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忙?你尽管说!”
“我想送奶奶一个礼物,可我买不起,只能自己做。听说你跟中山龙大师很熟,你能教教我,怎样做出有他的风格的陶艺作品吗?”
“你想自己做?”戴伦笑,“没问题!我可以给你一些意见。”
于是,两人敲定见面时间,欣怡挂电话,回卧房。
“谁打来的电话?”纪存希有意无意地问。
“一个朋友。”她顿了顿,补了一句,“就是他送给我那个中山大师做的陶碗。”
“就是他?”纪存希眯起眼睛,想起她宝贝地将陶碗摆在房里,每天都要看上好几回,心中莫名泛着醋味,“他那么大手笔,跟你交情一定不错吧?”
“还好啦。其实不算很熟,来,我们继续看书吧!”
纪存希发现自己心里有些疙瘩。
对被妻子视若珍宝的那个陶碗,以及那晚她接到那个男人电话时欣喜的表情。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在乎,欣怡当然有交异性朋友的自由,她的朋友对她好,要送她那么昂贵的艺术珍品,也不关他的事。
他只是……有点儿替她担心而已。她的男人运那么差,总是被甩被利用,他不希望她再次上当受骗。
只是这样而已。他告诉自己,却不由得开始注意妻子的行踪。自从上回那通电话后,她便经常出门,有时候甚至比他还晚回来,问她,她只说是跟朋友相聚。
她在跟男人幽会吗?纪存希不自觉地火大。就算他们的婚姻只是一纸九个月的协议,她也应该尊重自己纪太太的身份,这样老是出门鬼混是什么意思?
然后,是更令他火大的事,Anson偶然在街头瞥见欣怡跟一个男人在一起,那男人还扶着她,两人动作亲密。
他当场没发作,还要Anson别多管闲事,却暗暗放在心里。某天晚上,欣怡接到一通电话要出门,他忍不住偷偷开车尾随。
她坐出租车,来到一栋豪宅前,进去后将近一个小时,才跟一个相貌英俊的男子相携走出来。
他阴沉地瞪着两人脸上灿烂的笑容,手指扣紧方向盘。
“谢谢你,Dylan!”欣怡挥挥手,“晚安,拜拜!”她再次坐上出租车。
纪存希跟上去,在一个红灯前,他挡下了出租车,敲车窗,“陈欣怡,你给我出来!”
她吓了一跳,好半天才降下车窗,“存希?”
“出来!”他厉声命令。
见他脸色不善,她连忙付钱下车,抱着一个大纸盒,坐上他的车,“存希,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到我,让你很惊讶吗?”纪存希冷笑,发动引擎,“你刚刚去哪里了?”
“我……”她一愣,不觉瞥了一眼怀里的纸盒,“去一个朋友那儿了……”
“是一个男人,对吧?”他打断她。
她怔住。
“陈欣怡,你还要不要脸?你是我纪存希的老婆,竟然三番四次跑去跟男人幽会!”
“我去幽会?”
“你别想辩解,我都亲眼看到了!”他严厉地瞪她,“没错,我们不是因爱结婚的,几个月后也会离婚,但你连这几个月都不能忍吗?就非要这么急着爬上男人的床?”
她惊骇得倒抽一口凉气,“我没有!”他怎能这样羞辱她!
“孤男寡女在一个屋檐下一个小时,你别告诉我你们只是纯喝茶聊天。”他冷哼。
“我们真的只是聊天……”
“够了!别再对我说谎,我不想听!”纪存希根本不想听欣怡解释,踩下油门,飙起车来。
她连忙抓紧门把手,“存希,你开慢一点儿!你忘了吗?奶奶说你开车时速不能超过六十公里。”
“去他的六十公里!”纪存希气冲冲地反驳,却还是缓下车速,不是因为顾念奶奶设下的规矩,而是忽然想到她有身孕,经不起剧烈摇晃。
他沉着脸开车,回到纪家后,随手把车钥匙丢给佣人,便拉着欣怡进门。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珍珠在客厅看电视,见状,吓得追问。
“你自己问她!”纪存希脸色铁青,“看看你坚持要娶回来的孙媳妇做了什么好事!”
