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我叫柳莺莺,杨柳的柳,黄莺的莺。”梁萧心头一震,恍然大悟。
公子凄声道:“贱人,我、我要告官……将你碎尸万段……”阿凌笑道:“好啊,求之不得。”向阿雪招手说,“走吧!”阿雪看了地上那人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转首策马,随在阿凌身后。
二人又行一程,前面一片山岭渐高,山势五分,屈如龙蛇。梁萧心想:“这该就是五龙岭了?”想到柳莺莺,胸中一痛,“她不见了我,不知会不会伤心?”自怜自伤,泪眼迷糊。忽听道旁草中“窸”的一声,钻出一个女子,高挑个儿,容颜秀丽,眉间如笼寒霜,看上去十分冷漠。
阿雪未及开口,阿凌跳下马背,亲热叫道:“阿冰姐姐,一阵不见,想死我啦。”牵住女子左手左右摇晃。她刚才还痛骂阿冰,一逢面竟如此亲昵,梁萧暗暗称奇:“这女人真会演戏,翻脸比翻书还快。”
阿冰甩开她手,冷冷道:“把马丢开,跟我进来。”一瞧梁萧,皱眉道,“他是谁?”阿凌笑道:“他是柳莺莺的姘头,被我和阿雪抓住的。”阿冰柳眉一挑,淡淡“嗯“了一声,钻入林里。
三人弃了马,跟阿冰走了一程,来到一棵树下。阿冰坐下来,瞅着梁萧,似乎心神不属。阿凌笑道:“冰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阿冰叹了口气,说道:“我寻到柳莺莺了。”众人同是一惊,梁萧尤为关切,只惜不能出声,唯有侧耳倾听。
阿凌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恭喜阿冰姐姐,又得大功。”阿冰道:“立功还早,我找到柳莺莺,却不敢惹她,所以召集你们。”阿凌“哦”了一声,说道:“姓柳贱人确有些本事的。”阿冰摇头道:“她不算什么,随她一起的云殊才厉害,恐怕主人也打不过他。”梁萧越听越惊,一时如中雷击,张口瞪眼。怔了半晌,忽见阿冰瞧着自己,眼中大有讥色。
第88章:孽缘()
阿凌忽地笑道:“没瞧出来,姓柳的是个烂货,朝三暮四,真是无耻。”梁萧听她出言污辱爱人,恼怒之极,可又无法回骂,唯有狠狠瞪视。阿雪瞧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透出一丝同情。
阿冰冷笑道:“有什么奇怪的?云殊家世显赫,人才俊雅,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哪一样不胜这小子十倍?更难得的是,他肯为柳莺莺抛弃一切,换了是我,也要动心。”梁萧听得这话,怔怔望着阿冰,心中一片茫然。
阿凌见阿冰住口,忍不住问:“好姐姐,别卖关子。”阿冰淡淡地说:“主人不是让我们分头追踪柳莺莺么?追到半路,我追丢啦。嗯,你们又怎么拿住这小子的?”阿凌一愣,瞅瞅阿雪,阿雪吞吞吐吐,把经过大致说了。只将自己一人,说成与阿凌一起。
阿冰点头道:“原来如此。柳莺莺必是一时疏忽,被你们捉走了她的情郎。我在路上,瞧见她骑着那匹神驹,发疯也似奔回来,遇见了我,正眼也不多瞧。”梁萧听得心中滚热,恨不得立马与她相见。
阿冰顿了一顿,又说:“我见她模样古怪,便拍马追赶,但不及她马快,一时追丢。追出一程,忽见前方路上站了许多人。走近一瞧,却见雷公堡、神鹰门一群人围着柳莺莺一个。”梁萧心往下沉,嗓子发干。只听阿凌大惊小怪地说:“她那等快马,怎不躲避啊?”
阿冰说:“我也觉纳闷呢,现在猜想,该是她急昏了头,只当这小子被那些人劫走,所以悍不畏死,向他们当面讨人。”阿凌笑道:“妙得紧,咱们无意中,演了一出嫁祸江东的好戏。好姐姐,后来又如何?快快讲完,别叫人心急。”
阿冰道:“雷行空板着脸走上前来,一伸手,叫道:‘拿来?’柳莺莺却说:‘你把梁萧给我,我就给你纯……’她话没说完,雷行空向前一蹿,握拳向她打去。”阿凌“哦”了一声,插口道:“打中了么?”阿冰道:“雷行空号称岳阳楼以西拳法无对,忽然施袭,柳莺莺怎么敌得过?顿时挨了一记重拳,虽未倒地,口角却淌出血来。”梁萧听得血往上冲,恨不得跳了起来。
阿雪面露关切,问道:“冰姐姐,这么说,柳莺莺被捉住啦?”阿冰摇头道:“她挨了那拳,退后几步,脸上闪过一丝惨笑,反手掣出匕首,对准心口便扎。”阿雪失惊道:“啊哟,岂不死了?”
