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像是被勾魂摄魄了一般,凌千辰一脸的错愕。
“臣妾怎么了吗?”她娇声问道,巧笑嫣然,狭长凤眼带着慵懒,是种别样的诱惑。天生倾国之姿的女人,若是她想,这美貌便是天下最锋利的刀剑也敌不过的武器。
如果换作别人,此时定然是沦陷了,可凌千辰还清醒着,很快就回过神来。笼在宽大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不悦。大概是因为见过真正的羽鸢,所以此时见了这“强颜欢笑”,自然能够抵御。
看着凌千辰神色复杂却又不说话,羽鸢莞尔:“陛下怎么了?莫非是臣妾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您……”
“你不用这样敷衍我,像以前就好。”他开口,冷冰冰的,似乎周遭的空气里都布满了霜花。
“陛下这么说可是让臣妾心神不宁了,从前是臣妾不懂规矩,凡事都依着性子来,多有怠慢和得罪,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臣妾吧。”
羽鸢还想再说几句,被凌千辰硬生生的打断“够了!我说过,是让你心甘情愿,不是这样行尸走肉!”
“哎呀,惹陛下不开心了,都是臣妾的错呢。”娇嗔着,羽鸢还是刚才的嘴脸,说着就又要屈身。
“夏侯羽鸢,你给我适可而止!”宫人们都很识趣,从羽鸢用挑逗的语气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纷纷退得远远的,生怕看道不该看的。此时凌千辰的呵斥就只有寝殿里唯一剩下的三人能听到了。
“是。都是臣妾笨手笨脚的服侍不周,请陛下息怒,不如就让如萱伺候您吧。”说这话,自己都觉得可笑,从他进来起到现在,她一直站在原地,何来服侍不周一说?
“你到底想要怎样?!”凌千辰终于怒不可遏了,这句话,是她当日在他面前歇斯底里的吼出来的,现在情景完全倒置了。
若是旁人见了残暴昏聩的凌千辰这般暴跳如雷,早就是肝胆俱裂、魂飞魄散了吧,但羽鸢还笑得出来。无视他的一切愤怒,将凌千辰刚才的话当做是耳旁风,羽鸢娇声笑了起来,说着一边伸手就要去勾上他健硕的脖颈:“那还是臣妾来吧。”她口中呵出的气带着丝丝馥郁的想气,是月季的芬芳。
啪的一声,凌千辰打掉羽鸢伸向他的手,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他赶忙心痛的握着玉手,轻抚白皙手背上被他打出来的红痕。
“陛下一边说不要,一边又拉着臣妾的手不放,让臣妾如何是好呢?”她崛起嘴,妩媚的看着凌千辰。
“你何必这样作践自己?”
“陛下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一边说着,羽鸢却在心中冷笑。
“说吧,你想求我什么?”
“太久没有回去看母亲了,很快就是臣妾的千秋节了,她一定很想念。再来,也好久没有到街上闲逛了,所以想请陛下恩准,回相府省亲。”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可以直说,不必这样。”
“这么说,陛下是答应了?”眼角连同唇角一道上扬,就像是百合花四散开来的花瓣一样,勾勒出的几道弧线在那精致的脸庞上格外美好。
“是。不过,我和你一起。”
着笑容瞬间就变作了谄媚的笑,“谢陛下恩典。”
凌千辰气绝,他终于忍无可忍了:“不要在用这种腔调跟我说话!”他按住羽鸢的双肩用力的摇晃:“夏侯羽鸢,你听清楚:你不是烟花女子,不要一副自甘堕落的样子!听到没有!”
羽鸢只觉得骨头都要被他摇得散架了,“你弄痛我了!”她打掉凌千辰的手,轻蔑道:“你们不是一直都争得你死我活吗,怎么现在到了眼前又说不要了?”
