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入,就看到药姑夹在几个花枝招展的妇人跟前,苏柔儿一瞧她们几个脑袋上的大红花,立刻明白这都是媒婆,当即蹙眉上前:“娘!”
药姑回头瞧她,几个媒婆就过分热情的凑了上来,三言两语的都是夸她的词。苏柔儿心中烦躁的看了眼药姑:“娘,这是做什么呢?”药姑当即直言到:“柔儿,这些都是杨老爷请来的,他的意思说瞧你这么大年岁了还没婆家,想把你说给叶家去做六房的姨太太,你意思……”
“什么?六房的姨太太?”苏柔儿当即瞪眼:“我金柔才不给人做小呢!”说着对着媒婆们开始下逐客令,媒婆们自是要上来夸那叶家的好,说着穷人家的苦,妄图哄了她,苏柔儿却是心中恼火,也没心情和她们打花腔,快步跑进屋,抓了门口的扫帚出来,就是一顿乱抡,吓得几个媒婆叫嚷嚷的跑了,药姑无奈的在她身后苦笑:“你呀你,只管痛快了,等到明日里知道你这恶行,还能做先生?”
苏柔儿回头看她:“我不做杨家的先生了!”
药姑挑了眉:“才吓了一道就收工,是不是早了点?”
苏柔儿摇摇头:“不是早不早的问题,而是我相信我娘的事情另有一番内情!”
药姑愣了一下,继而冲她浅笑:“这帮婆子们可嘴碎,恐怕对于你会有些不好听的话儿传出来,杨老爷大约也会怨你不识抬举,可是如果不是对方辞掉你,而是你直接辞出来,只怕帮主知道了……”
“我肯定是要杨家主动辞我的!”
“这么有把握?”
“让盈袖知道我对她能构成威胁也就是了!”苏柔儿说着冲药姑笑笑。
药姑叹了口气:“当家的需要我做什么不?”
“帮我把那张价值连城的琴拿出来吧!”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钓“鱼”
“看到没,人家一来就粘着那小子呢,哥,我可为你担忧啊!”叶青池一脸的不忿朝凉亭里努了下嘴,继而坐在了大哥叶青海的身边,斜眼瞧着他。
叶青海双眼死死的盯着叶青城,一言不发。
凉亭里,叶青城勾手拨弦弹奏着千年不变的曲乐,他闭着眼,昂着头,极尽陶醉之色,阳光洒下来的金辉照着他上翘的红唇,让他看起来美的就若仙一般……
盈袖跪在琴前,瞧得是如痴如醉,待美男的指压弦停,她还痴愣愣的瞧着,丝毫不察。
叶青城眨巴眨巴眼睛,身子往前一趴,把脸凑到了她的跟前,盈袖瞬间回魂,身子便是绷起,人也不躲,只涨红着脸瞧着他,似等待又似害羞,双眼满是灼热。
“哥,你瞧他们!”叶青池瞧着眼前的亭内两人如此近距离相对,急忙扯了叶青海的衣裳,叶青海捏了拳头,牙齿咬的是咯咯响。
“你很热?”叶青城眨眨眼睛开了口,盈袖等了半天等了这么一句,自是有些愣。
“瞧你脸红的,就跟中午咱们吃的螃蟹一样!”叶青城说得是一脸认真。
盈袖诧异的顿了下就伸手摸了自己的脸:“我,我……”
“只我弹曲,你却不弹,真是无趣!”叶青城说着一撑琴台起了身,这就要走,盈袖急忙伸手拽了他:“别走!”
叶青城扭头瞧她:“不走做什么呢?难道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你又不是戏台子上的人,我会犯困的!”
盈袖红着脸急急的说到:“我也可以弹曲啊!”
“哦?什么曲?”