阿冰叹道:“傻丫头,若是死了,我叫你来做什么?难不成收尸”阿雪抚了抚心口,舒一口气道:“这么说,是被那个云殊救了?”阿冰点头道:“姓云的真了得,间不容发之际,掷出长剑,将柳莺莺的匕首击落。跟着又是一掌,将雷行空震退,横身拦在柳莺莺身前。大家都很奇怪,靳飞说:‘云殊!你疯了?’云殊神情古怪,说道:‘她再恶十倍,也是一个女子,各位堂堂须眉,何苦与她为难?’”
阿凌冷笑道:“说得天花乱坠,骨子里还是瞧不起女人,难道女子就不配与男子为难?”阿冰道:“你懂什么?凡是好汉子,就该怜香惜玉,敢为心爱的女子出生入死。”阿凌赔笑道:“姐姐说得是,后来又如何?”阿冰道:“靳飞气急败坏,连声喝叱。云殊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就是不肯退让。柳莺莺也说:‘姓云的,你不要装腔作势!我才不领你情!’伸手一拨,欲把云殊推开,谁料云殊双足便似铸在地上。这时白三元跳了出来,说柳莺莺杀了他儿子,要靳飞替他报仇。靳飞无奈出手。云殊不便与师兄动手,说了声:‘得罪。’伸手将柳莺莺抓起,掷上马背,先一掌逼退雷行空,又两剑伤了楚宫,再一脚将白三元踢得满地乱滚,然后跃上马,护着柳莺莺奔五龙岭来了。”
阿凌悻悻道:“云殊这一来,岂不成了背叛师门的大败类?哼,为了那么个烂货,太不值了吧?”语中酸溜溜的。阿冰冷笑道:“你吃什么飞醋?为柳莺莺不值,为你就值么?云殊钟情柳莺莺,那是确然无疑的。说起来,他们合乘那匹神驹,快得惊人,若非我精于追踪,恐怕也要追失。”阿凌被她抢白几句,暗自作恼,脸上却不表露。耳听阿冰颇有自矜,赶忙媚笑道:“冰姐姐追踪之术除了主人,天下再无对手。”阿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阿雪问道:“冰姐姐,他们还在山上么?”阿冰点头道:“还在,但我不敢贸然上前,只在沿途留下路标,等主人来了再做计较。”
阿凌道:“冰姐姐,我一直不大明白,咱们为何要追踪那柳莺莺?”阿冰皱了皱眉,说道:“你想必还记得,上次咱们随主人去江南天香山庄盗宝,又放火,又杀人,费了很大的劲。事后主人将盗宝之事嫁祸给那个柳莺莺,还让我们沿途杀人放火,伤残男子,并学着柳莺莺的字迹,到处留字,好败坏她的名声。”梁萧听到这儿,好不气恼:“那个‘主人’是谁?真是卑鄙透顶!”
