看到他来了,这个时候,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李柏翘拽着她,快步冲到酒店门外,被沈源用力甩开手中的钳制。他突然回过头,愤恨地盯着她,猛的,砸啐了手中的杯子,不顾形象地冲着她大嚷:“你满意了?开心了?”沈源被他如此失态的行为,吓得一时不敢出声。
“没想到,你竟然背叛我!”李柏翘怒视着走近她,“你知道那帮老家伙,合起伙来骗我!你知道那个路烨,根本就是他们父子俩的托!你知道他们这次的计划,根本就是要彻底把我踢出局!但你呢,看看你做了什么?你帮着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我,对付你腹中孩子的父亲?!”李柏翘强掩着怒火,眼球暴起红色的血丝,攥紧双拳,他这般吓人的表情,沈源从未见过。
“原来,——那你为什么。。。你知道,。。。”沈源有些语无伦次,“没错,我是知道!可我不能确定,你以后是否呆在我的身边?那个时候在墨尔本,我被路烨那帮人,拖得心力交瘁,根本没时间应付别的事,”“你可知道,刚才底下那些人说什么?!”
“说你伺候完老子,伺候儿子!”啪的一声,沈源挥起巴掌扇在李柏翘脸颊,他白皙的面庞,顿时留下几道红红的指印。李柏翘呆住,他知道,自己失言了,愣在那里。
沈源落魄地移开脚步,倚靠在柱子上,带着满目的犹疑,失望地看向他。李柏翘不说话,背对着,手撑在墙上。“这不是他们说的,——是你说的,——是你心里想的!”
“对!——”他转过身,靠近沈源,走上前一步,手指着她的脸,“。。。我就是这么想的!”说完,大步地往远处走去。沈源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再也支撑不住,快要精神瓦解。她一个人痴痴地看着前方,身心疲惫。这段时间,感觉眼泪快要哭干。每次涌在眼眶里打转,涨的好痛,泪水却怎么也流不下来,眼泡终日肿胀的难受。尹杰从大堂出来,抚着她的肩,“他走了?”
“孩子的事,跟他说了吗?”沈源反身抱住他,嘤嘤地哭出声来,双手环在他的肩膀。尹杰拥过她,“沈源,———对不起。”
李柏翘开车飞驰在路上,思绪烦乱,使力地握着方向盘,胡乱地按喇叭。他想到,见到沈源的第一眼,便觉得她浑身透着一股青春的朝气,不自觉被她吸引。之后,故意在工作上刁难她,她从容地应对。自从挑中她往来于罗仁良身边,他的心就慢慢地向她靠拢,她的家庭、朋友、她的一切一切,他都想插上手,帮她一把。
沈源出事的那天,他也像今天这样,急红了眼,坐在会议室里局促不安,疯了似的给她打电话,奔出去寻找。他想过,如果此番沈源出了事,他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他对她有愧,或许,是对她有了感觉。
不久前,从李丽华那里辗转得知,沈源怀孕,他开心的整夜睡不着,幻想着孩子长大,自己做父亲的样子。可第二天醒来,他又冷静了。他想过,沈源也许不愿意回来他身边;想过,自己尚未稳定,就此受到家庭的牵制怎么办;想过,可能这个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
就是这样多疑,瞻前顾后。有人牵线令他结识路烨,原计划回大陆接沈源,也暂且搁置,结果,误入罗仁良父子的阴谋。
其实,现在回忆起来,和沈源在墨尔本的日子,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时候,等失去了,他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在一起。
想着想着,他急忙掉转车头往回开。是啊,失去紫荆不可怕,可如果,真的失去沈源,他以后的生活,要如何度过?她才是这辈子,他最牵挂的人。
车开到紫荆,他亲眼见到自己的女人倚靠在别的男人怀里,这种滋味他是第一次尝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他转过头,不看他们,心里像在滴血。李柏翘微微叹了口气,带着满腔的怨气与悔恨,开车走了。
2010年9月15日,在今天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他同时失去了,生命力两样宝贵的东西。他弄丢了他的爱情,再也找寻不回。此时此刻,他甚至希望从头来过,他一定不再执着于抢夺,宁愿不要紫荆,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沈源。可惜,为时已晚,什么都太迟了。
失去,就是彻底失去了。
第十二章:那是青春,留下的伤痛(上)
小时候,我们哭着哭着,就笑了;长大了,笑着,笑着,我们哭了。
谭非孤身在一座古老幽深的庭院。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两侧飞楼插空,雕甍绣槛,隐于山坳树杪之间。耳边回荡来远处,几个女人的呼唤,都在叫着他的名字。盆菊和海棠树上落下的枯叶,在地上沙沙作响,划破空留的沉寂。
要多少斑驳,青苔才会入墙,多少雨你才会,撑起纸伞
落花在亭外,又依稀了几番,流水送走呼唤,我不忍想
风惊扰河岸,也唏嘘了垂杨,你低头唏嘘了,那些过往
夕阳映屋檐,斜照木格子窗,悠然的旧时光,我却黯然
他奋力向前跑,却怎么都逃不出这幽长的院落,看不见尽头。虚无缥缈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仿佛要将他吞噬。。。
谭非从噩梦里惊醒,出了一身虚汗,“哎。。。总算是回到家里的床了,”床边,方子林不在,“子林,子林?”
