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飞羽沉稳地道:“你先喘口气,别急,慢慢的说。”
那是一个无比的力量,战飞羽的话声自语气中,显现出一种使店小二镇定心理的作用,他不再有大难临头,祸患迫在眉睫的感觉,大大的喘一口气,定定神,然后才断断续续,微带喘息的道:“少东家出去不久,来了个客官,鸡蛋里挑骨头,将桌子翻了,大叫大骂的在厅堂里闹事,将所有客人都给吓跑啦!”
叶媚道:“他可曾来过店里?是本地人还是……”
喘口气摇摇头,小二道:“外户子,没见过这人,好大的劲,好凶好凶;简直就是个猩猩!”
战飞羽沉静的道:“你是说他长得像个猩猩?”
点点头,同时脸上露出惊震之容,店小二余悸犹存的肯定地道:“是!是!长得就像个猩猩!又大又黑又粗又壮,满脸的黑毛!”
叶媚向战飞羽疑惑的瞟视一眼,诧异的道:“难道是他?
……”
战飞羽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迈出的步,突地一停,战飞羽向小二道:“你先去吧!躲着点,和陶先生讲,不要理他,我马上就来,无论发生何事,你们都不要出面;你跑来送信太好啦!”
小二是因这句称赞,尽扫惊容而浮上脸来一层得意之色,连声称是的出屋而去。
战飞羽突自怀中掏出两个薄于蝉翼的人皮面具,递了一张给媚媚道:“媚媚,戴上这个,咱俩都不太适合同这个人熊以真面目相见,这是当年的一对侠义夫妇行道江湖常用的面具,我也是昨晚才拿到手!”
叶媚突地似想起什么的道:“大哥,你说要替我引见位想见的人可是这一对夫妇?还有,你在这一天中,向我打了好几个闷葫芦,就连那大龙也是只含糊的介绍一下,你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真真急死人!”
战飞羽轻柔的,一边戴面具,一边向外走,口中道:“到时自知,现在我们还是去耍耍狗熊玩吧!”
叶媚戴好了面具,随在身后,急声道:“这件事大哥将他让给我,你可别抢我的生意,好久好久没动手脚,我也有点心痒痒的呢!”
话声出口,想到话中有疵,虽然不是诚心,却也不由得羞得低下头去,不敢看战飞羽,然而却又心怀忐忑的,赶前一步,偷瞧战飞羽一眼,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倏然想两人都是戴上面具,这才稍为定心。
战飞羽此时,却是一个看上去约有四十岁年纪的紫膛脸汉子,浓眉,微髭,看上去威武得很。
叶媚突地道:“战大哥,我现在像什么?”
战飞羽突地一怔,回头向叶媚问道:“你像什么?”
及时看到此时的叶媚,乃是一个蜡黄的瘦婆子面容突然会过意来,边走边笑道:“噢,你嘛,像个黄脸婆!”
叶媚一听,突地扬掌打了一下战飞羽道:“去你的……”
这种举动,未免过于亲热,这种话声,也显得亲呢,叶媚突然感到自己有点轻浮,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默不出声,伍促的两手捏着,揉来搓去。
战飞羽倒未觉得什么,犹自笑道:“我们俩这副长相,只不知那头人熊见了,有什么感触,是个什么反应。”
叶媚抬头,见战飞羽无甚异样,这才略略回复不平静的心湖。
女人总是对男女之间的反应敏感的,也正因为如此,在男女之间的事儿上,男人显得呆头呆鸟的,不是吗?什么呆鸟,笨蛋,呆头鹅,不解风情,这些名词,总是按在男人头上,向来没听说过哪一个女人有这种头衔。
战飞羽与叶媚,尚未走到客栈大厅,就已经听到一个沙哑的粗浊吼声传来:“你们这些囚囊的,一个个都变成了缩头乌龟,就以为老子没办法啦!娘的皮,若再不出来个人种,看老子不一把火烧了你们这个鸟店……”
“我们这个鸟店,竟然有畜类来照顾,唔?”
战飞羽与叶媚似鬼魅般,出现在厅中。
叶媚柔声的,娇俏的道:“唉,这味道,就像是个狗熊身上的臭味!”
