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灵山有一大一小两座峰,山上没有树木,只有少得可怜的稀疏小草,岩石都裸露在外。
因为色泽泛红,尤其是夕阳西下只是,更加浓艳,如火焰燃烧一般,传说这里是火灵降生的地方,赤灵山便因此而得名。而犄角能够解毒的赤鹿,就栖息在这赤灵山中。
赤城刚好坐落在两峰之间的谷地上,现在城内城外都有匈奴士兵把守,一大队人马前来寻找赤鹿,不得不引人注目,所以只有先取赤城,再做打算。
为此,羽鸢一直挑灯夜战,伏在案前思索如何再败司尤,迫使他弃营。闪过那边是开阔的沙地,正是重骑的天地,如何才能克敌制胜呢?着实难倒了她。
“娘娘,夜深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如萱已经进来催促了三遍了,羽鸢不睡,她也睡不着。
“恩。”羽鸢合上手里的书。反正也没有想到什么法子,还是先休息吧,是在是乏了。
看过的兵书皆是中土的谋士所做,毕竟没有对抗重骑的经验。起身走到铜镜前,让如萱帮她卸妆、散发。
看着镜中的自己,形色憔悴,羽鸢叹气。忽然一阵光亮刺眼得很,她下意识的避开眼,原来是烛台一直被如萱挡住,方才如萱走开,忽然显现的烛光通过铜镜的反射,晃了羽鸢的眼睛。
“有了!”羽鸢狂喜道。
“娘娘你说什么?莫非你有了?可是……”可是您这段时间都只和那个野蛮人在一起啊?一时间,无数的想法在如萱脑袋里闪现,她用奇异的眼光打量着羽鸢。
“去去去死丫头,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克敌之道!”看到如萱奇怪的眼神,羽鸢不禁脸红,斥道。
“哦。”如萱吐了吐舌头。
“那我等下再歇息,你去忙吧。”羽鸢起身,将如萱往外推。
“娘娘您以为现在是什么时辰啊?我该忙的事早忙完了啊!”
“行了行了,别烦我,去给我做点宵夜来。”羽鸢不由分说的吧如萱推到帐外,自己回案前坐下,提笔在纸上写起来,不似寻常女子清秀的字迹,羽鸢的每一个字,都显得苍劲有力。
铁镜(上)
羽鸢一直伏案道很晚,歇下没多久,大营里就响起了晨起的号角,羽鸢也连带着被吵醒了。不是不想睡,是因为心里压着大事,她非得起来不可。
穿戴整齐的羽鸢来到铜镜前,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半闭着眼,任由如萱摆弄着自己的头发,又从妆奁里拿出各式钗环在她头上比划。
忽然一阵香气扑鼻而来,羽鸢只觉得鼻子一阵痒痒,忍不住便打了个喷嚏,这下可好,只听到如萱“呀”的一声,羽鸢睁开眼来,只见眼前一片白色的粉尘,忙用衣袖将它们扫下去。
“唔唔,如萱你干嘛呢,我都多久没扑粉了,又不是去见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娘娘你仔细看看。”如萱放下粉盒指着铜镜中的人影,羽鸢不看就罢,看了还把自己吓了一跳,眼眶下是一大片青色,就像是刻意勾勒出的一样。原是这几日都没好好睡觉,昨晚更是几乎彻夜不眠。
幸好如萱一双巧手,扑了一层粉,又用胭脂在眉心勾出花瓣的纹样,吸引了目光,这才让人不去注意黑黑的眼圈。
打扮停当,羽鸢先召来夏文,吩咐他将所有的铁匠都叫来。
“皇后娘娘万安。”清早忽得皇后召见,十几个铁匠都是受宠若惊。有的人在军中打铁数十年,除了将军之外就没见过更加尊贵的人物了,没想到今日竟得以窥见凤颜。
“免礼。今天请各位来,是有一件事要交给大家。军中有多少铜?”
“铜?”羽鸢这么一文,他们一头雾水,有些摸不着头脑。
羽鸢指着那边的铜镜,道:“就是可以用来打磨铜镜的的铜,军中现在的铜,可以打磨多少铜镜?”