“梅花三弄!”盈袖大声的说着,叶青城猛然就转了身:“那你弹啊!”说着一把把盈袖给拉起来,推到琴的那一边,自己便跪坐了。
盈袖扭捏着坐下,眉毛就蹙了起来。她只学了个开头而已,且弹的还有些磕碰,但此刻她为了和美男亲近,也只能死马当活马了。
“弹啊!”叶青城催促起来,盈袖立刻答应这就上手而弹。本就是磕碰的,如今美男在前,更是紧张分心的,那音律实在惨不忍闻,叶青城一双期待的眸子渐渐蒙上了笑意。
待到盈袖死撑完开头已不知后曲而停下时,叶青城一本正经的和她说到:“梅花一弄,惊月,入太霞,梅花二弄,穿云,入泉海,梅花三弄,横江,长叹声……你一弄未启,却满地调零,真是……惨啊!”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青城!你别走啊!”盈袖急忙追了出来,此时一个英俊的青年快步入了院,叶青城一见他,就兴奋的奔了过去:“裴泽!今天可有什么好玩的?”
那青年躬身答话:“爷,一品行前设了台,好些人在那里斗琴技呢,听说是一品行的杜大掌柜将一把古琴拿了出来做赏,说若在年轻人中寻得弄琴高手能击败他请来的宫中琴师便可得那古琴……”
“真的?”叶青城兴奋的一击掌:“那咱们快去!”
“可是爷……”那青年看了眼在叶青城身后可怜巴巴的杨家小姐,急忙陪了笑:“那个,好玩的事天天都有的,今个杨小姐在,您总得陪……”
“好玩的事是天天有,可是古琴不是天天有啊!而且是宫里的琴师啊!怎么也要去见识见识吧!”叶青城的话音才落,身后就有了言语声:“二弟这话要是被爹听见,可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叶青城转了头瞧见是叶青海,当即一笑:“大哥这么说,难道我说错什么了?”
“咱爹虽是太傅一职,可全国上下谁人不知咱爹的琴技?宫中琴师都要称爹一声大师,你倒好,家里有高人却不请教,倒要出去见什么宫中琴师,岂不是叫爹苦笑不得?”叶青海说着微微昂了头,叶青池立刻上前补话:“是啊,二哥!那有什么可去的,没看见杨小姐在嘛,爹可叫你好生陪客的,你未免……”
“哎呀,她有手有脚的有什么好陪的,我要去瞧看,要陪你们陪就是了!”叶青城不等叶青池说完就急忙言语,继而一扭身拉着裴泽就走,根本不管剩下三人的酱紫脸色。
“青城,等等我啊!我,我也去!”盈袖瞧着叶青城要走远,急忙的叫着追了过去,叶青池见状赶紧的拿胳膊肘杵了下叶青海:“哥,还愣什么,走啊!”
“可是……”
“还可是?要可是也是她!那可是你未来的媳妇儿!”说着他把叶青海一拽也追了出去。
……
一品行前,人潮汹涌,将两方搭台围的是水泄不通。架起的大台子上坐着几位爷,而在他们面前是一把被酸枝木琴架撑起的古筝,几名镖手此刻将它围着,警惕的扫视人群,足见其价值几何。
而在大台旁边的小台子上一位青年男子正跪坐正中手拨琴弦,他弹得很专注,曲调也是优美,引得围观者不断喝彩,不过大台子上的一位宫中琴师打扮的人,却是微微的摇了下头,继而端茶品饮,显然是对此人已有了结论。
苏柔儿混在人群里,抱肘瞧看着杜老的神情。
待到杜老忽而眼扫于她,冲她眨了下眼时,她知道自己要钓的鱼,来了,便往前挪了挪,等着此人曲终。
终于男子弹完了曲,一脸期待的看向那琴师,琴师却只是笑了笑:“贪功冒进,基础太差,你还是练两年基础再弹全曲吧!”
男子闻听一愣,继而红了脸,对着那琴师一个大礼叩拜谢了指点,便惭愧的下了台。
杜老起了身:“我们今日邀请的就是一个年轻人的比试,方才已有三位弹过,都不得龚大师的点头称赞,不知底下还有没持才者愿意上来比试?莫非年轻人里就真没人有这才华……”
苏柔儿笑了一下就要迈步,却不想一声干脆的音先响了起来:“我想试试!”
