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的伤势,更知道自己独有的秘方灵药“夺命丸”的效力,所以他不死心的道:“我们何不找地道口,看看情形再走?”
地道中黑黝黝的挺立着战飞羽,像一尊佛,如一尊神,寂然然,悄然肃然。
那双眸瞳中射出的森寒晶光,一扫平日的寂寥,似两座寒星,两道利剑,监视着地道的一个角落。
那双手,快过利刃的手,依旧笼袖。神态之沉隐,如同海岸上的一座大山,耸立盘踞,那种气势,在黑暗中,散发着雄浑似钢的凝重。
冷寒森严已极,声如冰屑崩裂,战飞羽道:“到了在下一亩三分地中,朋友还作缩头乌龟吗?哼!”
声音,激荡得嗡嗡作响,久久始停,传播得老远老远,战飞羽凝神闭目,静听自己声音的传播,测度出此一地底通道之复杂,竟然大出他的意外。
语声静止再无丝丝余响,只有一股地下在冬日特有的暖流,慢慢扩散,无一丝声响。
除身后尚传来地面上的隐隐隆隆之声外,地道中寂静如死。
战飞羽倏睁晶眸,射向前方,暗黑中阻不住他的目光,通道的情形一览无余,凝重的迈步向正前方走去,脚步踏下,轻悄无声,然却缓慢得出奇,每一步,都如同踏在薄冰上,谨慎至极,战飞羽内心的感受就是如此,但在表面上,战飞羽的举止,却异常潇洒,他的行动,如同一个进入神秘窟穴的探奇寻幽者,轻松得很。
此时,战飞羽已经听不到地面的爆声,地道中格外的显得闲静,静得落针可闻,虽不觉寒冷,但却使人自心底对这寂寥生出凛然之感。
战飞羽身形进入丈许,面前现出异象,通道成十字形,向左右有一条同形状,同宽度的通道。
战飞羽身形倏停,双眸精光闪射,巡视一匝,每一寸,每一分地方,都毫不放过,当他望见了十字通道中央顶端的一支蜂巢式小巧圆环后,心中已有警惕,嘴角些微的抽动,肌暗中任何人也看不见,这是他唯一的反应,稳重如山,强烈的透示出力和勇的内涵的躯体移动,一,直套隐在袍袖中的双手,仍然丝毫没有任何准备动作,那双冷寞而寂寥的眸瞳所显示的神韵,已不是精芒闪射,而是他有的那惯常神色,那代表着无需言喻的生硬同酷厉的神色。
紫擎中削瘦的身形,在包裹下,恰于踏正十字通路的中央。
突然——
诡谲奇异出现,十字通道的四处拐角上,悄没声息的,鬼魅般的快捷,伸出了四支暗色的长剑,齐齐袭向战飞羽,而长剑甫出之后,一蓬蓬暗乌丝,细于牛毛,多于飞沙劲疾的偷袭而至。
微哼,战飞羽笼于双袖的手掌,蓦然翻腾,电光石火般迎击长剑,那种快法,又分成四个不同的角度,瞬息间,“咔嚓”连声,长剑抵不住锋利的掌缘,那白中略带青的蓝掌缘,如同金钢钻划玻璃般的削断四把不同方向的利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那么一眨眼的丁点时辰。
双臂倏翻的同时,紫氅飘荡鼓扬,如同舞使旋飞,微细的刺刺声中,紫擎承接了整个的细丝乌光。
战飞羽的紫擎倏然暴卷,翻盖头上,紫氅如有灵性般脱卸上扬,堵贴在十字通道中央顶上的那具蜂巢式圆环之上,蜂巢中“嗤嗤”连响,亮晶晶的寸许长细针,整个穿透紫氅,全缀其上。
身形平地拔起,仰头抬臂,右掌似刀,削向通道顶端,嗤啦声中,顶道生生被斜削下斗大的一片,长达五寸。
连氅跌落地上,仅轻微的一声闷响。
紫袍外露,双脚着地,战飞羽头也不回的,继续向中央通道,以先前同样的姿态,外表看来,极端潇洒,而内里却谨慎至极的向里迈进。
前进不及三丈,通道突然改变,蜿蜒曲折,壁面奇突不平,与先所经,大相径庭,战飞羽蓦的一怔,心忖,前面乃是人工改造,此处却浑然天成,难道……
他目射眸瞳,极尽目力,向四周墙壁,上下左右,详尽的搜索,却丝毫没有人工痕迹,战飞羽不由心生疑忌,猛提功力,向四周连击十余掌,顿时隧道中,呼呼生风,碎石粉屑,轰轰飘落,竟是毫无机关削器一类的装置,战飞羽不由大为诧异。
轰落的石屑碎块中,突然隐隐传来了一声闷吭!战飞羽未能细听清楚,凝神听去,又是一声闷吭传来,那是声轻微得极细弱的声音,距离这儿恐怕不会大近!