铁匠们思度了一下,回答说:“回娘娘的话,并不多,大约十面吧。”资格最老的铁匠捋着自己的胡子说道,他十岁出头就在军中跟着师傅打铁,到现在,已经自己做了师傅了。
“这么少……”羽鸢自言自语,她需要很多铜镜,很多很多,差不多要数百面吧,区区十面怎么够呢?
“卑职斗胆问一句,娘娘需要多少铜镜呢?”
“四百面。”
“四百?!”这么多的铜镜,这些铁匠听了纷纷都惊呆了。
“没有铜的话,”羽鸢起身走到自己梳妆打扮的铜镜前面,手指划过光滑的镜面,问道:“若是用铁,可以打磨得这么光亮照人吗?”
这个问题也很奇怪,铁匠们又是一愣,猜不透羽鸢的意思。“卑职从未试过用铁打造镜子,那卑职这就回去试试,即刻将成果给娘娘送来。”
“恩,你们退下吧。”
“是。”
……
这几日羽鸢都住在元君煊的帐篷里,离自己原先的帐篷也很近。去宣了军医,羽鸢来到主帐。
“他们怎么样。”羽鸢看着跟前双眼紧闭的元君煊,高烧不退让他的脸上蒙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晕,用手轻触,不知是自己手太凉,还是他太灼热,羽鸢觉得很烫,抽回了手。
“回娘娘的话,王爷和将军现在只是高烧不退,还未见的有大碍。但这毒若是半月还不解,就会……”
“就会怎样?”
“就会伤及脏腑,待到毒性渗到全身,即使扁鹊再世也回天乏术啊!”
羽鸢掐指算了算,到今天,正好是第九天,差不多就要过去一半时间了。羽鸢捏紧拳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军医退出去后,羽鸢在榻边坐下,将手伸进锦被里,握住了他的手。“煊,你再等一下,很快就会拿到解药的。我已经答应你了,所以你不可以再次抛下我了!”一样的痛苦若是承受两次,她恐怕无法再把一切都埋在心里了,若是如此,自己一定会疯的吧……
“娘娘。”夏文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羽鸢赶快抽出手,站起来,理了理衣襟,道:“进来。”
“娘娘,有个铁匠求见。”
“这么快?让他到我帐里候着。”
“是。”
听到夏文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羽鸢俯下身,轻轻的吻上了睡熟之人的唇,“煊,等我。”说完她提起衣裙走出了大帐。
铁镜(下)
老铁匠带来了打磨好的铁镜,大约有巴掌大。羽鸢拿在手上仔细的观察,这是一块很薄的铁片,一面是不过是很普通的铁的样子,另一面却被打磨得异常的亮,光可照人,堪比帐中的铜镜。
“不知娘娘想要的,是不是这样。”
“恩,正合我意,我随你一起去那边看看吧。”
不多时,羽鸢和铁匠一起来到了打铁的棚子,途中又差一个士兵去取了一面盾牌。
“皇后娘娘万安。”正在忙碌的铁匠们没想到羽鸢回来,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
“不必多礼。”
羽鸢一只手拿起老铁匠呈上来的铁片,另一只手指着身后的盾牌:“现在本宫有一个任务交给大家,就是用所有的铜来打造铜镜,镶在盾牌反面,大小的话,这么大就差不多了。”她比划着,“铜用完之后,就用铁,还是铸造大小相同的镜子镶在盾牌之后,总共三百面。”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了抽气声,三百面,的确是有些多了呢。
羽鸢又向前走了几步,走到铁匠在中间:“你们一直在营中打铁,却未真亲临战场,你们或许会认为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甚至比一个士兵还要渺小。但你们打造的兵器和盾牌,却能保护无数战士的姓名,斩杀更多的敌人。这次大敌当前,你们虽不能奋勇杀敌,但你们做的,却比比杀敌更加重要,所以……”
羽鸢的话,正巧戳到了重点。铁匠们一直随军出征,却总是在后方锻造,与终日不熄的熔炉为伴,满腔的热血却无处宣泄。她这么一说,立刻让他们感到自己的用处其实很到。因而羽鸢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他们截断了,热情与干劲像是要溢出来一般,齐声道:“卑职必不负皇后娘娘重托!”
