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变- 第12部分

林一峰并不理解肉丸子的幽默，何况这种情况下幽默不合时宜，他的脸色煞白，浑身哆嗦个不停，确实像个屠宰场，只是不知道遭受宰杀的是什么动物。

没有尸首，只有暗红的血液，前面就是旋转楼梯，顺着往上望去，仍然不时有血水滴落。

怎么办？林一峰用眼神询问肉丸子，肉丸子似乎有些犹豫，显然忌惮什么，旋转楼梯的顶部有一道紧闭的门，望不到里面的情况。

“咱们有点麻烦了，它还在这里，就在楼上。”肉丸子轻声说道。

“谁在这里？”林一峰满头雾水。

“我也不知道它是谁，但是我能闻到它的味道。”肉丸子叹了口气说道：“六年前我们交过手。”

“结果呢？难道还有你害怕的东西？”林一峰非常不解，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东西比肉丸子更厉害。

“害怕到不至于，就是我根本看不见它，只能用鼻子闻，娘的，胖爷我被逼得跟狗一样就是拜他所赐。”说着，肉丸子吸了吸鼻子。

“难道他会隐形？”林一峰张大嘴巴，也学着肉丸子翕动鼻翼，却只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嗯。”肉丸子点点头，说道：“胖爷我在五年前就是这么吃了大亏，这五年时间就是在琢磨怎么对付它，没想到冤家路窄，一出山就杠上了，也不知道胖爷的鼻功是不是真的能奏效。”

“既然你没有把握，咱们还是撤吧，想来这里一定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咱们趁早走还能洗脱嫌疑。”林一峰不无担忧的说。

“已经来不及了，自从咱们走进这里就成了裤裆里的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院子里有那么多监控，我敢保证楼上的死人都会算在咱们头上。”

“凡是都要讲证据，屋子里的监控也可以为咱们作证。”

“霍兴的别墅里面是不会有监控的，就算有也给破坏了，它显然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林一峰闭了嘴，他知道肉丸子说的应该没有错，像霍兴这样的人可以享受很多特权，其中就包括不需要接受全天候的监控，要知道无时不刻被人盯着看的感觉并不美妙。心想自己真是霉到家了，无端端的跟肉丸子搅到一起，无端端的惹上这些匪夷所思的麻烦，真是没想去吃羊肉却惹上一身骚，冤有头债有主，要怪只怪这个矮胖子，这么转念一想就把方才好不容易对肉丸子建立的一点点好感便烟消云散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相请不如偶遇，咱们就去见识见识这个畜生究竟是何方神圣。”肉丸子使劲的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踏上了旋转楼梯，他的表情尽管显得轻松，却依然非常的警惕。

林一峰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懵懵懂懂的跟着肉丸子去经历这种危机四伏的事件，可是又不敢一个呆在淌满鲜血的大厅里面，便握紧枪，打开保险，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准备着一有异常便马上射击。

木质的旋转梯，无论多么小心，走上去都会发出沉闷的声响，愈发增加了紧张的气氛。

林一峰握枪柄的手心里满是汗水，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下巴微微颤抖，甚至听得到自己牙齿磕碰出的声音，他不自觉的往前面的肉丸子靠近了一步。

眼看就走到了楼梯的顶端，有一扇紧闭的门，地下门缝处渗出的血水正在干涸，显然大厅里的血是从这里顺流而下，也不知道门后边是怎样一个惨不忍睹的景象。

肉丸子突然回头绽放出一个丑陋无比的微笑，这个笑容来得突然，紧绷着神经的林一峰猝不及防的被吓得猛地哆嗦了一下。

“别紧张，深呼吸，我都快被你弄得神经兮兮了。”肉丸子用着与他形体不相称的轻柔语音说道。

“你鬼笑个什么？”林一峰轻轻舒了口气，发现自己的额头上也满是汗珠。

“活跃一下气氛嘛。”肉丸子活动了一下他的短胳膊短腿，却没有去推那扇门：“你说咱们是这么进去，还是等它出来迎接？”