战飞羽蓦然展开身形,脚不沾地,如灵蛇,似鬼魅,飘飘闪闪,刹那间进入五十余丈,几经曲折,最后闪现面前的,乃是一座天然石洞,稍加整饰的石室。
石室中,一切布置,都零乱不堪,似是刚刚搬来不久,都是一些日常应用物品,显然是未经整理!
在一个角落里,那被劫来的丁元一,嘴中堵着毛巾,痛苦的圈在地上,正蠕蠕而动,轻微的吭声,就是他所发出,战飞羽一眼望去,见石室中毫无岔眼之处,看出丁元一是被制住穴道。
一闪身,飘至近前,双手连挥,顿时解去丁元一被制穴道!
伸手掏出口中毛巾,轻弱的道:“谢谢战大侠两次援手之恩……”
战飞羽道:“那隐身暗中之人,可是逃走了?怎不将你带走?”
丁元一喘息一下,无力的道:“他带着我走不远就会被你追上,他是个心机极端深沉的人,他不会这样干的。”
战飞羽诧异的道:“那他怎会放过你?”
丁元一道:“他不愿杀我,因为他想……”
似乎是有说不出的苦衷,期期艾艾的,说不下去。
心胸宽大的战飞羽道:“朋友有难言之隐,就不要说了,你的同伴,可能还没有走,我带你上去吧……”
丁元一感激的,在诧异中有一股莫名的喜悦,稍现活力的道:“驼叔他俩,没被那魔骨弹所伤吗?”
战飞羽道:“魔骨弹根本就没伤到任何人,倒是将他的主子涂禅送到阎王那儿去了。”
沉雄的巨豪,竟也说出了颇带戏谚之语,丁元一的感受,又自不同。
战飞羽双臂抱起丁元一,飞快的向出口射去。
刹时来到暗门处,将丁元一放置一旁,双手齐挥,暗门处顿时被击得砖瓦飞扬,俯身抱起丁元一,借瓦石飞扬未落之时,如钻天鹞子般直冲地面!
脚落院中,瓦石始纷纷落地,动作之炔,功力之强,直羡慕得怀中的丁元一连翻眼睛。
“两位慢走。”
正举步的钟魁闻声,倏然转身,丁元一轻微的一声呼叫,不由喜得钟魁忘情的欢呼一声,如飞般掠到!
丁元一立在当地,虚弱的,但却是欢愉无比。
一抹紫影,如流星般的划空消失——
神手无相二十、三死、一生、驼救命
二十、三死、一生、驼救命
战飞羽连第二句话都没说,飘身走了。
他是厌恶这一对武林怪物,还是有着急事待办呢?
华驼子心中有这种疑问,但他并未开口说出来,怪物总是有种与人不同的行为的,何况,此时的钟魁,在见到了丁元一后,浑忘一切,喜极的正在询问着丁元一的经历,与频频询问他的伤势!
丁元一在一一回答了他的问话后,关切的向华驼子柔声道:“华叔的伤势怎样了,可碍事吗?”
华驼子牵一牵唇角,道:“死不了,过二天就好了,看你的情形,可是又受了内伤?”
丁元一点点头,道:“那家伙走时,震裂了我的内腑。”
突然挣扎了一下,本是无神的小眼,倏然放出一抹晶光,华驼子道:“你的内腑又伤了?”