她闻听之后轻笑了下,才做诧异状的转头瞧看,结果她不但看到了自己要钓的两条鱼,更看到了鱼后跟着的叶青海与叶青池,当即便是皱了下眉,迅速的往大台后面瞧。
五福见到小姐盯向自己,便看了看那五个人,心知肚明的迅速离开了。
叶青城在大家的议论声里上了台,扫看了眼琴架上以供比赛的琴,就先点了点头,继而动手试音,根本没向大台上的琴师行礼。
琴师虽脸有霁色,却也知来的是谁,只能悻悻的端了茶掩饰不悦,杜老则立刻陪他言语,帮着揭过。
试了音,他便着手起调勾弦,一副随心所欲的样子,但音律一出来,先前还有些不悦的琴师便是顿住了,继而捧着那茶杯就闭了眼开始聆听。
由慢渐快的起手式,如珠落入耳,苏柔儿一听就笑了:他还真是敢呢!
这是一首古人琴师人人皆会的曲目:《夕阳萧鼓》,后世人熟知的《春江花月夜》也是由此曲改编而来。正因为此曲人人皆会,所以想要弹的好,弹的叫人钦佩,那可必须有足够的功力才成!
她看向那琴台后的蓝,他闭着眼眸弹的入临其境,醉于夜色一般。
曲调优美,旋律动人,那多变的节奏,将江南夜色的美层层递显,似瞧见江边歌唱抛花的女子,似瞧见亭中依偎情浓的璧人,似瞧见阁楼里执帕的妇人,似瞧见孤舟里怅惘的游子……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她忍不住低声轻喃,那台上的人儿却是此时双眸轻启,向她所在之地微微的扫了一眼,状似无意,却又探寻,但瞧见她一副浅笑之色,他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了一分,继而闭目将夜色之美再呈。
琶音行指,轮摇如诉,相思愁绪,清淡蔓延,曲终时,却已缠绵悱恻。
音似空中飘,他却已停下,笑着回头看向大台:“不知我曲如何?”
听了许久琴音的青年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对他点了头:“此曲之功,非十年苦练而不成!”
叶青城笑了:“这么说,我能把这张琴抱走了?”
琴师笑了笑,正要言语,苏柔儿向前迈步登台:“急什么,我也向试试,说不定,我也有资格呢?”她言语着往上走,人群里五福却已经挤到了叶青海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在他的惊讶里,她将手中的纸条送了过去。
“这不是金先生吗?”盈袖诧异的张了嘴,人也往前挤了挤。叶青池想要拽哥哥跟上,却看见哥哥一脸喜色,眼往他手里一扫,就看到了纸条上的一行字:“待君旧迹,柔儿。”
“不是吧,哥!”他轻声言语着扯青海的胳膊,青海一愣,眼扫向身边的盈袖,瞧着她往台上看的专注样子,自是又蹙了眉。此时苏柔儿已经上了台,与琴师行礼。
五福见小姐都上去了,也不敢耽搁,冲着叶青海低语到:“马车已备好!来不来,随你!”说罢就往外挤。
叶青海抬头看了看大台上的古琴,又看看手里的纸条,再看盈袖,继而转身冲叶青池说到:“三弟我有事,你照看一下!”说完不等叶青池答话,人就快速的往外挤,留下叶青池一脸的错愕。
“诶,柔儿,是你啊!”叶青城一脸的惊喜,苏柔儿愣了下,冲他笑着欠身行礼:“叶二爷,想不到遇上您了!”
“那说明咱们有缘啊!”叶青城笑着问到:“不知道你打算弹什么曲子?莫非是云水禅心?”
苏柔儿冲他摇摇头:“不,我可不是只会那一曲!”
“那你要弹什么?”
“你都弹了曲大家耳熟能详的,我若要取胜得琴,怎能讨便宜?自也是弹个众人皆知的了!”说着她往琴台上去,眼扫了下人群末尾,瞧见叶青海正上马车,便是安心过去调弦。
叶青城也就自然而然的下台倾听,不过他却是直勾勾的走到苏柔儿的对面站着,笑望着她。
磨叽了一下,相信马车已经走远,这才双手放上了琴弦,继而轮指扫弦,那铮铮之音,当即炸开来,将先前月夜怅然陡然变成了紧张!
“十面埋伏?”叶青池虽不好琴曲,但毕竟是叶太傅的儿子,一听起手便是挑了眉:“这曲可是高难啊!”盈袖闻言一愣,就往前挤,口中还念着:“她可是我的先生,自然会的是高难!”