“不知道。”林一峰很干脆的给了个不合作的态度。

“好吧。”肉丸子根本不介意林一峰的情绪，两手一摊说道：“如果走进这扇门，我们必须共同进退，你一定要听我的号令，不然你这条小命可就要撂在这里了。”

“恐怕你也是自身难保吧？”林一峰讥笑道，壮起胆子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态度。

“它奈何不了我，要不是胖爷吃了看不见它的亏，恐怕五年前就将它收拾了，那容得它继续害人。”肉丸子轻蔑的哼了一声：“你跟在我后面就是了，别碍手碍脚。”

“你真的在乎我的死活？要是你真的在乎就不该这么害我。”林一峰也冷哼了声。

肉丸子楞了楞，说道：“你好歹是条生命。”

“靠！”林一峰暗骂了句。

“吱呀”一声，面前的门莫名其妙的开了，一阵阴冷的风直扑过来，与此同时，林一峰赫然的发现裹挟在那阵阴风中竟然有团暗红的人影。

刹那间，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完全忘记了躲避。

“小心！”近在咫尺的肉丸子显然也没有意识到里面的东西来势如此之快，大叫了声，同时一拳击打过来，直接打到林一峰的左臂上，碰的声闷响，还没有明白过来，林一峰感觉自己的背部狠狠的撞到右侧的墙上，疼得他差点岔气。

这一瞬间的错位，让那暗红色的人影偷袭没能得手，马上转身扑向肉丸子，而肉丸子早已戒备，拳头舞得呼呼作响，对着自己的周围连击。那暗红色的人影显然对胖子的拳头有所忌惮，只在周围游走，不敢靠近。

林一峰扶着墙壁站起了，刚才那一下砸的他晕头转向，深吸几口气才缓过神来，看来肉丸子砸的那拳还是把握了力度，不然自己就该像那些狼狗那样断上几根肋骨。手臂还在隐隐作痛，勉强的端起枪瞄准，这才发现情形不对，那暗红色的人影绕着肉丸子游走一番后便停在一旁，而肉丸子却不停的盲目出拳，嘴巴里喔喔的嚷着什么徒劳无功的浪费力气。

“奶奶的，这疯子搞什么鬼？”林一峰暗暗骂道，一咬牙对着那暗红色人影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正中目标，子弹却穿过那团暗红色人影把后面的木门炸开一个大洞。

“见鬼，难道这怪东西刀枪不如？”林一峰大惊失色，眼见着那团暗红色的人影再次朝自己扑来，只好连开数枪，每一枪打在那团东西身上只是让它的身形顿了顿，子弹却都是穿越过去爆炸，有一发差点险些打到了像只陀螺旋转不停的肉丸子。

“你他娘的别盲目射击，叫你不要碍手碍脚，差点要了胖爷的小命。”肉丸子气得哇哇叫唤。

来不及跟肉丸子斗嘴，那团暗红色的人影已经扑到身前。

“看来小命真的断送在这里了。”林一峰哀叹着，手忙脚乱的射出一发子弹，正中那团暗红色人影的头部，然后就打算束手就擒，却听到一声尖利的惨叫声，那暗红色的人影急速的后撤，跌跌撞撞的逃进门里面。

“正么回事？”肉丸子连忙问道。

“不清楚，我好像打中它了。”林一峰也觉得很惊讶，同时非常庆幸，看来这怪物的致命弱点就在头部。

“瞎猫碰到死耗子。”肉丸子啐了口唾沫：“它逃到那边去了？”

“门里面。”林一峰指了指那扇被子弹炸穿一个大洞的门。

“快，痛打落水狗。”肉丸子追出几步，又停下来盯着林一峰，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你真的看得到它？”

“红通通的一个东西，只有瞎子才看不见。”林一峰说道，方才的交手让他胆子大了不少，看来任何强大的东西只要破解它的弱点就不在可怕。

“看来胖爷我低估了你的实力。”肉丸子颇为赞许的说道：“只要你瞧得见它，不愁除不掉这个畜生。”

