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没规矩的东西,你也给我去抄女则。”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贫。”
虽然羽鸢笑了,如萱心也跟着笑,可是总觉得这不对劲。老爷过世,娘娘明明就很伤心,不吃不喝,也不搭理人,只是不断的流泪,为什么陛下来了一趟之后,娘娘就换了个人似地?
……
入夜,寒气上涌。
半夜里,羽鸢迷迷糊糊的,接着渐渐就醒了,并不是因为冷。而是她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脸山轻轻摩挲,起初还以为是做梦,昏昏沉沉的,后来耳边又响起低喃,这声音好熟悉,是煊!这样真实的感觉,分明就不是做梦!她越发的清醒,眼皮很重,但还是硬撑着想要睁开来。“煊?”她呢喃。
可是睁开眼来,却什么也没有,她失望了。但就在这时,帷幔后面有什么响动,她翻身下chuang,连袍子都没有披,只穿了贴身的小衣就掀开了帷幔。尽管动作很快,但还是仅仅看到了一瞬就在窗边消失的身影,一闪而逝。她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煊!
从北疆回来,她就再也没见过他。虽然知道煊住在东北角的清凉殿,但她明白,那里定然有元君耀的眼线,自己不该,也不能去看他。
刻骨相思被恨意冲淡,直到刚刚,她才想起,自己已经违背了答应他的事。你是来提醒我的吗?羽鸢站在窗前怔怔的出神,过了不知道多久,渐渐觉得脚下冰冷,才想起自己光脚踩在石板上。Luo露在外的皮肤在寒夜里,也不知不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冷!羽鸢双手环抱着肩,又站了一小会儿,转身回到了chuang上,却发下枕边有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来,是一支钗子和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她先拿起了那张纸,展开来:“一别数日,相思入骨,情难自抑。曾言:不负如来不负卿,煊不曾忘记。”果然是他!看到这里,羽鸢微微的有些脸红,停了一会儿,才接着往下看:“左相早逝,煊虽不得见,却能想像你心中之悲痛。死者已逝,生者之痛势必让在天之灵更加不安,望节哀顺变。”羽鸢已经忍不住热泪盈眶了,最后几个字看完,便忍不住泪流满面了:“珍重,煊定不忘当初所言。”
将信又看了一遍,虽然心中不忍,羽鸢还是狠下心来将信折好,放入茶盏中,片刻后取出,墨迹已经尽数化去,再也看不见当初所写。凤至殿中没有烛火,只好用了这个办法。
回到chuang前,羽鸢拿起盒子里的簪子,是一只纯银的步摇,在宫里金步摇有不少,银的却很少见。大概是想到这段时间自己服丧,不会用华丽绚烂的饰物,只会用相对朴实的银器、玉器,所以才搜罗了送来的吧,心里一阵暖意。
这支步摇的顶端是银片攒成的木兰花,纹理细致,一丝不苟,花蕊处还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蜜蜂。在花朵的背后,垂下五颗银珠,珠子下面又各缀了三股银丝铰成的流苏,构造精巧,非能工巧匠,做不到。
将簪子紧紧的握在手中,有些硌手。煊,我失言了,你可会怪我?可是,我迈出了一步,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给读者的话:
12号的四更齐了哈,明天加更哦~~
分布
三天后,已经是月中了。
今天的凤至殿,比往日热闹些。
进来请安的嫔妃们,一来就看到了大殿正中堆叠在一起布匹。各种色泽交织在一起,光彩夺目,整整齐齐的放在红漆木描金边的四方小台上。
宫外的布行里,也只拿得出几匹这样华美的,已经算是镇店之宝了。可是凤至殿里,却堆积如山,足见宫廷生活的奢靡。
