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中央的白色丝绢上,绣的是花团锦簇,一排欣欣向荣。凤凰于绚丽的花相映成趣,看得落英张开的嘴就再也没有合拢。一旁的元霜也是惊叹连连,原来皇后的寝殿竟是这般的奢华,初来凤至殿时,看到外面的雕梁画栋,比起内务府已经是不知好了多少倍,现在进了内里,更是惊诧。
看到这架宝屏,在震撼的同时,她对里面就更加的好奇了,留恋了几眼,又跟着如萱绕过去,向着声音的来源走去,满心的期待和雀跃怎么也压不住了。听到声后兴奋的抽气声,如萱流露出鄙夷的神色,要不是昨天羽鸢点明了心意,只怕现在她已经要转过身去呵斥了。
绕过去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架大得离谱的四方龙柱飞凤大chuang,下面一圈全部雕成木兰花的样式,纹理深厚,顶上垂下的帷幔遮挡了视线,再也看不见里面。想想自己从前砸内务府睡的通铺,又想想在凤至殿里睡的小chuang,简直是天渊之别!正想着皇后娘娘会掀开帷幔来,便能借机窥探,不过羽鸢此时并不在chaung上。
环视四周,原来寝殿里有不少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难怪室内明亮,却又没有烛火的烟气。这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先前的一切比起这些明珠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了已经,每一颗都是价值连城,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多的宝珠!
“过来。”她懒懒道。有些出神的落英才清醒过来,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只见羽鸢正慵懒的横在美人榻上。刚才领她们进来的如萱已经走到了羽鸢身后,帮她捶腿。
羽鸢看似半眯着眼,其实是在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右边的落英长得甚是标致,只是眼神让人十分的不舒服。一路走进来,这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华美的地方了。毕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户人家,欣羡、渴望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所以,就乖乖的做棋子吧。“你以后就在前殿伺候茶水吧。”别看伺候茶水是小事,但是在前殿,就意味着有许多露脸的机会,见陛下几面,更是不成问题。
“谢娘娘恩典!”羽鸢扫了一眼,果然,眉开眼笑。喜形于色是宫中大忌,藏不住心思,也就逃不过祸事,可惜了这张脸,迟早……
接着,有看了一眼一旁的元霜。从刚才进来起,她脸上也有惊奇和羡慕,但是很快便收敛了,一直恭敬的站着,看上去是个内敛的人。“元霜的话,就伺候本宫沐浴吧。”
“谢娘娘恩典。”
“恩,退下吧。”
“是。”
这一次,如萱没有引路,是她们两人自己走出去的。羽鸢坐起来,仔细的观察。落英有意加快了步子,走到元霜前面。美人榻在chaung的右边,而左边则是羽鸢梳洗打扮的地方。本来走几步到了宝屏前,绕过后就能出寝殿了,好奇的她却领着元霜从走到了宝屏的那端,硬是向着妆台走了十步,看了几眼才离去。
这妆台是紫檀做的,上面放着妆奁,海域大大小小的脂粉盒子,一个妆台竟然比她的chuang还要大。旁边是一架一人多高的大铜镜,光亮如丝,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镜子。而镜子一侧则是一件支起来的皇后朝服,朱红的缎子上绣的的凤凰展翅,羽毛皆用金丝绣成,隔了那么远,依旧看得见上面散发出来的金光,还有无数宝石的光辉!
天哪,她简直要晕过去了!自己之前过的日子,简直是猪狗不如!要是这辈子哪怕能有一次,在这样的寝殿里住上一晚,她便死而无憾了!
“娘娘,您看她刚才的样子,口水都要滴到鞋子上了。”
“哟,今儿个换了说法呢,我还以为你会说眼珠子要滚出来了呢!”
