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仙子突地道:“翁桐,你知道危烽烟出口之处吗?”
翁桐双手一敛,戒备的道:“仙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百灵仙子道:“没什么意思,很简单,我要同你一起去!”
翁桐正容道:“希望仙子不要如此,陷我于不义,翁桐是不会干的,即使将性命丢了,也在所不惜!”
百灵仙子庄容道:“没得你同意前,我不会跟你去的!”
翁桐斩绝的道:“我不会同意的,仙子!”
百灵仙子道:“为什么?”
翁桐道:“这还要我说吗?”
百灵仙子道:“你不说谁知道?”
翁桐道:“仙子要跟我去找我们牢主,干什么?”
百灵仙子道:“你说呢?”
翁桐正容道:“我说也可以,仙子在武林中,以搜集武林秘闻闻名,此次战大侠与敝牢主之战,可说是足以轰动武林的大秘密,大消息,仙子已适逢其会,战大侠未曾追踪敝上,若果敝上发动炸药,那么,唯一的理由,就是对付仙子,想将他的秘密同您一起埋葬于此,若果我领仙子去了,在敝上负伤之后,岂非太过不利!”
百灵仙子道:“你说在他负伤之后,对他不利?即或他不负伤,又怎样?”
翁桐道:“总较负伤好点?”
百灵仙子道:“好点与差点的结果是一样的!”
翁桐一拍手道:“照啊!那我怎能领仙子去,不义之事,翁桐向不屑为!”
百灵仙子道:“对那些武林人的勒索,你没替危烽烟做过?”
翁桐挺胸道:“没有!”
百灵仙子点点头,略作沉吟道:“假若我不让你为难呢?”
翁桐道:“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不使我为难,只要仙子跟我去,不管是明里暗里,都会陷我翁桐不义,仙子若执意要去,我翁桐只好进入地牢了!”
百灵仙子道:“你这是威胁我?”
翁桐双目倏瞪,神光湛然的道:“应该说仙子逼我!”
百灵仙子冷哼一声道:“我陷你于不义,你不肯,你自己已经准备不义,那怎地又肯了?”
翁桐倏的泄气地道:“翁桐会自己处理自己的!”
百灵仙子冷哼道:“我倒想不出你如何处理自己,现在不死,难道在做了不义之事后再死,就算处理自己!”
公桐满面愧容,艰辛的道:“然而翁桐不能只报恩,不守信!”
百灵仙子道:“你本可以不必践战飞羽的约,因为对方已取消了,我看你是食古不化,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与危烽烟是一丘之貉!”
翁桐道:“仙子如何讲都可以,但翁桐有一定之规,绝不会更改的!”
百灵仙子略一沉吟,突地道:“翁桐,你要报恩怎样报法?”
翁桐道:“替我们主上死!”
百灵仙子道:“假若你救他一次命,可不可以算是报恩?”
略作沉吟,翁桐道:“救两次才可以!”
百灵仙子仰脸望向天空,久久始道:“好吧!我答应你救他两次,你可不能再以报恩为理由来挟制我以后对他的行动!”
翁桐道:“仙子先说说看!”
百灵仙子道:“战大侠将危烽烟击成重伤,如不能及早医治,就有恶化之虞,恶化后,当然有性命不保的危险!我送你一粒丹药,可以治好他的伤!”
公桐道:“一次了!”
百灵仙子道:“你带我去,我不向他出手,下次再说!”
翁桐截然道:“不行!”
百灵仙子怒道:“为什么?”
翁桐道:“这次不出手,同下次出手,该是一件事,人只能死一次!”
百灵仙子怒哼一声,冷冷地道:“翁桐,你的意思是说,除非我答应永远不向他出手,那才算数?”
翁桐毅然地点点头道:“正是!”
百灵仙子道:“翁桐,你不以为你将你的条件认为价值太大?要知道我若同你分手后,任何时间,都可以由你带我找到危烽烟的!”
翁桐道:“仙子不该问我们牢主去的出口的!”