“你做了什么?”珍珠转向欣怡。
“我……我没有啊。”欣怡脸色煞白,“是他误会了。”
“我亲眼看见的!”纪存希咆哮,“你还不肯承认?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连Anson也看到你跟别的男人鬼混!”
“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珍珠惊愕。
“不是的,奶奶,是……是……”欣怡慌得已经结巴了,“是Dylan……”
“Dylan?你是说专门帮我收购艺术品的Dylan吗?”珍珠皱眉,“你跟他搞婚外情?”
“我不是……我只是去拿这个。”欣怡百口莫辩,只好将捧在怀中的纸盒递出去,“奶奶,你看了就知道了。”
珍珠狐疑地接过,打开层层包裹的纸盒,是一只弧线宛如窈窕女体的花瓶,“这是……”
“一定是那个男人送给她的!”看到花瓶,纪存希更恼了,“他之前还送给她陶碗,现在又是花瓶。”
“不是送的,是我自己做的!”欣怡急切地声明。
“什么?”纪存希与奶奶同时愣住。
欣怡这才娓娓道出事情的原委,为了送奶奶一份礼物,她请Dylan教自己做出有中山龙风格的作品,这段日子两人常见面,都是为了做出一个好作品。
“原来这是你亲手为我做的!”得知孙媳妇的用心,珍珠好感动,反过来指责爱孙,“存希,你搞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人!奶奶是这么教你的吗?”
纪存希惘然,知道自己误会了妻子,很歉疚,却倔犟地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
欣怡也不奢望他的道歉,哀伤地凝视他半晌,“你真的觉得我是那种会背叛婚姻的女人吗?”就算这桩婚姻不是以爱情为基础,就算他不爱她,她也绝不会背叛他,“以后,请你别再这样误会我了。”
语毕,她幽幽地转身上楼。
“你应该向她道歉。”欣怡回房后,珍珠语重心长地劝孙子。
纪存希阴郁着脸,“我知道。”
“知道有什么用?要去做啊!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这阵子欣怡对你、对这个家的用心。她是认真想做好你的妻子。你以为每天中午送去你公司的饭是谁做的?以为谁那么贴心,知道你今天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你那条草莓被,她怕洗坏了,亲自用手洗。我那天经过书房,还看见她在擦安娜相片的相框,我想把那些相片拿开,欣怡又不让我那么做,她说安娜对你很重要。”
说到这儿,珍珠几乎气结,忍不住提高音量:“你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分吗?都娶了欣怡,还对安娜念念不忘!”
听奶奶提起女友,纪存希不觉咬牙,胸口五味杂陈,“我本来就爱着安娜,你明明知道的!”答应娶欣怡只是权宜之计。
“安娜安娜,自从你跟那个女人交往后,只有你一心一意地付出,她呢,到底为你做了什么?”珍珠不屑地撇嘴,“她只想着跳舞,也不跟你商量一声,就一个人跑到纽约去!她知道我们纪家几代都是单传,却还声明就算跟你结婚也绝对不会生小孩。我真不懂,你为什么还要一直挂念着那个自私的女人!”