“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肉丸子摇摇头：“你看到它的样子像什么？”

“应该是个人，至少是个人形的物体，泛着红光。我估计它是有实体的，不然就不会被子弹击中。”林一峰说道。

“管它是什么，落到胖爷手里照样开肠破肚。”肉丸子咬牙切齿道：“胖爷六年前在它手里可栽得不轻，差点拉到刑场上打靶。”

第二十五章怪物

木门后面是过道，两边都是紧闭的门，也不知道那怪物躲在哪个房间。

肉丸子显得比开始信心了许多，毕竟开始他忌讳对方的无影无形，现在有了林一峰这双眼睛助阵，让他有恃无恐，不再小心谨慎。

沿着地上的血迹，到一间屋子门前停止。

肉丸子毫不客气的一拳，那扇结实的门轰然倒塌。

过道里灯火通明，但是房间里却黑漆漆的，林一峰一眼就看清里面，应该是个书房，很宽敞，一张宽大的老板桌，整面墙的书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应该是霍兴工作兼学习的地方。

林一峰不敢冒然进入，伸头向里面探视，这一看立刻吓得毛骨悚然，在书橱对过的墙边整整齐齐的码着一些“人”，显然是那些血被放干了的死人。

“你看见它没有？”肉丸子借着过道透进来的光亮四处打量。

“也许它不在这里——”林一峰不再去看那堆尸体，瞥向一边，突然看到旁边的厚厚的绿呢窗帘动了动，马上明白过来，来不及招呼肉丸子，举枪就要射，与此同时，肉丸子似乎也看出了窗帘的异动，直接冲过去就是一拳，窗帘猛地掀起来，后面的落地窗玻璃应声碎裂并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暗红色的影子被拳头震得飞射而出重重撞到外面阳台的栏杆上顺势掉落到楼下的院子里。

“追。”肉丸子一拳得手身形却没有停滞，反应极快，圆滚滚的身子随之弹射而出，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显出笨拙。

林一峰来不及细想，跟着跑到阳台上，却不敢冒险往下跳，虽说这里只是二楼，但是一楼大厅的高度就有七八米的样子，这个二楼的高度相当于其他三层楼还高。

只见肉丸子手脚着地，像一只皮球咕噜噜的打了个滚便腾身而起，异常敏捷，他没有林一峰奇特的视力，看不见那怪物的行踪，只好气急败坏的冲林一峰喊叫：“别像个娘们似的磨磨蹭蹭，快跳下来。”

林一峰没有跳，他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最要紧是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自己跟肉丸子的关系似乎不够明确，明明是遭受到暴力胁迫，现在怎么看都像共谋的同伙，这个问题含糊不得，不然到时候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没有跳下去，打算慢慢悠悠原路返回，若非别墅里有一堆僵硬的尸体和令人作呕的鲜血，他真的想慢慢耗上几个小时，哪怕再被肉丸子拎在手里侮辱一番。

来到院子里，肉丸子正在地上检查着什么，回头看到林一峰，嘿嘿一笑：“你就真的不怕我撕票？”

“撕就撕，随便你，不过——”林一峰慢慢的举起手中的枪，瞄准了肉丸子的眉心：“记得你说过你的身手快不过子弹，这把枪里还有两颗子弹。”

肉丸子楞了一下，脸色仍然带着笑意：“你不能杀我，杀了我里面那堆死人可就全算在你头上。”

林一峰也笑了笑：“你吓不到我，我可以把看到的事情讲清楚。”

“没人会相信你的，要是有人相信你，胖爷就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我不会开枪，但是我要你跟我去自首，我能证明你跟房间里的死人没有关系。”林一峰继续拿枪指着肉丸子。

“你证明不了任何事情，今晚的帐肯定会算在我头上，当然你也跑不掉，就像六年前一样，那些人的死法都是一样——如果你真的想自己将来好过些最好乖乖的跟着我把幕后真凶找出来。”肉丸子讲完，转身不理会林一峰的枪口，蹲在地上用鼻子四处闻着气味。

