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嚓连声中,突然五人同时左手捂着面孔,生生抓烂,右掌“噗噗”击碎天灵,五具身体同时倒地!
神情倏愣,战飞羽望着手中的五条黑色罩中,心中倏然一紧,而上初次出现了悲凄之色。
“大河五义”蓝氏兄弟,为骷髅帮做助纣为虐的“煞使”已使他战飞羽大出意外,在揭穿他们本来面目后,竟然齐齐自毁面容,击碎天灵而死,这更使战飞羽大为惊懔!
战飞羽站在当地,陷于沉思。
骷髅帮,能役使大河五义,这侠义道中,盛名久著的人物,使他百思不得其解,煞使向来是一人清醒,余众迷失的,但看这五义却是全部清醒着,这与往昔行径,又大相径庭。
原使他惭愧的是,若非他揭穿了他们的面目,他们不会死得如此快捷,凄惨,他相信,在他逼迫之下,他们突然露出本门武功,那时,他大可一走了之,不至于使五人自杀而死。
但战飞羽却忽略了一件事,何以五义在揭穿面目后,全毫不思索的齐齐自杀?这是骷髅帮的规矩,抑是五义耻于其行,而羞愤自毙?
战飞羽摇摇头,走至山旁,三掌两掌,将傍山的一处坑洼之地,击得深下三尺,快捷的将五义尸身,搬入坑内埋好,他立在新坟前,轻轻祷告道:“安息吧,看在五位先前侠行义举分上,战飞羽绝不愿再让骷髅帮横行下去,更不会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你们为什么如此,我不会去查究,我会给你们保持声名的,放心的安息吧。”
一代武林豪客,也生出了无比的凄侧。
战飞羽轻纵上马,上道了,神情是落寞的,心情是沉重的,向来没有如此沉重过。
十余里下去了,再未有岔眼的事情。
一处依山傍水的山洼子里,数十户茅屋中,挺立在尽头的一处荒陋的客栈,战飞羽进入里面。
马儿被牵到后进,战飞羽特意的嘱咐小二,用最好的草料。
战飞羽自个儿找了副座头,要了壶白干,几样山居野味,乡村小店,自斟自酌的,心中犹自思索着这一日的遭遇,他有几个解不开的结!
丁元一似是骷髅帮的逃犯,今天他就是个导火线。
丁元一又与武林二怪华驼子有关系。
华驼子怕一个叫九姑的人!
骷髅帮与武林二怪为了丁元一而敌对。
战飞羽思至此处,脑中灵光一闪,自忖,难道丁元一是被骷髅帮劫持?不,噢,诱使后逃亡?
战飞羽自信,这个判断不错。
还有……
战飞羽懒得再想了,他叫来小二道:“可有上房?”
小二满口应承道:“有,有,爷要住店,请跟我来。”
小二引着战飞羽走至最里面,一处靠山的三间茅屋中,小二道:“客爷,这是小店最清静的地方,再好的可没了,你看可以住?”
战飞羽听小二说话甚是诚实,不似城镇中干此行的人那种油腔滑调,即微微点头道:“好,我就住右间吧!”
小二送过茶水等物,房中只剩下战飞羽自己。
小二那朴实的面孔,真诚的话语,与那棉衣中裹着的强壮体格,使战飞羽又认识到人的另一面。
不久,传来小二接待客人的声音。
战飞羽摒挡紊乱的思绪,刹时人于忘我。
练武人的惊觉,使战飞羽惊醒,小二的声音,由左房传来,声带关切道:“客官,你强忍着点,我这就去请隔壁的客官来,看能否为你治伤,唉,这些天杀的,最近越来越不像话!”
脚步声中,有微弱的呻吟与愤恨声,门帘起处,店小二惶急的神色,期求的目光,望着战飞羽,期期艾艾的,欲待讲话……
战飞羽已立于当地,摆手道:“知道了,小二哥,走!”