她刚走厨房洗完水果,听到声,赶忙过来,手上还沾的湿漉漉,“怎么了,——我在的。”方子林坐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做噩梦了?”看他耸拉着头,又说:“最近怎么了?腿都要好了,人也出院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啊?”
谭非弯长而秀气的眉,紧皱着,蒙着雾气的两汪深潭,早已失去往日的神韵。他反手搂她入怀中,“我也不知道,就是心理不安宁,好像觉得有事要发生。”他们俩的关系还不明朗,但方子林不介意,她知道,谭非现在有太多要烦的事,他需要时间,来缓解情绪。
她和沈源不同,她没有沈源那般的心气,她不介意做谭非背后的女人,帮他成就一番事业,哪怕一辈子都得不到名分。现在,她得偿所愿,只要谭非在她身边,就好。
尹杰和沈源在病房里,陪着罗仁良说话,尹杰在窗外看到李柏翘远远走来。他借故出去,李柏翘看到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立立地站在原地,浅笑着,等他过来。
“我以为你辞职了,现在已经回去了。”“是打算走,但还想跟沈源,说几句。”李柏翘看他紧张地望向病房那边,沈源正和罗仁良有说有笑。
“怎么,担心我把她带走?”李柏翘笑了笑,尹杰复杂地回过头,显然,被说中心中所想。“强求不来,只不过,她已经没有你的孩子了。”
李柏翘听后,没什么反应,只是怔怔地愣了会,“我进去看看罗先生。”原来,老天也这么残忍,他们之间仅存的联系,也被生生抹杀了。
尹杰看他离去,心里的滋味,说不出是苦还是甜。再次见到李柏翘,尹杰不愿意继续从前的挑衅与嚣张。仿佛一切已经终结,面对他,现在,真的可以归于平静。
罗仁良微微起了身,“博翘来啦,”沈源将他慢慢扶着,坐好一些。李柏翘欠了欠身,走近,站到沈源身边。“我过两天就回墨尔本了,来和您道个别。”说完,眼睛与沈源对视,深情地看着她。“罗先生,你们聊吧,我先出去了。”沈源留下他俩独自说话,独自到门外等着。
她坐在椅子上,紧攥着双手,掌心沾满汗水。坐不住站起来,倚靠到墙上,又走到周围,来回踱步。她知道,有些话不得不说。李柏翘,从孩子死去的那一刻,从你留我一人承受痛苦的那一刻,我和你,就再也没可能了。
告辞了罗仁良,李柏翘要走。在门口,沈源说送他出去。走廊里空空荡荡,只听见李柏翘粗重的喘息与沉重的脚步声,她想要开口,却被他先说出,“你和尹杰那小子在一起了?”
“李柏翘,今后,我和谁在一起,都和你没有关系。”沈源终于说出了,于心底纠结多日的话,“我们俩之间,已经彻底结束。”李柏翘眼神里,却出奇的平静,他坦然地挺直了身体,没有与沈源争吵,没有发疯似的咆哮,也没有要对她动手。
望着他,沈源不禁回想起了,那些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墨尔本的别墅,优伶酒庄,ROSEMARY。。。
“沈源。”李柏翘又一次,深情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她这才回过神来。“柏翘,——对不起。”喉咙像被棉花塞住,除了这句话,什么也说不出来。“不许跟我说对不起,因为你没错,错的是我,”
“沈源,是我忽略你,是我怀疑你,明知道你怀孕,竟然忍心不闻不问,不顾你的安危!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太该死!”他温柔地说:“对不起,我让你这么痛苦难过。”
泪水从脸颊上滑落,李柏翘低下头,凑近她的脸,谁知,沈源立即转开了头。两人间尴尬地沉默了,病房通道内静悄悄的,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终于,李柏翘无奈地笑了下,“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他抿着嘴唇,尴尬地伸出手,“还是朋友?”沈源握过,心里有轻松,也有惋惜。
方子林告诉沈源,自己和她不同,她比沈源更爱谭非,不知多少倍。她知道,在感情里,真正相爱的人,不会因为一句分手而结束,更不会因为一个错误,而真的做到一次不忠,百次不容。真正相爱的人,会在感情的曲折里,一起成长。只要经过一个曲折,熬了过去,爱就又增长了点,又一个曲折,熬了过去,大家就又学会珍惜对方一点。
OPEN酒吧
尹杰瘫坐在沙发上,脸上挂着慵懒的微笑,眼睛里现在和着,三分淡然的酒意。
栗色候鸟,怎飞不过海洋
雨湿的窗,依稀有你的影像
再多给我力量,足够留你在身旁
黑色的阳光,烧尽了你曾说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你会跟着夏天回来吧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就这样丢下我吧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永远是最爱我的吧
不要让,让我在夜里担心害怕
舞台上,染着一头红发的女歌手,矫情地唱着,越发显得苍白无力,他记得,这是凯特最爱唱的歌。可是,若没有那样刻骨的体会,又怎能唱出,词句间的动人呢?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谭非,谭非却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蛊惑。反倒简简单单,套了件淡蓝色的T恤。没想到,他长的干干净净,浅棕色的发色,几缕刘海,耷拉在流线型,微微上翘的鼻梁上,显得慵懒而又看着舒服。
尹杰深深陷入了自己的臆想,经历了复杂莫测的演艺圈洗礼,承受了被人袭击的惨痛教训,面临自己的双腿,差点残疾的境况,一切一切过后,这个谭非,如今还能像一个单纯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是什么人拯救了他?是怎样的意志支撑他,艰难地一步步挺过来?
