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猪匕首蓝芒,似蛇信般划向郭大公背脊。
郭大公左掌晃闪伸缩“啪”的一声,拍开了大野猪执刃的右腕,匕首仅差那么一丝儿,疾划而过。
环响如位,长颈鹿的链子枪,已在一抹金光流灿中,暴刺郭大公的面门。
特长的枪尖,倏忽点至眉际。
郭大公微仰头,头斜转,足尖一倒整个身形“呼”声倒转,袍袖飞舞,双掌猝展,身形迫向长颈鹿身边。
长颈鹿链子枪猛转倒抡,仿佛漫天枪影,自四面八方密密接至。
枪影反而将大野猪与赤面虎的身形一滞。
就在这个时候,郭大公倏然闪掠,穿走飞挪,袍袖翻扬,长髯飘荡,双手吞吐中,虚实互含,隐现难测,眨眼间将长颈鹿圈在掌影之中。
长颈鹿链子枪,七节疾收,变成一支短枪,枪影飞射,圈影缩小中大野猪与赤面虎,双双投入战圈,上下左右,齐齐攻袭郭大公。
战飞羽此时正同雪里红狻猊查冰,凝神对立!二个照面毁了他两个弟兄,查冰的心理,受了莫大的威胁。
战飞羽却凛冽的道:“查冰,现在要看你这瘸鸭子过河——单刨了,十兽出现了六头,假若那另四头也来了的话,不妨打个招呼,让他们一齐出来,战某人不在乎多少!”
狠厉的,查冰道:“战飞羽,奶奶的,越说你越狠起来了,妈拉巴子的你查大爷照样能收拾你!”
蓦地……
人影凌空,查冰的长刀挥落,纵横的刀影,交错织流,风啸气荡,布成了一面严密的光网!
怪异的往侧面一转,战飞羽猝然的螺旋般全身跃起,袍袖飞舞,双手像要捞天承地般地流转挥闪,再次地,一一的,硬架开对方的剩刀光影,泼刺的,一道道光弧,将那密布的刀网冲破,冲得七零八落,终至无形无影。
这一瞬间,双双落后,查冰惊异的望了一眼战飞羽,狠厉地道:“战飞羽!你不过如此,你今天死定了!我发誓!”
古并不波,挪揄地,战飞羽道:“你最好先将胸前衣衫掩好,否则,下次就会直接将你那兽皮给割破!”
猛然低头,查冰只见一道裂口,自左胸斜斜划向右下腹肋之间,整整齐齐的雪白的嫩肉上,一丝血痕,隐隐渍出,心中不由得大惊;然而,死的死,伤的伤,藏宝图未得,而今日同来的六兄弟,却分为两组,各自碰到了强敌,但他总认为战飞羽是侥幸成功的,因为死伤的两个弟兄,所发生的情况,太过快捷,是以他有一股信心与战飞羽拼战,如今他不敢相信自己还有没有这份勇气,战飞羽这中原武林目之为枭雄,霸王的豪客,能在他不知不觉中划上这么一道口子,而且拿捏得如此的准确,岂是巧合?
任何事,若能够正中火候,则效果必大,就以战飞羽这一刀来说,假若他割破了他的皮,则雪里红狻猊的心理,可能被激起一股狠厉,如今,他只是划破衣衫,隐隐的划上那么道浅痕,在雪里红查冰的心理上,对他的武功,可就有了深不可测的心理威胁,这比一刀见血,还要惊心动魄。
雪里红狻猊脸上阴晴不定!
战飞羽双手笼袖,好整以暇的观摩他的变化!
青纱帐旁,委琐的黄毛猿整个人似瘫痪了,一条右臂搭拉着,揪心的痛苦,使他的汗水与泪水混淌满脸,但心里却因痛楚的折磨,转变成一股狠毒的恨意,望着那阴晴不定,心绪不宁的雪里红狻猊查冰,突地恨声道:“他奶奶的,战飞羽你狠,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在,终有一天,我会使你零碎的受尽折磨,尝尽种种好受的滋味,在我脚下零碎的死去!”