厅中居中的一张桌面上,杯盘狼藉,碗碟翻落一地,碎瓷与菜汤残肴,散落桌上地面,活像是个讨水桶倒在地上,桌后,正有一个腰粗膀阔,满面黄毛与胡茬分不清的毛脸上,只露着两只细眼,一个酒糟鼻子,一张厚得同猪一样的毛嘴的大汉,惊奇的瞪着那一双细目,张着那一张阔厚的大嘴,露着满口整齐的白牙,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两人——战飞羽与叶媚。
蓦地,只听他沙沙的宏声笑道:“哈哈!这鸟店还有这么一位俏娘们?嘿!人见人爱的花不溜丢的妙人儿?来来来,听你的口气,倒还是个知情趣的,正好,赶快让那些不敢见人的兔崽子给老子整顿出一桌上好的酒席来,让老子同你喝个痛快,吃个乐和,然后老子就同你快……”
叶媚突地戟指大汉叱道:“住嘴,秦厉,你这个人熊,在武林中那些九流九等的角色的眼中你虽是个人物,可是在这飞燕居里来,你可曾三两棉花二两纱的纺纺(访访)看,这是什么地界?凭你这种‘扁担插到肚脐眼儿——一来当不起,二来不敢当的货色!’也敢到这儿来发横?”
人熊秦厉,蓦地哑着嗓子沙声道:“嗬!嗬!看不出你这个臭娘们,倒生得一张好嘴,只不知你知不知道,你对老子说这些,是在屁股里头夹纸钱——在招神惹鬼?”
叶媚叱道:“秦厉,说出你到这儿来的目的,我总会叫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头顶上生疮,脚底下流脓——坏透了的死种,尝尝惹是生非的滋味就是。”
迈前一步,双手一拍,人熊秦厉吼道:“老子就是看到了你们这‘飞燕居’三个字来的,你他奶奶的通个名,报个姓,让老子听听,看是够不够资格同老子蛇吃蛇——比比长短。”
叶媚笑了,嘻的一声道:“狗熊;你找对了,你想找的是谁?谁就在在面前,要怎样比长短?说个理由,说个方式,总叫你满意!”
细眼一瞪,人熊秦厉道:“你他奶奶的这个臭娘们在胡扯些什么?就凭两位这副揍像,会是我要找的飞燕金枪姓杨的那一对老乌龟,哼,你也不照照镜子,你给他们当儿子闺女还差不多!充他们的名号,唬不了人,也嫌嫩了点!”
战飞羽怒哼一声,叶媚怒道:“秦厉,你究竟想怎样?就划个道出来,如果是怕了,我不难为你,鸡蛋不生脚——你就给我滚!”
秦厉怒吼道:“你他妈的臭婊子,烂污货,越说越不像话,我他妈的滚你娘的蛋——你倒是滚给我看看,你……”
蓦地里紫影飚射,如一道紫电,倏忽间到了秦厉面前,“啪”的一声,紫电倏然返回,战飞羽怒声道:“你嘴里放干净点,这是轻罚,警告!”
手抚着肿起的半边脸,抹了一把自嘴角流出的牙血,秦厉怒瞪着如鬼魅般快速来回的战飞羽道:“臭小子,看不出你偷袭的本事,还算有两下子,冲着这点,老子今天要让你尝尝秦老子的厉害,狗操的杂种,有种你就放马过来,咱们来个石头上剁鸡巴——硬碰硬,放冷箭,施邪法的不是人养的!”
叶媚怒道:“你这个满嘴喷粪的狗熊——秦厉,让我来叫你知道——蚊子遭打,只为嘴伤人的道理,你准备了!”
秦厉怒吼,大跨一步,嘶叫道:“臭小子,臭婊子一起来,老子今天要不让你两个王八啃西瓜——滚的滚爬的爬,老子就不是人!”
战飞羽冷咧的道:“秦厉,你还不够资格说这话,你能不能架住一个人的一只手,就看你王八过门槛儿这一翻了!”
叶媚白衫飘飘,倏忽问已到了秦厉身前,一指点去,口中道:“狗掀门帘子,我看你这全仗一张嘴的畜生,还有什么扎实的话儿没有!”