“好,希望你们尽快完成。”羽鸢抬手用丝绢擦掉额角沁出的汗,这里离熊熊燃烧的熔炉只有几步之遥,滚滚的热浪袭来,格外的灼人。
身后传来忙碌的声音,加炭的加炭,拉风箱的拉风箱,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有节奏的响起,带着满意的笑,羽鸢离开了铁棚。
不过她也没有掉以轻心,立刻不动声色的却吩咐了夏文,让他注意盯紧这个铁棚。
下毒之事,她越想越觉得不是司尤所为,也就是说妙歌很有可能不是他的人,那么营里一定还潜伏着有司尤的探子,就像匈奴大营里也有自己的探子一样。
果然不出羽鸢所料,当暮色降临的时候,有一个火头军鬼鬼祟祟的到了铁棚附近。白天他听说皇后召见了铁匠,后来又亲自却铁棚,一定有什么猫腻,只是手头的事太多,再加上白天不好躲藏,所以所以他这才乘夜去摸个底。
人呗揪到羽鸢面前,才吃好饭,羽鸢实在是懒得审,直接让夏文把他带到了刑官那里。
她裹着暖和的兽皮,又让如萱把火盆里的银丝炭拨得旺一些,沉浸在这一室的温暖中,整个人陷在椅子上,惬意的翻看着手里的书,接下来这一仗,她已经有了九成的胜算,所以情不自禁的放松了下来。
书还没看几页,夏文就来禀报,说那人就招供了。看来刑官的手段果然高一点啊,倘若那晚自己没有亲自动手,说不定还能从妙歌嘴里套出些话呢。
“不错,赏。”羽鸢用手里的银勺舀了一勺奶露送进嘴里,“我就不去过了。”夏文刚才进来,又带进一阵寒风,这里诡异的天气,一到晚上就妖风大作,寒气逼人。
“那么如何处置呢?”
羽鸢想了想,说道:“你让那人给司尤再送一封信去,就说暂无异动。对了,给他留个全尸吧。”
“是。”
这奶露甘甜醇厚,又不腻味,羽鸢吃得很享受,她露出满意的神色,冲如萱扬眉:“我还想吃。”
“您又贪嘴了。”
“呵呵。”
看着如萱的背影,羽鸢又看看自己手,这双握着许多人的生杀予夺大权的手。是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这般……不再多想,她将裹着的毛皮又掖了掖,最后把手也缩了进去。
……
铁匠们连夜赶工,到第二天羽鸢起身的时候,听说镜子已经铸造好了,便召了步兵之中最为精锐的九百人在场中候着,自己很快的梳洗之后也到了场中。
现在除了司尤的奸细,也就不怕作战的计划外泄了。
羽鸢简单的说了安排,这九百人分为两组,两人一组,都掩在大半个人高的盾牌之后,待到司尤的重骑到了近处,便一同用力从上方翻转盾牌,用镶有镜子的一面去去闪敌人的眼睛。在他们下意识的闭起双眼时,一人支着盾牌,另一人用手中的劲弩瞄准she击,谨防他们回过神来继续冲锋。
至于在什么时候翻转盾牌,她也拿不准,所以决定亲自上阵cao练一番。不过她已经严令禁止士兵们用弩瞄她,万一脱手了,自己必死无疑。连身披重甲的骑兵都逃不过劲弩穿甲,何况自己只穿了寻常的骑装?