大家纷纷围着那堆布匹,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谈论着哪匹好看,谁谁穿了更美什么的。
不多时,只听珠帘响动,大家渐渐的退开来,站到平时请安的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羽鸢已经免了瑛夫人每日的请安,现在新年将至,她可不想徒增变数。瞥了一眼那个空缺的位置,羽鸢再心里冷笑,快了。
薇嫔这几天还算懂事,乖乖的抄好了五十遍女则,昨晚送来了。真是赶巧呢。
“皇后娘娘万安。”羽鸢在凤座上坐下的时候,恭敬的请安声响起,恰到好处。
“免礼。”她顿了顿,等到大家都起身,接着道:“转眼已经是月中了,时间过得真快呢,马上就要到年关了。除夕夜宴隆重,各位姐妹也要好好装扮一番啊,正所谓新年新气象,内务府今早已经送来了裁制新衣的布匹。”
听到这里,下面已经蠢蠢yu动了,的确,除夕夜宴将会是元君耀登基以来最隆重的宴会。连日繁忙的政务让这些被元君耀冷落的妃嫔们有了稍许的自我安慰,也无不盘算着在宫宴上惊艳的盛放,给元君耀留下深刻的影响,在新的一年里占得先机。
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夺目绚烂的新衣自然是不可少的,如果可能的话,人人都想裁制一件天人的羽衣出来。
见皇后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下了,下面的议论声渐渐的小下去,只等着羽鸢再度开口。“这里的布匹很多,都是新到的贡品,为了除夕宫宴,江南织造也是卯足了劲呢。大家喜欢什么就知会一声,流云、千鹤。”羽鸢唤道,两个宫婢从她身后走下,来到了前列,向妃嫔们行礼。
“本宫还有些事,就先去后殿了。”说着便拉着如萱的手,从凤座上起身。
“恭送皇后娘娘。”
羽鸢一走,前殿立刻热闹了起来,克制已久的议论开始了。
每个人的目光都在那堆绮丽的布料上扫过了好几遍,除了皇后才能享用的朱红,其余的料子,都可以选择,一时间还有些无从下手。
湘妃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兰碧。这是她入宫一来第一次参加盛大的宴会,心中自然有些忐忑。
皇后说的不错,她的眼里,隐隐的透出逐鹿后宫的野心。胡灵湘似有似无的笑了,不再看兰碧,而是转头看了看为薇嫔,心想着你不是挺得意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过世上终究是一物降一物,一碰到羽鸢,还不是服服帖帖的。见她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匹布料上,湘妃已经有了主意。
其实羽鸢一点事情都没有,要自己亲自挑选的各物簿册,内务府还没送来。她之所以离开,就是想要避开当面分配布匹。这样,就能避开一些冲突,更能伺机而动,激化一些矛盾,至少到现在,一切尽在掌握。
站在帘子后面看了一会儿,羽鸢便回了后殿。
“待会儿流云、千鹤回来后,让她们把各宫妃嫔挑的布料都写下,按位分高低整理好了呈上来。”
“是。”
……
寝殿里,燃着炭火,暖意阵阵。不过羽鸢还是很小心,炭盆远处都放了银器,不时的瞄几眼,看看有没有变黑的迹象。
此时她正靠在椅背上,浏览着手中的一页纸。为了避免和位分高的妃子起冲突,所以每个人都挑了好几匹不同的布。
从来没有觉得小小的几匹布,也能让人如此伤神。既要按照每个人的喜好,又要顾及位分的区别,羽鸢摇头,这些规矩真令人作呕。
忙了将近三刻,才终于有了眉目,那张纸已经被她涂涂写写的,面目全非了。仔细的辨认着刚才写的字,又重新抄了一遍,终于大功告成。
离开凤至殿后,兰碧便去了华云殿,看样子是要在那边用午膳。现在时机正好,羽鸢休整了一番,带着如萱往华云殿走去。后面跟着流云千鹤,各自抱了一匹布。
离间