“娘娘您嘲笑我。”
“哪里,这种小户人家出生的女子,有几分姿色有有几分野心,现在不刺激刺激她,哪里来的青云之志?”羽鸢一边说着,一边玩着指甲,那日在相府,右手的五个指甲陷入肉里,都生生的折断了,虽然修剪了好看的形状,还是光秃秃的。
“那现在……”
“稍安勿躁。你差人进来收拾下,那些惹眼的东西都收了吧,”说着她指了指华丽的朝服,白幔全部挂回原处。
“是。”
现在,她正想像着元君耀被落英迷得神魂颠倒,而瑛夫人在一旁气得跺脚的样子,这样,她的狐狸尾巴才会露出啦。
微澜
待到如萱亲自守着宫人们把寝殿又恢复成原貌,已经是下午了,毕竟寝殿那么大,要将白幔全部挂上去,布置成入眼的式样,着实不易。看着人影儿在眼前晃来晃去,羽鸢只觉得困乏,不一会儿便睡着了。一片白茫茫的雾里是父亲的音容笑貌,仿佛又回到了儿时……
“娘娘。”如萱的声音打散了这稍纵即逝的美好,羽鸢睁开眼来,自己还是在美人榻上,身上搭了薄毯。四周的陈设告诉她,不是相府,这里依旧是凤至殿,这座美轮美奂的金色囚笼。
“什么事?”羽鸢心想着如果没什么大事就接道chuang上去睡,舒服些。
“瑛夫人来了。”
“那碧贵嫔呢?”顿时睡意全无。
“也在。”
“先好茶伺候着,你亲自去,要吃进口的东西千万不能出了岔子,当心惹祸事。”
“是。”
想起上次在勤政殿外这么明目张胆的陷害,兰瑛一直是深藏不露的,要是在凤至殿里出了篓子,就不好办了。羽鸢起身走到铜镜前,还好自己的睡姿并不差,这袍子没起褶子,可以不用换,只需要把散开来的头发束起就好。
过了一会儿,如萱回来了,动作麻利的替羽鸢挽好头发,片刻之后就到了中殿。月白和浅翠两个身影在鲛绡后摇曳,听到清脆的银器碰撞声,知道是羽鸢来了,碧贵嫔准备要搀瑛夫人起身见礼,羽鸢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从后面传出:“瑛夫人身子不便,就免礼吧。”话音落下的时候,羽鸢恰好走到上首。
“皇后娘年万安。”碧贵嫔行礼。
“起吧。”羽鸢抬了抬手。
这时落英掀了帘子进来,走到羽鸢身边,将一盏茶放在了案上。方才进来奉茶的是如萱,现在却换了个人,尽管穿着宫婢的服饰,但掩不住一脸的风华和妖娆。
抿了一口手中的茶,兰瑛道:“想不到凤至殿里连伺候茶水的宫婢都出落得这般妩媚呢,以前似乎每见过。”
“姐姐不常来凤至殿走动,没见过也是自然的。姐姐喜欢?不如就让她去华云殿当差?”
此话一出,刚才得了夸奖,满脸得意的落英立刻喜上眉梢,今儿个第一次当差,真是喜事连连啊。皇后虽然尊贵无比,但是要守丧三月,意味着陛下不会驾凌,要是去了瑛夫人的华云殿,指不定能更早遇到过来关心皇嗣的陛下呢!
“那可不行,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听了这话,刚才还欣喜着的落英面色又沉了写下去,捧着空托盘,恭敬的行礼,然后退出去了。从别的宫妃那里调人道自己殿里当差,几乎是没有人愿意的。平日里滴水不漏的防着别人的探子,又怎么引狼入室?羽鸢主动提了,兰瑛更加的不敢要,本来也就是随口提一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说的无非是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什么的,倒是说了不少体己话来安慰自己。兰瑛今日来究竟是何目的,既然她不点破,自己也就不多言,继续客套着。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羽鸢浅笑道:“本来应该留姐姐用晚膳的,只是这凤至殿里的膳食一律换做素的了,姐姐如今有身子,应该补补,这些素的东西,就不拿来招待姐姐了。”这算是下了逐客令了,聪明的兰瑛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笑着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姐姐,我们今天在这里耗了一个多时辰,究竟有什么用?”走出了凤至殿,兰碧忍不住开口。虽然她一直告诫自己要低调,等到时机成熟时再一跃而起,但今天着实有些忍不住了。整个下午,大都是羽鸢和兰瑛在说话,她不时的说几句,如萱也偶尔笑着插两句,俨然自己想奴婢一样,心中不平。
“没什么用,只是走动走动,看看夏侯羽鸢有什么动静。”
“哦。”
“你呀,乖乖跟着我,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是。”恭敬谦和的笑脸下,兰碧咬牙切齿,你不过是想要我做任你摆布的棋子,恐怕是永无出头之日吧,哼!