跑了几个来回,大概算准的距离,羽鸢此时已经完全是成竹在胸了。立刻修战书一封,差人递给了司尤。
明日午时,决一死战。
……
某人的废话:其实大家看到这里,其实差不多都猜到了羽鸢想的办法了吧……其实,我想出来这个办法的时候,也立刻就想到了赤壁,不想跟它用一样的手法,但是想来想去,又想不出高招来……哎哎,骂我老套吧……
在即
昨日才收到探子的传信说暂无异动,可是不到一天,又收到了羽鸢的战书,让司尤有些紧张,一种想法涌上心头:自己的探子暴露了?他苦笑,或许吧,以她的聪明才智,的确不难。
两国交战已有两个月余了,现在已经入冬了,伊雅德应该开始飘雪了吧,父王的身体还好么?雅扎那小子,会不会趁着自己不在,又拉拢了些大臣、贵族?
刚刚踏上邶国的土地时,自己带着二十万大军,一如既往的攻无不克,攻城略地、行军神速,不到半个月,已经将战火燃到了陌雁关附近,眼看就要攻进关内了,可是她却突然出现。
这是命运带来的重逢,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接二连三的溃败,看着自己的手,常年习武让他掌心有许多坚硬的茧,手指划过,有些硌人。这只手曾经牵过她的手,曾经抱过她,那个他想要一直抓着不放的人,可是她真的变了。她的狠厉和决绝,她的无情和刻毒,一分一毫,他看得很明白。那个不忍心看到刺客被抓的女子,如今已经站在万人之上,冷眼观生死了。
这几天他气愤过、狂躁过,现在安静下来,却不知以何自处了。战书上面清楚的印着邶国皇后的凤印和连城将军的印信,这是于公。他只想问一句,如果于私?
“哥。”迪云雅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进来吧。”
“明天的大战……”她yu言又止,正午决战的消息,司尤已经差人传遍了全军,不同于以往每每听到出征战士们都格外的亢奋,这一次,却不一样。她有些担心。
“你在担心么?”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她的心事司尤一眼就能看穿。
“恩,她,她的计谋……”
“别装了,小雅明明是想说那个女人诡计多端,你怎么应付呢?”司尤笑着戏谑道。
“哥……”
“你今天怎么了?平日里口无遮拦的,现在变结巴了?”
“我是担心你明天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这一战若是败了,我们就要往回撤了。”
“我知道啊,所以才在想,明天怎么才能打胜仗呢。”他站起来,拍了拍迪云雅的头,一张纸被衣角带落。
她捡起来,一张羊皮纸上写着胡语,每一个字虽然不大,却十分的有力。原来这就是那个让哥哥着迷的女人的字,那天她一直躲在帐外偷听,她听到司尤几乎是祈求的语气,也听到了她的漠然。夏侯羽鸢,你竟然能做到如此,哼!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要召集耶硕他们商讨了。”
“哦。”她默默的放下那张纸,退出了帐篷。
这一次她不会再做傻了,迪云雅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挥退了所有伺候她的侍女,在帐中的地摊上跪了下来,虔诚的念着早已烂熟于心的经文,希望神明庇佑。
……
第二天清晨,晨起的号角刚刚响起不久,出征的号角也开始鸣动。
士兵们迅速的穿上盔,拿好武器,来到营外集结。
半个时辰后,弓手和步兵已经集结的差不多了。战车和大盾还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一个时辰后,照例是鼓舞一番,第二道出征的号角响了起来,羽鸢便随着大军踏上了征程。
昨日选出的九百人两人一组扛着大盾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接着是装备精良的步兵。羽鸢今日也登上一架战车,行在队伍的正中。
这个情景,让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御驾亲征,就如兵书上所说的情形一样,**在战车之上,被大军围绕,直直的向敌人的阵列行去。
羽鸢心里一惊,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还瞥了眼周围的人,总觉得这些人知道自己刚才那个闪念一想一般,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自己想多了吧。
现在是巳时,虽然晴朗的大漠上有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让人甚至以为现在是暖洋洋的chun夏之jiao,不过这肆虐的风会赶走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是初冬,寒风凌烈的初冬。
穿过山谷,没多久,就看见了远处的匈奴大军。他们已经整齐的列队排开,恭候多时了。
“娘娘,敌军在前方九里处。”
“恩。行至半里,然后摆阵。”
“是。”
两刻之后,二十万大军已经尽数站定。不过羽鸢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没有人轻举妄动,只是站在原地。
司尤见羽鸢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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