凌千辰无言以对,许久才挤出一句来:“原来你还知道痛!”说完甩了袖子便走。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他的背影,羽鸢大笑出声,她知道这怒气只是他在为自己掩饰,因为凌千辰明明是逃一般的离去了。
笑了很久,她才渐渐平复下来,刚才的魅惑、自甘堕落、狂傲、还有得意都一扫而空,剩下的自由落寞和坚毅。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萱,吩咐他们传膳吧,凌千辰走了,正好一个人吃饭,也落得清静。”
话音落下很久也没人应,她转身,才发现如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懂,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傻丫头你又怎么了?不会是我让你伺候凌千辰就生我的气吧?我就是气他一下,怎么会真的把你往火坑里推?”
“我知道,可是您又何必糟蹋自己?”如萱眼里已经噙着泪了。
“有个词叫做物极必反,当你想要的东西过分轻松的到手,就会变得一文不值了,况且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男人的自尊不允许他伸手,这样,至少短时间内他都不会逼我了。笨!”说着一记很轻的爆栗敲在如萱头上。
她兵行险招,赌得就是这一局。以身相许这样的傻事早就做过一次,换来了惨痛的教训,羽鸢是聪明人,这种让她足足后悔一辈子的覆辙,是绝对不会重蹈的,否则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您又在谋划什么?”
如萱眸子里闪过的清亮光芒让羽鸢心里咯噔一下,面色也为之一僵,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道:“没有。”
“就算您听不进我也要说,就像王爷最后说的,您总是最后才想到自己,背负这么多,难道还不够吗?您只有在梦里才能想起这句话。”
“我……”无数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想要碾成碎片、永远也不要再想起的灰色记忆也跟着涌上来,羽鸢痛苦的抱着头,蹲在地上啜泣着。
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梦,一个冗长的噩梦,哪天睁开眼来,原来自己还站在茂密的灌木丛前侧耳倾听悠扬的琴声,不曾踏足那条花径。不,但愿自己睁眼的时候,还在相府的闺房里,没有那道改变了他们所有人一生的命运的圣旨,她平静的嫁人、生子,度过一生,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这样,谁都不会痛苦了吧?
凌千辰果然是说到做到,第二天刚下了朝,他便马不停蹄的奔了凤至殿。
不用请在起来受妃嫔们的请安,羽鸢现在更加的懒惰,甚至有时要睡到晌午才起来。还在睡梦中的她被人推醒了,那力道很大,惹得她十分不悦,眼睛都没睁开,就道:“吵死了,除了天塌下来和凌千辰驾崩这两件事,都别来烦我!”
“皇后就这么盼着我死吗?”凌千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来干什么?”强烈的睡意在瞬间就被驱散,她猛的睁开眼,警惕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
“你不是要出宫吗,怎么到现在还在睡?”
出宫?刚睡醒,羽鸢脑子还不大清醒,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昨日说要回相府省亲的事。“今天?”
“恩。”似乎凌千辰已经从昨天的窘迫之中恢复如常了。
“怎么这么急?都不跟我商量一下?还没列出礼单呢。”
“不必了,内务府都帮你把礼物备好了,现在估计已经送到相府了。”
“什么?!”羽鸢摸不着头脑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起来换衣服吧,”他指了指身后陌生宫婢手中捧着的盘子,“我亲自挑的,应该很合适。以后不要穿那些不三不四的衣服。”原来他还在介怀昨天的事,羽鸢在心中嘲笑。
今天他很自觉,说完就到宝屏那边去等羽鸢了,没有越界一步。
命犯桃花
凌千辰挑的并不是华美绝伦的宫装,只是宫外平常百姓的衣服。待到羽鸢换好衣服、带着满腹的狐疑从宝屏后出来,才发现凌千辰没有穿龙袍。
“微服出巡,陛下真是雅兴。”
“这金銮殿,到底还是没有宫外自在逍遥。”
“只怕出去了,陛下更是寝食难安。”
“恩?”