小二感激的,高高举起门帘,紧随在战飞羽身后步入左间。
暗淡的灯光下,木板床上,躺着一个委顿的自净面庞的书生,失血似的面色,两眼深陷,浓浓的眉毛,格外挺突,双颊高耸,更形显得削瘦。
小二紧随战飞羽进内,在身后道:“这位相公,路过前面天时已晚,在距此不远的‘美妇家’碰上了三个人,硬说这位相公是什么‘骷髅帮帮主’,一拳给打昏了过去!”
小二在身后讲话,紧贴战飞羽身躯,床上的书生,无力而虚弱的翻着无神的眼睛,无助的望了战飞羽一眼,咳喘的唉了一声,痛得全身起了痉孪!
战飞羽道:“怎么样的三个人?”
小二迟迟的道:“据这位相公说,是一个年轻人和一个驼背老人,还有一个于思满脸的高大老人。”
战飞羽漫不经意的道:“是他们……伤在哪里?”
小二道:“相公说是前胸被那高大老人击了一掌,就昏过去了,他醒来已不见了三人,强忍着来到小店,客官您能否察看这位相公的伤势,行行好,救救他吧!小店也会感激您,菩萨也会保佑您的!”
战飞羽轻笑道:“菩萨保佑不保佑,那是他的事,小二哥看来真的感激了,否则,客人死在店里,你可就吃不完兜着走!”
小二不好意思的道:“客官你真是……唉!这是实情,但救人总是好事,客官,您就行行好吧!”
战飞羽道:“好,待我看看再说。”
小二一听,突然将桌上油灯端在手上,紧傍着战飞羽,高高的举起,使灯光明亮的照在床上。
感激的,强忍着疼痛,书生将胸前衣襟敞开,一声惊呼,油灯突然翻倒,店小二惊慌手颤!
战飞羽双掌齐飞,一手接灯,一手扫油。
蓦然全身一麻,劲力全失,身后两处大穴,被人制住,床上的书生,倏然跃起,迅捷的出手连点战飞羽全身大穴,伸手接过了油灯,置于桌上。
将衣襟扣好,跃落地上,沙哑的冷声道:“战飞羽,我讲过我要收拾你!”
闭着眼,战飞羽道:“无耻!”
一声得意的冷笑,书生道:“骂得对极了,骂得再对也没有用,骂是你,死也是你!战飞羽逞英雄,装好汉,不能保命,假假真真,那才是立身求生成功成业之道,你尝尝我无耻的滋味如何?”
“刷”的一声,一支小巧玲珑的无肠剑,执在手中“噗嗤”一声,自战飞羽的右胸,齐柄没入,迅即拔出,“噗嗤”一声,左胸又是一剑。
鲜血突然外冒,紫色的衣袍上,流着红色的鲜血,看上去像是两条流淌的小溪。
站在身后的店小二,此时突的开口道:“主上,给他个痛快算了,我们不是要赶着去办事吗?那分……”
在书生摇手之下,小二停止了未完的话,沙哑的,书生道:“战飞羽,你多管闲事,管到我头上,我要让你流尽鲜血而死,这儿不会有人来了!就是有人来,也救不了你,这两剑,离你的心房,只那么一点点,血流的会很快的,不要一个时辰,你就会血枯而死,多谢你的仁慈,给了我这么个好机会,嘿嘿,你就多多体验一下,流血枯死的味道吧,本座不陪你了……”
人影晃动,书生与店小二,业已出屋而去!
战飞羽只感到极度的愤恨,恶心,愤恨自己的无知,恶心自己的行动。
行道江湖,对任何人,战飞羽都没有今晚如此仁慈过,他恨他自己无知的竟被他自己的眼睛骗了,那店小二的朴实,诚挚,得了他的信任!
恶心自己竟然未能瞧出,这“无耻公子”的乔妆,如今他已知道,骷髅帮在十年后,业已不是原先的骷髅帮,帮内主持大计的,竟然是“无耻公子”,这江湖中下三滥的人物!