指风锐啸,相隔不及丈许,疾如无形的箭矢,戳向人熊秦厉。
黑影一晃,好轻灵的身法,嗯?身体似猝然疾闪的流星,一闪闪了开去,秦厉却未还手,只是怒吼道:“臭婊子,果然有一手,是不是飞燕,我虽不敢确定,可也够火候了,干脆点,喂!小子,你也别闲着,一块儿过来,陪老子动动胳臂伸伸腿活动筋骨,看看你们这块招牌够不够格挂,还是要砸!”
蓦地“嘻”的一声不怒反笑,叶媚回头望向战飞羽,连珠似的道:“大哥,你听听,这世界上还真有自大得不知自己是老几的呢,竟然一个人,就凭他人熊秦厉那份九等九流的身手,也敢向你神……气……”
叶媚差点说溜了嘴将神手无相之名报出,待看到了那面前的战飞羽的紫膛脸色,这才记起已改容颜,临时改了语气!
秦厉冷笑道:“神气;你大自以为是个人物了,就凭你刚刚那一手,还不放在老子眼中,我要叫你尝尝这九等九流的人物的九等九流手法!”
战飞羽看看大门口那些又想看热闹,又不大敢近前的人群沉声道:“秦厉,你是想砸‘飞燕居’的招牌是不?”
胸脯一挺,扬头挺肚,秦厉沙声道:“你该看得出来小子!老子不用口,你就该知道。”
似笑非笑的,牵动一下磁面具,而看不出表情,但声音却是冷冽至极的,从那双森寒的眸瞳中,想像得出那面容绝对是凛然的,秦厉被他森寒的目光,慑窒得胆战心惊,自来飞燕居后,他首次感到心悸,尤其是战飞羽那语声:“秦厉,假若二十年前你与‘飞燕金枪’大侠夫妇无甚纠葛,你还是置身事外的好,为了逞英雄淌这趟混水,对你没什么意思!”
秦厉虽心颤惶悸,但却怎么也不能凭对面这汉子的几句话就退缩,而且,他确也另有目的,是以,他蓦地大怒道:“小子,你算什么东西,听你的口气,像是在教训老子,你他妈的简夫妇无甚纠葛,你还是置身事外的好,为了逞英雄趟这道混水,对你没什么意思!”
秦厉虽心颤惶悸,但却怎么也不能凭对面这汉子的几句话就退缩,而且,他确也另有目的,是以,他蓦地大怒道:“小子,你算什么东西,听你的口气,像是在教训老子,你他妈的简直就是在放十八连环狗臭屁!你管我有没有纠葛?凡是想用飞燕金枪的名义的,老子不管他是谁,就得问问他凭什么?有没有资格?”
叶媚道:“你这个耳聋眼瞎记性不好忘性强的畜牲,你没听到吗?你要找的人,就在当面,你要问凭什么,够不够资格,那还不简单?试试就行!”
战飞羽接道:“你该知道:飞燕金枪杨大侠的后人,就是这店的主人吧!要不,你来干什么?秦厉;你说可对?”
秦厉怒吼道:“小子,你这句话讲到节骨眼上啦;老子就是为了那什么杨大龙来的,找他出来,让我称量称量他够不够份量用‘飞燕金枪’的名义?”
战飞羽道:“秦厉你早该说了!告诉你想见敝少东容易,你就先过过我们俩这一关!”
人熊秦厉怒道:“小子!老子早就让你两个一齐上了!”
冷冽的战飞羽道:“现在你选个地方吧!这儿刚置的家俱,要你赔不好意思!”
暴烈的,人熊秦厉道:“哪里都是一样!”
叶媚看了一眼门口的人群道:“人熊秦厉的大名,江湖上谁不知道?绿杨村的父老定要开开眼界,咱们就到街上去活动活动吧!”
莽撞的,又意气飞扬的秦厉大步走向栈外,口中大吼一声道:“既然如此,你们这两块臭料,还等什么?”
叶媚向战飞羽道:“大哥,可不能忘了诺言,抢我的生意。”
战飞羽深意的道:“人熊的皮坚肉厚,不太怕打呢!”