百灵仙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么?”
翁桐道:“仙子过问以后,翁桐就没想离开武林地牢!”
百灵仙子借着夜暗微弱的光线,仔细的端详着公桐那矮胖的躯体,望到他那湛然的目光时,突地心念一决,甚是爱怜的道:“好吧,看在你这份固执的愚忠上,和在你这份不变的性格上,老婆子答应你了!”
“老婆子”三个字,出自百灵仙子之口,使翁桐听来真是不伦不类,然而他可不能说出口来,而更使他感到意外的,却是百灵仙子,竟然答应了他的条件,久久,使他不知说什么是好,那种傻不愣登的表情,现在圆脸上挺绝的,百灵仙子微笑着:“走啊!难道你想反悔?”
“滚地萌芦”翁桐,突地挪动滚圆的身体,尴尬的一笑,道:“不,不,我为仙子领路!”
疾快的,一先一后,驰出武林地牢,这个已毁机关阻挡的地牢,此时真如一座废墟,然而在他们二人眼中,却真正的似座地狱了,里面随时会爆发出一种无比强烈的凶险,埋葬任何人!
滚地萌芦翁桐,毕竟生活于斯,是以出得地牢,投入了贪恋的,爱惜的一瞥,自言自语地说:“虽然名字听来叫牢,对我来说,却也是半生中的一个窝,如今我又没窝了!”
百灵仙子听到滚地萌芦翁桐的自言自语,在雍容高贵的脸上,显现出一股“怅然”神色,夜暗中虽不能见,然而在心理上,百灵仙子却有着很多感触,她,一个武林中著名的女侠,本有着美满的家庭,美满的人生,然而却在那维护她美满人生的支柱——他那敬爱的丈夫,离他去后,使她如一颗无根的大海飘蓬,到处流荡,武林中,谁不知道百灵仙子,然而又有几人能知道她内心的煎熬,痛楚!
一声任何人都不能听到的心底叹息,在百灵仙子的耳旁悠长的如远山古寺的晨钟暮鼓,震荡了她本是平静无波的心湖,激荡、翻涌的心潮,如浪涛在飚风中涌起,使她不能即时截止,一连串的问题,丛生脑海,百灵仙子,倏然停步不前!
缓缓地,百灵仙子自衣里掏出一物,递给“滚地萌芦”翁桐道:“翁桐,这是一颗治伤圣药,你追上危烽烟后,给他服下,定可痊愈他的伤势!”
“滚地萌芦”翁桐,停步转身,茫然的道:“仙子不是要我……”
将药递于翁桐之手,百灵仙子,虽目中展露一股湛然神光,智慧而又以响往的目注翁桐道:“再见了,今后的江湖中,或许将不见我的行踪,但你若想见我,可到十敷岩来问问,我甚愿再见你,你是个我人生中,比较不同的人!”
夜暗中,一缕淡淡的身影,随着“滚地萌芦”的目光,渐远渐淡,终至消失无形,百灵仙子的形踪动迹,在翁桐的心中,留下了一团谜。
他如何能知道,是他那一句感慨的叹息的无心话语,激荡了百灵仙子的心湖,改变了她行动的计划!
百灵仙子最后的那句“你是武林中比较不同的人”的话,却也使“滚地萌芦”公桐,大大的伤了一会儿脑筋,拔开脚步,疾向地道出口奔去的翁桐,一路上,思索不出百灵仙子此话的含意!思想飞扬时,路途与时间,都会在意想中缩短,不知不觉中,翁桐业已驰至地道口附近五里左右,隐隐传来嘈杂声!
“谁?停步!”
一声粗嚎低沉的喊止,出自右方不远的荆棘丛后,巧得很,会是翁桐的老搭档三眼雕杨鸿。
滚地萌芦翁桐,身形不停,直扑荆棘丛后,口中道:“主上呢,大个子?”
荆棘后,猛然长出了半截塔似的杨鸿,诡声道:“是你?矮子!”
