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很痛,甚至昏倒后还在痛。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两天,他也不知道。元君耀猛的睁开眼来,被光亮刺得睁不开眼来,便半眯着。
“陛下您醒了?”映入眼帘的,是羽鸢的脸。不施粉黛的脸一样很美,但是却染上了一层憔悴,眼睛有些红肿,似乎,哭过?
“怎么了?”元君耀抬手,温柔的抚上她的脸。
“您没事就好。”她伸手拂去元君耀额角的汗珠,继续说道:“您在华云殿……晕倒了,御医诊不出是什么缘由,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所以臣妾自作主张,让左相、右相主持了早朝,又把您移到了最近的凤至殿。”
“昨晚、在华云殿……”元君耀思索着,却想不起,那段记忆似乎有些模糊了。“朕怎么了?”
“您、您……”羽鸢欲言又止,她挥手,一室的宫人都恭敬的退了出去。
“怎么了?你说吧。”元君耀按住羽鸢的手,像是在鼓励她。呵呵,你真的要听么?
“您失手,险些将兰更衣扼死。”
“什么!”与元君耀从榻上弹起来,一把抓住羽鸢的肩膀:“那孩子呢!”孩子,他关心的,只有孩子。
“御医赶到的时候,兰更衣已经昏死过去,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她,孩子、没有保住。”她叹气。
刻毒在心里滋生,亲口说出这个消息,那快意竟比她想像的还要强烈。失去重要的东西,这滋味,你终于体会到了。纵使在心里狂笑,但面上依旧是悲悯的,从昨晚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神色,差点入戏太深呢。
“啊……啊!”起初是压抑的,到了后来,已经无法抑制,太强烈的情感,只化作一阵像是呜咽的低嚎。
“陛下,请节哀。”她抚上元君耀的手,安抚着他。
“来人。”
“在。”
“把伺候兰更衣服药的所有人都到前殿,还有御医,一并传。”他唯一能想起的,就是那挥之不去的苦涩药味。
“陛下,这是?”
“昨晚一进华云殿,四处弥漫的都是药味。”
“更衣的安胎药,是每晚都会服的啊。”
“昨晚的事,朕一点也想不起来,就像被人下了药一样。”
……
兰瑛服的安胎药,每次都会留下小样由专人保管,三天才能倒掉,就是方便查验。
元君耀将所有可能牵涉其中的人都查了一遍,一无所获。御医也为他诊了好几次的脉,可是却没有任何中毒抑或是被下药的迹象。
“将他们拖下去,满门。”元君耀的脸上浮起嗜杀的表情,十分的骇人。
“陛下饶命啊,臣真的是冤枉的!”
“慢!”羽鸢伸手阻止了冷凝枫,又转身拉起元君耀的手:“陛下,请听臣妾一言。此事查不出头绪,不能仅仅因为心中仇恨和痛苦,就牵连无辜啊!毕竟,孩子才去,宫中不宜再添血光啊!”
“如果不是这件事,他便是朕的长子!”
“您的心情,臣妾能明白,当初……”她垂睫。当初,就是这样的痛苦,不,是数倍于此,**的、精神的,一拥而上,使劲的拉扯着她!
“退下。”看到她,元君耀果然不忍了,挥了挥手,走上前来的侍卫尽数退下。
……
“陛下,请用膳。”
“滚出去!”元君耀大喝,传膳的几个宫婢都吓得面如土色,捧着托盘齐刷刷跪了一地。
“放在桌上,出去。”内监挥挥手。
“你也给朕滚出去!”
“是、是。”
他的意思,没有人敢忤逆。
“陛下用膳了么?”看着几个宫婢鱼贯而出,羽鸢问道。“回娘娘的话,您一走,陛下就一言不发的,现在他把奴才们都赶出来了,所以……”
“行了,退下吧,本宫亲自去劝。”
“是。”
们吱呀一声响了,埋首的元君耀极其不耐烦的吐出一句:“滚!”