丁元一点点头。
喜形于色,华驼子道:“天数,天数……”
一旁的钟魁,不耐烦的道:“臭驼子,精神刚好一点,你就在这冰天雪地里正事不办的胡唠叨些什么?我们还是走吧……”
华驼子一瞪小眼道:“走?怎么个走法?你能背两个人吗?”
钟魁虎目圆睁,大声道:“不走,难道在这雪地里等死?”
不理睬,华驼子向丁元一道:“元儿,我们到地道内去!”
诧异的,丁元一道:“华叔,我勉强可以行走,让钟叔背着你,我们暂且离开此地,骷髅帮在此已立分舵,我们不宜久住。”
固执的,华驼子道:“一炷香的时刻就够了,他们不会这样快,过了一炷香,那时嘛,嘿嘿,就是骷髅魔来,也没什么了不起。”
钟魁突向丁元一道:“元儿,不要听他的,我看他是伤得太重,发烧烧昏了头啦,走吧!”
怒瞪小眼,驼峰耸动,叱声厉吼,华驼子道:“大个子,你敢不敢同我赌个东道?”
摇摇头,钟魁道:“我哪里敢,你越吹越大,我怎会吹得过你?”
不屑的,华驼子道:“想你也不敢,你莫忘了,元儿已服了我两颗夺命丸,再服一颗就是三颗了!”
钟魁促狭的道:“对对,二加一是三,这个帐要不是你算给我听,我还真糊涂得弄不清楚,真是天才,天才!”
华驼子笑笑,轻哼道:“我不吃你这套,少同我来,可是谁又能死三次?三次都服夺命丸?你可知三服夺命丸的人,是个什么样儿?有什么特异吗?”
钟魁猛一拍脑袋,突的道:“好!好!听你的,元儿走!”
一把抱起华驼子,向地道口,率先走去!
丁元一紧跟后面,艰难的举步,边走边轻声道:“钟叔,你怎么变卦了?”
欢愉的,钟魁道:“我忘了,三服夺命丸的人,是会徒增十年功力,汇聚所学于一身,若是个天才,那不就是个开门立派的祖师爷吗?你自小即被这驼子从阎王爷那儿夺了一条命来的,今天你又服了他一粒夺命丸,如今你内腑震伤,他的夺命丸又可派上用场,一炷香后,你的功力,恐怕已不是我两个老怪物能够企及的了!”
丁元一疑惑的道:“华叔的药,不是要死人才可以有吗?”
华驼子轻笑一声道:“傻小子,死人才用那是对武林同道的限制,要不,凡伤就用,我哪来那么多的药,你可知道,我这一生,一共只炼成了几丸?”
丁元一道:“几丸?”
华驼子道:“十九。”
丁元一惊啊一声道:“十丸?我一人就服三丸,华叔,你还有几九?”
华驼子道:“怎么?你想多吃一丸吗?”
丁元一道:“不,不,我是说太浪费了。”
华驼子道:“浪费?嘿嘿,想叫你死三次还办不到呢,对你是浪费?对别人那不成了暴殄天物?”
丁元一道:“到底还有几丸?”
华驼子道:“两丸!”
眼前一暗,三人已进入地道,华驼子道:“大个子,你放下我,将门堵上,以防万一,我已可自己行动,你弄好了就来,元儿,你领路。”
战飞羽飞射林中,略一停身,蓦然向林深处射去,深入十丈,突然面前红影一晃,那匹神骏,出现面前,人畜相见,欢愉之情,溢于言表,战飞羽纵身落在马上,爱抚马首轻柔的道:“小龙,让你久等了,走吧!”
扬首抬蹄,马儿轻悄无声的,踏着林中积雪,向外穿出,不多时,已至林缘,一望无际的银白,隐隐中,尚能显出大道中的楞痕,一拍马颈,战飞羽道:“小龙,走吧!”
一声低嘶,奋蹄扬鬃,得得声中,紫云遮掩红日,人马刹时上路,银白的大地上,只看到一溜紫红相间的星光,向前疾射!