阿凌笑道:“是啊,我也奇怪。主人到底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再说真有仇恨,凭主人的本事,杀她也不太难,何苦要费那么些周折!嗯,冰姐姐,你接着说,盗宝与今日的事又有什么关系?”阿冰叹道:“这个我也是胡猜。主人得了宝贝,只欢喜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便铁青着脸,很不高兴。我不敢问她,只听她自言自语,说上了当。于是我估摸,那宝贝怕是个假的。”
阿凌吃惊道:“假的?”阿冰道:“不错,主人眼光高明,宝贝真假,哪会瞧不出来?她此次带咱们来雷公堡,怕也与那宝贝有关。”阿凌皱眉道:“难道真品在雷公堡?嗯,姐姐可知是何宝贝?”阿冰白她一眼,说道:“主人行事高深莫测,她不说,我也不知。咱们做婢子的,主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阿凌强笑道:“冰姐姐说得是,咱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主人说东,咱们就不能往西。”
阿冰点点头,起身道:“我去瞧一瞧,看那两人走了没有。”阿凌笑道:“我也去!”阿冰摇头道:“人多误事。”阿凌道:“那云殊既然厉害,人多才好照应。”阿冰对云殊十分忌惮,迟疑道:“也好。阿雪,你把这小子也带上,紧要时做人质挡一挡。”
阿雪点头,抓起梁萧。三人凝神向林中潜去,过不多久,便听林中传来人语。梁萧听出是云殊的声音,初时甚小,渐渐响亮起来:“……柳姑娘,我虽然言不及意,这片心意,却是天日可表……”
那林中寂然半晌,却听一声叹息,梁萧听出柳莺莺的声音,心跳登时加快。只听她说:“云公子,这个叫人为难,你对我很好,但我和梁萧相识在先。”梁萧听她言辞间透出温柔,不由心头一紧,大为忐忑。
云殊叹道:“柳姑娘,我也知这样大大的不对。但不知为何,我自那天见你,须臾无法忘怀,走路想你,吃饭想你,连……嗯,说句混话,连做梦也梦见你。柳姑娘,你听了这话,或许当我是个登徒子,但我从小到大,就没如此喜欢过一个女子,更别提说这些蠢话。先时见你受伤,我什么都忘了,唉……我背叛师兄,他、他必然十分生气。”说到这儿,语声微微哽咽。
柳莺莺沉默一阵,说道:“云公子,今后你有什么打算?”云殊叹道:“除了浪迹天涯,再无去处。”柳莺莺道:“云公子。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只是那个小色……嗯,梁萧生死未卜,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丢下他不管。”梁萧听到这里,脑中“嗡”的一声,几乎失了知觉。却听云殊道:“不打紧,我陪你去寻他就是!”柳莺莺道:“承你情了,嗯……你为我叛出师门,我也不会负了你!”
这话一出,林中微微一静。云殊颤声道:“能得姑娘垂青,不过是云某的痴心妄想,决计不敢较真。但求姑娘明白我的心意,云殊就算千刀万剐,也甘心了。唉,可惜那梁萧与蒙古人结交,所谓胡汉不两立。姑娘既从汉姓,必为汉人,不可被他花言巧语迷惑住了。但瞧姑娘佛面,下次相见,我不与他为难就是。”他越说越快,显然心头喜乐。却听柳莺莺道:“承你情了。是了,他的内力怎么没了?”云殊叹了口气,说道:“内力我替他废去了。但愿他没了武功,就此弃恶从善,做个寻常百姓。”梁萧听到这话,一颗心跌入万丈谷底,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云殊恼恨梁萧在长江上力护伯颜,阻了自己的大事,二来梁萧会了“三才归元掌”,大干他师门之忌。他一身内功强过梁萧数倍,趁对掌之际,施展“两仪浑天功”,双掌内力左进右出,右进左出,犹如一具无形磨盘,将梁萧浑身的内力逐点逐滴地榨出。柳莺莺只见梁萧容色辛苦,还当两人比斗内功,万没料到云殊竟会废去梁萧内力。幸好四面火起,云殊才无奈放手,饶是这样,梁萧自幼苦练的内力大半付之东流,剩下的已经百不及一。