一愣,叶媚会意地,感激地,道:“谢啦!战大哥!任何畜生的七窍都不太硬朗的。”
二人边谈边走,这时门口之人,业已退到街的两旁,远远的站在檐下,人熊秦厉,早已站在路中,一见叶媚与战飞羽走出栈门口,当即骂咧咧的道:“来啊!买卤鱼放生,你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让老子活剥了你们;零割了你们,你们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战飞羽站在门口,宏声而酷烈的道:“秦厉,你将为你那不知轻重的说话,付出相当的代价!血的代价!”
又是一次心悸,人熊秦厉奇怪自己为何一与那小子的那双眼睛接触,就会感到不由自主的心生忐忑,但嘴里却是硬梆梆的道:“老子要付个屁的代价!付代价的是你们!你们必得要将这个招牌砸了,然后给老子叩上三十三个响头,老子才罢手!”
叶媚此时,业已与秦厉站个对面,在战斗起时,习惯的笑了!只可惜那副面具遮掩了她柔婉的笑容,否则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人熊秦厉定然被她薰得晕头转向了,就只她那甜腻腻的声音,也就够人熊秦厉受的了,只听她道:“这可是你说的秦厉;要砸招牌,要磕三十三个响头,我答应你,只要你赢了我,条件绝对遵守,只不知你败了,如何?”
嘿嘿冷笑,强悍的,秦厉道:“我熊败给你?我看你还差了一截?”
依旧是甜腻腻地,叶媚道:“人有失算,马有失蹄,万一你败了怎么说?”
满有把握,人熊秦厉道:“万一?哼!不会,绝对不会!”
如波的眼光一转,叶媚轻软的道:“秦厉!也太自恃了,我不是说万一嘛;你就不妨说出个方式来,也总算是有个交待!”
不耐烦的,人熊秦厉道:“我要是败在你这臭娘们手中,那可真是笑话,好,就给你个希望,如果败了,我扭头就走!”
娇笑连连,叶媚道:“秦厉!你想得太美吧!也太便宜了吧!扭头就走,同砸招牌,磕三十三个响头,成比例吗?哼!
你也不想想,你败了,你能走吗?走得了吗?”
最后的那声音之冷,之煞,与那娇笑简直就不像是出自一人之口,一热一冷,就如夏天的太阳与冬天的冰寒,听在人熊秦厉耳中,真不是滋味,一紧一缩得如同遭到椎刺,槌击般的刺心,他这时才真正的注意到了脸面前这个身材若火,容貌丑陋的娘们,看来实在扎手。
人熊秦厉暮然冷凛而严肃地道:“臭娘们!你到底是谁?
你说该怎办!”
冷冽地阴阴地,叶媚道:“我吗?是飞燕居的女总管,依我说,你败了,人熊的招牌自然砸了,没话可说,也照样给姑奶奶磕上三十三个响头!”
暴然大喊,秦厉道:“就是这么办!我看你还差上一截!”
突又转为幽怨,叶媚道:“秦厉,你未免说得太笃定了,我真为你担心!”
大怒,秦厉道:“你这个臭娘们,少在我面前卖风骚,说那些猫哭老鼠假慈悲的鬼话,你那份娘娘腔,在老子面前用不上。”
战飞羽蓦地道:“我说过秦厉,你要以血补偿你的口孽,三十三个响头可免,割下你那个造孽的舌头,或敲下你的狗牙,都可以!”
一瞪眯缝的细眼,满脸黑毛耸动,秦厉不屑的道:“小子!站在那儿装佯!你何不妨来试试?”
叶媚突道:“够了,秦厉,我已经够了!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对我,你有八分希望,对他吗?你只有一分;你就捡个便宜吧!别在那儿叫化子做春梦,穷当你的一时豪杰。”
勃然大怒,人熊秦厉道:“臭婊子,老子不要占这个便宜,要来,就连那小子一起来,他行,老子不信邪!”
叶媚突地在瞬间,雪白的身影飞翻,飚掠,带着两团流灿如星的光点,倏忽间砸向秦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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