冷冷地,战飞羽道:“邵吉,你没有那个机会了,等会,我让你对我的心愿,实现在你自己身上。”
邵吉尖厉地吼:“来啊!战飞羽,你等什么,你邵老子不怕死,你邵老子正等着你,倒要看着你这个仁义大侠,对我是个什么的慈悲,怎么样的合乎道义!”
悄无声息的,一抹蓝光,细如牛毛,疾然暴射战飞羽的左太阳穴,来势之快,真正是无可言喻,闪电也不能逃过眼睛,然而这抹蓝光,却神奇的快速,就只那么一瞬眼的空隙,已到战飞羽头际。
就像是左边生着眼睛,战飞羽稳若泰山,头不动,臂倏招,就在那蓝光仅差半寸的距离,左手一抹,倏翻!
同样的一支蓝芒,以同样的速度,同等的快速,眨眼间已射回林中黄毛猿邵吉的头部!
此时,“咔嘣”一声,那黄毛猿邵吉的那双尖尖的皮靴中,才轻微的响起一阵卡簧跳震的声音,他这种独特的设计,物出而声复发的卡簧装置,底是恶毒之极真个使人防不胜防。
没有异样的举动,林中黄毛猿邵吉,头一歪,斜躺着青纱帐边,刹时间,那脑袋上的七窍,流出了紫血,牛毛似的暗器之毒,巨烈无比。
战飞羽连望都不望一眼邵吉,双眸中寒光凝聚雪里红狻猊查冰脸上!
只见查冰正收回目光,那邵吉的下场,使他的心里,受到冲击,无比的冲击,表情由惊悸而激动,由激动而坚毅,一股怒火,鼓舞起复仇的斗志,一扫惊悸之容,愤恨狞厉的叱呼:“战飞羽,你将以你的生命来偿还!马上!马……上!”
沉稳地战飞羽道:“不用穷吼查冰,他们两个,一个是让马踢死的,一人是卑鄙的偷袭者,自得的报应,严格的说,他两个是死在同一个原因里——偷袭的恶果。”
查冰硬梆梆的,毫无感情的吼叫:“战飞羽,咱们是不死不休!”
声落,查冰虎扑而起,长刀恶狠狠直刺战飞羽胸膛,刀光一闪之下,却又抖射战飞羽的面门!
“掌刃”倏展,袍袖飞扬,查冰的长刀,连击连磕,荡扬歪斜,“神手无相”的掌力,使查冰怪叫着扑地滚躲,刀身舞成一圈光幕,让着身子,一挺而起。
战飞羽根本没有追赶,收袖又笼入双掌,双臂依然环抱胸前,双目凝聚,满面酷厉之容,他等待着,等待查冰由地上跃起!
就在查冰跃起一挺的同时,战飞羽的动作,似是如他跃起的动作是连带的反应,双袖疾展,“掌刃”倏闪,宛若两道划空的彗星,斜斜的两圈半弧,两道毫光,炫目夺魄的透空飞射查冰。
查冰护身的光幕倏起的刹那,一声暴起的“噌”响,使光幕倏现即隐,长刀夭烧如钻天鹞子,直射半空,滑成一道炫眼的弧形映自坠落青纱帐中。
同时,查冰右手小臂,突被一道“白芒”切中,一蓬雨矢般的鲜艳血箭,喷洒出来半截断臂,带着抖动的掌指,落入沙土飞扬的尘埃,混合著血沙,震颤不已。
一声凄厉的惨呼,一句痛彻心肺后的急切怒喝,查冰的断臂,倏然射出一蓬血箭,扫向战飞羽面门!
战飞羽身影突然如一支布机上的线索,受到击震,而疾然暴退!
适时,红影腾空而起,一声凄厉的长啸,摇曳空际,越过青纱帐,三丈之处,始落入其中,雪里红狻猊查冰,负伤之际丢手臂,抛兄弟,惶惶逃逸。
啸声起时——
攻击郭大公的三兽,长颈鹿的长臂正轮着链子枪在外围圈中,抽冷袭击。
大野猪洪棠的匕首,蓝汪汪的光芒,上下穿射,左右翻飞,诡异的出没,不时配合著他一身横炼,不虞掌击的特点,硬受一掌,而阴狠的贴身郭大公,然后再以匕首突击敌人,郭大公为其差点刺中,袍袖上洞痕处处,均是他的杰作,是以三人中,郭大公恨极了他,所有攻势,均指向大野猪,使他不能再行偷袭,故而三人的承受,亦以大野猪最重,最为艰苦。
赤面虎仇冲的虎爪,不时的正面攻袭,郭大公陷入了三面受敌的困境,然而天下第一名捕,毕竟身手不凡,在环攻之中,三掌击中大野猪,二拳捶砸赤面虎,都使敌人受了不轻的内伤!