他仿佛还停留在青葱的校园时代,美好的大学少年穿着整洁的校服,坐在图书馆的座位上,安静地温习课本,美好的大学少年,他的头顶上,仿佛悬挂着天使的光环。
原来,这就是谭非,这就是她以前的恋人,就是她曾经朝思暮想,牵挂的人。沈源说过,他们俩在学校就好了,好不容易摆脱障碍,才走到一起。怪不得,她总是为想起和他的往事而独自落泪。尹杰不得不嫉妒谭非,尽管他和沈源已经分手,他还是会克制不住,隐约产生些许不快。
“腿真的没事了?”沈源坐在一旁,和谭非说话。“是啊,医生说,算恢复的不错了,多亏她了。”此刻,她能够无比轻松,无比坦然地面对谭非,是因为上次方子林表哥说的那番话,令她好好想了很多,脑子里也终于不再混乱。
有些事,过去,就让它过去了吧。“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还会唱歌吗?”
谭非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道:“唱歌,我是永远也不会放弃的,但至于回去做歌星嘛,还是算了,反正没有后台,也不会有多红。”“娱乐圈是最喜新厌旧的,我离开这么久的时间,他们早就忘了我了。哪有什么能长久的。”谭非如今的心态和从前大不相同,过去的经历确实磨练到他足够成长了。
“对了,子林怎么还没到啊?”方子林迟到了半个多小时都没到,她从不会这样没消息的,沈源心里略微产生了丝丝不安,“不知道,手机打了一直没人接,沈源,你再打她家里试试?”谭非看出沈源眼中的焦虑,也开始担心起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急忙又掏出手机,给方子林打过去。“你少喝点,”沈源推了推尹杰,“怎么啦?不开心啊?”
尹杰脸上微微泛着红晕,“没有,只是听着这首歌,想起了凯特,她有一段时间老唱。”他不想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惹来沈源笑话。沈源将手附到他手背上,浅浅微笑,“不要这样了。她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为了她,闷闷不乐。”
“沈源,你们先坐着,我想我得出去找她,真的不放心。”谭非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来整理衣服,边回头看向沈源和尹杰。
“你的腿还没恢复好,”沈源拿过一旁的包,坐起身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和沈源去吧,反正我开了车。”一直没说话的尹杰,开了口。“是啊,谭非你不要去了,我和啊Ben去找子林!”
尹杰穿起外套,等待着谭非的答复。“好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你们就从她家里过来的那条路看看。”谭非微蹙着眉,低头紧握着手机,他心里渐渐地,越来越不安。
沈源在车上给方子林的表哥赵力铭打电话,他已经睡了。“喂——谁啊,这么晚了?”
“我是沈源,你睡了啊,我想问问,子林在你那儿吗?”“没有啊,今天没来过。”
“怎么了,听你语气,找不到她了?”赵力铭弄得也睡不好,在床上做起来,接沈源的电话。“她家里电话打了吗?”
“打了,自己家没人,我又发了信息问她家里人,也说没回来睡,又不敢多说什么。”
“赵力铭,我怕,她出什么事了。”
另一边,谭非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想见你的女人,就到酒吧后巷一个废弃的仓库来。”对方说完立即挂断了,是男人的声音。谭非顿时脑子里空白一片,“子林!你千万不要有事!等我!”他疯了似的跑到果巴间,拿了一把切西瓜的长刀,冲了出去。
等尹杰他们赶到时,沈源突然停住了脚步,惊慌地双手捂住嘴,她愕然地张大了瞳孔,泪水夺眶而出。
只见谭非单膝跪在地上,怀里抱着瑟瑟发抖的方子林。她泪痕干了,一道道挂在脸上,带着几块红肿的淤青。眼神呆滞地不知望着何处,全身包裹着破旧的警服。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伙子,穿着内搭的白背心,站在一旁。他右边的地上,摆着把干净的果刀。沈源庆幸,上面没有血。
尹杰知道,很显然,方子林被人强暴了!看着沈源,她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无助的眼神,凝望着谭非那里,不知该上前还是退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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