“臣妾才从华云殿回来,兰更衣没有大碍,只是到现在还昏睡不醒,御医说是惊吓过度。”
“鸢儿,我……”此时的元君耀,就像是个迷途的孩子,眼中的乖戾、狂怒早就一扫而空。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已经两度沾上了他骨肉的鲜血!
“陛下,您不要自责了,世间万事,总有说不清的。或许,只是天意如此。”
“天意,呵呵!朕若做错了,为什么要用朕的骨肉来偿还?鸢儿,朕究竟做错了什么?”他抓住羽鸢的肩膀用力的摇着,珠钗交击,叮咚作响。
“陛下没有错。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陛下只需要做好眼前的事,便可。”
“鸢儿,”他揽她入怀,“你,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兰更衣还没有醒来,陛下先拟旨恢复位分,以示安抚吧。”
“恩。”他放手,提笔便要写。
“且慢,臣妾有一事相求。”
“都说了,不要自称臣妾。”
“这是臣妾以皇后的身份向您请求,册兰更衣为贵妃吧,御医说,她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
……
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但有一点,无论想要什么,你都要,付出代价!
得失
脚步声,响了又消失了,光亮和阴影交错着,混沌。不过周围 好温暖啊,惬意无比。
“娘娘醒了。”好陌生的声音。
“恩,退下吧。”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有人走过来,细碎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听起来很是悦耳。
她猛地睁开眼来,带着凌厉的锋芒:“你怎么在这里?”说着,一手抚向小腹,平坦的,竟然是平坦的!兰瑛的眼睁得更加的大,不可置信的瞪着榻前的人:“孩子,我的孩子呢?夏侯羽鸢,是不是你!”
羽鸢的脸在她看来,有些不真实,拼命的回想着,忽然,元君耀暴戾的脸在脑海中浮现,兰瑛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紧紧攥着锦被的一角,到现在,仍是心有余悸。
看着兰瑛惊惶的样子,羽鸢在心中狂笑,但脸上依旧是悲悯的,她沉声道:“陛下一时失手,所以……这是你的不幸,是陛下的不幸,亦是本宫的不幸……”
“不对!”兰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身体虚乏的她,根本使不出劲来,用力的攥着被子,“陛下不是失手!他将我认作了摄政王,他、他是被妖法蛊惑了心智!”兰瑛声嘶力竭,寝殿外传来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
“进来。”羽鸢转头看向殿门,眼里闪过冷漠的杀意。
“娘娘饶命啊!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听见……啊!”求饶的话语还没说完,便觉得心口一凉,低头去看,一支朱钗正插在心口,长柄已经完全没入,只留了银片攒的数朵月桂花在外。
““摄政王”三个字,是陛下最大的忌讳,“妖法”亦是宫中的忌讳,瑛姐姐还是少说为妙。至于这件事,”羽鸢低头把玩无名指上的一枚宝玉戒指,道:“这件事陛下亲自查了两天,仍然是毫无头绪,他也很自责,所以,请不要再多提了。”
“夏侯羽鸢,是不是你!”兰瑛一脸怨毒的看着羽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不是。”羽鸢看着兰瑛的眼睛,毫不避讳。
对视良久,兰瑛终于低下头,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陛下已经册瑛姐姐为贵妃了。我让内务府挑个伶俐的宫婢来,没想到还是这般笨手苯脚的。”看着伏在地上动也不动的那个宫婢,羽鸢道:“得劳烦姐姐亲自挑选了,待会儿我差人去知会内务府一声。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妙水黄泉路上,一人孤寂呢。”说着,径直走出了寝殿。妙水正是那晚伺候兰瑛的宫婢。
羽鸢小心的避开了门边的尸体,因为这素白的衣裙,若是沾染了血迹,便洗不掉了……
“娘娘……”托起羽鸢的手走了许久,一直没有说话的如萱瞥了羽鸢一眼,神色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凝重了,她才开口。
“怎么了?”