郭大公却是受了赤面虎,爪裂臂部一道深约寸许及尺的裂痕。
这是一场以众凌寡,但却是势均力敌的战斗。
查冰那声凄厉的惊啸一出,三兽斗志大消。
长颈鹿枪如毒蟒,突刺背脊,口中急呼:“扯活!”
蓝芒一流光弧映日划空而至,紧随着庞大的身躯,猛然飚至,大野猪老法子,故技重施。
郭大公前冲闪躲链子枪的身形,疾然停止,倏扬双袖借力猝旋,滴溜溜如旋风般转了三圈,大野猪贴身而过,郭大公双掌翻飞处,右掌踏踏实实的击拍在大野猪后背之上,“砰”的一声,大野猪如断线风筝,门板似的五短身材,蓦然腾射而起,此撩竟然猛攻是虚,诚心挨掌,借力逃脱是实!
无奈他的运气太坏,被击的身形借力腾身之时,恰恰被一支长鞭缠身,大“嘿”声中,长鞭笔直一甩,偌大的身影,却被硬摔地上,斜目一看,竟然是那车夫,正自扬鞭击下,不怕摔跌的大野猪,骨碌碌一路翻滚,在长鞭连声“叭叭”之中,倏然穿进青纱帐中“哧哧”钻进个没踪没影。
赤面虎仇冲,一闻扯活,早已隐入青纱帐中不见。
战飞羽望着那车夫微微一笑。
车夫不好意思的道:“战大侠见笑了!”
战飞羽道:“兄弟是真人不露像!”
车夫面红耳赤,蹑喘道:“大侠的话使人受不了,我不过平日见多了,也踉着练过几天,尤其这鞭头子上的活儿,整天玩的,一时间手痒,叫大侠您……嘿!呵呵!”
郭大公转至前面来,道:“刘五,请你将那两个尸身,搬上车后我们走啊!”
车夫刘五,闻声跨下车辕,前去搬尸!
战飞羽一笑道:“同老爷子在一起,就是这点儿麻烦,假若来上个十个什个死伤,你怎么办?”
郭大公道:“那就只好麻烦地方了!”
战飞羽摇摇头!
神手无相三十六、真劫、真斗、真放心
三十六、真劫、真斗、真放心
车夫将尸体搬运上轿车,一直毫未闻声息的青楼双艳朴氏姐妹,一身劲装,朴素无华,双双出坐车辕,与战飞羽微微点首,接过刘五的长鞭,扬鞭催马前行,朴少姑赶车,朴幼妮辅佐,车夫刘五,反坐到车后辕上,悠闲的吊着两条腿,闭目养神。
车声辘辘,蹄声得得,一行人顶着毒日,向青纱帐大道尽头驰去。
临上马时,郭大公用一方手帕,拾起了血泥污染的一只断手,战飞羽不禁叹息一声。
腾身上马,随车启行,郭大公将断掌掖于马鞍旁的革囊中,抬头笑道:“老弟叹息什么?”
战飞羽悠悠的道:“我奇怪,以老爷子的豪爽与急公好义,疾恶如仇,与不同流污的个性,怎能在公门中,一呆数十年?而又养成那种一丝不苟,细心的行事态度,似乎是与个性截然两途呢!”
郭大公意味深长的道:“我的个性,正是使我吃公门饭的原因,也正是我数十年毫无进益的道理,至于态度吗,可是行业习惯使然,不得不尔,老弟是不是感到我的个性与行事,有点不相称,不似一人应有?说句难听的是内外不一!”
战飞羽道:“老爷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啊!”
郭大公道:“不是你说的,只要你有同感就行,其实我自己也是没办法,我干这一行,起初也非情愿,老弟想不到吧!