没好气的,翁桐道:“不是我,是谁?”
杨鸿道:“我还以为是战飞羽那小子!”
翁桐叱道:“你他妈的昏了头,战飞羽有我这么矮!”
杨鸿道:“百灵仙子说和你差不多吧!”
翁桐大怒,吼道:“屎壳螂子搬家——滚你的臭蛋——你他奶奶的公母不分,难道连胖瘦也搞不清楚,百灵仙子若和我这身排骨差不多,他还叫什么仙子,那他妈的该叫夜叉,母猪!”
杨鸿突然似开了窍般地道:“既然不是母猪,来个公猪也一样加菜!”
翁桐叱道:“大个子,别穷磨菇,主上在哪里?”
杨鸿倏然颓丧的道:“他奶奶的,自从那臭娘们来后,我们就没交过好运,好啦,看吧,主上我看都要死在他怀里了!”
翁桐急道:“那你还啰嗦什么?主上在哪里?”
杨鸿诧异的道:“在哪里不在哪里,你急个什么劲?你还能治伤不成?见鬼!”
翁桐怒吼:“我要不能治伤,我问你干什么?”
杨鸿蓦地大惊,道:“真的,你能治伤?”
翁桐勃然大怒:
“你他娘的是怎么啦,这是闹着玩的吗?”
一把拖起翁桐,迈开大步就走,边走边道:“你矮子,何不早说!”
杨鸿那股急劲儿,真与大旱之逢甘霖,孩儿见到了奶妈,猴急得较翁桐更甚。
蓦地——
“轰隆!轰隆!”
一连串的暴震!
一股股的浓烟!
紧随着一簇簇的火光,照射得夜暗,倏然大放光明。
驰名的武林地牢,那段周围十余里的隆起冈阜,整个的掀了起来!
翁桐边走,边自语道:“晚了,没有用了!”
杨鸿道:“什么晚了,没有用了?矮子?”
翁桐不答所问道:“没什么,快走!”
影子在地上飞奔,火光映照下,长长的,如同两个无常,不多时,翁桐与杨鸿投入一座地下洞口之中。
入口后,即闻到一股浓浓的炸药引线味,直冲鼻端。
神手无相六十八、栈道、树海、瀑布岩
六十八、栈道、树海、瀑布岩
这是一间甚不成格局的上洞,但仔细望去,却是坚固无比,那是一块天然地下石块覆盖下的缝隙处,外面的爆震,只是传来了轻微的震动,与闷雷似的震耳暗响,些微的附着石上的泥土散落,是唯一不安全的来源。
危烽烟,仰躺在夏婷的怀中,面如淡金,人已昏了过去。
夏婷,左腿处血渍斑斑,已经凝结,显然伤处已止住了血,人却苍白憔悴,再无容光焕发的那股娇媚俏劲,然而眼梢眼角,犹有一股浓浓的媚意,自哀苦中显露无遗,相当年西子捧心、颦眉的媚态,想必如此!
翁桐将百灵仙子所赠药丸,塞进危烽烟口内。
危烽烟,强挣耷拉下来的眼皮,望望翁桐,满意地,感激的投过一瞥。
渐渐地,危烽烟脸上的淡金色减退!代之而起的,是一抹红润,一丝儿汗渍。
缓缓的挣扎,危烽烟闭目挺身,坐直后,头上已微微蒸腾出一股气体。
久久,外面的爆震停息!
危烽烟悠然睁开双目,神光熠熠地,向翁桐点点头,道:“是战飞羽给的?”
翁桐知道,他是问药的来源,摇摇头,作答复。
诧异的,危烽烟道:“会是百灵仙子?她——”
翁桐道:“已去十敷岩,今后江湖再不见她的踪迹!”
猛然抬头,危烽烟道:“为什么?”
翁桐摇头道:“不知道!”
约略沉吟,危烽烟道:“你是以生命作代价换来的药?”
翁桐道:“生命对我不值钱,主上的可就不同了!”