“贵妃娘娘的事,陛下怎么会……”
“那支月桂的钗我很喜欢,让内务府再打支一样的来吧。”
“是。”羽鸢不想答,她也就不再问了。那天娘娘去了淑妃殿里、那天,陛下从流萤殿去而复返,娘娘也似乎预见了一般……
但其中真正的奥秘,却只有羽鸢一人才知。
放在凤至殿的龙袍,沾染了佛手柑的气息,这是羽鸢一直用的香,清冽的香气,让人觉得安宁。
在华云殿,又沾上了另一味香,这是羽鸢送的。不过已经胡灵湘已经点了一个月了,所以元君耀也不会觉得不妥。
最后到了华云殿,沉浸在一室弥漫的药味之中,再沾上最后一味,不过这一味,是药。
明明都是安神静气的香料与药,混在了一起,却能化作一种神奇的东西,能让人产生强烈的幻觉。时间与空间都被扭曲,只剩下直击内心深处的、强烈感受。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觉察,便是神不知、鬼不觉。
……
“皇后娘娘万安。”
“免礼。最近的不幸,本宫很是伤感,陛下英明显得,无奈子嗣稀薄,各位妹妹,为陛下开枝散叶,是你们的责任,懂么?”羽鸢单手撑在凤座的扶手上,叹息着,幽幽说道。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贵妃身子不大好,恐怕还要修养一段时间,你们,就不要去叨扰了。”
“是。”
“那就散了吧。”
“恭送皇后娘娘。”羽鸢起身的时候,顺便扫过下面,垂首的众人之中,有一抹绯色的身影格外突兀。对上淑妃的眼,里面,是无尽的笑意。
兰瑛失去的孩子,得到了期望已久的贵妃之位。但羽鸢深深的明白,她绝不满足,也绝不甘心,但想要得到太多的同时,也会失去更多的吧。
自己呢?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扪心自问,自己得到了复仇的快意,当带着满心的怨毒说出那句话时,她是快意的。可为什么,心却有些空,是什么,不见了?
刺探
这几天,元君耀的心情一直很不好,无论是朝臣、还是后宫,都感觉到了。
天色开始暗淡的时候,皇后的凤撵到了勤政殿。
“皇后娘娘万安。”
“免礼,陛下用晚膳了吗?”
“还没呢。陛下一直没叫传膳,所以奴才也……”
“知道了,进去通传吧。”
“是。”
羽鸢走进书房,便嗅到了一阵浓郁的书的气息,是上好的纸盒墨交织在一起的气息,沁人心脾。上一次来,似乎已经很久了。
“时候差不多了,该用晚膳了。”
“恩。”元君耀随意的应了一声,正伏案写着什么,周围是一堆书。似乎他有心事的时候,就会将自己埋在政务之中。
羽鸢走到案前,道:“有些乱了,臣妾帮您理一下吧。”也不等元君耀首肯,纤细的手已经按上书案上乱成一团的书籍、文稿。
元君耀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继续写着自己的东西。羽鸢瞥了一眼,是关于江河水利的,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东西。也是呢,那般隐秘的东西,怎么可能当着她的面?
先将混在意思的书籍和文稿分开,各自拜访成一叠,凌乱的书案又露出了红木的案面。眼看着砚台里的墨汁快要干涸了,羽鸢莲步轻移,到了元君耀右手边,轻手轻脚的开始帮他磨墨,始终不发一言,小心翼翼。
元君耀始终没有要抬头的意思,羽鸢无声的笑,正合她意。一边慢慢磨墨,一边不动声色的四处打量。这里是元君耀处理政务的地方,也是他呆的最多的房间之一,要想办法递道北疆给凌千辰的军中探子的名单,有很大的可能就在这里。
这份名单格外的重要。这三十万大军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元君耀的探子,所以一定要找出那份名单,这样才能悄无声息的兵临城下。
十年不堪回首的经历,造就了元君耀多疑的性格,这一点,羽鸢自己也能觉察出来。哪怕是在自己面前,他会卸下冰冷的面具,但还是不会卸下重重的防备。
磨好墨,羽鸢又退回刚刚站的位置,开始将那些书籍、文稿归类。她在尽量的拖延时间,用手中的事作为演示,打量着周围,想要找寻看起来像是能够开启暗格的按钮。在哪里,究竟会在哪里?