局势
送走了兰家姐妹,羽鸢后脚就出了凤至殿,只带了如萱一人往流萤殿去了。去的时候,湘妃正在殿后的院子里修剪几株月季花。
“妹妹真是雅兴啊。”羽鸢缓缓的走过去,挥挥手,示意如萱不用跟上来。
见羽鸢如此,估计是有什么话说,于是她也摆手,让周围伺候的宫人们都退下了。
“刚才兰瑛和兰碧到凤至殿坐了一会儿。”
“哦?我怎么记得她们和皇后不是很热络呢。”
“是的。还记得半年前我对你说的吗?识时务者为俊杰。”
“恩?”放下手里的剪子,湘妃转过头来。
“那时我只是想自保,现在,我改主意了。不如,如你所愿?”
湘妃闻言,先是一喜,不过随之又回复了平常神色,“什么叫如我所愿?”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但是羽鸢终究没有把话说明白,她爬自己会错了意。
“如妹妹所愿,指的就是……”羽鸢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湘妃面前,执起她刚刚才放下的剪子,转向那簇月季花:“流萤殿的月季花活得比别处的久呢,到了十二月,依旧是花团锦簇。只是,最艳丽的,有一两朵就够了,旁的只会迷了人的眼,看不出最艳的好呢。”说着,手里的剪子挪到开得正盛的两朵花旁边的另一朵,正含苞欲放的花蕊,毫不留情的剪下去。只听“嚓”的一声,一朵还未来得及啊崭露头角的花苞就应声落地了。“它若是开了,就让人不得不想要弃置眼下最盛的两朵了。”
“我懂你的意思了,不过,我也不是傻子。夏侯羽鸢,等到她倒了,就是我们决一死战的时候,皇后之位,我势必要得到!”
“我自当奉陪到底,不过现在,我们算得上是朋友了吧?”羽鸢放下剪子,伸出手去。
“算。”两手握在了一起,都那么白嫩、那么纤细,就像是一个人一般。
“行了,说正事吧。现在稍微成气候点的人,都是她那边的,很不利啊。”
从二品九嫔的慕青,乃太傅之女,与元君耀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恩宠不盛,但却似涓涓细流,不曾断绝。私下里羽鸢从未和慕青说过话,只是听说写得一手好字。
还有一位便是薇嫔奚念薇。这一位和湘妃一样,都是心直口快的,不过两人无论如何都是看对方不顺眼,一直是冲突连连。前些日子湘妃掌了统摄九宫大权之后,怎么的就在一夜之间和瑛夫人打成一片了。也亏得如此,让她再一个月内没有由头的由从四品荣华晋到了正四品嫔,还得了赐号,想也不用想,都是瑛昭仪的枕边风吹得厉害。因此,她也更加甘心的做兰瑛的狗腿子了。
“你有何高见?”虽说同羽鸢合力去扳倒兰瑛是她期待已久的,但是羽鸢一来就剪了她心爱的月季花,还死不悦。月季的花期是三月到十一月,眼下已经到了十二月了,这里的月季都是她差专人精心照理,入夜之后还会用布幔阻挡寒气,到了白天再解开来晒太阳,才能活那么久的。少了一个花苞,着实可惜。
“我也不指望把这两个人弄到我们这边来,眼下只要她们内乱,我们就有得看了。”
“如何乱?”