满意于内心,不显于表面,危烽烟深沉的道:“你不该为我受要挟的,那不是我救你的目的!”
既然不是,何必在此时特别提起,枭雄之心,总是别有所指的。
翁桐却实心的激动的道:“我没受要挟,只是略表心意而已!”
诧异的,危烽烟道:“那老虔婆会有那么慈悲?”
翁桐道:“本来没有,后来突然改变了!”
容色一整,威凛的,危烽烟望着翁桐,轻声道:“说下去!”
那股子逼人气势,不因风声而改变。翁桐只觉得心头如遭重击般的一紧,随即慢慢地,将自己一切经过,与之说明。
翁桐说完后,危烽烟沉吟有顷,道:“战飞羽有事待干,故急急走了,并解了你的穴,老虔婆何以会突然改变心意?你真的目送她走远?”
翁桐诚挚的道:“在夜暗不见她的身影我才动身来此,一路上并且曾经绕路,窥探,未见有人追踪!”
稍一沉思,危烽烟向夏婷道:“婷婷,你能走吗?”
夏婷道:“去哪里?”
危烽烟道:“游云庄!”
夏婷道:“那是个狡猾的老狐狸,我们去投靠他……”
蓦地一阵长笑,危烽烟意气飞扬,而又狠毒的道:“我的小乖乖,你有财富而不能据为己有,有天才而不能运用,原因就是你没有一股女人的长处——狠毒,而只具备了女人的缺点——温柔。”
夏婷突地撤娇着,软绵绵的腻声道:“那不好吗?唔……”
危烽烟给她理理秀发,抚爱的,爱极地,温声道:“当然好!唔,能走吗?”
夏婷撒娇的,扭扭身,投给他深情的一瞥,然后点点头!
危烽烟温和地,安慰道:“要走好几十里,才能替你找到代步呢!”
夏婷道:“在你身边,不会太苦的……”
笑笑,危烽烟蓦地仰头向翁桐:“传下去,走!”
游云庄在江湖上是出名的凶险,那是指它所处的地势,到游云庄必得要先行过许多人所想象不到的险要之处。
游云庄在江湖上是出名的乐园,那不但是指它所处的地方,繁花盛草,山水奇佳,风光旖旎,尤其是人为的因素,更能吸引人,因为主人好客,对人殷勤,招待的周到,那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不但有口福的享受,更且有眼福,耳福,一切人生的享受,只要你做客人的想享受的,说得出名堂来,游云庄,总能满足你的欲望。
每一个去过游云庄的人,都能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引为平生一大快事。
每一个到过游云庄的人,都知道庄主浑沌老人,江可元的值得亲近与尊敬。
游云庄有无禁例?没有,似乎是到过游云庄的人,从未曾说过有何禁例,然而,在游云庄中,所见到,享受到的,都可以宣扬,只是没听说过任何人被冷落,被禁止,要有,恐怕只有庄主自己居住的那一小楼,算是禁例,因为,那是唯一不招待人参观,不招待人前往的一处地方,但游云庄的理由,却甚是充足,因为那是他们历代庄主的灵骨安葬之处,所以不方便招待任何客人。
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又有哪一个客人,不在心里肃然起敬,而不愿去冒读,是以,在任何人的心目中,那不算是禁区,亦不算禁例。
可是有一个颇为特殊的现象,凡是到过游云庄的人,再也不想去第二次,虽然他的口里说得如何的好玩,舒适,然而却就是没有人做第二次的游玩。
要有,恐怕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夏婷。
夏婷正高踞一匹老马的鞍上,容光焕发,不但已无受伤时的那副委顿样子,反而是更增光彩?
在夏婷的前后,一列长长的人马,一个接一个的向前走着,这是一条蜿蜒崎岖的陡峭凶险的山壁悬崖小径,左右,都是万丈深渊,马行处,只能容一马立足,若果马儿一步踏错,人马将跌落万丈深渊之中,不论左右倒均会毫无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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