元君耀停笔,按住了羽鸢的手。吓得她心中一紧,心狂跳。“这些事,让她们来做就可以了,何必自己动手?”将手足无措的羽鸢拉进怀里。
“反正闲着也是没事,呵呵。”她心虚的笑了,幸好元君耀看不见她的脸。
“晚膳用过了吗?”他在羽鸢耳边低喃。
“还没,等陛下写好了,一道用吧。”
“你怎么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元君耀皱眉,却是柔情似水。
羽鸢吃吃的笑了,“陛下说这话,您自己不也是吗?”
他叹气,“有你在,朕还真有些不思朝政了呢。美人在侧,君王之福。”
“臣妾只想前朝红袖添香的佳话,可不想做祸国殃民的祸水呢。您先写吧,我去吧这些放回架子上。”指了指案上的书,羽鸢笑着转身,顺带着将手从元君耀掌下抽了出来。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心还在狂跳。对上他的眼睛时,就觉得手足无措,自己终是做贼心虚了吗?
走到书立后面,羽鸢才终于恢复了平静。自己早就不能回头了,不是吗?
那东西,看样子不再这里呢。
某人的废话:
这不是占位置,这不是占位置!这很重要!
今天因为有事外出了,所以少更一章,所以明天补上,并且加更作为赔罪(误)……
还有就是最近手机的同步有点抽,有时候进入简介页面以后,最新章节那里显示的是昨天的章节,但是从那里点进去以后,就会发现新的章节已经出现了,只要点下一章就可以进入。。。很多亲每天点进来,会以为还没有更,就退出去了,其实是浪费流量的的说。。。现在每天都是三点传文,审核给力的话,大概四点手机就会同步出来了~
手脚
半个月的时间又在不知不觉之间溜过了,羽鸢想要找寻的那份名单,一筹莫展。
窗棂上的猎鹰安静的站着,没有一丝的躁动。羽鸢在羊皮纸上写下八个蝇头般大小的字,左手提笔,歪歪斜斜的字,没有谁认得出那是她的字迹。
将纸卷起来,塞进猎鹰脚上的小桶里。羽鸢抬手轻拍它的头,那鹰低低的叫了一声,纵身展翅,很快就消失在了天边,只剩下一钩弦月。
“一个多月了啊,我竟然什么也没干,是不是,太没用了?”今夜云厚星稀,不似北疆那样湛蓝的天幕,到了夜晚,便是群星闪耀。凌千辰,你那边,怎么样呢?
“娘娘。呀,您怎么站在窗前,当心夜风袭人。”如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遥想,羽鸢别过头。
“我没事,怎么了?”
“时候不早了,该就寝了。”
“恩。”
今天了久病初愈的兰瑛,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作呕的虚伪,不盈一握、迎风拂柳。
坐在铜镜前,羽鸢有些小小的沮丧,倒不是因为“活蹦乱跳”的兰瑛,而是因为想要找到的东西,一筹莫展。剩下的几个地方,便是元君耀的寝殿、抑或是随身携着,但是她没有机会去碰触。因为元君耀从不招幸妃嫔到他的寝殿。
叹气。
如萱将一支揢丝的扇形簪子取下,羽鸢把玩了一阵,顺手要将它放进妆奁中,眼角忽然闪过一抹厉色。将簪子扔到一旁,她一把抓过妆奁前的一个小盒。
“娘娘,怎么了?”
“你动过?”这盒子的位置不对!
下午她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这只盒子,之后又放回了远处。盒子的长边,分明是与妆奁的短边对齐的,现在却往里挪了些。虽然只是一点,羽鸢也能觉察出来,因为她所有的东西,都是必须是边角相对的!
“啊!我没有……”瞥了一眼那只盒子,如萱很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那是羽鸢心里绝对不能碰触的地方,所以她是断然不会的。
“是么,大概是我多心了吧。”羽鸢随即收敛了眼里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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