他恨他知道的已晚,如今他无能为力了,他以无上玄功,连连试验,能否冲开所有被制穴道,但他失败了,他只有眼睁睁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无耻公子,用的手法至为霸道而狠绝,使他无法提气,无法运功,空有一身至高武功!
血一滴滴的外涌,心跳随着加速,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溜走了,感到土命亦随着接近尾声!
他有不甘就死的心,却没有不死的力量!
无耻公子,临走时,点了他的哑穴,连他呼喊他人的希望部断绝了!
他望着那摇晃的灯焰,孤独的身影,心中起了无比的落寞,他闭上眼睛,静静的等死!
“店家,店家!”
熟习的声音传入战飞羽耳中,他的心房狂跳,血流加速,生的意念,反不及羞耻之心来得重,战飞羽急昏了过去!
人就是这么种动物,当他活着的时候,名誉似乎是较生命重要,战飞羽就是如此,那呼店家的声音,他听的出是气死鬼钟魁的,他判断得到,店小二走了,全店里只有这里有灯光,在找人不着的时候,钟魁自会到这屋里,那时,他是活命活定了,但却羞于见人,他怎能不急怒得昏过去?
昏过去的时间不久!
当战飞羽醒来时,只感到伤处清凉舒适,毫无痛苦,强忍羞龈,睁眼去看,面前站着丁元一同华驼子。钟魁三人,只见丁元一喜形于色的道:“战大侠醒了,可还觉著有不舒服的地方?”
自豪的,华驼子道:“元儿,您怎的不相信叔叔的夺命丸与伤药,包管这小……战大侠休息一二日就恢复原状,嘿嘿,说不定还较一往更强上一倍呢!”
钟魁在旁挪揄道:“你懂什么,夺命丸碰到‘神手无相’。能不功效加倍?那还有什么资格叫神功灵药?”
战飞羽一听,治死人华驼,竟然给他服的是华驼子视为性命的“夺命丸”,不由得起身抱拳,双目凝注华驼子。
这种无声的感谢,发出肺腑,格外真诚。
丁元一在旁急声道:“战大侠,小弟蒙两次搭救,我华叔这点意思,算得了什么?看来你似无大碍,我们到外面谈谈如何?”
战飞羽点点头。
四人鱼贯出得房来。
只见店小二正端着茶壶茶杯进来,战飞羽蓦的飘身迎上,一把将其肩肿按住,略一运力,只听哗啦啦一阵大响,茶具坠地,茶水四溅。
店小二龇牙咧嘴的吼叫着软瘫地上。
华驼子一见,蓦的喝道:“战大侠住手!”
战飞羽诧异地望着地上的店小二,早已松了手,怒嘿一声,首先落坐!
店小二强忍着疼痛,仰脸望着战飞羽,惊悸满面。
神手无相二十一、株守、无耻、谢入块
二十一、株守、无耻、谢入块
华驼子道:“战大侠可是中了小二的算计?”
一抹羞愧,略现即隐,无言的战飞羽点点头。
丁元一惊咦一声道:“什么?是他?他不是被人点了穴道,剥了衣裳,窝在柜桌下的吗,他怎会……噢,噢,那是说战大侠遇到的是武林中擅于易容之人了?”
战飞羽沉默的望着地下那惊悸的店小二,道:“没你的事了,小二哥,你给我们去准备点酒菜。”
店小二抚着肩胛,收拾一下地上碎瓷,蹒跚艰困的出屋而去。
战飞羽目光移视丁元一三人道:“三位怎的如此巧,也向这方而来?”
丁元一不答所问,反道:“山路拐角处,有一座新坟,那可是战大侠所筑,但不知内中埋的何人?”
淡淡的战飞羽道:“五位‘煞使’。”
华驼与钟魁互望一眼,丁元一钦佩的望着战飞羽,华驼子道:“战大侠杀敌埋尸,可是你的规矩?”
战飞羽神色一怔,旋即意会的道:“老大好高的机巧,只是战飞羽实不愿再给死者扬恶名于人,尚请三位原谅!”
钟魁豪爽的道:“战大侠有扬善隐恶之德,老夫怎能不知好歹,原谅二字应是我等出口!”