“因为我爱她!”纪存希低吼。而爱情,是没有道理的。就算安娜自从去了纽约后,几乎音信全无,他还是爱她。
“随便你!我懒得跟你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谁才真正值得你珍惜!”珍珠怒得拂袖而去。
他应该珍惜的人,当然是安娜,纪存希负气地想。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安娜的相片,沉思到半夜。
他试着回忆自己与安娜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想安娜的笑容、安娜跳舞的身姿、安娜撒娇时的俏皮模样,但奇怪的是,那一幕幕画面中间,总是会闯进欣怡的身影。
她在船上,安慰他安娜一定会回到他身边;她送宵夜进仓库,替他吹头发;她藏在许愿盒里的,那一个个卑微又孤寂的愿望;她恳求他一定要多抽点儿时间陪伴宝宝;还有她方才那么忧伤地望着他,请他以后不要再误会她。
纪存希心弦一紧,也许,他是有点儿对不起她,也许,他应该向她道歉。
他悄悄回卧房,欣怡已经睡了,还是睡在沙发上,蜷缩成虾米状的娇躯意外地惹人心怜。
纪存希蹲下来,目光在她纤小的脸蛋上流连。
她真的长得不太漂亮,至少没有安娜出色。她很平凡,又没什么个性,做什么事都很沉默,也不懂得邀功,难怪人家会说她是“便利贴女孩”,没有存在感。
可不知为何,越是多跟她相处,她的存在便越强烈地吸引着他,让他无法不牵挂。
究竟为什么呢?纪存希不解。忽地,某样东西从她胸前落出来。他好奇地拿起来看,原来是一个亲手缝制的护身符,里头装着一枚圆圆的、像硬币的东西。他仔细看,发现那是一枚筹码。
他愣了愣,这枚筹码,该不会就是那天晚上他送给她作纪念的那一枚吧?她一直那么珍重地把它戴在身上吗?
纪存希胸口一热,心跳加速,他看着欣怡的睡颜,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动,忽然拦腰抱起她,轻轻将她放上床。
她没醒来,只是揉揉鼻子,像赶走什么讨厌的苍蝇似的挥挥手,然后翻个身,扯过棉被,将自己蜷成虾米状,继续酣眠。
他不禁好笑,拿起手机拍下她完全称不上文雅的睡相。见她还是甜甜地睡着,他忽地心弦一动,俯下身,唇缓缓地、一寸一寸地靠近她……
“你做什么?”她倏地睁开眼睛,迷蒙地望着他。
他僵住。
Part6 永远的天鹅
“我没做什么!”纪存希急忙站起来,手机丢进睡衣口袋里,不肯承认自己心血来潮竟想偷香——他干吗这么做?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无聊。
“我……怎么会在床上?”欣怡不疑有他,坐起身,有些茫然,半晌,总算清醒了,“是你抱我上来的吗?”她不敢相信。
她的语气,好像他做了一件什么天大的好事!纪存希脸颊火热,粗声辩解:“谁叫你睡相那么差,都快跌到地上了,我怕你摔着肚子里的宝宝。”
“是为了宝宝吗?”欣怡呢喃。也对,他怎么可能是心疼她呢?她自嘲。
“你怎么忽然醒来了?”他转移话题。
“我……呃,肚子好像有点儿饿。”她尴尬地摸摸微隆起的腹部。
“肚子饿?”他讶然,现在都半夜一点多了。
“不知道,就是想吃东西。”她苦笑,“可能是宝宝晚上没吃饱吧。”
他望着她,“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听说孕妇都会忽然想吃些奇奇怪怪的食物,不管是什么,他都会找来给她,就当是……对她道歉吧。
她想了想,“我想吃蛋,还有火腿。”
“火腿蛋?”纪存希失望。她的食欲也太平凡了吧。火腿蛋家里厨房就有了,根本不用他出门去找。
“嗯,我想夹在吐司里,还要加沙拉酱。”想着想着,肚子不禁咕噜噜叫起来,欣怡急忙翻身下床,“我去厨房!”
纪存希不自觉地也跟上去。两人来到黑漆漆的厨房,欣怡开灯,从冰箱里取出蛋跟火腿,又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吐司面包。
她转开瓦斯炉,在平底锅上淋上油,正要打蛋时,纪存希忽地出声:“我来吧!”
“咦?”她愣住,看丈夫走过来,抢过平底锅,“你会煎蛋吗?”
“不要小看我。”他板着脸,只不过是一颗蛋,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你从不下厨吧,为什么……”
“闭嘴!”他制止她,“总之你的消夜我来做就是了。”谁叫她不想些奇怪的东西吃,偏偏要吃这些?他只好亲自下厨聊表歉意。
但古人说“君子远庖厨”果然有几分道理,像他这种习惯在商场上杀伐征战的大男人,偏偏对厨房事务一窍不通,煎一颗蛋跟几片火腿,也能搞得鸡飞狗跳,油滴四溅。
最可怕的是,他还不肯认输,非坚持完成任务不可。
欣怡目瞪口呆地望着纪存希造成的灾难,好不容易等他挥汗如雨地夹好一份三明治,他身上的围裙已经满是油污,惨不忍睹。
“好了,你快吃吧!”他还扮出一张酷脸命令她,假装自己游刃有余。
她接过三明治,犹豫地看了会儿夹在里头焦掉的蛋以及更焦的火腿,呃,吃了应该不会中毒吧?