《夕阳萧鼓》和《十面埋伏》其实作为曲目来说,更适合琵琶,因为都有许多的场面要靠琴音来显,但古筝弹来此曲,不论从曲目还是动作上,更会有些渲染尤其是为了表现金戈铁马的战斗场面,要不断的在高音处绷弦,扫击琴架以仿琶音嘶鸣,故而可看性倒是多了几分。
曲调翻覆如人浪,音蹙而骤,焦急如心曲,燥冲如血热;轮指细摇,似风吹草木簌簌,千军万马静待。音拔高猛劲,宛若两军对战,处处震耳!
徐而察之,似有金声,鼓声,兵器交击声,声声入耳;又似有屋瓦飞坠,人马嘶竭,奔突惨吟,场面骇然;忽而曲调柔和一分,似入了大帐,见那虞姬舞起双剑,招式凛然;身姿曼妙却转个眼花,双剑起舞,只有流光……曲调铮铮,木倒瓦碎,噼啪的绷弦之音犹如敌军围剿,浪浪湍急又如楚歌满耳。
悲霸王,别姬声;陷大泽,追骑声;至乌江,自刎声;余骑踏,蹂践声……此一刻拧在一起,令闻者始而奋,继而悲,终涕泪!
苏柔儿按了琴弦,将所有余音全扫,此一刻寂静满场。
她喘息了一番,抬了头,直视了前方,就看到那狐狸眸子直瞧于他,透了火热。
“好!好一曲十面埋伏,好一场金戈铁马!”宫中琴师激动的下了大台,奔至小台:“江山辈有人才出啊!看来今个倒也难评谁是胜者啊!”
杜大掌柜立刻笑言:“就算难评,大人也需分出胜负,总不能一张琴分了两半不是?”
琴师蹙了眉:论琴技这二人其实不分伯仲,就曲目而论,十面埋伏可是胜过了夕阳萧鼓,但是,那可是太傅之子啊,太傅是什么人,音律大家,若是他的儿子输了,岂不是……为今之计,也只有令那女子退于二位了。
心念如此,他做了评:“两个曲子都是极好的,两位也都是少有的人才!不过,就如杜老之言,总要分个胜负,所以就意境而言,我思来想去,叶公子稍胜一分!”
叶青城当即脸上全是笑意:“这么说是我赢了?”
苏柔儿立刻冷笑:“好一个稍胜一分啊!”说罢瞪了叶青城一眼转身要走,叶青城一把抓了她:“柔儿,你别生气啊,你若喜欢,琴我送给你啊!”
苏柔儿回头瞪他:“谁稀罕你送!分明就该是我赢!”
琴师顿时觉得尴尬,准备打圆场自己送点什么出来,岂料叶二少一笑:“赢不赢的何必问别人?咱们就问自己!不如你我和弹一曲,一曲上较个高下?怎样?”
苏柔儿一笑:“好啊!只是一张琴你要怎样弹?总不能把那古琴也算进来吧?”
叶青城嘿嘿一笑:“没关系,你可以先弹……”
“那可不成,我不喜欢占人便宜,不如你我,四手连弹!”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弄梅之昧
四手联弹,在现代实在常见,在古代却是极少的,纵然有人凑在一处,也无非是双琴或是双乐相合,极少有人能一张琴而两人齐弹。但极少并不是没有,也有伉俪爱侣共弹一曲,一引一合;有心意相通之人,默契共曲,奏的酣畅淋漓,只是这需要两人的默契,而这份默契岂又能是一朝一夕?
苏柔儿说出想法,惊的围观之人惊讶不已,知道的,是知这有多刁难,不知道的,想到一男一女如此近身而弹,是几多失礼?
苏柔儿站在那里不去理会周围的嘈杂,只瞧着他:“敢吗?”
叶青城笑的嘴角弯弯:“没什么不敢,只是弹什么曲子?是不是云水禅心,这个你我都熟!”
苏柔儿摇摇头:“我与你是比琴,若弹那曲子,何来的比?”她说着起身走到了琴台后跪坐,看向叶青城。
她跪的是正中,并非偏一侧,叶青城冲她笑了笑,快步过去在她身后一坐一斜,双手按放在琴弦上,全然将她围住,好似搂在怀中一般。
周围发出啧啧音声,有咋舌的,有惊叹的,也有偷笑不齿与脸红的。
盈袖张大了嘴,先前的得意全然消失,她看着如此亲昵姿态的两人,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而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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