“就算是姐妹,也不可能毫无芥蒂的。兰碧的容色和心思,怎么可能甘心屈居于兰瑛之下?只是稍微欠了点火候,戏演得没有她姐姐好。这样的人,只要稍微挑拨一下,就能成事。”
“恩。”湘妃一听,是有道理。
“过几日,我会设个小局,你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提点她几句就好。”
推波助澜这种事,一定是要风风火火的湘妃去做,才够真,才奏效。
如今的局势,还未见得复杂。元君耀新登基,后宫一点也不充盈,但他一点选秀的意思也没有,也就是大婚之前从各家挑选了适龄的女子宣召入宫,依着家族势力给了位分。其间又幸了技工宫婢,赐了小主。如此,后宫只有十来人,想演一出大一点的戏都不行呢。
元君耀,我要慢慢的,把你的一切都毁掉……
折辱
该盘算的事情羽鸢都布置得差不多了,就等着时机到来的时候稍稍的推波助澜便可,这两天便算是得了闲。不过眼下马上就要到月中了,过了十二月十五,就差不多要全力的忙着准备迎接来年的到来了。
在神龛前拜了三拜,羽鸢款款的站起来。父亲的排位供奉在府中,羽鸢临走时带了父亲一直随身佩着的传家宝玉进宫,放在寝殿的一处神龛里。不过现在寝殿是严禁任何烟火的,所以她只是每天在神龛前默念一些话,再行叩首之礼。
“如萱,最近宫里有什么事么?”后宫里的大事羽鸢是悉数知晓的,所以现在问的,其实是指流言。这些流言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天都能变几变。
“今早听葫儿说现在大家都在说那个月滟居的胡姬。”
“胡姬?”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最近自己见过的胡姬,除了迪云雅,便是在北疆时一直伺候元君耀的,那个唤作阿夏朵的曼妙女子。回来之后,各种事情应接不暇,倒真给忘了,现在一提才想起有这么一号人。“可是那个阿夏朵?”
“就是她。”
“她又怎么了?”羽鸢扶正了头上的簪子,刚才叩首时,头压得太低,有些松动了。
“前些日子陛下回宫就将她安置在了月滟居,虽然没给位分,但吩咐内务府调了人去服侍,算是主子。”
“恩,然后呢?”
“起初大家只道是月滟居住了一位陛下从宫外带回来的女子,还没给位分。大家都好奇来着,有好些娘娘、小主都去拜访过,结果全吃了闭门羹,于是就开始传这个新来的是心高气傲的主,总之就是不好的话。”
“那些去拜访的,无非是想和陛下的新宠打好关系,若是她飞黄了,也能提携提携,不过心里终归是嫉恨的,不料又被拒之门外,所以咽不下这口气吧。”羽鸢漫不经心的说道,脑海里思索着,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说她是胡人,这可不得了,那些嘴碎的娘娘、小主,和着一些好事的宫婢就有得聊了,拿这胡人身份作文章呢。”
“亏你还知道是娘娘和小主,要是知道你说她们嘴碎,非得割你的舌头。”羽鸢和颜悦色的训斥了几句,“既然这样,我们就去月滟居看看吧。”
“是。”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阴沉沉的,羽鸢裹了那件最喜欢的狐裘,还是觉得不暖和。这是一种湿冷,寒意能够侵入骨髓,不像是北疆的那种冷,只要挡住了风,就好。
月滟居在皇宫的中轴线上,但是却在后宫的北了,算是有些偏远的地方,羽鸢从未去过,所幸如萱是认得路的。
“娘娘,穿过前面的园子,再走不到一刻就到了。”
“恩。”
这时,忽然听到了女子说话的声音,不对,似乎是争吵。羽鸢示意如萱不要声张,无声的走过去。走到园子外,羽鸢没有进去,而是走到镂空的花窗前,透过花草的掩映,向内张望。
“你住嘴!”这声音听起来甚是柔和,虽然强做出气势来,终是感觉压不住,是一个粉衣的宫婢。
“凭什么?我说的句句是实话,下贱的胡人,只配做邶国人的奴隶!”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高高的,又很刺耳,羽鸢最不喜。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原来阿夏朵也在其中。羽鸢依旧没有打算现身,近观其变。
“你只是一个宫婢,竟敢在我家主子面前说这样的话!你!”那个弱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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