林中寂静,柳莺莺的呼吸声又沉又浊,过了一会儿才说:“也好,你想得周到……”话音未落,忽听云殊叫道:“你有伤,别乱动。”只听柳莺莺“啊呀”一声,尖叫道:“你别碰我!”又听云殊惶声说:“是是,我失礼了。”柳莺莺微微喘道:“你、你别生气,待我与梁萧交代明白,嗯,才、才算对得起他。”云殊叹道:“姑娘有情有义,叫人相敬,我若对姑娘无礼,叫我……”柳莺莺截口道:“别乱发誓,我信你便是……”
第89章:心如死灰()
阿雪屏息听着,忽觉梁萧的身子越来越冷,低头瞧去,他双目紧闭,面色煞白,再探鼻息,竟是有进无出,不由猝然一惊,失声轻呼。阿冰、阿凌听得叫声,面无人色。刹那间,云殊厉叫道:“谁?”两人正欲窜逃,忽听云殊冷笑说:“走一步的,留一条腿,走两步的,留下脑袋吧!”二人被他一唬,腿酸脚软,再不敢动,俱都回头,狠狠瞪了阿雪一眼,慢慢站起身来。阿雪也胆战心惊,随之起身,心头却挂念梁萧的生死,垂眼下瞧,只见他一动不动,在草里蜷作一团,心中不觉有些难过。
现身的竟是三个美貌女子,云殊大为错愕,再想那些隐秘言语都被她们听见,羞愤难当,支吾道:“你们是谁?”阿凌一眨眼,嘻嘻笑道:“我们是这山边的人家,进山玩耍,无心听到二位说话,只怕扰了公子雅兴,所以没敢露面。”
云殊虽觉疑惑,却不好与女子计较,只得背过身子,挥手叹道:“去罢,走得越远越好。”话音未落,便听柳莺莺冷冷说:“这三个人鬼鬼祟祟,谎话连篇。云殊,你将她们全都杀啦。”云殊一怔,皱眉道:“柳姑娘,这不太好吧。”柳莺莺双眼一红,颤声道:“好呀,你现今都不肯听我的,日后、日后还不知怎么轻慢我……”云殊见她凄楚神色,胸中一热,脱口叫道:“你别哭,我将她们拿住,交给你处置就是了。”说着走向三女。
阿冰、阿凌将柳莺莺恨入骨髓,事已至此,无可回避,各自掣出兵刃,阿冰使一口软剑,阿凌却拿一枚水晶如意。阿雪略一迟疑,取出一尺长的金莲,莲瓣均已开锋,看来十分锐利。
阿冰武功最高,暗忖先下手为强,不待云殊抢到,剑光倏忽,向他刺去。柳莺莺冷笑道:“狐狸尾巴露得真快,这也是山里人家么?”云殊皱眉不语,只待软剑刺到胸口,方才伸指点出,正中软剑背脊,“铮”地一响,剑身弯折,反向阿冰刺去。阿冰眼快,身子疾仰,软剑掠面而过,惊出她一身冷汗。
云殊这一指先声夺人,阿凌心头慌乱,左顾右盼,想要溜走。阿雪见阿冰势危,不及多想,挥动金莲,合身扑上。云殊微一冷笑,挥手扫中莲萼,阿雪虎口一痛,金莲跳跃欲出。云殊一掌未将金莲击飞,“咦”了一声,目光转动,探爪扣向阿雪的脖子。
这一抓快逾闪电,阿雪惊惶之际,忽听“嗖”的一声,一条细长斑斓的锦索从后方大树上射来,笔直若枪,掠到她腰后,轻轻一带,阿雪身不由己,向后掠出。云殊一抓落空,心头暗凛,目视大树说:“何方高人?不妨现身一见!”
树上传来一声轻笑,清脆甜美。笑声中,锦索放开阿雪,忽似蟒蛇吐信,向云殊面门袭来。云殊见那绳索来势矫矫无方,侧头闪过,伸手便抓。不料锦索偏出,缠住阿冰腰身,带得她风车般绕着云殊旋转。阿冰趁势出剑,一剑快比一剑,精光迸出,烂若星斗。
云殊站立不动,双目不离大树,十指随意挥洒。指剑交鸣声不绝,阿冰狂风暴雨似的剑招被他一一弹开。树上那人忍不住喝了声彩:“好本事。”话音方落,柳莺莺的脸上没了血色。
云殊冷笑道:“足下藏头露尾,本事却稀松得很!”那人笑道:“好啊,瞧这个。”话音未落,锦索挽了个花儿,放开阿冰,又将阿凌卷起,挥动如意,点向云殊胸口。云殊双眉一挑,一挥手,水晶如意迸裂。阿凌气血如沸,跌出丈余。锦索“嗖”地飞出,将她轻轻扶住,又挽了花儿,带起阿雪,挥舞金莲刺来。一时间,三名少女有如牵线木偶,随那锦索进退。云殊貌似对敌三人,实则以一敌四,树上那女子指挥若定,尤为厉害。云殊心中焦躁,发声长啸,一动身,攻出六掌六腿。
他易守为攻,声威夺人。阿雪瞧得心头一慢,出招稍缓。三女来来去去,本是一种巧妙阵势,一人乱了阵脚,阵法顿生破绽。云殊一掌穿入,正中阿雪后心,念她是女流,手下已经留情。但他内力太强,阿雪飞出丈许,口吐鲜血,趴在地上。
云殊一招得手,指掌齐飞,阿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