天已暗下来了,灰云满天,白云盖地,天地间却并不是暗,马行如风,一炷香的时间,已出去了十余里路。
大道贴山而行,前面就是一个拐角。
马至拐角处,蓦的人立而起。
紫云飘动,红影倏停。
马儿喷鼻扬蹄,傍依着战飞羽的紫衣。
大道上,一排站着五个人!
一式的黑衣蒙面!
战飞羽轻拍马儿,马儿后退了,达达的。
双手笼袖,稳立如山,那寂寥而森寒的眸瞳中,露出了无比的犀利,扫射得蒙面人,只觉得寒气生自心底。
一声粗厉的吼声,起自一个高大的黑衣人之口,道:“娘的皮,战飞羽,你他妈的摆出这副熊样子,就能唬住了人?保住了你的狗命?”
缓缓的,战飞羽道:“五条狗中,你最窝囊,因为咬人的狗是不叫的。”
最矮小的蒙面人,尖声吼叫道:“战飞羽,老子们不是来听你卖弄嘴皮子,考量你的俏皮的,老子们是来给你送终的!”
战飞羽深沉的道:“我在等着。”
逼近几步,同时的,“刷”声齐响,每一个人都抽出了一条蛇形钻。
心下一动,战飞羽沉声道:“骷髅帮的‘煞使’已十年未出现江湖,想不到战某人有此幸运!”
低沉的哑声……
是其中那个肥胖出奇向横里发展的人出声道:“幸运?哼,你该说算你倒霉。”
稳立如山,冷冷的战飞羽道:“那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火暴的叱吼,另一蒙面人道:“这一遭,姓战的,你没什么皮可调了,多管闲事,管到骷髅帮来,你那是霉星高照!”
古并不波,战飞羽道:“你能唬的住我姓战的吗?朋友。”
从未讲话的瘦削型蒙面人开口道:“怎么,分量不够?”
讥诮的冷哼一声,战飞羽道:“你说呢?”
斩截的信心十足,瘦削的人道:“小题大作。”
沉稳的,战飞羽道:“在江湖上混了二三十年,我还没有碰到过见不得人的够分量的角色。”
一声咆哮,又是那粗厉的高大蒙面人道:“娘的皮,战飞羽,老子今晚非要将你大卸八块!”
眸瞳射出精光,扫射大个子一眼,战飞羽淡淡的道:“我讲过,你最窝囊,等会你就晓得第一个吃亏的必定是你这个草包!”
暴跳如雷,口沫四溅的大喊,高大蒙面人道:“娘的皮,战飞羽,你敢嘲笑我?你他妈的真正是不知死活到家了!”
战飞羽道:“说的不错,阁下正是如此!”
是那个瘦削人,沉声道:“战飞羽,今晚你就做个糊涂鬼,让我们这见不得人的角色,给你送终!”
人影晃动,寒芒旋闪,五个不同的方位,将战飞羽围圈当中,回旋,游走,旋风激荡,如海浪漩流!
战飞羽,耳目并用,稳如泰山,神色自若,仁立当中,慢腾腾的启口道:“各位注意脸上的蒙面黑中,我这双手的第一目标,将是揭穿你们的面貌!”
神情一滞,动作倏停,心神大震,怒吼连连中,蛇钻闪耀,像极了五只饿虎扑食,五支蛇钻,翻腾着交相飞射,齐集一点!
森森的钻芒,一道道形成一蓬光流,交织穿射,一时划为圆弧,一时如暴雨倾泻。
毫无声息,笼袖双掌倏翻,两股力道,分向散射,倏又集拢,像两道天河似的光雨,压向那道道光流,那么白惨惨,蓝汪汪的,如丝如箭般,罩射蛇钻。
蓦的里——!
蓝芒幻影,扩浪蓬散,一声凄嚎,数声惊叫,光流四散,人影冲撞,蛇钻噗噗落地!
战飞羽喟叹伫立当地,依旧是那种老样子,好像似刚刚的那场争斗,他是一个旁观者。
轻喟后一声长长的叹息!“想不到,想不到,竟然是你们哥儿五位!”
令他想不到的事多着呢。
嗤嚓连声中,突然五人同时左手捂着面孔,生生抓烂,右掌“噗噗”击碎天灵,五具身体同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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