“快吃啊!”他催促。
她深呼吸,鼓起勇气咬了一大口,用力咀嚼,勉强咽下。见他眼中掩不住的期盼,她强迫自己绽出最开怀的笑容,“好吃!”
“真的?”他眼眸一亮。
“真的!”她又咬了一口,“没想到你第一次下厨就可以做成这样,好厉害!”
“那是当然,小Case!”他颇得意。
她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吃。他见她胃口不错,主动表示再多做一份。她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他又挥汗如雨地送来一份三明治。
“我吃不下了。”她小小声地抗议。
“吃不下?那我自己吃,免得浪费。”说着,他拿起来咬了一大口。
她又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他呛咳着吐出来,脸色大变,“好难吃!”
“不会啊,我觉得不错。”她虚弱地反驳。
“难吃死了!”他怒吼,严苛地瞪她一眼,“为什么刚刚不跟我说?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吃下去?”
“因为……真的很好吃啊。”她微笑。他亲手做给她的东西,就算难吃,她吃下去也只会感到满腔的甜蜜。
他瞪着她,见她笑颜如花,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心下感动,嘴上却不饶人,“你真是笨蛋!你们姜母岛怎么专门出产一些笨蛋啊?”
她笑容一敛,“你讨厌吗?”
讨厌?纪存希惘然。不,他不讨厌,一点儿也不。“我只觉得……好笑!你们真是一群乱七八糟的人,你爸爸、妈妈,还有你姐夫……天哪!那个乌柒柒究竟是哪儿来的蠢蛋啊?在工厂里布下一堆陷阱,结果自己却忙着跳进去!”他摇头,想起那日乌柒柒的惨状,忍不住爆笑。
他笑得爽朗,笑得愉悦,整张脸亮澄澄的,宛如阳光灿烂。
欣怡看呆了,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她从不知道他也能这样笑,像个淘气的大男孩。
好一会儿,纪存希才慢慢止住笑声,仿佛也觉得自己笑得太过火了,有些尴尬,“你们……真是一群怪人。”他下结论,凝望欣怡的眼神很深刻、很复杂,蕴着某种不知名的情感。
她被他看得心脏狂跳,不觉垂下头来。
“欣怡。”他忽地哑声唤她。
“嗯?”
“对不起。”
她讶异,蓦地抬起眼眸,“什么?”
他窘迫地咳了两声,别过头,“我不应该误会你,我……我向你道歉。”
他向她道歉,王子跟她说对不起,一向高傲的他竟然愿意向她低头!欣怡激动不已,胸口像化了一坛蜂蜜,甜甜暖暖的。
“你当然会接受吧?”他问话的口气根本容不得她反驳。
“嗯。”欣怡温柔地微笑。她当然会接受,事实上,她觉得自己正躺在幸福的云端,像棉花糖般的一团云,好软,好舒服。
“你怎么了?”纪存希眨眨眼睛,她的笑太甜,神情太美,让他刹那间竟有些眩晕。
“我……”她正欲回答,一声短促的短信息提示音蓦地响起。
纪存希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见短信是安娜传来的,神情一凛,他按键,阅读内容——
亲爱的,我要回台湾啰!
她的幸福来得突然,去得也仓促。
自从接到安娜的短信息后,纪存希整个人便心神不宁,两夫妻好不容易热络的关系,也再次冻结。
欣怡明白他的苦恼,并不怪他,反倒是珍珠看不过去,警告孙子不许忘了自己对婚姻的责任。
“我知道,你不用一直提醒我!”纪存希在奶奶的再三告诫下,几乎发飙。
欣怡见情况不妙,拉着丈夫回房,“你别跟奶奶吵,她不知道我们签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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