见来人是皇后,通传的内监跑得格外的快,羽鸢才站定不多时,他已经跑出来恭迎羽鸢进殿了。走进去,兰碧果然在,两人在殿外一处小亭里下棋。这九角的亭子用几层纱幔围了起来,中间熏着炭火,一点也不觉得冷。上好的纱幔,虽是几层叠在一起,还是能看清外的草木。既能在寒冬里于室外长坐,又不比畏惧寒冷,这个法子当真精妙啊。
“皇后娘娘万安。”
“免礼,碧贵嫔也在,好巧。”看着桌上的棋盘,羽鸢接着道:“你们姐妹真是有雅兴啊。”
“哪里,说道雅,恐怕无人能及皇后娘娘吧,听闻您的琴艺无双,如果真的要算起来的话,恐怕只有四王爷能够媲美了呢。”
听到“四王爷”三个字,羽鸢信了果然咯噔一下,虽然很好了克制着自己,没有露出不应有的神态,但兰瑛知道,她心里定然是波澜壮阔,接着道:“其实我一直像卡皇后娘娘与四王爷一较高下呢,只可惜,听说你们是知音。”她故作惋惜的说道,带着毒液的尖牙,狠狠的一口咬在羽鸢心上。
羽鸢十指交叉,又缓缓的松开,笑着道:“呵呵,本宫已经许久未弹琴了,怕是生疏了呢。哎呀,差点忘了正事呢,今早我特地差宫人到华云殿来一趟,姐姐说还是要素雅一点的料子,不过我觉得既然是喜庆的宫宴,还是不要太朴实的好,所以除了这淡云流蓝的缎子,我又自作主张的帮姐姐选了一匹玫瑰色的料子。正好几日没见到姐姐了,所以就过来送布料,顺道看看。”说完有意无意的看向一旁的兰碧,果然,她的神色不大好。
起初见流云千鹤各自抱了一匹缎子,其中正由自己挑中的那个玫瑰色,心中大喜,还以为是羽鸢知道自己在华云殿,一并送来,没想到竟是这样。
“有劳妹妹了呢。”
“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继续吧,我就在旁边看着,观棋不语真君子。”说完羽鸢真的就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下面的石凳垫着羊皮,一点也不觉得冷。
没想到余元会留在这里,兰瑛也不好下逐客令,只好重兰碧一笑,道:“既然皇后娘娘要观棋,我可就不会认输了啊。”说着又从盒子里拿出一粒黑子,按在了棋盘上。
现在盘中是兰碧的白子占了先,然而料子的事,再加上羽鸢就在旁边坐着,到底是历练太少,不能想兰瑛那样气定神闲。心神不宁的她,很快就露出了颓势,黑子不一会儿就反扑过来,占据了大半,又有几粒白子被拿出了棋盘。
小半个时辰后,白子便被逼得无路可走,只得乖乖认输。
“看来瑛姐姐技高一筹呢。”羽鸢掩嘴轻笑,又是一记不重不轻的敲在兰碧心上。“时辰不早了,也该用午膳了吧,那我就告辞了。”语毕,依旧是巧笑嫣然,羽鸢起身离开了亭子,留下各怀心思的两人。
“你们都退下吧。”兰瑛挥退了所有周遭伺候的宫人。
“是。”
拉起兰碧的手,果然,她心中不悦。
“你呀你呀,轻易的就被套进去了。”
“恩?”兰碧不解。
“那匹玫瑰色的料子是你相中的吧?”
“没有。”
“都写在脸上了,还没有。”
“……”
“她知道你在华云殿,所以故意过来,当着你的面吧料子送给我,就是想挑拨我们。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
“我……”
“好了好了,你喜欢的东西,姐姐就不跟你抢了。”
“真的?”
“当然,难不成我还会害你?你想要的东西,我自然是能让就让,睡觉我是你姐姐呢。记住,不要随便听别人的谗言,跟着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拉过兰碧的手,她笑着说道。闻言,兰碧也笑了。
可是姐姐,我可不想甘心的做你的棋子啊,你说我想要的,你能让便让,那皇后之位呢?你会让么?
不过是区区一匹布,夏侯羽鸢,你想要挑拨,也太拙劣了。想要挖走我的棋子?做梦!被一位前几天抢了先,就可以赢我!待到孩子一出世,我便是贵妃,到那时,离皇后之位,可真的是只有一步之遥了呢。
各怀鬼胎的两人,却食指相扣,看似亲密无间。
黄雀
用了午膳,兰碧便离开了华云殿,身后的宫婢正抱着那匹玫瑰色的料子。她脸上笑靥如花,喜上眉梢。今后的事毕竟还远,眼下,在除夕夜宴上让陛下眼前一亮,才是要琢磨的事。
“娘娘,我们是回碧甃殿么?”