稍停又道:“战大侠在荒刹中,将元儿放手即走,事后,老夫百思莫解,老夫还一度认为战大侠不屑下交老朽呢!”
战飞羽道:“不敢,老侠言重了。”
此时小二已整治好了一桌酒菜送来,摆好后,战飞羽递了一锭约莫有二十两的银子送给他,道:“小二哥,我们恐怕要在你这儿,多打扰几天,你拿这个去给我们预备一切,走时再算。”
小二本是推拒的双手,听到最后一句话,这才接下,恭谨的道:“四位爷就是住上半年,这也足够,既然你老说走时再算,我就收下了。”
薛身退出。
战飞羽道:“乡野中有此诚朴之店,真是难得!”
丁元一道:“我知道了,战大侠就是因他诚朴,才着了……”在华驼子的眼色下,丁元一收口不语,尴尬的望着战飞羽。
轻俏的,战飞羽道:“人有失算,马有失蹄,战飞羽在江湖上也不是第一次栽跟头,老丈何必为我掩饰,难得丁兄弟一片真诚,更不需阻挡他,此次若非三位来得凑巧,还真不知是什么结果呢!”
丁元一道:“就是我们不来,华叔不用那最后一颗‘夺命丸’,以战大侠的神功,也会自救的!”
战飞羽眸瞳中精光陡射,注视着丁元一道:“小兄弟,你说‘夺命丸’是最后一——颗?”
语气之重,神色之煞,真使丁元一打了个哆嗦,期期的,点点头道:“是,是啊!”
战飞羽神态一敛,长叹一声,向华驼子道:“老丈太糟踏灵药了,过于暴殄天物了!”
华驼子敞笑一声,欢愉的道:“红粉赠与佳人,宝剑赠与烈士,这‘夺命九’不给你,难道要我给那些该杀的死胚?”
略现激动,战飞羽道:“老丈能否再炼,需时几年?”
华驼子摇摇头道:“老朽不再炼了,一者是药物难找,二者老朽决定此次与战大侠一别,即闭门不出了,治死人的事,找阎王爷去作吧,我是不愿再抢他的生意了。”
废然一叹,钟魁道:“臭驼子从阎王爷那儿抢生意,我老钟就替他补缺,专门将阳世间的活鬼气死,给阎王爷拉生意,既然他不抢了,我也就不需要再替他拉了,想想自行道江湖来,我们这所以被武林同道称为怪物的两块废料,确也对得起爹娘生,天地养了,终此一生嘛,我托句大,战老弟,在我们有生之年,还望你常来‘丁家庄’走走!”
战飞羽双目一睁道:“‘丁家庄’?可是那大善人丁善玉家?还……”
钟魁点点头!
战飞羽疑惑的道:“据我所知丁善人无后,丁兄弟亦不是他的……”
华驼子道:“是啊,一点不错。”
战飞羽诧异的道:“那两位不是武林人物吗?”
钟魁笑接道:“战老弟,我们到了那里,就不是武林人物了。”
恍然大悟,战飞羽道:“绝,绝,这种分法,也真难为善至叔了!”
“什么?你叫丁老大什么?”
华驼子与钟魁二人同时问话。
丁元一也急急道:“战大侠叫我大伯叔叔?”
战飞羽笑笑道:“不错!”
“为什么?”三人同声问。
战飞羽道:“因为我是他自小养大的!”
三人你望我,我望你,满面惊容,张大的嘴巴,连声音都叫不出来,这实在是惊人之举,以一个不同武林人物交往的人,却养大一个武林中盛名赫赫的“神手无相”战飞羽,这让谁听了,也会惊诧莫名的!
战飞羽淡淡的道:“我自记事的那年,就离开了他,但每年总要去看他老人家一次的。”
望望他们的冀求神色,笑笑又道:“两位不久就见到善至叔了,其中详情您俩就问他吧,来,我们只说不吃,可有点辜负小二哥的好意,我敬二位老丈一杯。”
说罢举杯一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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