我是报恩,奉父命报恩!”
战飞羽倒是第一次听说,好奇地道:“老爷子,怎么说?”
郭大公道:“你听过昔年有个独行大盗——白日路吗?”
战飞羽道:“日行千家,从不夜间做案,从不取不义之财,专与土豪劣绅贪官污吏作对的白日侠跖,流传了众多的武林佳话,老爷子提他,难道……”
蹄声得得中,郭大公截住话语道:“那就是先父……”
“啊!”战飞羽惊异的,望向郭大公。
郭大公激动的神色,渐渐平伏,一股思慕之情,洋溢脸上,似是在回忆着好多好多,好早好早的美丽而又畅快的事情,脸上一片肃穆,一股得意,时时隐现。
回忆本来是最美的,何况是值得怀念的人和物事,郭大公那湛然的时又茫然的神情,使战飞羽犹如感同身受。
久久,郭大公自回忆中,回到现实,悠悠的道:“英雄终得阵上亡,先父后来在一次行动中失手,被官家捉住,堂上受了甚多苦楚非刑,狱中更是惨无人道的被折磨几至要死,连一点越狱的希望都没有了,先父本想了结残生,就在此时,一个奉旨巡察官儿突然来临,撤换了县官,放了先父,在释放时,那年轻的官儿,有一句深长的话使先父洗手了,那时,我已近二十了,先父即命我到那已当了知府的年轻官儿那里自荐,从那时起,数十年来,我那恩主多次升迁,我都随往,如今,他已官至刑部,我却也因而弄了个无管区的班头!”
战飞羽道:“原来如此,天下第一名捕如今是名副其实,可是您该闲散才是,何以此次如此劳师动众的仆仆风尘?我一直想问,令高足何以未见,反见令徒媳双双抛头露面?还有令高足是何时与朴氏姊妹成亲的?”
一个沉默的人,在有问题的时候,往往是一骨脑儿的提出,战飞羽就是如此。
在沉默的人答复别人的话时,往往是十句变做一句,能够点头代替答复的,他绝不低哼一声,“沉默是金”似乎对他们有一种特殊的解释。
战飞羽是沉默的,郭大公对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并不感到异样,相反的,假若战飞羽不是如此问话,那就意味着,时间、地点、对象都不同。
一件件,一句句问话,那是沉默的人经这三思慎想而后才有的结果,那不是情感的,那是理智的沉默的人情感抒发,同样的,是一泄千里的,是一连串的问题,是正常的,这表示了一个事实,战飞羽同郭大公的情感,是特殊的。
郭大公畅意的——他为战飞羽的问话而畅意,但却是微带沉郁的语调:“刑部丢失了一件贪案中附着的赃物,这赃物若果找不到,那这件案子就要翻案,而审这件案子的,正是我那恩主,而这件赃物丢失的,太过奇异,明显的是武林人物所为,但手法却极为利落,是毫没有线索可寻,此案由小徒独孤影承办,我乃是受恩主私人之托,为其同年好友,找失去的玉美人,玉美人在附近露面,是那金家园子的金不换持有,是我那两个徒媳,得到的消息!”
战飞羽明了了郭大公近来这一连串的遭遇,亦不禁为这一生为报恩而处身于不愿从事的事物中的老人的处境,而抱不平,然却自心底里敬佩这老人的纯孝,与意志的坚定,同时,他也了解了何以郭大公在公事方面,甚愿维护武林人物的道理,他根本上,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盗路传人!
这种行为,知道了底细,反而是以为该当,不知道的当然会以为是反常。
郭大公继续的话语,却是一改沉郁而为欢畅。
“你甚为奇怪,小徒怎会与武林中艳名四播的‘青楼双艳’朴氏姊妹成亲,我这为长辈的,又不便说什么,只是当影儿向我提说此事时的一句话,使我答应了他们的婚事,再说,我郭某人出身也高不到哪里,影儿本就是个孤儿,有两个姊妹同时愿意嫁他,我又何必阻挠?”
战飞羽道:“是句什么话?有那大的份量?”
郭大公畅意的道:“出污泥而不染!”
战飞羽点点头道:“以两姊妹的行径,应是当之无愧!”
郭大公道:“有你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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