“不,去御花园绕回去吧。”
“是。”
碧甃殿和华云殿分列在凤至殿东西两侧,从华云殿会碧甃殿,要么就是经过凤至殿从最近的路回去,要么就是从御花园绕路。一来是她不想出线在凤至殿前,又因御花园中雪景甚美,所以便绕了过去。
早早用好午膳就在御花园西侧廊下的湘妃看着眼前茫茫一片,檐上垂下的冰凌晶莹剔透,假山上、草木上都积了一层雪,白得纯粹。想要找一点姹紫嫣红,却没有,不由得心中气恼。她喜欢那些鲜艳的色彩,人说白雪纯透,她却一点一不喜欢这单调的雪景。
在这里侯了近两刻中了,她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当羽鸢一脸肯定的让她用好午膳就在廊下等着这件事,先前就有些不信羽鸢真能料事如神,现在已经把她从头到脚骂了好几遍了。
正要不耐的离开时,那边传来了声响,是踩在雪上发出的吱吱声。往那边走了几步,没想到真的是兰碧,带着两个宫婢,踩着雪走来。
好吧,她认输了,夏侯羽鸢还真的有一手呢,跟她合作,算是没走眼。
挤出意思笑意,她迎了上去:“哟,是碧昭仪呢,好巧。”
兰碧脸上的笑意立刻减去了三分,心想着怎么才送走一个皇后,没多久又碰到与她交好的湘妃了?
“湘妃娘娘万安。”纵使心里千万个不愿意,还是得向位分高出她数级的湘妃请安。
“免礼。”瞥了一眼兰碧身后那个宫婢怀中抱着的布匹,胡灵湘道:“妹妹可是从华云殿回来?别告诉我这料子是瑛夫人送的。”
看着湘妃,兰碧眼珠子转了几圈,盘算了片刻,:“正是。我还以为皇后有多高的城府呢,想要用区区一匹布料来挑拨我们姐妹,哼!”她冷笑。皇后与湘妃交好,是人尽皆知的,现在将皇后挑拨失败的话在湘妃面前一说,那么她很快就会知道,无疑是最好的嘲讽和反击。不过,自己究竟是扳回一局还是自作聪明,她却分不清。
“呵呵。”
“你笑什么?”本以为湘妃会有些无地自容的,没想她反而笑了,那种嘲讽的、令人不舒服的笑。
“我笑你傻,也笑兰瑛技高一筹。”
“你什么意思?!”
“亏你被兰瑛算计了,还以为她忍痛割爱,姐妹情深。兰瑛也真厉害啊,连亲妹妹都算计,你们不是一个娘生的吧?”湘妃的嘲讽之意更加明显了,不加掩饰的全部写在了脸上。
“你!”听到后半句,兰碧更是惊怒,她向来介意自己庶出的身份。
不顾兰碧的愤然,湘妃接着道:“曾经我与皇后交恶,后宫的人都知道。”兰碧毕竟才来不久,那时羽鸢和湘妃已经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了,自然有些不信。
“兰瑛曾经送给我一匹玫瑰色的缎子,当然,海宁织造的手艺无论如何都无法同江南织造的比,不过也算是珍品了,金似线绣的玫瑰绚目无比呢。我以为她是拉拢我一同对付皇后,又是难得的珍品,自然收下了。喜滋滋的让内务府裁了夏衣。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湘妃的语气一转,忽然变得有些森然,兰碧不由得后退一步:“怎么了?”
“陛下看了一眼,道:“玫瑰盛放的时候,正巧是父皇母妃的祭日,湘妃不知么?”说完就拂袖而去,半个月不曾驾临。”
“什么!”兰碧不由得惊呼出声。
“信不信由你。提醒你一句,姐妹情,这后宫素来就无。”说完湘妃转身,向着长廊那边走去。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留一脸惊诧的兰碧留在原地,呆呆的楞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转身问道:“湘妃所言,是真是假?”
“回娘娘的话,奴婢、奴婢只知道,湘妃娘娘曾经的确与皇后不和,两人在御花园里大打出手,湘妃还因为这件事被陛下禁足呢。”
看着那匹自己清早还喜欢得不得了的布,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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