“呵,骂声阵阵,要是您还能高枕无忧,就连上古的昏君都要自愧不如呢。”羽鸢笑,闪烁着危险光芒的毒牙渗出的晶莹毒液,流淌下来,唇红齿白。
他没有接话,牵了羽鸢的手,登上凤至殿前的马车。没有任何象征身份的纹样,不过是民间的式样,稍微精致一些罢了。
……
从相府出来,羽鸢便一直闷闷不乐的,凌千辰与她并肩走着,没有多余的话语,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他插不上话,但是心里明白,羽鸢是因为刚才的事难过。
虽然穿着普通的衣饰,但相府门前的人怎么会认不出羽鸢,立刻就跑进去通传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认出凌千辰来,以为只是随侍的人。毕竟,从一员猛将成为君临天下的霸主只不过是一年不到的事,真正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士兵和文武百官,邶国上下也找不出什么人来了。
“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才走进前院,迎出来的一家老小就向着羽鸢行礼。
“大家何必多礼?我都有些不自在了。”她微笑着说道。其实凌千辰说得很对,金銮殿会让人不自在。出了宫回到自小生长的地方,眉宇间的戾气都退去了,只剩下恬淡。
然而,人群之中传来的一个声音却让她的心瞬间凉了下去。“皇后娘娘是在荣华富贵的日子过惯了,现在回到这简陋的小相府,自然不自在了。”羽鸢听了,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母亲身后的二哥。、
从小到大,二哥待她是最亲最好的,陪她一起读书习武,也陪她一起调皮捣蛋。可现在,他的神情是这么的陌生!羽鸢心中后怕,视线扫过面前的一众人,才发现原来他们都用这种神情看着她:冷漠、鄙夷、嘲讽!只是刚才大家都低着头,没有看见而已。
想起凌千辰还在身后,羽鸢立刻紧张起来:“哥,你是身体不舒服吗?”一边说着,一边使劲瞪眼。
“徵远,你少说几句。”母亲发话了。
“母亲,你护着她,我可不会!你知道现在外面是怎么说我们夏侯家的吗?哼!亏你还有脸回来!你以为区区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就能收买人心?我告诉你,夏侯徵远从今天起就不会认你这个妹妹!”
“闭嘴!”羽鸢咬紧牙关怒道。
“呵,皇后娘娘权势滔天好威风啊,有本事你就……”
奇“对皇后不敬,可是诛九族的重罪。”一旁的凌千辰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气势凌烈的说道。
书羽鸢心里暗叫不好,赶忙走到凌千辰前面伸出双手拦着他,又对着旁边的下人吩咐:“二少爷身体不适,扶他下去休息。”
大概所有人都看出了这个一直不说话的男人身份绝不是侍从这么简单,都微微收敛了神色,惟独正在气头上的夏侯徵远忽略了,他不屑的大笑:“从前我们家岌岌可危,你嫁进宫去做皇后我还为你惋惜。可如今你却为了这皇后之位背弃整个天下,我看不起你!”
“放肆!”凌千辰打掉羽鸢拦着的手,却被羽鸢更大力的向旁边推了一下,用上了内力,下手便有些重,他拧眉。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送二少爷回访房!”冲着呆若木鸡的吓人吼了一通,她又转过来看着凌千辰:“我们家的事捏要染指吗?诛九族是么?你就连着我一道杀了吧!”
“我……”
“还是要臣妾行三叩九拜,陈情上表来求?”
“罢了,你许久没回来的,有许多话要说吧,我在外面的等你。”说完便走了,森冷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的人,没有再说什么。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凌千辰,跪了一地似乎也有些晚了……
从昨晚之后,凌千辰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羽鸢的尖酸刻薄、伶牙俐齿他只是默默听着,也不回嘴,对她千依百顺。
大概真的被那样的羽鸢吓到了,所以他决定不再逼迫她,等着时间将一切冲淡。可流光总易把人抛,又哪里能冲淡心底最深的伤呢?