林一峰有些束手无策，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其实我们可以不走进这栋别墅，你早知道里面可能发生的事情？”

“是，为了我们将来的合作愉快，可以非常坦诚的告诉你是我故意把你带进这滩浑水。”肉丸子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林一峰气得直发抖，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不为什么，只是咱们投缘。如果非要一个原因，那就是你的确很倒霉，想开些，你就接受现实吧，跟着胖爷不会吃亏的。”

肉丸子说得很轻佻，林一峰的肺都快气炸了，却无计可施，他狠狠的盯了肉丸子半响，说道：“我帮你找到它，不过你要保证找到它之后就能证明我是无辜的。”

“这个——我只能保证我会证明你是无辜的，至于别人相不相信就不能保证。”肉丸子笑嘻嘻的说道：“既然抗争没有出路，乖乖的顺从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办法——开心点，别像个娘们，反正迟早都会被人睡，何必装出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

“好吧。”林一峰气急，转而垂头丧气的把枪收了起来，想了下说道：“你要保证不能跟我玩阴的。”

“这个我可以保证。”肉丸子轻轻叹了口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被人陷害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是事已至此，还是节哀顺变吧。”

“我还有个要求——能不能让我好好的骂骂你？”林一峰强迫自己冷静。

“没问题，胖爷的祖宗随便你问候。”肉丸子满不在乎的说道：“不过现在不是时候，那个畜生应该受伤了，没跑多远，咱们应该还来得及追上。”

林一峰想确实不是泄愤的时候，况且面前的这个家伙根本不值得自己浪费口舌，环顾了四周，整齐的树木在风中摇摆，那个暗红色的人影应该早就跑远了。

“现在就要靠胖爷的鼻子了。”肉丸子从地上黏起一团湿乎乎的东西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大叫道：“真它娘的臭，难道这个畜生是从粪坑里泡大的？”

“什么东西？”林一峰收拾好混乱的心情，也从地上黏起一点放在鼻子下，立刻一股恶臭冲进鼻腔，差点熏晕过去，很快又觉得这种臭味似曾相识，好像鬼兄遗骸发出的臭味，只不过这个浓烈了几百倍。

“如果没估计错应该是它的血。”肉丸子指着前面的围墙：“它往那边去了，咱们争取天亮之前找到它，运气好直接杀到它老窝。”，说着，带头跑到围墙边上，嘭嘭两拳，砖砌的围墙便轰然倒塌出一个豁口。

“你难道非要用这种意外的方式？”林一峰看得目瞪口呆。

“胖爷有的就是这膀子力气。”肉丸子耸了耸肩，拍了拍砖墙倒塌飞扬到自己身上的尘土。

围墙外是一片树林，当空皓月，清冷明亮的月光从枝杈的缝隙间倾斜下来，撕扯成一个个零碎的斑点。

非常的安静，风无声的掠过树梢。

鉴于对手的强大，两个人都不敢太过大意，林一峰紧握着枪警惕的观察着可疑的地方，而肉丸子则走走停停，不时蹲下来仔细的嗅着地上的味道。

一棵大树下，肉丸子突然做了个小心的手势，林一峰非常默契的抬头对着茂盛的树冠搜寻，微微晃动的枝叶间扯碎的月光，就在头顶，一根粗壮的树干后面透露出一丝诡异的暗红色。

“在那里……”林一峰的话音未落，那团诡异的光影已经当头扑下，它刚刚吃了大亏，知道谁最有威胁，目的明确，来势凶狠，根本不给林一峰反应的几乎。林一峰只能傻傻的望着那如鬼魅般的光影当头罩下，这样的距离和角度，以及这样的速度让他没办法像躲避那群小混混的攻击时那般从容。

“死……”空白的大脑里只能冒出这个字，恐惧来不及蔓延全身，已经挨上重重的一击。

肉丸子的拳头总是来得意外又恰到好处，有时候被人一拳打飞也不算太坏。

“娘的，第二次……”林一峰哀叹着，身体横着笨拙的滑翔出十来米，直接碰到一棵树干上，砰的声，五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