……
一路走来,周围擦肩而过抑或是同向前行的路人所说的话就这么飘进耳力,“昏君”、“黑幕”、“吃不起饭”、“米贵”、“官逼民反”等等,他一概充耳不闻,只想着怎么才能让羽鸢心里好受些。
就在这个时候,迎面跑来一个半大的孩子,还没有羽鸢的腰身高。跑得太急,来不及刹车,就撞在了羽鸢伤口上,疼得她低呼出声。
“鸢儿,没事吧?”他赶忙弯下来扶起瘫软的羽鸢。
她紧紧咬着嘴唇,都有些泛白了,还是倔强的想要甩开凌千辰的手,“不用、你管!”……
“这位夫人你没事吧?”旁边一位大婶关切的问。
“不碍事。”她摆手,神情依旧是痛苦的。好痛,不止是伤口,还夹杂着另一种痛,从身体里传来。
“你还是赶紧检查下丢什么东西没吧,这家伙是这附近的惯偷。”那妇人的语气嫉恶如仇。“如今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这么大的孩子也要出来讨生活,没办法,奸佞当道又有蛇蝎妖后。”
听了她的话,羽鸢一边摸上腰间,一边苦笑,表情却忽然一滞:“不好,腰带上挂着的东西全没了!”
“玉佩么?回去让人送新的来便是。”
“荷包里装的是令牌。”羽鸢压低声音。
“赶紧去追!”凌千辰对着虚空说了一句,那妇人诧异的看着他,莫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这位公子都急得傻了?只是她不知道一直混在人群里的近卫已经领命追去了。
过了一会儿,羽鸢的脸色好些了,甩开凌千辰的手,自己起身走到了路边上。“在这里站一会而,等东西找回来再走吧。”她冷淡的说,不容置否的口气。
“恩。”
正盯着人来人往出神,回想着刚才那一张张让她痛心的脸,羽鸢叹气。还好母亲没有,还是从前那样爱护她,知道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只是一个劲的安慰她,这算是仅剩的一点温暖了吧,羽鸢心想。
“这位夫人,我见你骨骼清奇,定然不是平凡命,不如算一卦吧。”一个声音从旁边插了进来,她一看,是算命先生。
瞄了一眼那人身后的经幡,白布上写着铁口神算、天命所归云云,她嗤笑:“我不信命。”
“但凡像你这么说的人,听了我的话,都会收回的。”
“哦?真有这么神?那我就试试。”羽鸢一听便来了兴趣,向着那算命先生走去。
“请夫人写生辰八字,再赐个字吧。”他展开一张白纸,将一支笔递到羽鸢面前。
想了一会儿,羽鸢提笔写了一个“益”字推回到他面前。那人掐指一算,道:“桃花。”
“恩?”羽鸢没听清。
“桃花。”他放大声音,又说了一遍。
“我要走桃花运么?”越想越觉得荒谬,羽鸢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不是自夸很准么?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桃花运。”
“这是“命犯桃花”的桃花签。”
“什么意思?”凌千辰追问。
“很难得被抽中的一支签,夫人果然不是寻常人的命。你此生的命局之中,注定与几个男子纠缠不清。”
“住口。”、“你继续说。”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算命先生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打量羽鸢写的字,思索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益州地处偏远,悠远恬淡。夫人是渴望平淡,对么?”
对上羽鸢涌动着波澜的双眼,他高深莫测的笑了:“夫人不说话,便是了。可百般退让,却始终在风口浪尖。女子连嫁本是大忌,可夫人星宿的轨迹却越来越向着光明,虽然曾经黯淡过。这说明夫人命格无双,命中注定的“桃花煞”与大富大贵,都是避不过的。”
“够了。”羽鸢打断他。“你是谁?”她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三十出头的男子,穿着普普通用的布衣,平凡的嘴脸扎人堆里就找不出来了,一点算命先生的“仙风道骨”也没有。
“知天命者。”
“你!”羽鸢说着就要出手,她不相信这是一般人,她不相信他真能看得见她的命!凌千辰拉着了她,否则真的要当街闹起来不可。
“夫人这么激动,想必是我说得没错吧,既然这样,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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